谁让你先给你儿子收通房的?追根究底,是你提醒了杨文慧。叶浔腹诽着,面上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见外男。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去宋府,我怕落入算计;在别处相见,更是不妥。所以,我实在是不能答应您。”

宋太夫人眼中尽是失望、焦虑,狠了狠心,她扶着桌案往前走了半步,“夫人,我说的都是真的,眼下清远只听得进你的话…你要是不答应…”说着,双膝一弯。

叶浔就怕这一手,已提前给新柳、新梅递了眼色,此刻打个手势,新柳、新梅将宋太夫人强行扶住。

叶浔神色转冷,“宋太夫人这般做派,实在是强人所难。恕我失礼,不留您了。”语必起身,径自离开花厅。

宋太夫人难道还不了解自己那个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反复无常,以貌取人,并且是见色起意头脑不清的货色,别人巴不得离他远一些,谁疯了才会往他跟前凑。

叶浔烦躁地摇了摇头。偶尔是真恨不得宋清远早些永远地离开自己视线,有那么个人同在京城,感觉就像是有个不时会出现在周围的蟑螂一样,烦透了。

宋太夫人还能如何,只得回了宋府。问过丫鬟,得知杨文慧回娘家去了,宋清远则正在叶姨娘房里消磨时间。她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吩咐丫鬟将宋清远唤到面前。

宋清远进门来,赔着笑问道:“娘亲好些了?方才出门是去了何处?”

宋太夫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直言道:“我方才去了裴府,见过裴夫人了。”

宋清远一听母亲是去见叶浔,满目黯然。那女子,他一生都没可能得到了吧?“娘去见她做什么?”他语声转为低哑。

“见她做什么?”宋太夫人冷笑,“我是求她点拨你几句,顺道让你细看看她,也就明白她那容貌、性情与你身边那个贱人毫无相似之处了。只是可惜得很,人家才懒得管你是争气还是堕落。哦,对了,我们那位郡主曾带着那贱人专程去见过裴夫人,裴夫人亦是视若无睹。”

“…”宋清远转身坐到太师椅上,头部似失去了支撑,垂了下去。

“你媳妇安的什么心,你当真看不出么?她这分明是要毁了你!那等龌龊事,怎能让裴夫人知晓,又怎能将人带到人家面前去?裴夫人若是认真计较起来,只需跟柳阁老递句话,就能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人家嫁人之前,你做过什么糊涂事,不需我提醒吧?那把柄、人证还在柳阁老手里呢!眼下你手里只有这个不拿俸禄的侯爵了,若是不想要了只管早说,大可回乡务农去!”

“…可这日子,还能怎么过呢?”宋清远的双手用力地揉着面颊。清醒时的感受,唯有不得志、失落,也只有沉浸在女子的温柔乡里,才能有片刻的放松惬意。

“你赶紧将那贱人给我撵出府去!”宋太夫人发了狠,“若是再不从命,我轻则将你这不孝子告到皇后娘娘面前,重则自尽在你面前!”

宋清远抬起脸来,震惊地看着母亲,“叶姨娘她…”

“你给我闭嘴!”宋太夫人厌恶得蹙了蹙眉,“那贱人哪里姓叶,是你媳妇给她改了个姓氏而已!用意不过是要你循着她与裴夫人一星半点儿的相似之处、唤着她的姓氏迷了心魂而已!你那脑袋整日里都在想什么?真就变成榆木疙瘩了不成?!”透了口气,她沉声问,“我的话,你依不依?”

宋清远从母亲眼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然,再想到叶浔那脾气,怕是没给母亲好脸色,末了又斟酌了方才母亲的一席话,自知再无别的选择,他缓缓点头,“明日吧,明日我给您答复。”

“再者,”宋太夫人定定地望着宋清远,“你那媳妇,依我看就是个灭家的灾星。你若是对她存着哪怕一点点夫妻情分,就把心收了,好生与她过日子,讨得杨阁老欢欣。若是没那份心思,那…就筹划着休妻或是和离吧。别的不说,单只不孝忤逆这一条,已是板上钉钉。”

“我记下了。”宋清远慢吞吞站起身来,“您容我回去想想。”

宋太夫人自知再多的催促责骂也无用,府里这烂摊子绝不是朝夕间就能收拾清的,便摆一摆手,让他离开。

宋清远缓步走出宋太夫人的院落,脑海里浮现的唯有叶浔的笑靥——是那个午后,她在柳府的莳玉阁,周身笼罩着明媚的阳光,脸上绽放出绝美的笑容。

初见,她厌恶他。

那一日,他明知她厌恶自己,还是就此认定了她,打定主意非她不娶。这才有了后来的鲁莽行事,才为自己埋下了祸根,至今时,一错再错。

后悔么?

后悔冲动行事,却不后悔对她的迷恋倾心。

不知不觉的,他走到了叶姨娘房里,看到了斜倚着门的娇小女子,目光定格,锁住她容颜,半晌,讽刺一笑。

什么叶姨娘,假的姓氏。

她哪里与叶浔相似了?双眼没有叶浔那双眼睛的璀璨光华——便是发怒也摄人心魂的光华,这女子没有。不过是柳眉、鼻梁、脸型相似而已。

叶浔身形高挑,纤腰长腿,这女子倒也有一管细腰,却比叶浔矮了很多。

怎么会被这女子迷得失了清醒的?

这女子怎么有资格取代叶浔?哪怕只一刻那样想过,也是可笑至极。

他心念转动的时候,女子已到了他面前,低眉顺目地行礼,谄媚笑道:“侯爷,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快进屋里去喝杯热茶。”

这声音糯软至极,他忽然觉得腻得慌,蹙了蹙眉,后退两步,再度打量了女子几眼,转身快步走出院落,唤来小厮:“把那贱人给我撵出府去,交给人牙子!”

小厮称是而去。

宋清远去了正房,坐在三围罗汉床上,等着杨文慧回来。

杨文慧如今是这宋府的当家祖母,一进垂花门,便有丫鬟上前去,说了宋清远亲自将小妾打发出府的事。

杨文慧不由蹙眉。这男人果然是反复无常起伏不定的性情,今日此举,到底是受宋太夫人逼迫,还是他自己的意思?可不管怎样,这件事情上,她的打算落空了。

进到房里,看到宋清远,她视若无睹,要去里间更衣。

宋清远却唤住了她,“坐下,说说话。”

杨文慧耐着性子落座,“不就是把叶姨娘打发出府了么?我已听下人说了。”

“一个贱婢而已,何需提及。”宋清远语气漠然,目光含着嘲讽,看着他名义上的妻子,“我要说说日后——你怎么打算的?”

“我能有什么打算?”杨文慧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横竖你也没心思与我过下去,既然如此,过两日你再回趟娘家,和你双亲商量商量吧。你我还是和离为好。尽快。若不抓紧议出个接过,别怪我做出休妻的事,于你更无好处。”

杨文慧便是再蔑视他,也从没想过,提及和离的人会是他。她愣了愣,莞尔一笑,“好啊。”

叶浔一直留意着柳之南的亲事,知道这不是短期就能定下来的事,还是出于担忧有些心急。幸好江宜室来过一趟,说虽然别的不清楚,可在江氏的周旋下,柳家已经放弃考虑付仰山了,委婉地回绝了。

这就好,起码没有能与孟宗扬相提并论的人选了。

这日,巳时左右,叶浔与柳之南相约到了香露铺子,命一众随从将车马带至不远处的街巷,不想在开张之前引人注意。

这一段紧锣密鼓地筹备后,什么都准备好了,今日挂上匾额,再选个吉日,就能开张了。

因为是帮柳之南操持这些,叶浔比对自己的事还上心,引着柳之南走进铺子,让她看看布置得有何欠缺,“你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日后再随着喜好改动。”

柳之南看着宽敞整洁的铺面,喜滋滋地道:“我喜欢!怎么可能有不满意的地方?”又满足地叹道,“唉,细想想,最有福气的就是我,你什么都肯帮我。要是没你,我可要怎么办啊?怕是里里外外都要一团糟。”

“你才不会。便是没人帮衬,你也能将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叶浔说的是实话,更是心里话。

“也只有你不会动辄数落我罢了。”

两人在里面说笑一阵子,柳之南见外面的伙计要挂匾额了,便携了叶浔的手臂,“走,我们去看看。”

叶浔笑着点头,到了外面,仰头指点着伙计把匾额挂到最合适的位置。

伙计手脚麻利,不过片刻光景,匾额就挂好了。

叶浔与柳之南携手返回铺子里面。叶浔边走边道:“这光景了,回府用饭已是来不及了,不如让小厮就近找个酒楼,炒几道菜过来。”

柳之南笑道:“你要是不饿的话,不如命伙计去醉仙楼,那儿的饭菜是最好吃的,这你应该比我清楚…”

此刻,有一道语带轻挑的男声由远及近,“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这小模样儿,当真可称闭月羞花啊。”

“什么人胆敢撒野?!”柳之南立时有了怒意,转过身形,目光凌厉地看着来人。

叶浔则低声吩咐新柳:“把护卫都唤过来。”裴奕手里哪个护卫都不是白给的,而随着她出门走动的这些人,更是府中最精良的人手。她兴许都会有淡忘出门惹上是非的一日,他却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一直怕她被人再次冒犯,可以吩咐过外院的人的。

新柳站着没动,却打了个响亮的呼哨。

叶浔一时之间惊讶,随即笑着摸了摸新柳的头。

新柳笑道:“这当口,奴婢可不能离开您半步,只得用粗俗的法子唤人了。”

叶浔莞尔一笑,随即敛了神色,转身回望那男子。

男子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衣饰华美,看得出,非富即贵。瞥一眼那人的样貌,叶浔觉得似曾相识,可分明,不记得见过这个人。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像是纨绔子弟,她身边绝对没出现过这种人。

男子在她回身望去的时候,视线就定格在了她脸上,再不肯看向别处,嘴里喃喃地道:“这般的姿容,这般的出众…怕是裴府那位美名在外的侯夫人,恐怕也比不得。”

柳之南张口欲言,忽然意识到,在街头遇见这种地痞并非光彩的事,又知道叶浔的护卫身手高强,不需担心安危,便将自报家门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再看向那男子的时候,不自觉漾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心说这可是你自找倒霉的。

而在这时,竹苓察觉出不对,从铺子里面走出来,看了那男子一样,思忖片刻,脸色微变。她走到叶浔身边,附耳低语:“夫人,这人我在叶府就见过。还记得去年太夫人过寿那一日么?徐阁老的二弟随徐夫人混去了府中,居心叵测,这个人就是他。”

是徐寄思。

怪不得会觉得似曾相识,他样貌与徐阁老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叶浔缓缓绽放出冷冽的笑意。徐家的人,不见是出于不屑,可既然见到了,就不能放过给他们添堵的机会。

第78章

徐寄思回过神来,举步向前,脚步有些趔趄。

看这样,是喝醉了。叶浔不由看看天色,不知他是宿醉未醒,还是一大早就开始喝酒了。

护卫不等吩咐,上前拦下徐寄思。

徐寄思身后两名小厮叫嚣起来,“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知道我家老爷是谁么?”

“不管他是谁,拉到别处去教训。”叶浔吩咐完护卫,携了柳之南走进铺子。

柳之南问明徐寄思的身份之后,不由失笑,“这人原配不是被他气死的吧?看这做派…实在是无法恭维。”

“今日这行径,兴许也是不得志所致。”叶浔提醒道,“他前些日子丢了官职。”人她没见过,消息却是听说过的。

自正月开始,柳阁老开始一个个地收拾徐阁老身边的爪牙,徐寄思是第一个。原本是工部官员,现在皇上要他闭门思过,能不能回去还要两说。

柳之南想了想,笑起来。

两个人没必要为了这一点扰攘就改变计划,还是命护卫去醉仙楼买回了几道菜,一同用过饭。

期间护卫进门来通禀:“那人说他是徐阁老的二弟,还说我们若是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就带人回来要我们好看。但是侯爷说过,对徐家的人不需客气,我们就教训了他一通,自然,也没下重手。此刻人已走了。”

叶浔想了想,对柳之南道:“你随我去侯府歇息。免得闲杂人等在路上找你的麻烦。”又对护卫道,“留下两个人看铺子,人若是回来,叫他直接去长兴侯府找人。”

护卫称是。

叶浔是想,稍稍教训徐寄思一下就行,随后他带人回来,一听是裴府的人,怎么也不敢再继续闹事的。

但叶浔没想到的是,自己既高估了徐寄思处事的能力,又低估了他唤人回来的速度。

徐寄思来这条街,是受邀来饮酒作乐的。时间还早,他宿醉未醒酒,酒宴又还未开席,就带着小厮到街上闲逛。瞥见了两个妙龄女子,看背影、侧脸就觉得必是美人。头脑不清醒,又曾经有过当街将女子拉去陪酒的经历,这才有了言行轻挑的事。

却是没想到,这次遇到了硬茬,不消几句话,便被人没头没脑一通拳打脚踢。

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留下两名小厮望风,即刻回到酒楼,将狐朋狗友的随从护卫集结到一起,急匆匆返回来找人。

一名小厮气喘吁吁跑回来,指着两辆马车离开的方向,“走了,往那边走了。”

徐寄思即刻带人追了上去。到底是不敢在街头行凶,不紧不慢地尾随着。直到行至偏僻的路段,才带着众人冲了上去,将两辆马车围困起来。

新梅动作灵巧地上了马车,对叶浔道:“夫人别怕,侯爷和大舅爷就在附近,稍后就到。我姐姐去陪着表小姐了。”

竹苓闻言,先松了一口气。夫人不怕这种事了,她却做不到,方才一颗心跳得厉害。

叶浔笑问:“他们两个怎么到了一处?”

“应该是大舅爷难得清闲,午间请侯爷一同用饭,两边又都盯着徐家人的动静,已经知道这边的事情了。”

裴奕和叶世涛策马到了巷口,前者打个手势,勒住骏马缰绳,“先看看。”

叶世涛颔首一笑。是该先看看裴奕的护卫身手如何。毕竟,他们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及时出现。

裴奕吩咐身后随从:“封住这条街巷,别让闲杂人等看热闹。”

随从称是而去,守在巷口,表明身份,不允人凑到近前。

眼见着裴府护卫将徐寄思一干人等打得倒在地上哀嚎不已,裴奕这才策马过去。

徐寄思此时已是鼻青脸肿,也是知道此时,才有裴府中人告诉他:“车里坐的是我家夫人,你竟敢冒犯我家夫人?就该将你活活打死!”

徐寄思如梦初醒,那点儿酒意全部散去,心中懊悔不已,却又气得不行:这个裴夫人出门,怎么也不在马车上挂上裴府的标识?却不知叶浔因着前车之鉴,再加上如今家门外树敌不少,出门从来是尽量不让人一看马车就知是裴府女眷。

徐寄思听得马蹄声趋近,强撑着站起身来,看到马上的人是裴奕,心里直发毛。

他这情形,说难听一些,就是当街调戏裴奕的夫人,换了谁都会大为光火。

裴奕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寄思,满眼嫌恶。

徐阁老与裴奕之间似乎有些纠葛,徐寄思从来就知道,至于原由,却是无从得知,徐阁老一家没人肯告诉他。在这之前,他出于徐家人的立场,极其厌烦裴奕,只觉得这后生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是柳阁老的姻亲就和徐家作对,实在是不知轻重,心里便总存着几分轻蔑。

可在此刻,他自知理亏,只得放下架子,赔着笑,道:“一场误会,是一场误会。我不知那女子竟是你的夫人,再加上昨日酩酊大醉,到此刻还未醒酒,言行间有冒犯之处,还请侯爷见谅。”说着又指一指没出息地躺在地上申荶的一干人等,“可你府中的人下手也是不轻,将我的人打成了这幅样子…如此,就算两清了吧?”

裴奕指一指叶浔的马车,“磕头赔罪。”

“什么?!”徐寄思愕然,要他给一个十几岁的女子磕头赔罪?“真是异想天开!我不过是言语上略有冒犯,哪里需得磕头赔罪?再说了,你裴府中人嚣张跋扈,打了我这么多人,谁又跟我磕头赔罪?你不过是一个新入朝堂的后生,可不要这般的不知天高地厚!”

“不想磕头赔罪也行,裴府的人也懒得受你这人中败类的跪拜。”裴奕给了徐寄思第二个选择,“只是,你要挂点儿彩。”

“你别欺人太甚!”徐寄思恨不得跳脚骂街了,“你动我一下试试?敢动我,我就把你告到皇上面前!”

裴奕漾出了笑容,目光却冷如霜雪。他手里的鞭子扬起,挥向徐寄思。

徐寄思终于明白裴府的护卫为何这般嚣张跋扈了——由这样一个人带出来的,怎么可能是善类。这念头在脑海飞逝而过的同时,他迅速闪身躲避。

鞭子却似长了眼睛一般,他避不开,心知脸上怎么也要挂点儿彩了。

怎么也没想到,裴奕看起来不过是随手轻挥鞭子,力道却甚是狠戾。

徐寄思只觉得左脸颊下侧似是同时被很多钢针生生扯开了,痛感炸开来,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感觉没错。

鞭子的末梢缀着一根根钢针。裴奕平时骑马,都是以手掌拍马,根本用不到鞭子。这鞭子是以防意外时充作兵器用的——他如今是文官,不可能随身携带刀剑。

徐寄思抬手摸脸,鲜血瞬时染红手掌。

旁人看向他,不由得同时发出惊呼。徐寄思左脸下方鲜血淋漓,伤口竟似被一把铁刷子从内而外爆开的。这张脸算是毁了,便是有神医救治,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裴奕没闲情听徐寄思鬼哭狼嚎,跳下马来,转身回望叶世涛。

叶世涛笑着给他打个手势,示意自己要走了。他得命手下即刻进宫,将此事禀明皇上,免得徐寄思恶人先告状,使得皇上不知缘由之下,责怪裴奕和叶浔意气用事。

裴奕上了叶浔的马车。

竹苓和新梅连忙下车去。

马车即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路上,裴奕捏了捏叶浔的小下巴,“你出门怎么总惹事?”

叶浔就笑,“谁知道呢。”

裴奕双手捧住她的脸,细细看了片刻,“这张惹祸的小脸儿,真能让人一看就言行无状么?”

叶浔啼笑皆非,“我怎么知道。”只知道自己好不好看都不打紧,他不是只看样貌的人。

“跟我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他只听手下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不知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