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应生把他们领到了温蒂那一桌。

纯洁难以抑制好奇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引起了风炳辰的不满。他举手轻轻叩了叩桌子:“嗨,你想坐到那一桌去吗?”

纯洁立刻正襟危坐,笑道:“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想不通,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何不问我?”

“你知道?”纯洁吃了一惊,很怀疑地看着他。但是风炳辰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你长了千里耳吗?”她调侃他。

“没有。”风炳辰摇摇头,笑道,“但是我读懂一点唇语……”

“你还会这个?”纯洁睁圆眼睛看他。

“当然。”

“他们在说什么?”

“那你得亲我一下。”

“不是吧?”纯洁眨了眨眼睛,却见他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不由得笑道,“这也太幼稚了……”

“我从不强迫别人的。”他说完继续用餐。

纯洁实在太好奇了,问道:“现在吗?”

“可以稍等一下。”

“好吧,他们在说什么?”

风炳辰停下手里的餐具,道:“他想请萧忆山做品牌代言,好像是一款运动鞋……”

纯洁原本不信,但听了这话,倒是□不离十,吃惊地追问道:“你真懂唇语啊?”

风炳辰不满地哼两声,“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啊……”

纯洁见风使舵,赔笑道:“我只是太惊讶了。看来你身上果然有很多功能有待发掘,快告诉我,你还懂些什么?”

她眸光熠熠地看着他,整张脸庞都发出一种迷人的光芒。

风炳辰很喜欢她的表情,大言不惭道:“我懂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简直说不完。”

“你跟谁学的读唇术的?”

“家教。小时候在小说里读过,觉得很有趣,家里就给找了位老师……”

纯洁听了充满羡慕,感叹道:“做有钱人真好。”

风炳辰被雷了一下,“你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难道不是吗?”

“……你这个人还真奇怪,一方面鄙视金钱,一方面又崇拜金钱。”

他说得直白,纯洁也不生气,笑嘻嘻道:“我是穷人嘛,对金钱自然是又爱又恨。”

“平时自尊心那么强,现在倒又没脸没皮了。”

“穷人都是这样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风炳辰拿她没辙,无奈地笑了,“我吃饱了,你呢?”

纯洁看一下他的餐盘,还有半块没动,道:“这样就吃饱了?”

风炳辰没好气地说:“被你气饱了。”

纯洁不说话了,低头继续用餐。

这时候,萧忆山忽然看见了他们。

第十一章 2

他怔了片刻,然后转头说了什么,便揭开餐巾,起身朝他们走了过来。

风炳辰率先看到了他,敲一下纯洁的餐盘道:“现在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纯洁咽下食物,问道:“什么承诺?”

他勾起唇角,邪恶地笑了,“吻我。马上。”

纯洁深知他这种随心所欲的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好放下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微微欠身隔着桌子倾过去吻他。

看到这一幕,萧忆山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卓越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再没有想到纯洁也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她以前从不在公共场合进行亲密活动,说什么影响不好,原来全都是谎言。他愤怒之下猛地站起来,准备去责问她,温蒂伸脚踢了他一下,他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经失去了责问的资格,一时不禁呆住了。

这边,萧忆山也怔了顷刻,还是走了过去,清咳两声道:“打扰一下,两位。”

纯洁听到这个声音,身子顿时一僵,然后从耳根到脖子都红透了。

风炳辰十二分满意地放开她,抬头对萧忆山打招呼:“嗨!”

萧忆山面无表情,只看住纯洁道:“不介意我在这里坐一下吧?”

风炳辰还没有说话,纯洁已经欠身让座,红着脸道:“当然不介意,请坐。”

萧忆山坐了下来,没有说话。风炳辰也没说话。

三人相对无言,气氛颇为尴尬。纯洁只好打破沉默,“最近怎么样?”

“快要累死了……”

“怎么?”

“为了拍一部烂电影,天天泡在健身房里练功……”他说着转目看向风炳辰,语气极为不满。

风炳辰揶揄他道:“这么大热天,你还坚持练功,真是敬业啊。”

萧忆山不理他的嘲讽,看着纯洁道:“我前几天从酒店搬出去,整理东西,翻出来一些旧照片,原来上个月是你生日,怎么你都不提一下的?”

纯洁笑笑,道:“不过是老了一岁,又不是什么荣耀的事?”

萧忆山也笑,忽然用一种很亲昵地语气道:“你这个人还真没心没肺,对别人这样,对自己也这样,十年了,一点长进也没有。”说完起身伸手揉了揉她的短发,“好了,我要回去了,你慢慢吃吧。”然后挑衅地看了风炳辰一眼,转身走掉。

纯洁被他突然的举动雷得头皮发麻。风炳辰气得瞪眼,只好把气生到纯洁身上,愤愤道:“看来你们关系匪浅吗?”

“也不算,只是同学……”

“这就是你们经常亲密接触的原因?”

“我们没有什么亲密接触,只是普通朋友之间的普通交流。”

“他似乎喜欢你,你也似乎有点喜欢他。”

“……”纯洁无言以对,只能以攻为守,“你这是在嫉妒吗?”

“你觉得呢?”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而且永远都只会是普通朋友,不论我是否喜欢他。”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纯洁正端起酒准备喝,听到这话实在没辙,沉默了两秒,放下酒杯盯着他的眼睛,道:“是的,我喜欢他。”

她的声音很平静,眼神和语气却不太平静。但风炳辰只是点了点头,冷静地端起杯里的酒饮了一口,问道:“吃好了吗?”

话题转换得如此之快,纯洁有点发懵,加重语气又强调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他。”

“我听见了。”风炳辰抬眸看她,漂亮的唇边浮起笑容,“这个答案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而已。”

“……”纯洁窘到了。

风炳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微笑道:“那我们还去看电影吗?”

纯洁没好气地瞪他:“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

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生,一句话不合就耍脾气走人,虽然她确实有点恼火。

风炳辰放下酒杯,含笑道:“我们走吧。”

纯洁无奈,暗自叹了口气,拿起餐巾擦擦嘴角,提起皮包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依旧是开方君浩的保时捷。

车子刚开出去不到两分钟,方君浩的电话就打来了,大骂风炳辰是个昏君,耽溺美色,不务正业,整天都不见人影云云。纯洁坐在旁边听到了两句,不觉虚汗涔涔。

风炳辰也不反驳他,等他吼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纯洁忍不住侧头看了看他。

他问道:“怎么?”

她摇摇头,道:“没什么。”

她心里想的那件事,有些羞于启齿。她在想,风炳辰对萧忆山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敌意和醋意,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爱上她了吗?否则未免表演得太过火了。假如是表演,用意何在?假如不是表演,他何以钟情于她呢?

切莫说什么荷尔蒙、缘分之类的套话,她是不相信的。

她自幼便晓得,这世上绝无不劳而获之事,即便是向自己的父亲要钱,也需表现得乖巧伶俐,挑选恰当时机。她读书做事都格外努力,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好。对于天上掉馅饼的事,从来都持怀疑态度。她对人性的期望值太低,几乎不报希望。

风炳辰见她沉默不语,到了影院外停好车子,对她道:“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吗?”

纯洁奇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风炳辰道:“你骗不了我的,分明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吗,憋着多难受啊。”

纯洁沉吟顷刻,道:“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要问问你,你对我的男性朋友如此耿耿于怀,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可从来没有过问你的感情生活,喜欢哪个女人?”

“那是因为我只喜欢一个女人。”他把重音放在数字上。

纯洁语结。

“我这个人一向干脆利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像某些人那样多情浪漫,一会儿跟前任男友藕断丝连,一会儿又和老同学眉来眼去……”

纯洁本来缓和的情绪听到这句话又绷紧了,冷笑道:“就算我是这样的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在交往吗?是男女朋友吗?”

风炳辰点头道:“没错。”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你的眼里,你的心里都只能有我,明白吗?”

“……”

“你听到了吗?”

“……”

纯洁自然听到了,感觉很诧异。为什么是她呢?像他这样近乎完美的男人,肯定有更完美的选择。她没有高贵显赫的家世,没有惊人的美貌和才学,她不过是一个有些自命不凡的普通女子,读过些书,略懂常识,如此而已。

她抬起头,看着风炳辰美丽的容颜,问道:“你是认真的?”

风炳辰不由得失笑,“原来你不但缺乏自信,还很没有安全感。”

纯洁被他说中要害,点头道:“所以请不要和我开玩笑。你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应该得到更好的女人。”

风炳辰看了她几秒钟,道:“这么说,我被拒绝了?”

纯洁犹豫了一会儿,道:“或许我们可以在一起,但不要名分上的约束……”

“那我还是被拒绝了!”风炳辰笑了一声。

“……”纯洁无话可说。

“原来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体……”

“……”纯洁的脸顿时热了。

“还好,总算我身上有你喜欢的东西,不算一无是处。”

纯洁窘得恨不能有地缝可钻了,沉默片刻,问道,“你还想去看电影吗?”

“当然去,为什么不去?”风炳辰笑道。

“那我们走吧。”

风炳辰点点头,两人下了车,一道走向电影院。

这对刚刚表明了各自态度的男女,一起走进电影院,看了一场了无趣味的爱情电影,然后就回家了。

纯洁拒绝了风炳辰,一晚上都觉得很难过。她想他可能再也不会和她上床了。这可真是太遗憾了,他生得那么漂亮,身体的各个部位又有那么多超凡脱俗的功能……唉,真是太可惜了。

风炳辰恰恰相反,他很感谢纯洁,她不但让他体会到第一次被施舍的滋味,还让他品尝到了第一次被拒绝的滋味,很好很强大!

接触了这段时日,他对纯洁多少有些认识。她属于那种表里不一的人,性格具有装饰性,有一套自我保护机制,警觉性极高,随时待命启动,要想破译她的心灵密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有这个信心。

不过,他必须谨慎行事,不能把她吓跑。他太富足了,几乎没有满足不了的欲望,他唯一想从纯洁身上得到的,就是她的感情。他要她爱他,这才是最难的。

凌晨时分,忽然降下了一场倾盆暴雨。纯洁被雨打玻璃的声音惊醒,想起阳台上有两扇窗户未关,便起床去关窗,然后回房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被风炳辰的电话吵醒,她睡意朦胧地“喂”了一声,随即听到一把清冽的嗓音,像暴雨携来的冷空气吹拂脸颊,立刻清醒过来。

“现在几点钟了?”

“嗯,九点四十,怎么了?”她揉揉跟睛,去看床头的闹钟。

“该醒醒了,今天是你上班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