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错听得她这番话,不免心中错愕,待明白之时,却生愧意。人兽鸟虫,草木山石,无不是天地所造。万物有灵,即便后天修炼成妖精,也是造化之功。天地不仁,与她眼中,这场争斗又算什么,又有何对错可言?他想到这里,竟不知如何是好。

君无惜听罢,皱眉道:“姑娘贵为地仙,何出此言?妖物祸害百姓,罪行累累,我等除魔卫道,乃是顺天应命。”

“顺天应命?”何彩绫笑了出来,“你们今日杀妖,还是领了天上法旨不成?”

君无惜道:“仙子无须出言讥讽。你说自己是地仙,亦无凭证,在我看来,你与这些妖魔沆瀣一气,必是同类!”

段无错听得此话,忙上前喝道:“君师妹,不可胡言!”

何彩绫却不生气,她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玉来,轻轻一抛。众人只见,君无惜的面前出现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少女来,惟那少女身着白衣,尚且能够分辨。

那白衣少女面带微笑,绕着君无惜走了一圈,开口道:“论智谋道法,我在同辈之中出类拔萃。可怜我身为女子,师门眷顾须眉,未曾委我以重任。大师兄叶无疆品性端良,道行精深,处事公正。他主持大局,我亦心服。二师兄段无错炼成上古玄兵,道行与大师兄不相上下,但他做事随性,全无计算,难当大任。如今又与这来头不明的女子纠缠不清,何以服众。屈居于此人之下,怎能不胸闷气燥。我若不出这口气,断不能罢休。”

众人听得这番话,无不惊愕。君无惜更是又气又羞,脸涨得通红,口中却道:“一派胡言!”

那白衣少女并不反驳,只是微笑。她长袖一挥,变作了一个五、六岁的男童,他狡黠笑笑,露出了两个酒窝。

何彩绫笑道:“申,见好就收,还不回来。”

男童听令,含笑望向段无错,抱拳一拜,继而化作白光,被何彩绫收去。

段无错此时心绪更乱,他看了君无惜一眼,也不知该气该悲,只是说不出话来。

君无惜羞愤难当,转身跑了开来。几个同门的女弟子忙追上去前去,恐她出事。

段无错又望向何彩绫,亦是无语。

何彩绫低头,笑着对那一众妖物道:“那顺天应命要杀你们的人走了,你们还留着做什么?”

妖物闻言,感激涕零,磕头叩拜。

段无错见妖物离开,才开了口,“他们若再作恶,如何是好?”

何彩绫摇头,笑道:“自有人替天行道。”

“你今日放他们走,日后他们的孽障,你也得分上一份……”他面露忧色,说道。

何彩绫笑得明媚,“嘻嘻,了不起我自己动手杀了他们,也算得一笔功德,说不定还偿了那孽障。”她笑叹一声,道,“好了,你的能耐我也看过了,也该告辞了。打打杀杀什么的,没趣得很,明年我们还是赏花把酒的好。”

她说完,正要离开,却听笑声响起,回荡四周。那声音忽又化作哭声,凄厉悲绝。听来,似乎是女声,哀伤幽怨又尖锐刺耳,可怖至极。

“是那妖女……”弟子中有人认出那声音来,惊呼道。

“枉你们是修道之人,枉你们自许慈悲心肠……”那女声又哭又笑,如是道,“还不是一样满手杀孽。我孤儿寡母,不过求生,何以赶尽杀绝……”

“大家小心。”段无错站上一步,嘱咐道。

此时,何彩绫的脸色却已苍白如纸,她呼吸微促,双手颤抖,竟是大骇。不等段无错询问,她依然纵身而起,顺那声音而去。

段无错见状,隐有不祥之感,忙领着同门,跟上前去。

何彩绫行了片刻,便到了一处山洞。洞外藤蔓茂密,青苔遍生,阴风阵阵卷地而来,邪气森森洞内而生。却听那女子的哭笑之声愈发清晰,正是洞中传出。她凝神,合了纸伞,慢慢走了进去。

她地仙之体,洞内机关皆不能伤她分毫,邪气妖风也不能害她半分。她走到一处开阔之地,就见遍地白骨,腥膻冲天。再细看之时,那些白骨细小,俱是婴儿所出。她走近之时,婴灵啼哭,声声可闻。

凄厉的女声响起,道:“不必看了,命是我害的,只管来报仇!”

她闻言,抬起头来,望向了说话之人。那是一身缟素的妇人,约莫双十年华,虽是披头散发,形容憔悴,但她柳眉秀额,纤颊延颈。明眸常含水,菱唇不露白。端得是倾城之貌。她身形纤弱,面有忧戚,更有一段怯弱风流,引人怜惜。

女子看清何彩绫的面貌,亦是大惊,她颤声,道:“姐姐?”

何彩绫走上几步,开口唤她的名字:“素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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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素锦的脸上忽然有了笑容,如月破浮云,清辉皎洁。她泪光盈盈,却笑得温柔无比,她用柔美的声音又唤了一声:“姐姐。”

段无错与同门的弟子赶来之时,就听见了这一生称呼。众人无不惊愕,不知发生何事。

何彩绫慢慢走上前去,微微一笑,“素锦……你还活着……”

“对,我还活着……”何素锦笑着,“姐姐也知道,陛下广招方士,炼制仙丹。陛下也曾赐过一颗给我……”

“那些方士不过欺名盗誉,何曾炼出过仙丹。”何彩绫道。

何素锦低头笑笑,“说的没错……”她轻叹一声,笑道,“姐姐还记得我被赐死的那夜么?”

何彩绫依旧沉默,只是静静望着她。

“我求姐姐救我。我死不足惜,可我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何素锦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可姐姐你却说什么天命,什么天道……其实,我早知道姐姐不会救我,陛下一去,何家满门抄斩,父母尚且不救,我又算得上什么。”她笑得凄凉,又道,“姐姐可知,昔日,我为讨陛下欢心,曾偷了姐姐炼成的丹丸。可惜,陛下宠爱王才人,我一直找不到机会敬献。于是,那夜,我便吃了那颗丹丸……”

何彩绫皱眉,“我告诉过你,我炼的丹丸并非凡人可以吃得,轻则五内俱焚,重则……”

“不论它有什么用,我现在好好儿活着呢……”何素锦笑着,将自己怀中的婴儿托起,凑近了何彩绫,“姐姐你看,这是我的孩子。”

何彩绫低头,只见那婴儿瘦弱不堪,肤色灰黑,全然濒死之相。然而,让她更为惊愕的是,那婴儿一双眼眸清明如水,无悲无惧。

她退了几步,道:“这孩子……”

“这孩子怎么也长不大啊……”何素锦万分怜爱地将孩子抱在怀里,“无论我怎么做,他都长不大。还常常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我很害怕……后来,这里的妖精们告诉我,以足月的婴儿精元,就能替他续命。”她笑了笑,“真的有用,虽然他长不大,但是好好儿地活着呢……”

众人见洞中遍地婴儿尸骨,又听她如此说着,不禁悲愤。

段无错举步上前,厉声道:“那些婴儿亦有父母,你身为人母,难道不知那失子之痛?”

“与我何干!”何素锦嚷道,“别人的孩子与我何干!我儿命悬一线之时,又有何人施以援手!所有人都说我是妖精,说他是妖精,说什么人人得而诛之!个个要置我们于死地!谁顾过我们的死活!”

她说话之时,已是泪流满面。她望向了何彩绫,颤声道:“姐姐……彩绫姐姐……你在哪里?你明明可以救我们的……你在哪里啊……”

何彩绫垂眸,不发一语。

“姐姐,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纵然胎身得道,贵为地仙,可你我血脉相连,是一家人啊。”

见何彩绫沉默,她又笑了起来,声音凄厉森冷,“姐姐啊,你既不救我,为何救他?”

她说着,伸手指向了段无错。

“我断了他的经脉,伤了他的脏腑,更用巨石将他镇压。他即使脱身,也该是个废人!”她尖声吼道,“为何他站在这里!为何他毫发无伤!姐姐,你告诉我,为什么!”

何彩绫轻叹一声,依旧沉默。

“姐姐口中的不仁,原来都是谎话……”何素锦凄然笑道,“你有恻隐之心,慈悲之怀,只是不愿意施舍于我……如今,你还领着这些人来,要替天行道么?”

段无错不禁心惊,他望向了何彩绫,却见她神色平静,只是沉默。她的无言以对,让他忧心伤感,不可自抑。

“素锦……”何彩绫淡淡开口,说道,“我并没有带人来替天行道。只是,天道承负……”

“天道承负,报应不爽。”何素锦答道,“那姐姐你造的孽呢?就是因你投胎何家,累何家担了虚名,陛下才下旨迎娶何家的女儿。若不是这样,我不会被迫入宫为妃;若不是你不愿为陛下炼丹,他不会死于方士之手;若不是陛下死了,我们何家何以家破人亡,我又何以至此?!如今,我人不人,妖不妖,都是拜你所赐!你是算什么仙子!你才是妖物!是魔障!”

她说话的神情虽是憎恶,但话音之中却满是凄凉绝望。何彩绫望着她,竟落下泪来。

段无错见状,走到何彩绫身旁,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眼前之事,又岂是旁人能够插手的。

这时,何素锦忽然跪倒在地,大口地吐着血。那血色暗黑,腥臭难当,叫人生恶。

“素锦?”何彩绫忙上前去察看。

何素锦含泪抬眸,凄然笑道:“好厉害的‘天干玄兵’……”

何彩绫闻言,心中一沉。她细看之时,就见何素锦的身上浮出烧灼的伤痕来,而那伤痕正是锁链之形。

“我与那锁链僵持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被它勒断了心脉……”何素锦道,“你们可知我为何苦撑至今?”

众人疑惑之时,只见她伸手一挥,浓重妖气奔涌而出,震乱了众人的心神。刹时,山洞轰然倒塌,巨石崩落,压了下来。

段无错稳了心神,朗声喝道:“诸气敛更,蕴强乃刚!”随他话音而落,一个“庚”字浮起,瞬间化作一方巨盾,将众人护在了盾下。

巨石砸落,激起尘浪。一时间,粉尘弥漫,遮人视线。段无错伸手挥开烟尘,喊道:“何彩绫!”

这时,五色辉光蔓延,祛开烟尘。众人抬头看时,就见何彩绫执伞而立,臂上的五行绫无风自舞。她面前,何素锦早已不支倒地,口中呢喃道:“……姐姐……我罪有应得,可这孩子……他并无过错,只是……投错了人家……求姐姐……救他一命吧……”

何素锦说着,拼尽力气托起那婴儿。

何彩绫收了弥天伞,蹲下身去,抱起了那婴儿来。何素锦见状,这才笑着合了眼。一瞬之间,她的身子腐朽,化作了一滩黑泥。

何彩绫抱着那婴儿,站起身来,开口道:“你虽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神识早开,已能知事。你且记住,你母子遭此灾劫,是因我无情,与这些上清弟子无关。”

一旁的段无错听得此话,直觉她要走,忙站起身来。

何彩绫见他起身,冲他淡淡一笑,继而化作五色辉光,消失无踪。

“何彩绫!”段无错上前,唤她名字,却是再无回应。

……

这一年,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每一闭眼,便想起她落泪之姿。世间正邪善恶,他竟也开始无法分辨了。同门之中,有知悉那日之事的,只唏嘘感叹,也不敢多言。不知的,听了几句闲话,只当他是为情所困,无心修道。师门因他颓思怠惰,屡劝不听,便也不再委以重任,只由他去了。

次年的春天,到了那一日,他一早去了后山的泉边。眼前,繁花依旧,和风如昔。风过,吹落那一片山樱海棠,花瓣落了他满身。他不禁想起初见那时,亦是这般花雨纷纷,她自一片姹紫嫣红中走来,如诗如画。他心头不免又伤感起来,只觉物是人非,昨日难再。

他等了一日,直到日落黄昏,她依旧没有出现。心头千言万语,终是无处诉说。他却不愿死心,依旧站着,直等到月落天极,他才悻悻离开。

他素喜独身,又是高位弟子,独占了一间屋子,又处清静之地。一夜未返,也是无人知晓。他走进房中,也不点灯,只是呆呆地往床边走。他刚要躺下,却一眼看见了桌上放着的盒子。他房中本无此物,他忙起身,拿起盒子,打开盒盖,盒中放着的,赫然是豌豆黄。

他心头一惊,放下盒子,冲出屋外,大声唤道:“何彩绫!我知道你还在,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他转身四顾,“何彩绫!”

此时,山间起了雾霭,薄薄地染在四周。只闻瑞香之气层层铺开,直透心肺。他转身回眸,就见她着一身月白襦裙站在雾中,彩绫翩舞,如梦似幻。

他望着她,却开不了口。两人之间,惟余静默。

忽然,何彩绫笑出声来,道:“又没话说,叫我做什么?”

他上前几步,沉声问道:“这一年……你过得可好?”

“一切照旧,如何不好。”她笑着回答。

“那孩子呢?”他问。

她稍稍沉默,笑答:“自然也好。”

“你果真替那孩子续了命?”

她含笑,道:“卯符金丹内练,替人续命不过小事,没妨碍的。”

“我虽不曾下山,也听过一些传闻。说是有人广招天下有能之士,拉党结社,自称‘太上圣盟’。亦有人说,盟中有位仙子,精五行之法,通地支之术……可是与你有关?”

她笑道:“你不是修过占卜么?怎不自己算算?”

他摇头,“我算不到你的命数……”

“嘻,学艺不精嘛。”她笑答。

“那孩子,究竟是什么人?”他追问。

她沉默下来,忖度再三,才开了口:“昔日我何家鼎盛,正是武宗会昌之时。是时君王崇道,知悉何家得地仙为女,便下旨联姻。素锦奉旨入宫。此后不过四年,君王服食仙丹而亡。宣宗继位,将何家上下赐死……而后之事,你也知道了……”

“李唐早已覆亡,那孩子纵是龙裔凤脉,如今也不过一个普通人。你助他结成‘太上圣盟’,难道是要复国不成?”他皱起眉来,问道。

她掩嘴而笑,“他既是我的外甥,我便陪他闹一场罢了。”

“自古朝代易改,君王交替,无不流血杀生。你这一路,又要造多少杀孽?你是仙子,这其中利害,你难道不知?”他说的虽是责怪之言,但字句之间,惟有痛心。

她垂眸,道:“你若是我,又会怎么做呢?……其实,事到如今,我反而倒安心了。恻隐怜惜,包庇护短,天道承负,这些罪过,我自有偿还的一日。”她又轻叹一声,“可惜我道法尚浅,不能自散了元神,了却这一生。只望他日上天怜见,替我做个了断。”

他听罢,更觉心中绞痛,不能自已。他几步上前,拥她入怀,颤声道:“忘了那些事,跟我在一起……”

她沉默片刻,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背,道:“你凡人之躯,能陪我多久呢?待你命数尽了,转世投胎,便忘了我了。何苦添这些烦恼?”

他摇头,道:“我不会忘,哪怕我死!”

“我已活过百年,世间之事,也看过许多。你的这些话,我也听过好几遍。”她含笑道,“我知你是肺腑之言,可惜……”

她轻轻推开他,“可惜,天数早定,不是你我能改得了的。”

他握紧她的手,心头悲恸,竟落下泪来。他全身微颤,似哀求般道:“别这样对我……我知道,你今日一走,就不会再来了。天下之大,我却连去何处找你都不知道……你当真忍心这样对我?”

她笑着摇了摇头,“真傻。你忘了,你我终有一战,他日定有再见的机缘。”

“我说了,我不会和你一战!”他不禁低吼道。

她笑着,嗔道:“天命定的,哪容你不依!小子不知事,不同你讲了!”她说完,甩开他的手,退了几步,笑道,“天都亮了,我也该走了。晨雾湿衣,你快回去换了吧。”

她说完,不等他应答,已然消失在了雾霭之中。

他茫然站立,心中早已空去一块。苍茫天地,悠悠河山,他和她之间,终是只剩下了“天命”一词,再无其他……

……

时过境迁,这些往事,如今想来,却依旧引得心中涟漪轻起。

何彩绫轻轻叹了一声,望向了身旁的李延绡:“好了,你也别动气了,我若下次见了那小子,他还与‘太上圣盟’作对,我便亲手杀了他,可好?”

李延绡闻言,摇头道:“我并非要你如此。只是……”

何彩绫自软榻上起身,理了理衣衫,笑道:“也是。那小子是个微不足道的角色,杀不杀都一样。这样吧,我替你除去薛弘都和施清雯,如何?”

李延绡也站起身来,拉住了她,道:“那两人我自会对付。”

“呵呵,不是我夸口。如今姜希正在养伤,那徐秀白又失了兵器,能除去那二人的,只我一个。少不得我来做。”何彩绫说罢,取出丑符,轻吹了一口气。

一匹白牛立现,恭顺地站在一旁。何彩绫脚下轻踮,跃上了牛背,又对李延绡道:“你身子不好,少费些心罢。”

随她话音落下,白牛踏步飞起,携一丝云气,消失在天际。

李延绡目送她离开,却只是满脸忧色,忽又轻轻咳嗽了起来。

这时,未符出现,伸手扶着他,道:“公子,夜晚天凉,回房歇着吧。”

他又望向何彩绫离去的方向,许久之后,才随未符回房去了。

一骑绝尘

作者:那只狐狸

雷劫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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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薛弘都与施清雯领一众上清弟子再镇上休息了一日,翌日启程回茅山。因众弟子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便弃走陆路,改由水路回返。

待备妥船只,收拾停当,已近中午。褚闰生自认入门最晚,便侍奉两位观主并一众师兄先上了船,又检视了一番,才举步登船。他站在船舷之上,不禁回望。不过是在这小镇上耽搁了几日,却生出许多事来。其中曲折,他从未曾预料。即便开了元神,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不过多添些烦恼,多增点无奈罢了……

他轻轻叹口气,笑了笑,正要进船舱。却听有人疾步而来,携一丝杀气,似是冲他而来。他微惊,尚未辨出来者身形,那人已是一掌击来。他忙闪身避开,还未站稳。那人又是一掌,击他胸口。他侧身,轻松避开,这才看清了来者形貌,开口唤了一声:“徐大哥……”

来者,正是徐秀白。他皱眉,冷声道:“当不起你这声‘大哥’。”

褚闰生只是稍稍一想,便明白徐秀白定是看穿了他在宋营中那出贼喊捉贼的戏码。他正色,应道:“徐大哥,我若不如此,怎能救出上清派众弟子?何况让你身陷险境的人,不是我,是李延绡。”

“哼!帐总是一笔笔算,你不必为他人着急!”

徐秀白说罢,正要再出手攻击。一道红影掠过,挡在了褚闰生面前,自是绛云无疑。

徐秀白见了她,皱眉喝道:“绛云,没你的事,让开!”

绛云皱眉,看看他,又看看褚闰生,开口道:“那不行。不准你伤闰生哥哥。”

徐秀白虽有愤怒,但见了如此情状,也只得按捺下来,只沉声道:“你这丫头,你真心待他,他可真心待你?!”

绛云听得这句话,不免想起先前梁宜对她说的话来。普煞仙君当真借着她吞下的一口血肉,置了元神在她体内?幻火的事,又是如何?这些话,她早就想问,却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如今,徐秀白又这么说了,不禁让她愈发疑虑起来。

正在三人僵持之时,众上清弟子听得声响,纷纷走出船舱来。施清雯看着眼前情势,又认出徐秀白来,朗声道:“徐公子,我门下弟子若有得罪之处,你且包涵,何必动手伤人?”

徐秀白正要说什么,却听远处传来呼喝之声,并马蹄疾响。转头看时,却是一众宋军。他眉头紧锁,皱眉道:“施观主,在下失礼。在下到此只为搭船,还请观主行个方便。”

施清雯抬眸,看了看褚闰生,将先前种种又细细想了一番,也不应徐秀白的话,只吩咐门下弟子道:“起锚开船吧。”

众弟子虽有不解,但依旧从命。待宋军追到码头之时,船只早已行出十数丈,再不可追。

徐秀白似是松了口气,抱拳对施清雯拜道:“多谢施观主。”

施清雯微微颔首,领着弟子回船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