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白闻声,顿步转头,望向了绛云。

绛云上前几步,道:“总算能跟你说话了,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呀?”

徐秀白看着她,神情里既是茫然又是惶惑。他不答话,只是一步步往后退。

绛云皱眉,走上前去,道:“你退什么?”

徐秀白却不答话,只是后退。

绛云欲再往前,忽然,烈日灼灼,刺眼眩目。绛云微惊,待回神之时,却见自己站在一片战场之上。

旌旗折、车辕裂、甲胄损,一地断戟残箭,寥寥烟火烽燹,默诉凄惨战局。时值盛夏,酷暑难当,血气腐化,生出无边腥膻,叫人作呕。

绛云微微惊骇,忙四下环顾,找寻徐秀白的下落。只见不远处,有一方阴凉之地,盖着几座简陋屋棚。绛云忙上前去,未及靠近却闻那腥气恶臭愈发浓烈。她捂住口鼻,小心地上前,就见屋棚之下,躺着数十名宋兵。各个皆是面如死灰,气若游丝。这些人甲胄已解,敞衣而卧,可见腹部微涨,隐有病兆。严重之人,已是肠穿肚烂,流脓渗血。

这番情状即便在绛云看来,亦是可怖。她稍退几步,正要离开此地。却听徐秀白的声音响起,道:“服下这药,你会没事的。”

绛云闻声,抬头望去,就见徐秀白蹲身在一名士兵的身旁,手端着药碗,正小心地喂药。

他的样子看来有几分疲惫,神色亦染憔悴。但他却不休息,喂完药,又紧接着治疗他人去了。

绛云有些惊讶,宋军是杀害他全家的凶手,他竟也出手医治。想来,他是依循着商千华所说的什么人命无贵贱的道理罢。她想到这里,隐隐有些钦佩。她走上前去,笑道:“你果然是个好人。”

徐秀白听到这句话,抬头望向了她。

绛云正要说什么,忽听骏马奔腾,震动大地。喊杀声响,直彻云霄。待抬眸看去,只见兵马千万,呼啸而来。

“宋军攻城了……”徐秀白说完此话,起身迈步,飞奔离开。

“等等!”

绛云忙跟上前去,片刻之后,她随他来到城门之前。只见门上雄浑大字,写着“太原”。城墙上旌旗飞扬,赫然一个“汉”字。

绛云忽然忆起了什么,心上一阵冰寒。没错,他曾经说过:五年之后,宋攻北汉……我唯一的妹妹……

莫非,徐秀青她……

绛云甩甩头,抛开自己的思绪,继续追赶徐秀白。

喊杀声,震耳欲聋,四野都卷入回响之中,杀气沸腾。灼人的日光,晃花视线,扭曲万物。

绛云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身边的景物变化无端,扰她神识。她不得不落地站定,安稳心神。便是她双脚踏上土地的那一刻,旌旗散开,万骑消失,诸般声响骤然湮灭。寂静,如冰封深寒,化去灼热暑气。

眼前,忽然一片空蒙暗灰,如飞沙遮天,月胧幽暗。虚幻之中,徐秀白的身影却清晰无比。他跪坐在地,背对着绛云。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人,辨不清样貌,但看身形,应是女子。青丝散落,缠绕纠结。裙衫残破,难蔽身体。斑驳血迹,在她白皙的小腿上晕出点片片暗红。纵横淤伤,将她细腻的肌肤镌出道道青痕。不知何处而来的话语,回响在四周。

“……方才有一路宋军自北门攻了进来,见人就杀。这姑娘本是好心救人,可怜……”

“……那群宋军人数不多,守城将士一来,便仓惶逃了。但这姑娘却……”

“……一个女儿家怎受得了如此凌/辱,也怪不得她自寻短见……”

“……天杀的宋贼!禽兽不如!……”

……

那些话里的意思,绛云一知半解。但她心头抑郁沉重,犹胜先前。她慢慢走过去,低声开口:“你……你还好吧?”

徐秀白不发一语,依旧默然跪着。

绛云见他如此,也不知说什么好。她低眉思忖,想着要如何劝他。这时,他放下怀中之人,站起了身来。

“只差一点……”他开口,说出这一句来。

绛云不解,正要相询,却见一道光芒自他体内散出,盘桓一圈,消散无踪。这点光芒似曾相识,绛云立刻想起,商千华曾以此术封去了他们两人的法力。当时,她说过“十日”云云。莫非是指这个?

徐秀白轻轻摊掌,一方线轴浮于掌上。他开口,声音冷冽如冰,喝令道:“天纲列阵。”

网元天纲得令,刹时展开,铺天盖地。

绛云正惊骇,却见周遭景物又变,此处,竟是一片军营。天纲纵横,割裂军旗,织锦分崩,“宋”字残缺。只见无数士兵被天纲绑缚,或被吊起半空,或被拘索在地,动弹不得。

徐秀白抬手挽弓,念道:“白帝圣临,金精降世。灭却诸邪,加护吾身。疾如星火,勿失勿纵。急急如律令!”

滑落,箭出。漫天箭雨,如万千流星,飞纵而落。宋军士兵如同蛛网上的虫蛾,毫无反抗之力。刹那,哀嚎四起,悲鸣恸天。鲜血染红万物,顺着丝线滴滴滑落,那副景象,妖冶诡异,惨烈可怖,一如地狱。徐秀白的衣衫尽被鲜血染红,那一身凶煞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绛云看到这般景象,又想起先前他尽心医治宋军之事,一时间,百感交集,心上生出千般无奈来。

这时,清灵女声响起,令道:“天纲解缚。”

丝线陡然收尽,化回了线轴。士兵的尸体颓然落下,堆了一地。

徐秀白转头,望向了来者。

那人,自然是商千华。她一身素净,衬得周遭愈发污秽血腥。

看到她,徐秀白竟笑了笑,他开口,尊了一声:“师傅。”

商千华微微皱眉,道:“秀白,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徐秀白看了看周遭的尸体,道:“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死有余辜。”

不等商千华开口,他自嘲一笑,道:“师傅,其实你的那些道理我也不明白。但我私心敬你,不敢忤逆。若非如此,秀青不会生气,更不会有那般遭遇……”他说着,语调中悲切又生,隐含哽咽,“命无贵贱,善恶无常。天道承负,自有报应……这些都是什么道理?为什么为恶的称王称霸?秀青又做错了什么?师傅,你位列仙班,通达天道,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商千华望着他,轻轻一叹,道:“我知你悲痛,但死者已矣,多造杀孽又有何益?”

徐秀白看了看自己满手的鲜血,漠然道:“宋军亦是杀人无数,我今日所为,是宋军应得的‘承负’……”

商千华闻言,道:“休再妄言,随我回灵宝派。”

“回去之后如何?”徐秀白望着她,凄然问道,“封我法力,罚我思过?……”他的眉峰紧蹙,双眸中泪水满盈,却迟迟不落。他的声音悲恸,时有喑哑,“当日,若非师傅你封去秀青的法力,她不会遭此凌/辱,更不会死……”

听到这番话,商千华的神情微微一变,她闭目,沉声道:“你既如此认定,仇恨憎怨,便施与我一人。莫再多添杀孽了……”

徐秀白听罢,眉宇之间愈发凄哀,“师傅……到了此刻,你可有一丝一毫哀伤心痛?”

商千华凝眸望着他,沉默不语。

“没有……对不对?”徐秀白凄然而笑,“天地不仁……秀青说得对,你当初救我二人,不过是巧合。收我二人为徒,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在你眼中,我们与畜牲草芥并无不同。是生是死,也无差别,对不对!”

商千华的神情复又变得冷静安然,她垂眸,道:“生死不过一物双面。阴阳化生,两气交替,本就没有差别。即修仙道,便要抛开肉体之限,脱出凡俗桎梏,方能返朴归真,归入自然……”

徐秀白忽然笑了出来,“抛开肉体之限?脱出凡俗桎梏?所以对你而言,无论肉身有何遭遇,都无所谓?”

商千华微微颔首,算作应答。

徐秀白的双目已染尽血红,满是狰狞悲愤之色。他二话不说,纵步上前,一把将商千华摁倒在地,猛地撕开了她的衣衫。

少女的身躯毫无遮挡,坦然眼前。那肌肤晶莹,如羊脂凝就。骨肉均匀,如白玉雕成。那尚未有起伏的曲线,透出难言的皓净。天真纯净如稚子初生,稚嫩娇柔如蓓蕾含苞。

他压着她的手,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试图寻出一丝半点的恐惧愤怒来。然而,她毫不避讳地望着他,安然沉静,一如往常。眉目之间,甚至带着慈悲。

他粗鲁的力道,渐渐放松。满目恨意,终化作了泪水。他不可自抑地哭了出来,片刻之后,已是泣不成声。

他哽咽着,用零落颤抖的声音道:“……你若不曾救我……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我发现写这种章节我自己也很纠结……唉……

说起“杀或不杀,他终究要死”,这是电影“刀见笑”里的台词。其实这部电影蛮好看的,虽然一开始有点乱,但看明白了之后,每个故事都挺有意思的~~~

不过我个人觉得,报不报仇,见仁见智。

当年复旦十八驴事件发生的时候,群情激奋,我在论坛默默围观,看到过这样一个留言:

无论我们现在怎么谴责,等时间一长,我们就会忘记这件事情。活着的人,能继续享受人生。而死去的人,却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大意]

当时我的感觉,就好像被雷劈到了一样……= =

想想药家鑫,想想这次那个奸/杀少女却被死缓的罪犯,这样的人,也能被宽恕么?

没错,死亡的确不能带来任何东西。判不判死刑,人终究都要死的。但是,只要还活着,就能听能看能触摸能想能高兴能悲伤,就能感受风雨阴晴冷暖温凉,就能通过自身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创造未来。这是活着才有的权利,天赐众生,无分贵贱。

死者再也没有机会去享受这些权利,再也没有幸福的可能。凭什么杀人者还却反而能继续拥有?多活一日,便多享受一日……凭什么?!

有人说,舆论倡导死刑是为了泄愤。我觉得,除去“宽恕”之外,有些圣母还需要记住另一个词,那就是“公平”。

咳咳,以上是题外话,跟本文无关……

擦汗~~~

谢谢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骑绝尘

作者:那只狐狸

旧伤 [四]

“……你若不曾救我……多好……”

商千华的眉目间生出一抹哀色,她伸手,轻轻抚上徐秀白的脸颊,叹道:“原来,我真的渡不了你。”

她的手指触上的一刹,徐秀白猛地退开,站起了身子。他踉跄后退几步,哑着声音道:“不必渡我……”他的微微颤抖着,凄然道,“我无需仙道,你把秀青还给我……”

商千华慢慢站起来,静默不语。

徐秀白望着她,泪水渐渐干涸,空余下满目的悲怆。眼前的少女,素雅秀丽,洁净出尘。她的眼神,平静亲和,一如往昔。那是超脱世俗的安然,早已凌驾众生。他再也说不出话来,默默地退后,继而疾步狂奔,远远逃开……

绛云正想追时,血色腥膻瞬间消褪,景色变作了一方湖泽。碧波浩渺,空蒙无际,水汽氤氲,如烟飘渺。忽然,一团火光乍现,在水面上炸开。霎时间,湖水如沸,烟腾如云。水滴溅落,滚烫无比。

绛云微感惊讶,抬眸看时,就见那水汽云烟之中,赫然有一头奇兽。那兽龙头鹿角,虎背熊腰,龙鳞焕彩,狼蹄踏水。西海凤麟洲上,多是此兽。绛云自然认得,她开口,惊呼了一声:

“麒麟?!”

话语未落,麒麟嘶鸣,顿足似怒。顺那麒麟之目望去,只见一人凌波而立,一身猎装,长弓在手,短刀悬腰。正是徐秀白无疑。

他的神色已然疲惫,腰间一道伤口清晰可见。血色蔓延,染透衣衫。

绛云立刻响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曾拿出“麟脂”替池玄治伤。那时,他带着轻松,撩起了衣衫,露出腰上的旧伤,笑道:“杀它费了我好一番功夫,这伤口就是麟爪所赐。”

原来,真有其事……

绛云思索之时,麒麟顿足扬蹄,直冲向了徐秀白。那凶悍之相,见所未见。徐秀白早已受伤,此刻岂能与之再战,只是勉强结印,以作防御。麒麟见状,张口吐息,喷出耀目火光,袭向了徐秀白。

绛云心知,这样一击,以徐秀白的道行,恐怕是必死无疑。她也顾不得是不是虚像,纵身上前,想要相助。

便在那千钧一发之时,红影罩下,化去火光。一道白光随后,激射而来,瞬间刺穿了那麒麟的身躯。麒麟哀鸣一声,颓然倒下,沉入了湖中。

徐秀白微惊,抬头望去,就见那红影竟是一面巨伞。巨伞飞旋,越变越小,缓缓飞向了一旁。只见,一匹白牛缓飞而下,牛背上坐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袭青纱襦裙,金丝绣出流云花纹,盘在裙角。她抬手,接住纸伞,轻轻靠在肩头,继而盈盈一笑,眉梢眼角,尽染风情。

何彩绫?绛云看到她,一时间竟忘了举动。

待白牛站定,何彩绫含笑,对徐秀白道:“就凭你一介凡人,也想杀麒麟?不自量力,好生可笑。”

她说罢,轻轻抬手,往上一扬。沉入湖中的麒麟尸体瞬间浮出水面,只见方才那道白光化作了长绫,将麒麟牢牢绑缚。她伸手一招,长绫解缚,飞落在她肩头。

“既然是我动的手,这只麒麟自然归我,没错吧?”何彩绫笑道。

徐秀白听到此处,忍着伤口的疼痛,想要出声反驳。但他尚未开口,脚下却一个趔趄,往下倒去。他脱力之时,凌波的咒法解开,眼看他要落水。何彩绫轻轻一笑,长绫轻挥,湖面上忽然生出草木繁茂,聚成一方汀渚。青草柔软,轻轻托住了徐秀白。

“都这副样子了,还跟我抢东西?”何彩绫说着,跃下牛背,袅袅婷婷地走到他面前,挑眉一笑,“早知如此,就等那麒麟杀了你,我再出手了。”

徐秀白强撑着坐起身来,伤口的痛楚让他紧皱眉峰,他望着何彩绫,道:“我用一年找到它,追踪它三个月,与它苦战一日一夜,你让我怎么拱手相让!”

“哟,好辛苦呀,你这是搏同情么?”何彩绫掩嘴而笑,如是道。

“技不如人,我认了。”徐秀白看了那麒麟一眼,低头道,“……但我……我真的很需要麟脂……”

“麟脂能愈一切创伤……”何彩绫看了徐秀白的伤口一眼,戏谑道,“你这算以身试药?”

徐秀白顿生不满,皱眉望着她,“关你什么事?”

“既不关我事,我为什么要把麒麟让你?”何彩绫捻起一缕青丝,笑道,“这样吧,看你资质不错,不如入我门下。这麒麟就算我的见面礼,可好?”

徐秀白听到此处,竟生出无奈之色,他皱眉,应她一句:“我已有师傅。”

“啧,真可惜,也罢也罢……” 何彩绫叹了一声,甩了甩手,道,“没心情了。这麒麟看着就晦气,我不要了,你随便吧。”

徐秀白一时茫然,也不知如何应对。

何彩绫带着轻嘲,道:“血都要流干了,还不治伤。最近的凡人都不怕死的么?”

徐秀白闻言,面露不满,却也不再多言。他探手入怀,取药疗伤。他取出翡翠葫芦时,网元天纲被顺势代出,轻轻落下。他微微皱眉,收起了网元天纲。

本要离开的何彩绫看到此物,神色微变。但很快,她笑容又绽。她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天空中阴云密布,雷电交加。一道霹雳斩下,耀亮四野。雷声之中,一青一紫两颗珠子飞旋而下,牵动一片电光。

光芒之中,商千华飞身而下,黑衣肃然,衬着她的神色愈发冷峻。

徐秀白看到她,忙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商千华见到他,亦是一惊。但她瞬间敛去情绪,复了沉静安然之色。她看了看一旁的麒麟尸体,沉声对何彩绫道:“何彩绫,你身为地仙,杀生是大忌。为何明知故犯?”

何彩绫笑得轻浮,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雷将呀……”她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慢条斯理道,“唉,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天气又干又冷,我不过取些麟脂润泽肌肤罢了,何必大惊小怪。”

“天道贵生,岂容你如此。何彩绫,我今日就缚你回雷部。”商千华说完,

何彩绫满脸无奈,道:“这些大道理我都听你讲了多少遍了?我又答了你多少遍了?天道我懂,可懂又如何?天让我降生人间,又赐我诸般神力,却不许我插手俗事,换做是你,可会甘心?”

商千华听沉默,并不答她。

何彩绫见她如此,扬眉一笑,语气愈发肆无忌惮,“我想杀就杀,谁能奈我何!”

这句话让商千华瞬间清醒,她敛神,不再多想,出声令道:“雷锥何在?”

随她话落,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三支雷锥,锥身电光环绕,透烈烈战意。

何彩绫面带轻蔑,五行绫无风自舞,晕出一片祥光。

眼看战局一触即发,忽然,汀渚藤蔓舒展,慢慢沉入水中,周遭景物渐渐模糊。

绛云回过神来,心知这是幻境变化,记忆流转。眼看众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她急忙上前,一把抓住了徐秀白的手腕。

“等等!”她出声,急急喝道。

徐秀白一怔,下意识地想挣脱。

绛云却紧紧抓着他,不满道:“别再想以前的事了,跟我回去!”

徐秀白不说话,只是望着她。

绛云试着想拉他,却偏偏无法让他移动分毫。她皱眉,道:“你到底想怎样?”

她话未说完,周遭忽然传来轰天雷鸣。绛云抬眸,就见雷云密布,电光交错,织出网来,将周遭牢牢封锁。鬼哭凄厉,阴气迫人。雷光电影之中,商千华娇小的身影愈发单薄。她的面前,是一匹巨兽。那巨兽模样古怪,四肢不全。身周皆是洁白的砗磲珠子,牵动冰冷水流。

徐秀白看着那般景象,凄声开口:“别去……”

绛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片惨烈战局,开口道:“你怎么了,她已经死了啊。”

说完这句话,绛云只觉他的身子轻轻一颤,全身紧绷起来。她只当他要逃,手上的力道愈发重了。

“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是她已经死了啊。”她认真地,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