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对话,听来让人惶惑茫然,但当事之人却了然于心。

商无漏道:“上清派历来受唐室泽被,数月之前,唐室更派使者前往茅山论道。你说,是站在哪一边的?”

褚闰生轻叹一声,道:“既然是修道之人,理应避世为上,何苦插手这天下之争。”

商无漏摆摆手,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讲。贫道出家之前,乃是商人。商人眼中,只看划不划算。”

褚闰生听罢,笑意又生。他抬眸,远眺一眼,道:“宋室灭唐,势在必行。想那战船怕是就要来了,高功带弟子来此,莫非是为了阻截?”

“好说好说。”商无漏笑答。他顿了顿,又道,“我看,方才那两只小妖用的是薛弘都的法宝,想必是你手下了。你今日前来,莫非是为了助宋军东下?”

褚闰生点头,“正是。”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商无漏笑道,“师门既然效忠唐室,你如此行为,岂不印证自己欺师灭祖?师侄,你当真想清楚了?”

褚闰生低头一笑,“我的确是上清弟子,但在这之前,我是吴越国人。”

“那不用说了,这数月以来,唐室屡发怪事,宋军节节东下,与你肯定脱不了干系了。你可知道,这可是与整个上清派为敌……”商无漏摇摇头,“不划算哪。”

“高功所言差矣,我阵营早择……”褚闰生扬眉一笑,语带倨傲,“是上清派非要与我为敌才是。”

“噢,那就不必多谈了。”商无漏拍拍手中的法印,道,“师侄,亮兵器吧。”

褚闰生复又远眺一眼,但见暮光褪去,夜色渐起。远处的江面上,风帆隐约,战船依稀,应是宋室的水军无疑。

他无奈一笑,道:“作孽,来得真快,真不该说废话的……”他话音微顿,继而朗声令道,“雷锥何在?”

天空之中,刹时云翻如浪。三枚雷锥携电光灼烁,破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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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

小白童鞋,我知道,你在那一刻心里想说:狗男女!

[绛云:= =???我本来就是狗啊……]

[池玄:……]

[小白:=皿=###]

咳咳咳……

看到这一章的闰生弟弟,请大家自动选择背景音乐:

天涯海角——郑伊健

吹过我的春风都变得沙哑

白雪不飘就溶化

哪怕雨点打遍茫茫天下

不敢落在我的头发

我去过的地方就成为天涯

走过的路不开花

能够排山倒海这一双手

不能留住一片云霞

天涯海角何处是我家

最远一颗星为我回答

不管大海怎么大

盖不过我的煞

天涯海角就是我的家

做不做英雄都有代价

所谓英雄

来也刹那去也刹那

英雄路远掌声近

莫问苍生问星辰

天地有涯风有信

大海无量不见人

= =+

[那只:严重暴露年龄……]

[狐狸:囧~]

~~~~~~~~~~~~~~~~~~~~~~~~~~~~我是表示下面是科普时间的分割线 = =+~~~~~~~~~~~~~~~~~~~~~~~~~~~

本章中的战船和渡江,来自于历史事件,宋灭南唐之战。

有请娘度:

宋太祖赵匡胤志在统一江南,加紧作战准备。开宝七年五月,下令在荆湖建造大舰和黄黑龙战船数干艘,以备架设长江浮桥之用。九月,赵匡胤以李煜拒命来朝为辞,发兵10余万,三路并进,趋攻南唐。

开宝七年十月十八日,中路军曹彬部沿江北岸东下,令八作使郝守溶领舰船跟进。南唐军误为宋军例行巡江,未加阻截,致曹彬军顺利通过湖口。

咳咳,我不得不吐槽啊,人家都“以李煜拒命来朝为辞,发兵10余万,三路并进”地来打仗了,要多蠢的守军才会“误为宋军例行巡江,未加阻截”啊……远目……

所以,容许我在这个问题上欢乐地做一下歪曲,和艺术加工吧~~~

闰生弟弟,干巴爹~~~亲妈罩着你!历史站在你这一边!

[闰生:^_^ 谢谢~]

[众炮灰:T皿T~~~]

一骑绝尘

作者:那只狐狸

阵营 [二]

天空之中,刹时云翻如浪。三枚雷锥携电光灼烁,破云而出。

商无漏一见那三枚雷锥,神色大变。他稳下心神,抛起手中法印,令道:“三元大帝,水官解厄。护佑我身,镇恶消灾。洞阴大帝,请!”。

随他话落,那方法印瞬间变化,转成墨玉之质,印上铭着四字,正是“水官解厄”。他一跃而上,执印在手,向那江面一盖,令道:“翻江!”

褚闰生见状,眉峰轻轻一皱。只见那法印盖出一方红章,落上江面,刹时,波涛翻滚,浪起滔天。江水如巨龙苏醒,翻搅腾跃,再无片刻安宁。

眼看那波浪层层铺远,直冲宋军战船而去。褚闰生挥手一扬,瞬间,无数砗磲珠子如雨坠落,沉入江中。珠子绽光,江水如镜,被全然照透。那滔天巨浪刹时宁静,翻涌波涛转眼沉寂,江面之上,一片宁静安然。

褚闰生满意一笑,再抬头时,却不见了商无漏的身影。想来那翻江之术不过是幌子,若能成功,自可阻宋军东下。如若不能,也可制造空隙,好让他安然脱身。

“帐算得真好……”褚闰生赞了一句,复又往江面上望去。先前那一众上清弟子并未来得及逃脱,方才浪翻滔天,不少人在江水中沉浮,生死一线。

褚闰生抬手,做了托举之姿。江中的砗磲珠子瞬间浮出,顺势将所有上清弟子一并托出了水面。待众人上了岸,褚闰生收去术法,缓步走了过去。

众人见他来,无不惊恐。无奈江水寒凉,众人先前又被剑气所伤,如今早已没有还手之力。

褚闰生站定,并不理会众人,径自扣诀念道:“坤元厚土,泽庇万物。化我坛庭,隐我身形。”

言罢,地面之上,沟壑顿生,绘成道坛。树木拔地而起,转眼茂盛。从江上看来,此处再无岗哨军营,唯有一片华林,郁郁葱葱。

而在坛中之人看来,却是景物依旧。但见战船千百,顺流而下,疾行如飞。夜色初上,月光皎洁,那一众战船气势非凡。如猛虎下山,蛟龙出水,威武霸气,难以言表。

众人皆看傻了眼,却听褚闰生悠悠开口,道:“诸位师兄乃是修道之人,何必插手俗事,自惹麻烦。秋夜皓朗,饮酒赏月岂不快哉?”

众人并不解他话中之意,却见他手腕一翻,变出一壶酒来。他将酒壶托在掌上,揭开封盖。酒香甘冽,瞬间弥漫。

众人闻得酒香,无不觉得耳目昏眩,四肢酸软。重重倦意席卷而来,一时间,皆东倒西歪,沉沉睡去。

褚闰生笑了笑,捧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甘香醇冽,穿喉而过,继而在五脏中燃了火。他拭了拭嘴唇,叹了一声:“无论怎么酿,都不似那个味道呢……”

他无奈一哂,抛下酒壶,转身望着江面。眼见战船远去,他才收去道坛,腾身离开。

……

却说千里之外,茅山之下,有一处城镇。小镇民风朴实,耕田养桑,与世无争。茅山乃是修道圣地,往来朝拜之人多聚集于此。镇上更有数十户火居道士,更添一分仙气。

数月之前,镇上新搬来了一户人家。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一下子便买下了镇北的空地,更在一月之内,造起了大宅来。镇民虽觉奇怪,但也未见异象。而这户人家更有乐善好施之德,定居之后,补路修桥、怜贫济弱。久而久之,镇民也不再多做猜测了。

只是,还有一件事,让镇民称奇。那宅中虽有婢仆侍从数十人,却只有女主人掌事应人。那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有好事之人一番打听,知她名为凌霄,却不知是孀居孤寡或是金屋藏娇。

待到日后,镇民看到那宅子的男主人时,无不惊讶。

那竟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样貌打扮皆无出奇之处,看来全如普通人家的子弟。但那凌霄姑娘见了他,却是诚惶诚恐、亦步亦趋。不禁让众人大呼不解。

那少年,自然就是褚闰生。数月之前,他命凌霄往茅山去,在山下置宅,设法力屏护。自己则着手宋军东下之事。如今到了镇上,听到这些传闻,不禁失笑。

凌霄见他如此,笑道:“世人俗陋,多以貌取人。公子只需换一身打扮,便能堵上悠悠众口。”

“无妨。”褚闰生看了看自己的那身布衣,笑道,“我还怕人说么。”

凌霄听得此话,自不再多言。她举步,引褚闰生进了花厅。厅中早已摆下案桌软榻,置下酒菜,为他接风。

褚闰生也不客气,走到榻前,悠然倚下。

凌霄随上,倒了一杯酒,捧到了他的面前。“这是凌霄新酿的‘四神酥’,公子尝尝,看与仙子所酿可是一样。”

褚闰生接过酒杯,轻抿一口,继而笑着摇了摇头。

凌霄见状,道:“仙子之酒,是以卯符为炉,以仙草为曲,以仙法酝酿。凌霄道法粗浅,岂能企及。”

“这样就好。”褚闰生放下酒杯,淡淡一笑,“功效差不多就罢了,也不必拘泥味道。”

凌霄微笑颔首,又道:“数月之前唐室使者来访茅山,如今上清派已全力辅佐唐室。公子这一路,可有耳闻?”

褚闰生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公子便是与整个上清为敌……公子,这……”凌霄面露忧色,柔声问道。

褚闰生抬眸一笑,带几分轻蔑,道:“我若败了,你转投上清就是。”

“凌霄不敢。”凌霄忙低了头,怯声道。

褚闰生抬手挥了挥,懒懒道:“若无他事就退下吧。”

凌霄闻言,福身行礼,“凌霄遵命。”她说罢,刚要离开,却又顿步,转身道,“对了,公子,昨夜茅山的护顶金光又生,恐怕是有事发生。”

褚闰生听罢,沉默颔首,并不言语。

凌霄再不多言,退了出去。

她刚离开,厅内火光一闪,现身之人,正是幻火。他眉头紧皱,微有不满,但语气依旧谦恭:“师兄总算回来了。师兄办事,为何不让我随行?我虽失了身躯,但法力仍在,定能助师兄一臂之力啊。”

褚闰生笑了起来,“哟,你这是跟我抱怨?”

“幻火不敢。只是……”幻火看了门口一眼,“在师兄眼中,我是不是跟那女人一样,是无用之辈?”

褚闰生笑着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道:“这话听起来怎么冒着酸味啊?好了,算我小看你了。明日,你跟我一起上茅山,如何?”

幻火的脸上笑意骤生,他点了点头,复又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师兄既然助宋军东下,此番上茅山,难道是……”

“自然是劝他们弃暗投明。”褚闰生一脸认真,如是说道。

“若是他们执意与师兄为敌呢?”幻火又问。

褚闰生眉睫一动,摇了摇头,“那就没办法了……”他话语一顿,望向幻火,道,“幻火,你也是上清弟子,要你与他们作战,可会为难?”

幻火摇头,语气坚定泰然,“幻火早已说过,无论如何,都会护师兄周全。不论对手是谁,绝无迟疑。”

褚闰生垂眸,抬手拍上幻火虚无的肩膀。幻火看着他的手,有些怔忡。他如今肉身已失,不过幻像,这般举动是……

“此去茅山,我定会找到替你重塑肉身之法。”褚闰生开口,话音坚定,如同誓言。

幻火心中一震。他本就是金轮火焰化作的虚形,昔日地府一张还身符,让他暂得肉身。如今失却,虽有惋惜,却无不舍。可褚闰生却还将此事放在心上。明日茅山一行,想必凶险,自已无能护卫主人也罢,难道还要多添麻烦么?

他虽有这般思虑,但却终是不提,只是点了点头,应道:“多谢师兄。”

褚闰生笑了笑,“不必。”

幻火垂眸,平下自己的不安,又问道:“师兄,那茅山的护顶金光……”

“那护顶金光的确厉害,可在雷锥之前,也算不得什么。”褚闰生悠然道,“再说,人家打开金光,也不是冲着我们。”

幻火不解。

褚闰生道:“上清派又怎知我会回来。想必是另有他人,意图攻上山去,惹得茅山严阵以待。”

“会是什么人……”幻火思索起来。

“呵呵,这有什么难猜的。”褚闰生笑着,说出四个字来,“太上圣盟。”

幻火微惊,继而了然。他思忖一番,担忧道:“如此情势,师兄上茅山,岂非腹背受敌?”

褚闰生笑了笑,走到花厅的窗边,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茅山。山上金光覆顶,威严圣洁。那金光映在他的眸子里,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