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在宫门口前方的街道上快速行驶而过,车内丢下来一封信函。信封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有关绪皇子的消息。

守宫门的侍卫不知何物,疑惑了一下后,走上前去捡起来。

待看清信封上的字后,侍卫迅速抬头,可已不见马车的踪影,急忙转身信函送入宫中。

寝宫内,宫宸戋打开侍卫急急忙忙呈上来的信函。云止起身走近,与宫宸戋一起望去,看字迹与言语中口气,相信此信函应出自宫伊颜之手。宫伊颜说若想东玄绪平安无恙,让她与宫宸戋两个人在两日后前往城外的落日峰,若过时不到就等着收东玄绪的尸体好了。

云止眯眼,没想到宫伊颜竟拿自己儿子的生死做要挟。

宫宸戋意料之中,看完信函后并不急着前往,反而吩咐侍卫马上将信函中的内容都散播出去。

云止先是一楞,后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是想以此来引宫樾谨现身?”

“绪儿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相信他知道消息后一定会来的。到时候,只要他来,我就有办法逼他现身。”宫宸戋拍了拍云止的手背,让下方的侍卫快去办。

·

两日后,皇城城外的落日峰!

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一道前往,并没有带侍卫,远远地便看到了找了许久的宫伊颜。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紫衣的锦衣,负手站在崖边,背对着上山的方向,衣袂飘飘…

结局卷第一章 诛颜

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一道前往,应宫伊颜信函中所写的要求,并没有带一个侍卫,远远地便看到了找了许久的宫伊颜。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紫衣的锦衣,负手站在崖边,背对着上山的方向,衣袂飘飘。

云止与宫宸戋脚步一顿,相视一眼,但皆没有说话,再继续走近。

宫伊颜不会武功,站在崖边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有些出神,也不知已经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直到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走到身后的时候才蓦然听到脚步声,一下子回过神来,反射性回头望去,止不住冷笑一声,“你们两个人倒挺准时。”

“绪儿呢?宫伊颜,他毕竟是你的儿子,用他来威胁,你不觉得太卑鄙了吗?”云止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来的一路上已将四周的情况尽收眼底,并没有发现东玄绪的下落,不知道东玄绪这几日过得怎么样。

“我的儿子?”宫伊颜反问一声,一时间好像听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竟忍不住笑出声来,“云止,那你不妨好好问问你此刻身边这个男人,我当时为什么会怀上东玄绪,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生下他的?”音落,宫伊颜眸中倏然闪过一丝阴翳,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当年,她宫伊颜几乎放弃了尊严的苦苦哀求宫宸戋留下来,结果他还是丢下媚药发作的她头也不回离去,害她**于另一个男人。后来,他亲口说他宫宸戋此生不会喜欢任何人,也不会碰任何女人,她信以为真,为了他的谋划、也为了他的报复,毅然入宫为妃,成为东申泽的妃子,在宫中生下了东玄绪。

可是,她付出的一切,她牺牲的一切,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那个口口声声说不会喜欢任何人、不会碰任何女人的人,竟娶了别的女人,对别的女人矢志不渝,宠爱有加。

恨,她宫伊颜如何能不恨?东玄绪既是她用来牵住宫宸戋的一块王牌,也是她一生无法抹去的污点。当东玄绪还能够牢牢牵住宫宸戋的时候,她当他是宝,当然疼、当然爱,也很想做一个好母亲、一个称职的母亲,像全天下所有母亲一样。可当东玄绪没办法再牵住宫宸戋的时候,留着他还有什么用?用来提醒她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还是用来嘲笑她愚蠢?她只恨不得东玄绪早点死,今生今世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宫宸戋没有说话,情绪不辨。

云止对当初的情况也略有所了解,此刻见宫伊颜如此怨恨,才不过一句话便失了冷静的激动起来,于是避提当年之事再问,“宫伊颜,绪儿现在到底在哪?”

“如果你云止在我面前从这里跳下去,我或许会考虑告诉你。”宫伊颜半侧身,嫉妒与恨交织,笑指自己身后的万丈悬崖。是她,是面前这个名叫“云止”的女人出现,破坏了原本平静的一切,是她夺走了她从小就爱的宫宸戋,也是她害她落到今时今日这一步,她宫伊颜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想到此,宫伊颜的脸不觉有些扭曲起来,衣袖下本就已收紧的手越发一紧,指尖深深抠入掌心亦毫无所觉。

寒风萧萧,空气中甚至能够清清楚楚听到寒风肆意呼啸与徘徊的声音。

云止闻言,淡淡瞥了一眼宫伊颜身后的万丈悬崖,也笑,只是笑意丝毫未深入眼底,当然不可能愚蠢的跳下去,同宫伊颜之前一样似乎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宫伊颜,我若真从这里跳下去了,你再告诉我又有何用?再说,还只是‘或许考虑’而已。”微微一顿,云止面上笑意不减,“还是说,你准备下来一起陪我,去阴曹地府慢慢告诉我?”

“你…”宫伊颜怒,美眸中几乎喷出火来。

“宫伊颜,只要你把绪儿交出来,什么条件随你开,我们绝不为难你。”云止再道,打断宫伊颜。

今日既然约在这里见面,宫伊颜便已然豁出去了!什么条件都随她开?宫伊颜闻言,突的再笑,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一个宫宸戋,可以吗?

下一刻,宫伊颜倏然压下前一刻的恼怒,神色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有恃无恐。

反正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全无所谓了,不是吗?那还在乎什么?宫伊颜勾唇,不紧不慢将被身后万丈悬崖下呼啸上来的寒风吹至脸庞的那一缕黑发撩至耳后,动作优雅,云淡风轻一笑,“云止,到那时,我或许真没办法再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他,不是吗?云止,总之,今天不论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宫伊颜的条件就只有这一个,绝不会变。你若真在意东玄绪,不想东玄绪死,还是别耽搁时间、别考验我的耐心为好。”

云止蹙眉。

宫伊颜的目光随即一侧,落向到来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宫宸戋,再止不住冷笑一声,心中料准了宫宸戋那么在乎他那个死去的哥哥——宫樾谨,无论怎么样都绝不会置东玄绪的生死于不顾的。可是,他在乎宫樾谨,在乎云止,在乎东玄绪,就是不在乎她宫伊颜。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难道他都忘了吗?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一字一顿说道:“宫宸戋,东玄绪毕竟是你哥哥的亲生儿子,你可要先好好考虑清楚是不是真的置他不顾?若东玄绪有个三长两短,不知你该怎么去面对你那个哥哥?”

“你也说了,他是宫樾谨的儿子。既然宫樾谨都不在乎,我又在乎什么?”

宫宸戋开口回道,却是一声嗤笑,金丝绣边的白色衣袍在寒风中翻涌,沙沙作响,丰神俊美的容颜不带一丝温度,看宫伊颜的目光比之陌生人还不如。

“他不在乎?你别忘了他临死之前是如何再三拜托你好好照顾我们母子的。”宫樾谨早已经死了,并且都已经很多年了,宫宸戋在这个时候来说宫樾谨不在乎东玄绪,不在乎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宫伊颜觉得很好笑,简直比任何笑话都来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宫宸戋,这样的话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上当,就会以为你真的不在乎东玄绪了,然后放了东玄绪?”

“你觉得很好笑?”宫宸戋反问,深不见底的黑眸清冷一片。

宫伊颜咬牙,若是平时,或许已经惊惧在宫宸戋的冷然下,不敢应答,但现在什么都已经豁出去了,她宫伊颜还有什么好怕、好惧的?当即挺直身面不改色的与宫宸戋对视,丝毫不将宫宸戋的冷意放在眼里,“宫宸戋,这句话是我问你的,你该好好问问自己。”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宫伊颜嗤笑,神色全一览无余的摆在脸上,不置一词。

宫宸戋再道:“宫伊颜,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可却连最起码的我与宫樾谨都分不出来。你以为我反反复复、我变来变去,那你可有看出当日伤阿止、并封你为后的人,就是你刚才口口声声说要我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的宫樾谨?”语气不徐不疾,不轻不重,淡然好似在说着天气一般,但宫伊颜的面色却是刹那间一变,对宫宸戋的话一个字也不信,“你骗我!宫樾谨早就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绪儿都比你看得清楚。宫伊颜,你何不妨自己好好问问东玄绪?”

“哈…哈哈…说来说去还是东玄绪。宫宸戋,你的目的不就是想知道东玄绪现在在哪吗?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编得出这样的谎话,你当我宫伊颜是三岁孩子吗?就这么好骗?我告诉你,我绝不会上当的,绝不会。总之,今日东玄绪与云止只能活一个。要么你们一辈子都别想再看到东玄绪,要么云止现在就在我面前从这里跳下去。”宫伊颜的手猛然指向身后的万丈悬崖,紫色的衣袍衣袖猛然一下子甩出去,在半空中一划。

“信不信随你,东玄绪的生死我一点不在乎。废话不多说,今日,你是自己自尽,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东玄绪还在我手中,宫宸戋,你确定你下得了这个手?”宫伊颜止不住嗤笑,面上带着一丝明显的挑衅。

“你可以试试。”音落,一只手倏然扣住宫伊颜的颈脖。

宫伊颜不料,一下子呼吸困难起来,面色渐渐涨红,本能地伸手去掰扣住她颈脖的那一只手,但随即又忽然松开,停下所有动作,任由宫宸戋不断扣紧,对宫宸戋所说的话依旧一个字也不信,不信宫宸戋最后真会下这个手。

云止侧开目光,没有看宫伊颜,目光不动声色地留意四周的情形与风吹草动。东玄绪在宫伊颜的手中,宫伊颜为了防被他们找到,显然一早就将东玄绪给秘密藏起来了,依宫伊颜的手段估计她若真不回去,东玄绪真有性命危险。如此,若宫宸戋此刻杀了宫伊颜,世上就再没有人知道东玄绪的下落了,相信宫樾谨不会坐视不理,不会眼睁睁看着宫伊颜死而置自己儿子生死于不顾。

云止等着宫樾谨现身,只想亲手杀了宫樾谨。

宫伊颜的脸渐渐的青紫交加,呼吸越来越困难,在宫宸戋眸中清楚看到一丝杀气,他真的要杀她!一刹那,宫伊颜遍体生寒,难道他真不在乎东玄绪的生死了?还是说,他刚才所说的那些全都是真的?宫樾谨并没有死,当日伤云止与逼云止落崖,以及册封她为后那个人是宫樾谨?可是,怎么可能,她宫伊颜爱了他宫宸戋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分辨不出他与宫樾谨来?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宫伊颜极度否认那种可能性,突然开始重新挣扎起来,双手就去掰宫宸戋的手。

宫宸戋的手随着宫伊颜的挣扎而加快扣紧,没有半分停顿。

云止再三等待,耐心渐渐耗尽,还是没看到宫樾谨,也没有发现四周有丝毫的异样,难道宫樾谨他不在乎自己亲生儿子东玄绪?还是说他看出了他们的意图,知道他们用杀宫伊颜来逼他现身?

宫宸戋眯眼,耐心同样渐渐耗尽。下一刻,突的,黑眸中倏然闪过一丝阴冽与杀气,宫宸戋毫无征兆的忽然收回扣着宫伊颜颈脖的那一只手,再反手一掌直接干脆利落的将宫伊颜给打落悬崖,出手狠绝,毫不留情,似乎再不想看到宫伊颜这个人。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完全没料到宫宸戋会突然如此狠绝出手的宫伊颜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眼中闪过不甘与漫天的怨恨。

云止听到声音,反射性地猛然回头,没想到宫宸戋竟真的直接出手杀宫伊颜,并将宫伊颜打落了悬崖,忍不住脱口道:“你疯了,绪儿还在她的手上!”脚步迅速走向悬崖,快速低头往下望去。

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只见那一抹紫色的身影迅速往下坠。

“他不会来了。现在宫伊颜一死,他该知道我不在乎东玄绪的生死,定然会抓紧时间暗中寻找东玄绪的下落,到时候再顺藤摸瓜地找他不难。”宫宸戋语气肯定,说话间从衣袖下取出一方丝帕,不紧不慢擦拭刚才扣住宫伊颜颈脖的那一只手,继而上前两步将云止揽入怀中,面上的神色与刚才对宫伊颜时的冷漠无情截然相反,柔声道,“我答应你,定会将他找出来,交给你处置…”

------题外话------

结局卷,就是一个收尾的过程与结局。久等了,抱歉

结局卷第二章

“那绪儿呢?”云止皱眉,“若是到最后,找不到绪儿怎么办?”

“会找到的。”宫宸戋低头吻了一下云止的额头,安抚云止心中的那一丝不安与担忧。

云止闭了闭眼,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

“夫人,外面有个自称‘妓院老鸨’宋翠莲的人求见,说是当年在南灵国曾救过夫人,有急事想禀告夫人。”午后的寝宫内,静寂无声,略感疲倦的云止躺在寝榻上休息。明黄色的半透明纱幔垂落,半遮半掩住榻内的身影,宫女轻手轻脚走进去禀告。

云止只是闭目躺在床上休憩而已,并没有入睡,听得宫女的禀告后心下不免有些意外与诧异。当日,从南灵国皇城一路出来,那个妓院老鸨宋翠莲说想返回东清国,想要落叶归根,同时想回去找找已经好些年没有联系、入东清国皇宫做了宫女的女儿。她见她心意已决便送了些银票给她,从此与她分道扬镳,再没见过,不知她今日怎么会突然前来?不知她前来究竟所谓何事?对宫女回道:“请她进来。”

“是!”

宫女应道,躬身退下,让前来禀告、一直等侯在外面的侍卫快去请宫门外的老鸨。

云止在宫女出去后再躺了一会儿才起身,心中想知道宫宸戋那边都查得怎么样了,可有查到宫樾谨与东玄绪的消息?

侍卫很快将宋翠莲请进宫,对宋翠莲道:“夫人在里面。”

宋翠莲点头,还从没进过皇宫,处处带着小心翼翼,轻步走进去,连忙跪下行礼。

“无需多礼,请起。”云止已梳洗一番,正坐在殿中品茶,一边说一边示意身旁站着的宫女扶起宋翠莲,给宋翠莲赐坐。

“不…不敢,老身站着就好。”宋翠莲连忙拒绝,不敢落座。

云止示意宫女出去,再浅笑开口道,“多年不见,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不过似乎有些拘谨了,坐吧,就只有你我二人,没那么多规矩。”

“这…”宋翠莲犹豫了一下,慢慢坐下。

“这些年东清国战乱不断,不知你过得如何?”云止再问,叙旧的口吻。

“老身还好,夫人当日送的钱足够老身好好过下半辈子。”见多年不见之人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还和当年一样,宋翠莲不觉放松下来,笑着回道。

宫女送茶盏进来。

宋翠莲伸手接过宫女送上的茶盏,再侧回身对云止连连谢恩,“多谢夫人。”

云止笑着点头,端起自己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随即开门见山问道:“不知你今日突然前来,为了何事?”

“老身…我今日前来,是想向夫人禀告一件事。”宋翠莲回道,神色明显慎重起来。云止看在眼里,不由越发好奇是什么事,等宋翠莲继续说下去。

“这件事…这件事与绪…绪皇子有关。”宋翠莲小心翼翼而又含蓄地说道。

“你知道绪儿的下落?”东玄绪被宫伊颜偷偷带走之事早已弄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就为逼这段时间来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宫樾谨出来,但结果宫樾谨并没有现身,宫伊颜被宫宸戋一掌打落了悬崖,东玄绪至今还未有半分消息,不知是生是死。云止闻言之下,自然而然以为宋翠莲是来禀告东玄绪的消息的,于是连忙追问道。

宋翠莲摇头,“老身并不知绪皇子的下落,老身说的这件事,与绪皇子身世有关。”

“身世?”云止失望之余,疑惑越甚,反问道。

宋翠莲点头。

这时,风逸带着满头是汗的小小云进来,直接将小小云往地方一放。

为了不吵云止休息,宫宸戋将小小云带了出去,后因要处理一些事情便将小小云交给了风逸,让风逸带小小云出去玩。小小云已经在御花园玩了近一个时辰,玩得很开心,拔腿就向云止跑去,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扑向云止,抱住云止的双腿就将一头的汗全擦在云止衣袍上,仰起头催生脆响地喊:“娘亲!”

云止恼怒地瞪了一眼小小云,但眸色却是宠溺,取丝帕给小小云擦脸,请门口处的风逸进来坐。

风逸看了一眼殿内的宋翠莲,之前从没见过,转身就走,边走边说道:“你既然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了。孩子还给你,累死我了。”

云止闻言,伸手“重重”捏了捏小小云的小鼻子,“又顽皮了?”

小小云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对着云止就是“咯咯咯”笑,一双小手握住云止捏他的手。

云止无奈,弯腰抱起面前的小小云,让小小云坐她腿上,再重新望向对面的宋翠莲,对宋翠莲道:“你说,我听着。”

好漂亮可爱的孩子!宋翠莲在心底赞道,竟片刻移不开视线。

小小云坐在云止腿上后,好奇地望向对面从没有见过的宋翠莲,小手拉扯云止的衣袖。云止见宋翠莲没有一点反应,再出声问了一遍。

宋翠莲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开口道:“夫人,绪皇子他…他…”

“这里没有其他人,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没关系。”东玄绪小时候就与宫宸戋长得有两三分相似,所以当年才会有“脸烧伤”一事,从此一直带着面具,而长大了就更加像了。宫樾谨与宫宸戋乃是孪生兄弟,两个人几乎一模一样,让人很难分辨不出来,对于东玄绪的身世光看容貌就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云止疑惑之余,其实并没怎么将宋翠莲的话放在心上,语气平静无波。

小小云看了宋翠莲一会儿后,转身扑入云止怀中,调皮地动来动去。

宋翠莲再明显犹豫了一下后,毅然下定决心说道:“其实,其实…绪皇子并非宫贵妃的孩子。”

“你说什么?”云止一怔,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不觉微微皱眉,“你听谁说的?还是你知道些什么?这话可不能乱说。”

小小云靠在云止怀中,似乎感觉到云止的情绪变化,抬起头来看向云止。

“我说,绪皇子并非宫贵妃的孩子,这是真的,千真万确。”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宋翠莲便没什么好在犹豫与踌躇的了,继续道:“当年,老身的女儿入宫当宫女,认识了一名伺候宫贵妃的宫女,她二人情同姐妹。”

云止没有说话,让怀中动来动去的小小云也别吵,等着宋翠莲继续说下去。

宋翠莲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说出来,“后来,那名宫女因为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怕同其他人一样被人灭口,于是就去求老身的女儿,最后在老身的女儿帮助下偷偷逃出了皇宫,前来南灵国投奔我。”老鸨所开的妓院,在离南灵国皇城不远的小镇上。从东清国皇城到南灵国皇城,其路程之遥远,远有千里,不难想象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逃亡的艰辛。宋翠莲接着道:“一日,老身意外救了那名前来投奔老身的宫女,在她醒了后才知道她的身份,于是将她留了下来。可是她的身体一直不好,怎么服药都没有用,几个月后便去世了,临死前将所有秘密都告诉了老身。”

“什么秘密?”一时间,云止竟忍不住脱口问道。

“她说宫贵妃生的孩子刚一出生便夭折了,现在宫中的绪皇子根本不是宫贵妃的孩子。”

“怎么可能!”东玄绪长得如此像宫宸戋,像宫樾谨,怎么可能不是宫樾谨的孩子?云止不信,“会不会是那个宫女弄错了?”

宋翠莲摇头,语气很坚定,“不会的。若是夫人不信,可以去查。”

“那当初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又突然来说?”云止眯眼,眸中倏然闪过丝凌厉。

“这些事,与老身并没有什么关系,老身那时也不知夫人当时的身份,因为不想多事,所以什么都没说。可就在几日前,有一个人突然找到老身,他说他知道老身女儿的下落,要老身即刻启程前来求见夫人,把老身所知道的一切全都禀告夫人。”当年,孤身一人回了东清国皇城后,宋翠莲先用手头的钱在皇城买了一间小屋暂住下来,之后每天想办法去打探自己女儿的情况,希望有生之年能够找到自己入宫多年的女儿,希望能与多年不见的女儿重逢,但一直没有任何消息。那个人也是因为她到处打探她女儿的下落才会找上她的,原来那个人就是当年一直派人追杀那名投奔她的宫女之人,所以他知道她一定知道一些事,知道当年的秘密。

“是什么人?”云止蹙眉,为什么那个人会找上宋翠莲,并且会知道宋翠莲知道这些事?

“老身从没见过那人。那人来的时候,一袭黑衣,始终背对老身,老身一直没看到他的样子。”宋翠莲说的全是实话,她不过是想知道自己女儿的下落而已。

“黑衣?”云止眯眼,当日在北至极的寒潭见到宫樾谨,他不就一袭黑衣麽?

宋翠莲点头,站起身来,“夫人,老身刚才说的话,全是实话。那人说,若夫人与云帝不信,可以立即派人去查。若是没有其他事,老身就先走了。”

绪儿是花千色的儿子,前文已经明确提过的,不知亲们是否还记得?后面几章揭开绪儿的身世。

结局卷第三章

云止点头,没有留宋翠莲,一边派侍卫送宋翠莲出去,一边回头就唤了影卫暗中寸步不离地跟着宋翠莲。若宋翠莲说的都是真的,相信那个人还会找宋翠莲,再一边起身抱着小小云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御书房内——

云止到来,将宋翠莲所说的话一字不漏重复了一遍。

她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东玄绪都已经两岁了,对于宫伊颜生东玄绪那一年所发生的事并不怎么了解,末了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宫宸戋没有说话,浓眉微皱。当年的事,此刻回头想想,依稀还记得一二。

那些曾伺候过宫伊颜的人,那些在宫伊颜生东玄绪那日曾进出过“贵妃宫”的人,在那之后,确实都接二连三地死了,没有一个活口,但基本上都是他暗中派人杀的。

因为东玄绪并不是早产,他不想东玄绪的身世被人质疑,不想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与麻烦。

不过,那个最关键的老嬷嬷,也就是当日为宫伊颜接生的那一个产婆,却是死于意外,在他下手前就死了。当时,曾派人查过,但并没有查出什么,于是也就没怎么在意,死了更好,免得他再派人处理。可现在回头想来,再加上云止刚才说的话,不得不说却有一丝蹊跷,但东玄绪的样子是绝错不了的。

一刹那,宫宸戋不觉眯眼。

——难道,东玄绪是宫樾谨当年与其他女人生的儿子?

——宫樾谨在他眼皮底下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用另一个儿子顶替了宫伊颜生的儿子?

“你想到了什么?”将宫宸戋的神色尽数看在眼里,云止忍不住脱口问道,相信宫宸戋一定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花千色那么恨我的原因。”宫宸戋回道,语气淡然,似不过随口一说。

“你是说…”云止猛然想到什么,话语戛然而止。

花千色恨宫宸戋,这是有目共睹的。并且一直以来花千色都恨不得杀了宫宸戋,也一直想尽办法用尽手段的报复宫宸戋,说宫宸戋欺骗与利用她,就连花千叶也这么说,并不像说谎,可事实上宫宸戋并没有这么做。那么,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有人冒充宫宸戋骗了花千色。可花千色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受骗?然在宫樾谨现身的那一刻,一切也并非不可能。

“可我从没听花千叶说起过花千色有孩子。”半响,云止平静地说道。

“或许,花千叶也不知道。当年,北堂国皇后病重,花千色曾去过北堂国,时间长达数月。”宫宸戋道。

说起这个,云止也有点印象,因为当年前往北堂国的时候,曾特地查过北景兆与北堂国皇室。而此刻听宫宸戋这么说,算算时间,花千色从北堂国返回百花宫的时候恰是宫伊颜生下东玄绪不久。

小小云见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一直“不理他”,小小的身子整个往前倾,就胡乱地摸案桌上的东西。

云止有些被心下的猜测惊住。如果猜测为真,如果东玄绪真是花千色的儿子,那就不难解释宫樾谨让宋翠莲前来说出这一切的原因了,“这件事,必须尽快弄清楚。”

·

宋翠莲离去,在城中的客栈住下,并不知有影卫跟着她,一心想等当日那个黑衣人再来找她,告诉她她女儿的下落。

是夜,安静的客栈内。

店小二敲门,送饭菜进去,“客官,这是你要的饭菜。”

宋翠莲并没有胃口,但在店小二关上门出去后还是坐下吃了起来。毕竟,她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只有这样才能继续等那一个黑衣人,才能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

片刻,正吃着饭的宋翠莲突然感觉一阵难以言喻的腹痛,并且那阵腹痛还越来越猛烈。

再片刻,紧咬牙依旧忍不住疼痛的宋翠莲猛然站起身来,痛呼一声,一把扫落了桌子上的饭菜,冷汗涔涔。

暗处的影卫惊觉不对,立即现身,一把扶住倒下去的宋翠莲,“你没事吧?”

“我…我…”宋翠莲边说边吐血。

影卫担忧,连忙为宋翠莲把脉,再起身快速检查了一番被扫落在地的饭菜,有毒!还是致命的毒。

“求…求你…求你带我去见夫人…求你…”这些年来,宋翠莲一直呆在当年的东清国皇城打探自己女儿的下落,并没有与太多的人接触,也没与什么人结仇,再说今日乃第一天来这里,见过的人只有云止一个,怎么会无缘无故招杀生之祸?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一定是那个黑衣人想杀人灭口。而眼下出现的这个人,听他的语气与看他的动作,应该不是那个黑衣人的人,那么是谁派来的已不言而喻。宋翠莲倒在地上,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来,虚弱地向出现的影卫求道,视线不知不觉迷离起来,腹部的疼痛令她感觉自己可能不行了。

影卫犹豫了一下后,打横抱起地上的宋翠莲便迅速离去。

皇宫,寝宫中。

云止沐浴过后,一边等着跟踪宋翠莲的影卫传消息回来,一边等着宫宸戋派出去查的人回来复命。半响,心中不知怎么的,有些不放心,云止不由出声准备再唤其他影卫,准备多派一些人去看看,“来人…”

这时,先前派出去跟着宋翠莲的影卫突然回来,将宋翠莲往地上一放,跪下禀告。

云止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一边迅速起身去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宋翠莲,一边快速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怎么回事?”

影卫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没想到对方会不动声色地在宋翠莲的饭菜中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