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被激怒,上去便打她:“都是送你送出的祸,你这小蹄子居然一点没往心里!一点感恩的意思都没有,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

“我爹娘只教我,王家女儿要有王家女儿的样子,不论嫡庶,都不能像个市井泼妇一样骂街!”

王姨娘气炸了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论嫡庶?!”一耳光抽到少女脸上,打的一声脆响。

奈何少女只是捂着脸颊,冷冷看她:“姨妈您犯不着跟我动气,等我哥从辽东回来,该赔你们的少不了。”

一直没说话的王夫人开口了,她冷冷的道:“你倒是说说,哪些是‘你们’?你姨妈伤心说你两句,你听着就是了,反倒跟大人顶起嘴来了。我看你爹娘以后还是叫你少出门吧,省得丢他们的脸。”然后一指门外:“你先回去,有事再叫你。”

少女朝王夫人福了礼,转身离去了。此时一个丫鬟跟了出去,想是伺候她的丫鬟。

待人走了,王夫人叹道:“郡主,这孩子是我娘家兄弟的女儿,娇生惯养的,不知规矩,叫人笑话了。”

雨楼道:“她还小,以后慢慢就懂事了。”心里则想,你们先指鼻子骂家小贱人,也不知到底是谁教养不好。

又坐了一会,听王姨娘哭了一阵后,下来报说七少爷被送回来了,王姨娘便哭着扑了出去,一行人也都相继跟了出去。

雨楼不去凑这个热闹,出门后便向自己的院子回。走在路上,越想越觉得奇怪,太太叫自己来做什么?不能是为了看王姨娘和她娘家外甥女吵嘴吧。

昏蒙的天幕中透出一丝光亮,像是天边裂开了一般,从那缝隙中慢慢乍现出数道金光,照在雨楼脸上,晃的她睁不开眼睛。

她便抬手遮了下眼睛,猛然间,她好像明白了王夫人的用意。

她们叫自己过去是为了看自己的反应的。七少爷跟她有过节,大家心照不宣,可都心里明镜似的。

所以老七坠马,第一个怀疑到她头上。把她叫过去,看看她对这件事的反应。

她不禁咬了咬唇,心里一下子揪紧了,心道会不会是夏宣做的?自己那天跟他说了老七要回来的事,他为了让自己安心,也是替自己出气,故意设计他坠马。

她想的出神,这时打回廊拐角处出来个不认识的小丫鬟,直接窜到她面前,吓的她一个激灵,后退了一步,警惕的道:“你是哪个院子的?要做什么?”

“郡主…芳儿死的冤枉…”这丫鬟瘦瘦小小的,一脸的悲伤,说着眼圈都红了。

雨楼一头雾水:“哪个芳儿?”

好在陪雨楼身边的丫鬟机灵,低声告诉她:“是六少爷房里,前几天上吊那个。”

这个芳儿的哥嫂拦夏宣的马队,她的闺蜜又来拦自己,雨楼便道:“如何冤枉?”

“她不是想不开的。”这丫鬟抹了抹泪水,道:“有朝一日,希望您给她做主。”说完,竟捂着脸跑了。

“哎——”雨楼在她身后叫了一声,可那丫鬟一拐弯,身影便消失了回廊里。

于是到了晚上,夏宣回来后,她便将老七坠马和遇到这个丫鬟的事都说了。然后等着他的反应。

夏宣拿花生逗那松鼠,下巴抵在一只手的手背上,眼也不抬的道:“…是他骑术不行,天寒地冻,马蹄打滑,摔了个结实。要是我,就算马掌出了问题,也摔不着。”

不用再问了,他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马掌上动了手脚。雨楼不知该说点什么,对一个想强|暴自己的家伙,她是同情不起来的。

和每次不同,夏宣并没开口邀功,她有些不适应。

诡异的静谧在两人间滋生,又过了一会,他重新开口:“雨楼…”

难道又要开口讨巧卖乖,然后缠着她邀功吗?

“雨楼,我听说季清远给老六当私塾先生,就在府里,你见过他吗?”

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不知道:“没有…”

“你要是想见,摆一桌酒,请他过来坐会吧。”他微笑道:“当然,最好是等我在的时候。”

“你愿意?”

“我愿不愿意无所谓,只要你高兴,我就替你去做。”他看似漫不经心的道。

第八十一章

他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不黏她,也不故意说些不正经的话气她了,这反而让雨楼心中惴惴不安,毕竟夏宣有这个前科,或许他又在盘算什么也不一定。

她已经嫁人了,随便见外面的男子不合情理。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假若拦着她怀疑她,说不定她为了赌气,不计后果也要和季清远见上一面。但倘若对方跟她好说好商量,顺着她的意思来,她也会为对方设想。雨楼道:“我…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如果觉得我们见面不方便,就不见了。”

夏宣杵着下巴,歪头看灯罩上描绘的山水风景,微笑道:“还是见一面的好。你想啊,你不想见他,不代表他不想见你,平日里我不在,若是别人动了这方面的心思,设计你们见面,叫你们彼此难堪,那就糟了。有我在,你们正当光明的见上一面,也能少了许多麻烦。”言毕,笑着补充了一句:“当然了,你能高兴是最重要的。”

经他一分析,雨楼不住的点头:“嗯,有道理,假若有人特意安排我们见面…可就有嘴说不清了。”他点头:“就是,小心为妙。咱们不去惹麻烦,保不齐麻烦来惹咱们。”

只要他把心里用在正经地方,雨楼还是愿意跟他说话的,她坐到他身边,与他商量最近家中的事,她皱着眉头,显得十分担忧:“我最近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夏宣用手指捻开她的眉心:“天塌了,有我顶着,你别胡思乱想了。不过,担心也不是什么坏事,担心你该担心的事也好。”说着,瞄她的小腹。雨楼期待的抚了抚小腹,眸子微微挑起:“如果我生了嫡子…”

他十分满足的道:“我就不碰你了。现在这样,我觉得也不错,不求你能爱上我,只要你不撵走,让我看看你们娘俩就很好了。”他语气平静,没有像以前那样哀怨,好像是接受了这样的日子,不再多奢求了。

她抿出一抹笑意,低眉待了一会,想不出该如何回答他,便索性享受起这份静谧,没有出声。

当然就寝后,他很自然的去脱她的衣裳,雨楼因这个月的癸水没来,怕自己已有身孕,于是不想和他亲热,在床上打了滚,身子侧卧到床面:“我累了…不想。”夏宣记得她月信的日子,还以为她月信来了,并没多说什么,将被子给她盖上,道了声:“注意身体,别着凉。”便睡下了。

雨楼在黑暗中咬着唇瓣,心道是不是怀孕,还没准信儿呢,还是不说为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觉得隆起了点,但马上又悲剧的想,会不会心理作用或者说是胖了?

就算有孕了,刚怀孕也不可能从表面看出来,或者摸出来。

所以…还是胖了。

她赶紧躺平,手在肚子上摸来摸去,越摸越觉得肚皮上有肉,便一时难过的睡不着。这时忽然听到夏宣道:“怎么还不睡?快些休息吧,你最近都瘦了。”

他说过的话中,当属这句最讨她欢心,安心的翻了个身,踏踏实实的睡去了。

夏宣说帮她将季清远请来,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晌午,就有夏宣派回来的小厮告诉她,说让她准备吩咐置办酒菜,晚上季大人要过来吃酒。雨楼便让人置办了好酒好菜,自己换了身素色淡雅的衣裳,等着见上兄长一面。

虽然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克制,但是看到季清远的那一刻,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眼睛忍不住酸涩,赶紧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对他福礼,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季哥哥。”

季清远空扶了她一下:“郡主,折煞我了。”

夏宣清了清嗓子,道:“这里没别人,你们不必在乎那么多,以前彼此间是怎么称呼的就怎么称呼吧,否则就外道了。”

季清远很不给面子的冷笑道:“国公爷,真是厉害,不管什么时候,您都能当好人。”

夏宣冷着脸道:“你如果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季清远怎么想并不重要,只要雨楼念着他的好就够了。他起身想扶雨楼坐下,奈何雨楼抬臂轻轻的推开他,自己坐了。夏宣闹了个没趣,叹了声亦坐下了。

三人四目相对,颇有几分尴尬。夏宣知道自己多余,捏着酒盏不说话,最后气氛实在诡异,他终于忍不住道:“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我是不会走的,我不是想听你们说什么,而是,如果我不在这里,雨楼这么见你,对她不好。”

雨楼认同夏宣的话,笑道:“府里的事,您也知道,明争暗斗的,以前我又是那个身份,总归要注意点。”

季清远扫了眼夏宣,才对雨楼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知道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说罢,自嘲般的苦笑道:“这样的想法也挺可笑的,你是金枝玉叶,怎么会不好呢。倒是我,心里放不下你,缠着皇亲国戚不放。”然后,话锋一转,对夏宣冷笑道:“也要感激表弟您,没有上书参我一本。”

夏宣不睬季清远,而是瞥了妻子一眼。他虽然一直不大长进,追妻的路上磕磕绊绊,摔的鼻青脸肿。但经验也摸索出了几点,要论男女之事,女方的态度最是关键,她若是有意,一切好办,若是无意,比登天还难。所以,不管季清远是怎么想的,只要雨楼不想搭理他,他就没辙。还有一点,他深有体会,感情这事,就像治洪,疏导胜于填堵。

上次他怀疑他们之间有问题,不仅没解决问题,反倒差点让问题把他解决了。

“…以前受了哥哥您许多照顾…不管我是哪家的女儿,我永远把您当做亲人。”雨楼哽咽道。

夏宣心中暗喜,‘亲人’两个字说的实在是太好了。果然瞧季清远的表情,呆呆怔怔,说哭不像哭,说笑不似笑的。他立即给表哥斟了杯酒,端起来敬他:“表哥,我代雨楼敬您,您永远是我们的兄长,以前我们多有得罪了。”

季清远不想接夏宣的酒,挑理道:“这杯酒我不能喝,您得罪过我,可您是镇国公,不必赔罪了。而郡…雨楼,从没有过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又有什么理由喝这杯酒呢?”

这时雨楼打圆场,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这杯酒是这么多年让您操心的赔罪。”接过夏宣手中的酒盏敬给季清远。

她敬酒,他不得不喝了,季清远仰脖喝净酒水,一时胸中滚烫。他想问她,她每日和自己的仇人在一起,痛不痛苦,可夏宣就在这里,他怕问了,待他走了,夏宣会找她的麻烦。再说,问了又能如何,他已经没能力帮她什么了。就算她恨夏宣又能如何?他已经是个彻底的外人,终究无能为力。

雨楼似是看出了他的心事,淡淡的开口:“您不必担心,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尽量让自己过的好一点。”

季清远怔了一下,能理解她的难处,无奈的看向夏宣:“你处心积虑,终于娶到她了,千万对她好一点。”

“自不必你说。”

雨楼不想让季清远担心自己,便替夏宣说好话:“他对我很好,我想要什么都顺着我,嫁给其他人未必会对我这么好,所以…您真的不用担心。”

夏宣不自觉的抿嘴偷笑,欣喜过度,得意忘形起来,对季清远道:“是呀,不用担心她了,担心担心你自己的事罢。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你的喜酒。”

季清远冷声道:“国公爷,你还是担心自己分内的事吧,我的事不牢您挂心了。”

夏宣笑道:“随口一问罢了。只不过是担心你大喜的日子别和麟儿的百天酒撞了。”说完,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的老毛病又犯了,赶紧闭嘴在一边安静的待着了。

他最近表现很好,这点小错误没引起雨楼的反感。她只是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胡说八道刺激别人,夏宣老实的点了点头,然后默默的自个斟酒喝去了。

该见的见了,确认对方过的很好,再没理由待下去了。季清远起身告辞,临出门前,道:“我最近也忙起来了,就不过来教六少爷读书了。明日回一声老爷罢,反正我看六少爷的心思也不在读书上。”

是你的心思不在教书上吧。夏宣假惺惺的道:“自己的事情要紧,不教就不教罢。”起身相送。雨楼跟在两人后面,行到门口处,季清远和夏宣都让她留步,说外面风大,别凉着。她便依依不舍的和季清远道了别,让他保重身体。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夏宣相信自己做了一件无比正确的事,那就是把季清远对卓雨楼似有似无的感情掐死在了襁褓里。不说他对雨楼有什么非分之想,就冲他答应给老六做‘私塾先生’这一点,就看出他的确有那么点不安心的小心思。

他想见她,至于见了她,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他并没深想。可往往就这样才可怕,作为一个‘过来人’,夏宣深有感触。他当年就是这样,也不知为什么见她,就是想和她一起。然后越陷越深,最后没法自拔的。

光明正大的叫他们见一面,把该说的话说了,让他明白雨楼过的很好,不需要他拯救,他自己也明白,该懂得悬崖勒马。

对付不同的情敌,要用不同的战略,收拾完老七,打发了季清远,又跟雨楼的关系缓和了,这个寒冬,他觉得没往年那么冷了。

他也知道自己有个毛病,就是遇到和雨楼相关的事,稍微得了点甜头就容易得意忘形。所以回客厅前,他先站外面冷静了一会,收敛了笑容,做到表情恬淡后,才推门进去。

才一进门,就见她坐在桌前,撅着嘴巴,眼角带泪。他心里一疼,想她是为了季清远流泪,便强忍心酸过去劝道:“要是想见他,咱们每个月都请他来。”

“不是!”她气呼呼的用袖子打了下桌角,扬起脸苦兮兮的看他:“…”

“到底怎么了?”夏宣半蹲身,紧张的问。

“我…好像来癸水了。”她郁闷的扶额道:“…推迟了好几天,我还以为…还以为自己有了…”越说越难受,正所谓期待越大,失望越大。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怀孕心切,不禁担忧是不是以前喝了一年多的避子汤,导致自己不能生养了。

他安慰道:“哪有这么快的,咱们以前在一起那么久,不是也没有么。”

她马上紧张起来,扯着他的衣襟道:“万一我是不能生养的,该怎么办?”她现在唯一的盼头就是生个自己的孩子陪伴自己了,如果不能怀孕,她的人生也没什么盼头了。

夏宣一拍胸脯:“怕什么,不管有没有孩子,我照样陪你一辈子。”

她瞅着他,表情越来越纠结,最后改为痛苦了。

夏宣见这般安慰不见效,便改口道:“雨楼,不用担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她奇怪的看他,忽而扑哧一笑。

他松了口气,傻乎乎的还问:“你笑了,是不是不担心了?”

她抿嘴乐:“我是笑你傻,什么叫包在你身上,你难道会生孩子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轻咳了一声,尽量显得正经点:“我以后该卖力的时候更加卖力。”

第八十二章

夏宣近日和她若即若离,不像以前那样时刻缠着她,而是和她稍微保持着距离。当然,效果是显而易见的,雨楼待他也比以前平和多了。所以他才说这句话,忽然害怕她会错意,以为自己又要纠缠她,便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尽力而为,你若是不喜欢,我绝不会强迫你。”

“…”雨楼苦笑道:“我知道,你别再说了。”抬了下手,对蹲身在她面前的夏宣道:“快起来吧,你这样多累呀。”可夏宣却觉得这个角度看她,衬的她更加美貌,想再多看一会,但他不好违背她的意愿,事无大小,都听她的,他便起身,来扶雨楼:“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休息罢。”

雨楼回房后,先检查了一下,发现果然是月信来了,虽早有预料,但真的确认了,难免又唉声叹气了一阵。临睡前,坐在床上,一边用手梳着头发,一边跟他抱怨道:“小时候听老人说‘人没三天好日子过’,我还不信,现在想想,人证真是七苦八难的,每天每日都有忧愁的事,以前怕怀孕,现在又盼着怀孕,真真愁死个人。”

像夏宣这种凡事都想的人,正好能劝她:“估计我爹就是这么想的,想一步到位,直接羽化登仙,成了仙人后,就没烦恼了。”然后打趣道:“要不然,你跟他老人家打个招呼,让他给你看看你有没有做仙门子弟的资质。”

雨楼笑着白他一眼:“还是算了,我先观望一下,等老爷修成了,我再做打算吧。”这时夏宣道:“他修不成的,心不静,一心登仙,却还插手管着咱们的事。”

他老国公虽不待见她,但雨楼还是挺能理解对方,她颇为无奈的对夏宣道:“老爷也不容易,你别总是气他,惹恼了他,咱们也没好日子过。”想起夏宣曾用扶乩算计他爹的事,她担心的劝道:“以后遇事,千万别搞邪门歪道了,你不愿意就直说不愿意的,骗自己的父亲,他该多伤心啊。”将心比心,她被夏宣骗这么多次是,每次心上都如同被捅了一刀似的难受,想必他的父亲也是。

夏宣没想到雨楼居然会维护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先是有点惊讶,继而便觉得心里暖暖的,心道她到底是心地善良,骨子里也贤惠。他放下半边的幔帐,笑道:“没事,他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雨楼一皱眉,嘟囔道:“怎么会习惯呢?!再习惯伤痛,增添新伤的时候,还是会痛。”眼神的责备看他:“你想想,是不是?”

其实夏宣万分赞同她的话,虽被她打击了无数次,但每一次她对他冷若冰霜的时候,他心里难过的感觉都不会比以前轻多少。他躲开她的目光,俯身给她摆了摆枕头,等她躺下后,又体贴的给她盖好了被子,才道:“雨楼,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吧。”他指的不仅是父子关系,更是他们之间。

雨楼依想到了这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便含糊其辞的道:“尽量去改,总没错的。”翻个身,侧躺睡了。过了一会,感到夏宣往她这边靠了靠,距离保持的刚刚好,不远不近的,她想了想,没开口让他闪远点,而是闭眼睡了。

老七摔伤了腿,需要休养,加上天寒地冻,他出行越发不便,于是从不出他自己的院子,自从回来一直在院里闷着。雨楼偶尔去太太那里,根本不用担心会碰到他。雨楼心里也犯嘀咕,老七千里迢迢回京城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是被人请回来恶心他的?还是另有原因。

若是前者,她得小心点,就算老七行动不便,保不齐也会想别的办法,叫他们碰上一面。小年这天,下午时,断断续续能听到鞭炮声,雨楼在屋里憋的难受,见雪后初霁,便叫了两个丫鬟随自己随便在府内走走。

太阳暖融融的照在脸上,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要说府内她最中意的地方,当属梅园了,可惜自从在那里碰到过六少爷,她就那处列为禁地了,此时想起来,颇为唏嘘。

哎,不如让开春后,让人破土动工,在自己这院分出地方,也造个梅园观赏。

想到这个主意后,她不禁喜上眉梢。忽然这时就听一声尖锐的叫喊,与这雪后宁谧的氛围格格不入。雨楼循声望去,只见那日和王姨娘争吵的少女推搡着一个豆蔻年纪的小丫鬟,从不远处走来。

那少女认识雨楼,但还是上下打量了下她穿着,才施了一礼:“请郡主殿下安。”说完,气呼呼的拧了那小丫鬟的耳朵一下,继续推搡她。

小丫鬟见雨楼,像见了救星,抹着眼泪对雨楼道:“您救救奴婢吧,小姐要打杀奴婢。”那少年一听,蛾眉倒竖,凶道:“满嘴扯谎的狗奴才,我要打杀你?我怕我要是不言语,就被你这奴才活吞了!”

在自己面前争吵,雨楼觉得有必要表明个态度:“有话好好说,别跟下人一般见识。到底怎么了?”

不知是冬日冷风吹的,还是气的,少女双颊绯红,指着小丫鬟道:“这狗东西想坏我闺誉!”

雨楼一怔,心道事情严重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对少女道:“既然这样,快去找太太吧,别耽误了大事。”那少女一听,立即便拧着小丫鬟的耳朵,道:“快给我过来!”

那小丫鬟斜歪着身子,一边哭一边跟着少女走了。雨楼则也跟了上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少女和小丫鬟走的很快,雨楼跟不上她们的步子,不一会就拉开了距离。等她进了太太的屋子后,里面已经吵开了。

让雨楼奇怪的是,太太身边的庆儿护着那小丫鬟,正哭对那少女道:“芸小姐,您别冤枉了好人,我们紫玉才十二岁,哪里懂得那些龌龊的事。”

“十二岁还小吗?”少女哼道:“十二岁就涂脂抹粉,和男人勾勾缠缠的小蹄子还少吗?算了,别的不多说了,姨妈,你快点把这蹄子收走吧,再被她伺候下去,我就不能活了。”

王氏正要开口,忽听人来报,说郡主来了,不禁将眉头锁的更紧了,恨恨的瞪了少女一眼:“初芸,你有事不能背地里,瞧瞧跟我说吗?非得闹的人尽皆知,对你这个没出嫁的小姐,又有什么好处。”

雨楼这才知道这个少女叫初芸,她装作担心的问道:“我刚才碰到芸姑娘,见她跟个小丫鬟置气,就让她来找太太了,这是怎么了?”

初芸气鼓鼓的指着那丫头道:“她不知收了什么好处,居然替男人带信给我!怎么着?你真当自己是红娘了?!把我这崔莺莺推给张生,你也捞个好处,做个妾室来当当,是吗?”

王夫人一听,当即怒道:“初芸,给我住口,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是没出阁的小姐该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