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放不下他。”他却觉察到了我的犹豫,眼里闪过一丝伤痛。过了良久,他才像下定决心般开口道:“好,我成全你。你进宫去向他问清楚吧,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如果到时他的答案会让你难过,你就接受我的安排。”

我无声的点点头,他为我做到这样,我又还能说什么?

虽然折腾了一番,但还是没误了进宫的时辰。德妃看我累了,也没多说什么,只让我早些休息,一切明日再说。

我回到屋里,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单独和胤禛见面。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叫人传话,约个见面的地方。可是叫谁传话呢?胤祥吗?回来时听喜凤说胤祥被康熙派出去办公了,要两三天才能回来,看来是不能指望他了;喜凤呢?我虽和她要好,可毕竟她跟了德妃好几年,她会不会告诉德妃,又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盘算了一圈儿,我终于决定了。就喊梅儿吧,她来永和宫的日子和我差不多,德妃和她也不是很亲近,再说一个小丫头,我唬她两句,她就不会出去乱说了吧。

安全起见,我写了一张字条让梅儿送给胤禛,上头写明了地址。我告诉他,不见不散,无论如何,他都欠我一个解释,所以,他必须来。地址我约在了湖边,这里有我们太多的回忆,如果他足够仁慈,在这个地方也不会忍心太伤害我吧。

用过晚膳我就早早地就去了,梅儿一个时辰前就去给他送字条,应该很快就能看见他了。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就坐在湖边朝里面扔石头。可等了好久,扔的石头都能把湖填满了,他还是没到。我越发的不安,这不像他,不管怎样,他都不会选择逃避的,不是吗?

“姑姑!”在我往湖里扔第n颗石头的时候,我听见了梅儿叫我的声音。我循声看去,她手里抓着什么正想我跑来。

怎么会这样,胤禛呢?我扶住气喘吁吁的她,问道:“你怎么来了?”我仔细看了看,她手里抓得不是别的,正是我要她交给胤禛的字条!我一把将它夺过,气急败坏地道:“这字条怎么还在这儿!”

“姑姑,”她喘了好大一会儿的气,才能说话:“奴婢等了四爷好久,先前他一直都不肯见奴婢,后来还是四福晋说了情,才见着了爷。不过…”她皱了皱眉,仿佛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呀!”我抓住她的肩膀。

她身体颤了颤,像是被我抓痛了,轻声道:“不过四爷看了之后叫奴婢还是把字条还给您,是他告诉奴婢到这湖边来找您的,还要奴婢顺便捎给您一句话。”

我放开她,靠在身边的一棵大树上。心里隐隐地知道,胤禛要她带的这句话一定不是我想要听的。我做了个深呼吸,复又开口道:“你说吧,是什么话?”

“也不是一句话,”梅儿想了想说道:“只是八个字,‘过去种种,过眼云烟’,爷说您会懂的。”

“过去种种,过眼云烟”,“过去种种,过眼云烟”,我反复思量着他的这句话,心如刀绞。他是说要我把之前的一切都当作过眼云烟,全都忘了,对不对?我挥挥手,让梅儿先回去,自己慢慢的滑坐在地上。也许我真的不该问,那样至少心里还保留着一些希望,可是现在,什么希望都落空了,他要给我的解释就是——过眼云烟…齐优啊齐优,你怎会如此的傻,早知如此,应了胤禩便是,何必心里还存在着希望,存在着不甘,回到这宫里来,只是徒增一份伤悲罢了。

呆呆的,我在树下坐了一夜,直到天边微微泛白。都过去了!我拍拍屁股站起来,在心里告诉自己,“齐优,你是最棒的!不管什么都不会把你打倒!忘了他吧!”我努力展开一个最灿烂的微笑,却有泪珠滑到唇边,忘记,谈何容易?

晃晃悠悠的回到永和宫,泪眼模糊的像是看见一个人站在我的房门口,莫非是他?我的心怦怦得直跳,赶紧向他跑去,他还是不舍得的!“胤…八爷?”胤禛两个字将要喊出口,才发现是胤禩站在我面前。呵,我怎么会还心存希望?

“慢点儿!”他扶住我,“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我昨晚就来了,见不着你都快把我急死了。”

“你等了我一晚上?”我看着他疲惫的样子,一时间心疼酸楚懊恼一股脑儿的涌上来,“你怎么这么傻,我如果不回来呢?”

他笑了笑道:“你不回来我就一直等下去,等到你回来为止。”

“八爷…”我心里翻江倒海,终于靠在了他肩上,低声道:“我决定了,我接受你的安排,随你出宫。”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我,很久很久。

我的眼泪无声地滚落在他肩上,心中明白,这便是自己最后的选择了,离开了这皇宫,我再也不会见到他。过去种种,真要变成过眼云烟,今后种种,也不再与他相关。若还有什么牵扯,妹夫,这便是唯一的关联…

八贝勒府

“前面就是我家了,很快就到。”胤禩坐在我旁边,紧紧握着我的手道:“听说你坐马车都会难过,现在这样慢,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道:“你放心,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娇弱。”

也不知道胤禩是用了什么办法,那天下午,德妃就召我去见她,然后就说什么虽然舍不得我但还是要尊重我的选择之类的,准我回去丁忧三年。我心里也有些舍不得德妃,拉着她哭了好一会儿。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虽说是丁忧三年,可三年之后,我还会回到那个皇宫吗?

“怎么了,想什么啊?”胤禩点了点我的额头道:“到了。”

“哦,”我跟着他下了马车。望向眼前的府邸,看起来要比四贝勒府华丽的多,到底他们的性格是不一样的。

“八爷,您可回来了!”正瞧着,府里走出来了一群人,说话的是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虽不是十分漂亮,但个子高挑,穿着绫罗绸缎,又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倒平添了几分贵气。

胤禩微一颔首,答道:“是啊,福晋。”

福晋?这就是历史上的八福晋——郭洛罗氏?要是我没记错,她后来被康熙封为天下第一妒妇,更是被雍正挫骨扬灰。棋差一招,我怎么和她住到一个屋檐下来了?

“爷,她就是您的贵客吗?”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打量了几眼道:“长得倒是标志,难怪爷要把她带回府了。”

我低下头,不想迎上她挑衅的目光,既然注定了要与她共住,不如和睦相处才是。

“福晋,我们进去再说吧。”胤禩拉她到一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哼!”她一转身,带着一大帮子人又进去了。

我跟在胤禩后面,心里想着要怎么和那位八福晋相处才好。

“啊!”进了前厅,胤禩忽然停住了脚步,我一不留神就撞了上去。

“小心。”他扶了我一把道:“走路怎么不看着呢?”

“胤禩!”我闻声抬头,只见那位八福晋怒气冲冲地走到我们面前,大声嚷道:“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准备怎么安顿她?”

胤禩笑了笑,揽住她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她要在这里暂住一阵子。”

“什么说好!”她打掉胤禩揽着她的手,“你有和我说是一个女人吗?你有说是这个狐狸精吗!”

“你别太过分了!”胤禩沉下了脸,“有客人在,也不知道收敛些吗?”

“客人?”她扫了我一眼道:“行啊,如果只是住个三五天的客人,我一定好好相待。可现在,恐怕是要住三五年吧?这哪儿还是客人?早就喧宾夺主了吧!”

“你…”胤禩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我站在一边如若芒刺在背,早知道会引起他们夫妻这样的争执,我到宁可留在宫里了。想想还是说两句的好,要不这样干站着总不是回事儿。“咳咳,”我清了清嗓子道:“福晋,您消消气儿,我打扰几日,待找着住处,立刻就走。”

“你在胡说什么!谁说你要走了?”胤禩皱着眉头看着我,我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你们还眉目传情?”不料这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她一甩袖子,走到前面喝口茶道:“对不起,几日,我也受不得打扰!”

“福晋!”我第一次看见胤禩这样生气的样子,他沉声道:“我告诉你,人是住定了!她是我的客人,由不得你要不要!”

“你…”她怨恨地看了我一眼,重重地搁下了手里的杯子。

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必她是真的在意胤禩,才会这般不讲道理。我走到她跟前道:“福晋,您若真看不得齐优住下,我这就离去。您别生气,伤了您和八爷的感情。”

“小优!”胤禩过来拉我,轻声说道:“你何必理她,让她自个儿无理取闹去就是了。”

郭洛罗氏突然笑了起来道:“你心疼了?你竟也会心疼人?好啊,我决定了,就让她留下来,不过一切得听我的差遣!”

“够了!”胤禩走到她旁边,喝道:“我说过,她是我的客人,你不要…”

“八爷!”我打断他,知道不会有什么平静日子过了,心一横,淡淡说道:“能离开那牢笼,我已经庆幸。八福晋想要怎样,你就依了她吧。”

胤禩张了张嘴,见我摇头,只好轻叹一口气对郭洛罗氏道:“好,就依了你。”

郭洛罗氏笑了笑,我却不觉得她开心。只是,我也无力去管她的用意,她的心思,要忘掉胤禛一人,已经耗费我全身力气。

“喂!你用点力好不好?像你这样洗,要洗到什么时候?喂喂喂!你干什么,那么用力,衣裳磨破了,你陪吗?”郭洛罗氏的贴身丫环小莲尖声说着话站在一边指指点点的。

我尽量不去听她嚷嚷,可她尖细的嗓音怎么都过滤不掉。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想当初在宫里,我虽是宫女,可这些杂活却从来不用我做。到了这八贝勒府,名义上是客人,却来洗衣服了。也是自己不好,自己答应都听她的,不是吗?

“啊!”小莲忽然尖叫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她嚷道:“你…你想做什么?这可是福晋最喜欢的衣服!你是不是成心的呀?”

我看向手里的衣服,那是一件水蓝色的旗袍,上面绣了约上千朵的木兰,确实好看得很。呀,怎么袖口破了这么大一个洞?

“你还看什么?”小莲拉我站起来道:“袖口破成这样,福晋怎么还能穿?你说,该怎么办?”

“这洞是我洗出来的?”我还没缓过神来,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衣服,还很可惜啊,这么漂亮的衣服。

“你是傻子吗?”小莲抢过我手里的衣服,瞥了我一眼道:“别以为你装傻就没事了,跟我去见福晋!”

“哎哎哎!你别拉着我跑呀!”我被她拽着,却挣不开,敢情这丫头以前练过什么凌波微步吧,要不也是长跑冠军,这古代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还在胡思乱想的,我已经被她拉进了书房。整个书房里挂满了字画,我虽不是很看得懂,但还能分辨好坏。“这些都是八爷的作品?”我看得入了神,忘记了自己此时身在何方,开口便问道。郭洛罗氏刚要开口回答,我转身见着了北面墙上的一幅画,抢先道:“原来是福晋的书房。”

她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北墙上的画,那画上的人一看便知是胤禩,那神韵那姿态,作画的人必是十分在意他才画得出。

小莲见我们都不说话,忽然对我吼道:“没规矩!见了福晋还不行礼!”

我怔了怔却听郭洛罗氏道:“免了吧,小莲,你先出去。”

小莲想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她,瞧了瞧她的神色又缩回手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为何你看这画就知这是我的书房?”郭洛罗氏复又问道。

我笑了笑道:“以八爷的个性绝不会挂一幅自己的画像在墙上,而且这幅画里,溢满了作画人的用心,我斗胆,猜测是福晋所画,并挂在了自己的书房,以解相思。”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画道:“是三年前画的了…他那时候那么用心的对我,现在却全变了样儿。”

我心里更加肯定她对胤禩的心意,那两个人又怎么会弄成如今这个局面?转身看见她噙在眼里的泪花,赶紧说道:“真是对不住,惹福晋伤心了。”

她摇了摇头,背过身去,像是抹了抹泪才回过身来道:“不怪你,是我自个儿想到伤心事儿了。”

眼前的她让我很难与初进府时那个剑拔弩张的人联系在一起,或许那一个,只是她披在身上的伪装?

她看着我笑了笑又道:“怎么和你说这些,我应该拿你当敌人才是。”

“因为您不忍心,又或许,在您心里本就不想与谁为敌。”我也冲她笑了笑,又道:“我刚进府的时候,您那样子对我,也只不过想保护自己罢了,不是吗?”

她微微蹙了蹙眉,轻叹道:“也许吧…我开始有些明白爷为什么喜欢你了。”

“福晋…”

“别喊我福晋了,”我刚想要说话却被她打断,“郭洛罗?兰羽,喊我兰羽就好。”

“还是喊福晋吧,这几天习惯了。”我轻笑了声道:“不与我为敌了吗?”

她摇摇头,“不了,都被你看穿了,还与你为敌做什么?说了叫我兰羽,你就别推辞了。”

我道:“那就喊姐姐吧,怎么也不好直呼你的名字。”

她看着我,点了点头:“好吧,随你爱喊什么。”

我心里又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即使我把你看穿了,你也不必待我如此友善呀,我是八爷带回来的,不是吗?”

她却反问道:“可是你不喜欢爷,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又是一惊,直觉告诉我,这位八福晋也绝非历史上所描述的那样,可到底是我的直觉错了还是历史错了?

她拉我坐下道:“女人都敏感,你要是喜欢爷,我怎么能看不出?更何况,我还记得你初进府时说的那句话。”

“什么话?”

她笑着说道:“你说,能离开那牢笼,你已经庆幸,这分明就是告诉我,你只是为逃离皇宫而来,反倒是爷自个儿一厢情愿了。”

我不禁佩服她敏锐的观察力,笑道:“是啊,不仅仅是我把你的心思看穿了,你也看穿了我啊。”

她又道:“怕是爷也看穿了你,只是不说而已。”

“此话怎讲?”

“直觉。”她摇了摇头,“我太了解他了,只可惜,嫁了他三年,他却从未了解我。”

我看着她的样子,整个儿的陷入悲伤里,不仅自己也悲从中来,虽不了解她和胤禩之间的点点滴滴,却也明白相爱容易相守难的道理,我这样和胤禛分开也许也是件好事,至少两个人都对对方保有了最美好的回忆。

那日之后,我和兰羽的感情大好,便真以客人的身份住了下来。胤禩不懂为何她对我的态度有这么大的转变,问我,我也只是笑而不答。其实,我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总想开口问他,府里有这么好的一个福晋为何不珍惜,但每当话到嘴边,又总是硬生生的咽下去,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像是活在世外桃源里,整日不用出门也不用做事,实在闲得无聊,就像兰羽讨教讨教怎么绣花,借以打发时间。一晃眼,大半年的时间便已经过去了。

这几日胤禩不知道在忙什么,常常整晚整晚地不回家,却也不叫人捎信回来。兰羽担心他,自个儿也整晚整晚的不睡,怎么劝也不听,三四天的工夫倒瘦了一大圈。已经打过三更,我猜想胤禩不会回来了,可兰羽还是靠在大门口,不愿进屋。

我实在看不下去,走到她身边道:“姐姐进屋睡会儿吧,八爷要回来了,我就去喊你,好不好?”

她摇了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道:“他不要我了,对不对?他不要这个家了,对不对?”

“不会的!”我替她擦了擦泪道:“他一定是被什么事儿牵绊住了,事情忙完了就会回来。你想想,这世上有谁会不要自己的家?”

她木然地看向门外,自言自语道:“我已经什么都不要求了,他为何还这般对我?难道他在意的真的只是我阿玛手中的权力?”

“你不要多想了,”我扳过她的身子,“走,跟我回屋去,在这样下去你的身子怎么吃得消?”

她被我拉着往回走,眼睛却还看向门外,嘴里喃喃道着:“他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

只走了几步,她忽然身子一沉,我没扶住,跟着她就摔倒在地上。

在一旁的几个丫头瞧见了,立马围上来,又叫了些人才把她抬回屋里。我看她脸色苍白,立马叫人去请了大夫。

那大夫来的快,请完脉后就一直不发一语,小莲她们着急却又不好开口问。

我看了看大夫的神色,把其他人都请出了屋子,让她们在外面候着,才又问道:“福晋到底是怎么了?现在没有他人,您可以如实告诉我。”

那大夫摇了摇头道:“是喜脉…”

我心中一喜,但随即又是一惊,历史上胤禩只有一个儿子叫弘旺,那是他的侍妾张氏所生,那么兰羽肚子里的孩子岂不是…我惊问道:“是喜脉,您为何如此担心?”

大夫叹口气道:“福晋气血两虚,恐怕这孩子保不住…再有,福晋现在这样昏昏沉沉的,是自个儿不想醒过来,这样下去,我恐怕大人孩子会一起保不住…”

“胡说!”我喝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要将大人保住,听懂没有?”

他面露难色,“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您要先想办法让福晋肯醒来,否则…”

我看了眼床上的兰羽,她紧蹙着眉,像是在做恶梦一般。“小莲!”我对外头喊道。

“是!”她很快就跑了进来。

“去!”我指了指外头,“今儿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八爷找回来。九爷府上,还有十爷府上,你们给我一家家的去找,实在找不到就派人进宫去找,总之今儿天亮前一定要把人找回来!要是找不到,你们就都不要回来了!”

我进府后从未发过脾气,也未大声说过话,这一吼小莲着实惊了惊,才说道:“可万一爷不肯回来,那怎么办?”

“怎么会不肯!”我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兰羽道:“找到了,就说是…就说是我有急事儿,一定要立马见到爷!”本想说兰羽病危,可这些日子来看他们二人的相处,又怕胤禩不当回事儿,只好把自己搬出来,希望他念在我的分上,能快些回来。

小莲点点头,就带着大伙儿出去了。

我请大夫去客房休息,自己守在兰羽身边。脑子里还是她那句“难道他在意的真的只是我阿玛手中的权力”,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胤禩当年耗尽心思娶她,只因为她的阿玛是和硕额驸明尚,如今娶到了她,明尚手中的权力还有连带关系已经悉数掌握,自是不再在意兰羽。

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已经把兰羽看得很透彻,她虽外表看来像个刺猬,似乎要与全世界为敌,内心却极为柔弱。她得不到胤禩的宠爱,才更怕胤禩将其他女人带到府中。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在他们的这场爱情游戏里,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人在付出。

打过五更的时候,胤禩终于被找了回来。他冲进兰羽房间,嘴里嚷道:“福晋,小优她到底怎么了?”

真的被我猜到,他担心我才回来,一时心里竟不知是气他还是欢喜。

他见我安然无恙地坐在屋里,送了口气道:“你不是好好的吗?方才真的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

我心头一紧,指了指床上道:“你就没有看见床上的人吗?她等了你几天几夜,你回来都不用看她一眼吗?”

他这才注意到床上的兰羽,嘴角却浮起一丝戏谑,“她玩的把戏,你也信?”

“你…”我恨不得一个耳光扇上去,气得直跺脚,“我没话和你说。小莲!去把大夫请来!”

他看着我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坐到了桌子旁。

大夫很快就赶过来,按我的吩咐,一五一十地对胤禩说道:“福晋是喜脉…”

“喜脉?”胤禩闻言惊喜地跳起来,“真的?”

我拉住他,示意他让大夫说完。

那大夫点点头又继续说道:“虽是喜脉,但福晋气血两虚,这些日子又耗费了太多精力,恐怕孩子保不住,大人也有危险。”

“什么?”胤禩嘴里低叹一声,跌坐到椅子上,“也就是说,我做不成父亲?”

“你…”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当兰羽是什么,只是生孩子的工具?缓了缓神,我示意其他人都出去,才坐到他身边道:“我不想再问你当年为何要把她娶进门,我只想告诉你,和她相处了这些日子,我看到的,是你不曾看到的她。若你现在失去了她,将会是你一辈子的损失。大夫说了,现在是她自个儿不愿意醒来,你自己想想,她这么些年是受了怎样的苦,才宁愿死都不要活着。”

他听了我的话,目光看向床上的兰羽。

我又道:“这些年不管她做错过什么,如今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况,她是因爱生恨,因爱生怖,你又还有什么不能原谅。她现在躺在这床上,等的就是你的一句话。她郭洛罗?兰羽是生还是死,你自己决定。”说完,我猛然起身,走出了屋子。如果他还有一点良知,如果他心里还记得当年的情义,我相信他会救兰羽。

静静地候在屋外,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看着天慢慢亮起来,心就一直那么悬着。天大亮的时候,终于听见胤禩在屋里喊道:“小莲,快请太医进来,福晋醒了!”我闻言,一颗心终于放下,淡淡笑了笑回了自己的屋子。能做得我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了。

胤禩从那日后就一直守着兰羽,第七天的时候,孩子还是保不住,落胎了,兰羽也危在旦夕。好在她自己的意志坚强,没有放弃自己的生命,否则按大夫说的,她随时就可能随孩子一起去了。

两个月后,她的病情有了起色,偶尔能下床活动活动,还会和大家一起说笑了。

再两个月后,她终于不用整日躺在床上,可以自由下地,只是时间一长,还是会腰疼。

这几日,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又中气十足,像我刚进府时瞧见的一样。只是…

水落石出

在八贝勒府里的日子过得充实而又愉快,康熙四十四年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来临了。再过几个月便是我丁忧年满之期,也是…胤禛和颜儿大婚的时候了。胤祥和以轩倒是在指婚那一年就成亲了,听说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女儿,算算也好久没见他们了,应该过得还不错吧?其实偶尔我也会想念十四,那个当年喊我姐姐的小男孩,今年也该十七岁,是个大人了,不知道我还认不认得出他。而最想念的,还是那个在我心底最深处的人,曾经以为的云淡风轻,到如今却还是刻骨铭心。

这些天,兰羽有意无意的,竟和我谈起想为胤禩纳一位侧福晋进门的事儿。她虽不明说,我却知道,她是想问我是否愿意嫁给胤禩。

其实这三年来,在八贝勒府里,我确实过得很开心,和兰羽也像自家姐妹一样相处。我的心事,她都明白,由此便更是劝我嫁给胤禩,只因胤禩喜欢我,她希望我能就此幸福。我看她这样,便更不愿意相信康熙有朝一日会封她为天下第一妒妇。说真的,我没见过比她更贤惠的福晋了。虽然对待外人,她看起来还是像只刺猬,但只要是身边的人,她都温柔相待,整个八贝勒府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是,要不要嫁给胤禩,我却仍在犹豫。我若答应,以后的人生应该也会像这三年一样愉快吧,若不答应,三年期满,我就该回宫了。当初以为三年之后就敢去面对,到了眼前,才知道心里还是深深的惧怕,想要逃避。

“小优!”我正坐在房里发呆,兰羽跑了进来,“在想什么呢?”

“是你啊。”我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把玩手中的杯子。

“怎么啦?我看着几天你总魂不守舍的,有什事儿就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她很真诚地看着我道。

“姐姐,”我拉她坐下,心里忽然就有了决定,她那么爱胤禩,要怎样的劝自己才能说出要我嫁给胤禩的话。我不想破坏她的幸福,“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你说啊。”她微笑着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