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突如其来的疼痛,那让澈儿清醒了很多,至少,就是现在,那种疼痛的感觉似乎还在,不是似乎,就是还在,只是没有昨晚痛的深刻。

她记得当时迷迷糊糊中还同景赫喊“痛”来着,可是他贴在她耳边不断的安抚她,那声音好温柔,温柔到她似乎都忘记那疼痛了。

其实,在澈儿的潜意识里,对景赫有着本能的信任,她始终认为景赫不管对她做什么,都不会错的,都是为了她好,只要他在身边,她就有安全感,哪怕他带来的是痛。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有点后悔自己错过什么了,听玄子说,女孩子的第一次是很珍贵的,而她,虽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但也几乎差不多,这么重要的时刻,就被自己稀里糊涂给醉过去了,如果昨晚不喝酒就好了,可是如果不喝,还会发生这一切吗?澈儿喜欢做假设,可这个假设的答案,是不知道。

对澈儿来说,失去初夜这件事,远没有第一次直面景赫的身体来的冲击大,她也不是故意看到的,但是心里就是有罪恶感,只要一想到这个画面心脏就猛地跳动加速,停也停不掉,可是意识偏偏要和她作对似的总是要回放,她想避都避不开,于是也只好这么脸一直红红的心跳加速着回到了巴黎。

她怕景赫同她联系,但是又隐隐地期待着他和她联系,就这么惴惴的,可是等到的却是成泰说景赫不见了。

难道,他追来巴黎了?这是澈儿的第一个直觉,很难说这不是期望,她甚至还紧张了一下,告诉自己他真来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景赫并没有来。

纽约,李宅。

景赫站在爷爷的书房门口已经多时了。

按照爷爷的作息,这个时候放在平时,早就休息了,他只是过来看看,没想着能找到爷爷,但书房的灯竟然意外地亮着,明显是在等他。

刚从思过室出来时那种豁出去的勇气,经过这么一路的消磨,已经没了一半,现在景赫站在门口,不是重新酝酿,而是觉得,他对不起爷爷,对不起他的信任,当初,他郑重地交代他要用生命保护澈儿的样子还那么清晰,而他也是在内心起过誓的,这么多年,他努力的意义还不都是为了澈儿?

虽然他也是继承人之一,并且这也是母亲最大的希望,可是他从来都没想过真的去和澈儿争抢什么东西,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她守护这份江山,可是,他却禽兽不如地玷污了她…

景赫从来没有想过掩饰什么,醉也醉过了,闹也闹过,后悔已是来不及,当然,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两个字,哪怕他当时的举动被下了蛊鬼迷了心窍。

其实,景赫心里明白,因为体内的蛇毒保护,那个药的作用一会就失效了,可是他还是占有了他,也许,在他的内心里,早就想要她了,他对她的渴望,恐怕有很多很多年了。

第一百零七章

“你还打算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一声沉稳的男中音传来,景赫不禁怔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虽然他站在墙的一侧以为爷爷看不到他,但是书房内投射出来的灯光却将他颀长的影子映到了地上,这点他倒是忽略了。

景赫走到李子高的书桌前,垂首站立。

“坐吧。”爷爷手里还拿着一本线装书,看到景赫进来,将金丝边的眼睛摘下来放在书桌上。

景赫没有动。

“怎么?”李子高从书桌后的椅子上站起来,绕过书桌拍了拍景赫的肩膀,径自走向沙发,景赫想了想,转过身跟了过来,但仍是站在一侧。

“陪我喝喝茶?”李子高的声音听起来很闲适,这和景赫之前预料的完全不同,他越是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越让人无法猜透他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也就更加重了景赫的心理压力。

“爷爷,我错了。”景赫干脆直接将话题引出来了,本来也是为了接受惩罚而来的,还不如自己大方点,也省得爷爷为难,“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坐下。”李子高这次是命令的口气,声音里透着不耐烦,景赫无奈,只好在李子高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看他慢条斯理地泡功夫茶,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那被煮在温水里的青蛙。

“知道泡茶有哪些讲究吗?”李子高自己边动作不说,还不忘记和景赫交流。

景赫低头不语。

“泡茶的时候最讲究心态…”

“爷爷,您惩罚我吧…”景赫毫无礼貌地打断了李子高的话。

“心态不好,直接影响茶的味道…”李子高丝毫不为景赫说什么所动。

“我对澈儿做了不该做的事…”

“水的来源也很重要…”

“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温度也是重要的条件之一…”

“我、我简直禽兽不如…”

“这第一遍是要倒掉的…”

“爷爷…”景赫突然提高了声音再次打断了李子高,然后一脸苦闷地望着他,两个人就这么自说自话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爷爷的无视更让他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李子高叹了口气,终于停止了他那看起来无休止的唐僧式的碎碎念,将一个倒满茶的细瓷茶盅摆到景赫面前。

“好吧,说说你错在哪里?”李子高终于肯切入正题了。

“您不是知道吗?”景赫将那盅茶端起来一饮而尽,舌头还被烫了一下,李子高的浓眉皱了起来,“哪有这样子牛饮的?”即便他这样说,还是端起茶壶重新又给景赫满上。

“那要不要负责任?”李子高的这句话看起来轻描淡写,但是却彻底把景赫给问愣了?

他瞪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李子高,负,负责任,他不是不想,可是,怎么负?难道爷爷还有什么办法吗?难道,他是在暗示他和澈儿可以?那,那不是?虽然这种事放在古代天经地义,可是这是在现代,并且爷爷一向对家族声誉看得很重,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李家还不得被人看成笑柄?

景赫忽然觉得,爷爷是不是被他给气糊涂了。

“算了,我直说了吧…”李子高看着景赫那持续迷茫的表情,放下了茶盅,给小茶壶续水,景赫则是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动作,等着听他的解释。

“你并不是我们李家的孩子,所以,你和澈儿并没有血缘关系。”李子高将茶盅放到唇边,淡淡地说出这句话之后,从容地去品茶,就听到景赫手里的茶盅磕碰到茶几上的声音,那个茶盅做自由落体在茶几上弹了一下然后蹦到了地毯上,滚了几滚,好在里面能盛下的水不多,即使全部洒出来,也只是濡湿了地毯的那么一小块。

紧接着就是景赫起身过猛,将他身后所坐的沙发腾地掀翻在地。

景赫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李子高的意料之外,他又慢吞吞地喝了几盅茶,才终于肯正视景赫那焦急震惊得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

“你是我28年前在**东北一个叫鞍山的城市收养的,然后就把你送到了嵩山学习功夫,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你天资不错。”李子高不紧不慢地说。

景赫觉得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汇集而去,越来越快,他不确定下一刻他的头会不会爆炸,他现在胀得只想揪自己的头发。

“就是说,我同剑晖是一样的,对吗?”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本来还只是同澈儿的伦理问题,没想到竟然引出了自己的身世,虽然这样一来伦理问题就不存在了,可是,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景赫现在无暇顾及,只是本能地说出了这句话。

李子高收养了很多孤儿,他有自己名下的福利院,而剑晖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从小和景赫他们一起长大,也是母亲曾经私下同他提到过的未来李家继承人的有力争夺者。

“可是,为什么是我?”景赫手脚开始冰冷,不知道是不是血都跑到了头顶去的缘故,并觉得他如果不努力控制的话,声音会发抖。

李子高明白景赫问的是什么,是的,他收养的孩子一般都会送入福利院,可是景赫,却是当长孙一样的养,如果不是这件事的话,恐怕他这辈子也不会知道他不是李家人,李子高沉吟了一下,这里面是有原因的,但是他还不确定现在应不应该告诉他。

“就因为我的血型稀有吗?”景赫见李子高半天没有回答,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这倒是把李子高问愣了,他在仔细回想当初决定留下景赫在李家时是不是考虑到了这个理由。

因为妻子和女儿的R阴性血,曾经让李子高很没有安全感,而景赫恰好也是这个血型,家族里多一个这样的人似乎在危难时就多了点保障,并且景赫的血型在澈儿出生后发挥了重大的作用,如果没有景赫,澈儿虽然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但是恐怕李家要花很大精力满世界的为澈儿去寻找和她不排异的人,很难说,考虑事情冷静周密的李子高当初会不计算到这一点。

李子高没有回答,景赫的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他自己也说不上是在笑李家还是笑自己,“明白了。”景赫说完了这三个字,轻轻转身出了李子高的书房。

第一百零八章

景赫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蹭地从李子高的书房里低着头走了出来,没走几步差点撞到成泰的身上,方才过来的时候成泰就要陪着他,景赫没有答应,于是成泰就回景赫的房间等,等了一会没有消息,实在是怕爷爷惩罚他,他能想到的就是景赫继续去地下室思过,但是想来他今天一整天应该水米未进,成泰就坐不住了,特意跑爷爷的书房来接景赫。

看到景赫一幅被霜打了的茄子的样子,成泰也是心下一沉,虽然他急着想知道爷爷是怎么说的,他刚才只有自己的时候准备了很多鼓励的话,他和景赫和澈儿从小一起长大,景赫对澈儿的感情,即便他从来没有对成泰提起过,成泰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理解他们,更希望他们能有幸福的结果,只是,碍于这层关系,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景赫痛苦无助的样子。

这样的神情是成泰预料之中的。

于是,成泰很贴心地没有再提这件事,只是试探地说:“赫哥,我们去厨房吃点东西吧,我给你做,我也没吃呢。”成泰知道景赫吃不下,因为他自己也没有食**,可只要他这样说,要是放在以往的话,景赫多半会陪着他吃,但是这次,景赫理都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成泰知道景赫的脾气,也不再强求,只是默默地跟在他后边,景赫从来没有什么话瞒着他,但也要他肯开口才行。

景赫走出了房子走向了他的车子,成泰紧紧跟上,看样子他是要离开,他可不想再把他弄丢然后满世界去找了。

景赫有气无力地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室里的时候,成泰也几乎同时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他的这个样子让成泰下定决心要紧跟着他了。

景赫似乎早就习惯成泰跟在他身边了,并没有什么异议,也不说话,他没有急着发动汽车,而是按下了车窗,将头倚在下部的边缘上向着外面的星空仰望,一阵风吹来,景赫下意识地用双臂抱胸,他的外套早就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如今只有一件衬衫在身。

于是他想起了似乎在很多年以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曾经有一个他很尊敬又备感陌生的人为他披上了一件外套,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尽管他们在外表上找不出任何相似之处,尽管他从不善于表达对他的关爱,但是他让他始终感觉到,他一直在背后,用他那双手默默地为他撑起了一片天空。

有很多时候,没有他的支持,他甚至完不成任何事,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李景赫,那个被誉为最年轻的华尔街新星的李景赫,他早已将他当做了人生的航标灯和榜样,却原来,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景赫不知道这是幸或不幸,上天果真是要在给你一样东西的时候拿走另外的那一样,不多也不少。

他无法说清楚当他知道自己和澈儿没有血缘关系那一刻的心情是如释重负还是彻底的失重,好吧,就算他可以得到爱情,可是却为什么一定要以失去亲情为代价呢?

在一夕之间发现自己和周围所有看着你长大的亲人其实没有半分联系时的心情,就像是景赫此时这样的吧,寒冷到找不到一丝可以取暖的来源,哪怕是澈儿,也无法让他暖起来。

“赫哥,你冷吧?”成泰看到景赫的样子,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试图披到他身上,景赫摇了摇头,又给成泰扔了过来,他怎么能让成泰为了自己挨冻,毕竟他是哥哥,要大他三岁呢,还有,心里冷,穿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赫哥,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说出来,明天就过去了。”成泰知道尽管他的话不会有多大用处,还是说了出来。

景赫不出声,成泰也把车窗按下去,陪着景赫看星星。

“成泰,你还记得我们回纽约时的情形吗?”景赫突然问道。

成泰忙转过头,景赫肯同他说话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先暗自激动了一小下,然后才思考景赫的问题,回纽约?他们从不同的地方回过纽约好多次,上大学的时候是从纽黑文回纽约,就是上周他们还刚从拉斯维加斯的分公司回来,成泰想问问景赫指的是具体的哪一次,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会意。

“当然,又怎么会忘掉,那时我都七岁了,难道你忘了?”成泰也将头倚在车窗的下部边缘,也许是景赫的这个问句触动了他的回忆,他故意这么反问景赫也是为了活跃气氛,他知道他是不会忘的。

景赫笑了笑,他又怎么会忘掉呢,可是真的想起那个时候的情景,又无法笑得出来。

“成泰,我和澈儿没有血缘关系。”景赫突然说。

“那很好啊,那你们就不用了…”成泰随口接到,刚要祝福几句,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蓦地坐直了身子然后转向景赫,“等等,赫哥,你是说,你们,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景赫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你和清峰叔叔…”成泰试探着还没问出口。

“没有血缘关系。”景赫面无表情地接口道。

成泰张开的嘴巴一时间忘记了合上。

“我和李家没有任何关系,我是个捡来的孤儿。”景赫一字一句轻轻地说,他的脸隐在黑暗中,成泰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变化,但是成泰却知道那背后隐藏的是怎样的哀伤。

他们本是孤寂的人,即便知道自己有家,也找不到归属感,可是那终究是个归宿,他们从小被迫流落在外苦练功夫,他们必须得将亲情看得极淡,但是那并不表示他们情愿这样子。

刚回到纽约的时候,成泰很想再回嵩山去,因为在那里,他们没有其他亲人,只有彼此,可是回来后,景赫有父亲有母亲,有一大家子的亲人,而他只有个父亲,还不是可以经常见到,而如今,赫哥突然失去了这一切,成泰只能感到命运的残酷和无常,他想说点什么安慰景赫,却发现他的声带已经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第一百零九章

“成泰,我想见见他们了。”景赫对成泰说,“你来开车吧,把我送回家,我父…你清峰叔叔家吧。”

成泰点了点头,两个人同时下车换了个位子,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这个夜晚,过于沉重,沉重到很有可能改变他们的未来,从一个具有名门背景的嫡长孙到被人从不知名地方捡来的孤儿,一夕之内,天上到地下,这样的打击来得过于震撼和强烈,成泰甚至有点佩服景赫的镇静了,如果换做是他,他不保证会表现得更好。

成泰将景赫送到之后,借口公司有些事必须处理,就开着景赫的车子回去了,他知道景赫回来一定是有用意的,还是给他们一家人一个独处的空间吧,这事已经挑来了,以后怎么相处,还看他们自己,而他,虽然李家从没把他当外人,但是他毕竟姓金。

景赫没有异议,下了车之后就往里走,走了几步,又回过来冲着成泰说了声“谢谢”,成泰对他摆了摆手,他们之间用不着这个两个字,景赫也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其实他想对成泰说的是谢谢他这些年能陪在他身边,谢谢他对他的不离不弃,但是他却说不出来,如果成泰会因为他身份的改变而对他有什么变化,那他也不是成泰了,他知道,不管他是不是李家的人,但成泰这个兄弟却是真真切切要做一辈子的,还好,他还不是一无所有。

景赫一回来,清峰和敏卿就知道了。

景赫平时很少回来,小的时候是每周末从爷爷家回来呆两天,现在长大接任了公司,回来的时间就更少,周末能抽空回来吃个饭就不错了,有的时候本来说好了要回家吃饭,临时有个应酬什么的就回不去了。

所以每次回来,敏卿都不免抱怨几句,但是她又不想景赫真的为了回家来耽误公司的事,毕竟,他现在已经在公司站稳了脚跟,在政界商界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并且还获得了李子高的绝对信任,别看景赫今年才28岁,可是已经有了10年在金融界摸爬滚打的经验了呢。

这几年,敏卿那个圈子的很多名媛贵妇们经常时不时地在她面前打听景赫的婚事,敏卿也明白,景赫快三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像他这个圈子里的世家子弟,即便没结婚,私生子也已经一堆了,之前因为有八卦杂志怀疑过景赫的性取向,还做了跟踪的专辑,虽然什么都没爆出来,但为此事,敏卿还特地将景赫叫回来过。

她不是不相信儿子,是看景赫一点都没往这方面动心思,跟着着急,所以每次回来总是或明或暗地提醒景赫这件事,时间长了,景赫也怕了,总是能不回来就不回来。

不过像今天这样这么晚,并且还不是周末或者节日突然回来,让敏卿和清峰都吓了一跳。

敏卿已经换好了睡衣拿着一本书正准备坐在床头看,清峰关上书房的灯,刚刚回他和敏卿的卧室去,还没来得及去洗澡,景赫一下子推开了他们卧室的门,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害得清峰和敏卿惊诧地看了他半天没缓过神来,进大人的卧室要先敲门的道理几岁的小孩子都懂,何况是这么大这么懂事的景赫,再看景赫那落拓不堪的样子,他们也就不计较这个小细节了,“赫儿,出什么事了吗,先进来?”清峰走到他身边拍了景赫一下。

景赫是那种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人,哪怕是澈儿被绑架、景澜失明,都没见过他半夜闯到父母房里来,看来这还不是小事情,敏卿也从床上起来,几步走到了清峰身边,焦急地看着景赫。

景赫站在那里并没有动,“赫儿你倒是说话啊,你想急死我们吗?”敏卿看看景赫低着头不出声急急地问道,和清峰相比,她更沉不住气一些。

“敏卿…”清峰轻声地唤了她一声,示意她不要太急,于是敏卿皱着眉盯着景赫喘粗气。

“我不是李家的人对吗?”景赫终于缓缓地抬头,目光扫过了眼前的父母,哦,不对,应该是养父母,声若蚊蚋。

“什么,你说什么?”敏卿怀疑她听错了,抢上前一步,两只手拽着景赫的衣袖,目光逼视着他大声地问。

“我不是你们李家的人,对吗?”景赫无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敏卿脸色马上刷白,拽着景赫衣服的手开始不断地抖,似乎她的身体也跟着在抖,最后连她的双唇都抖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清峰忙从后边环住敏卿以支撑她的身体,他什么也没说,但是从他的神色,景赫明白,看来爷爷不是在因为澈儿的事安慰他了,虽然知道他会用这种做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景赫冲着清峰和敏卿深深地鞠了一躬,在头处在最低点的时候说了一句:“谢谢你们。”直起身就往门外走。

“对,对不起…”敏卿抖动的声音终于在景赫身后传来,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拧过身看向清峰怀里的敏卿,显然目前她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在他丈夫身上,景赫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看着敏卿的样子,景赫心里一阵难过,他忽然意识到他也许表现的过于冷淡了,毕竟他们没有欠他什么,而且说实话,对他一直是很好的,尽管母亲有的时候会唠叨一些,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她更像个母亲不是吗?

“您,没有必要说对不起。”景赫看着她,心里升起一股内疚,他在想自己有没有必要过来和他们确认一下,如果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会不会更好。

敏卿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我没想到你,你这么大度,我…”说完还勉强笑了笑。

这次景赫有点糊涂,他的疑惑之色马上显现在脸上。

“咳咳,那个,赫儿,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清峰清了清嗓打断了妻子接下来的话,因为他直觉景赫如果知道他身世真相的话不应该是这么个反应,至于应该是什么反应,他也说不上来,但是总感觉不对劲。

“爷爷告诉我的。”景赫没有保留。

“爷爷是怎么对你的呢?”清峰又问道。

景赫顿了顿,“他说我是他28年前在**鞍山收养的孤儿,难道不是?”

“爷爷,说你是孤儿?”清峰快速地问道。

景赫点头,“怎么?”

敏卿和清峰不约而同地对看了一眼,景赫看到敏卿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没,没什么,爷爷说的对。”清峰忙回道。

第一百一十章

景赫虽然隐隐感觉父亲和母亲两个人的表现有点奇怪,甚至有违常理,就像母亲向他道歉他就无法理解,但是看父母亲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并且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也有一些头绪需要理,所以告了个别,并为自己的无理闯入道了个歉,他临走的时候父亲的一句话让他眼泪差点掉下。

父亲说:“不管你姓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这件事不要再提,忘了吧。”

景赫侧过脸点了点头慌忙退出了父母的卧室,车子被成泰开走了,他也无处可去,况且,他是真的累了,于是拖着沉重的双腿回自己的房间。

这个房间同他十岁时刚从嵩山回来的布置一样,澈儿还在纽约的时候,他每次回家她都会跟来挤在这里,一眨眼的功夫,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了,还不是普通的改变,就像翻了个儿一样。

他还记得那个冬天,澈儿、成泰还有景澜他们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彼此依偎着取暖,就是这张床,如今空空荡荡的,景赫将身子放上去,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可是有些事不再提起,就真的等于不存在吗?

他知道也许他的身世远没有爷爷说的那么简单,不然父母亲也不会是那个反应,但是此刻,他却不愿意再去深究了,即便再有什么隐情,也改变不了他是孤儿的事实,也许父亲母亲想隐瞒的东西就是他的真正身世,他们既然不愿意说,就一定是有道理的,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好,如果他想知道真相的话,只要动用S就好,还好,他还有个S,这个组织和李家没有关系,那么DZ呢?

敏卿和清峰房间里的灯光一整夜都在亮着,而景赫房间虽然黑暗一片,但是他却用这一整夜想清楚一件事。

清晨的时候,他开着家里一辆闲置的车子出了门,连早饭都没吃,他回到了李宅。

李子高正在一个人吃早饭,小的时候他们一群孩子都是陪着他吃早饭的,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看到景赫进来,他热情地招呼景赫一起。

景赫只好坐在了桌边,有人给他送上了一份早餐。

“怎么不吃?”李子高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景赫早上临出门前也换了衣服,大致收拾了一下,没有昨天看起来那么萧条了。

景赫勉强喝了一口牛奶。

“今天怎么这么孝顺想起来回来陪爷爷吃早餐,不用去公司吗?”李子高神清气爽地说,完全无视景赫的心事重重,就好像昨天的事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景赫勉强笑了笑,他可做不来爷爷那么洒脱,虽然昨天一天没进食,可是现在看着桌子上的食物,仍然没食**,那口牛奶反倒让他感觉不舒服。

“爷爷,我,我想辞职。”景赫没有绕圈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哦,辞职,董事会同意了吗?”李子高漫不经心地问,仍然气定神闲。

“还没,我想先和您说。”李子高就是明知故问,但是你还挑不出他话里的毛病。

李子高点点头,随手放下了筷子,他早餐是坚持吃中餐的,但是其他人随意,用餐巾擦了擦嘴,“能说说理由吗?”

其实景赫想了一夜,只觉得自己这样不配再当DZ的总裁了,再说他本也无心于此,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十年,还要做好,除了成泰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累,如果不是想为澈儿守住这个继承权的话,他早放弃DZ浪迹天涯去了,如今,他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子上,即便没有人赶,他也应该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于是景赫脱口而出:“名不正则言不顺。”这句话掷地有声,却引来李子高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