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槐柠倒在惊讶过后一秒镇定,还算客套的说:“不用。”

想了想问:“他……好点了么?”

栗晗说:“好很多了,已经能下床了。”

方槐柠皱眉。

“这么快就下床了?赵胖子说医生让他躺着的啊,那你天天去照顾他吗?”王复梁也问。

“呃,我有时间就去,还有我哥的朋友,我和他轮流去看看……”

“那你今天还没去吗?”王复梁问着,又转向方槐柠,“槐柠,你下午有空不?不如我们也去看看?”说起来栗亭上回也算帮了他一个忙,虽然第二次合作没有成功,但王复梁还是觉得应该探望下对方,赵磅昨天也在问起这事儿。

栗晗一怔,连忙也望向方槐柠。

他……会去吗?

方槐柠也在思考自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对那小伤患没什么理应关心的义务,帮也帮了,又出钱又出力,到头来也只是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而已,而且他有人照顾,探不探望有什么意思。

“槐柠?”没得到回答的王复梁奇怪,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等我把手里的东西弄完,”方槐柠看了下手表,有点不甚情愿道。

“行,四点吧。”王复梁说完又向栗晗确认,得到了对方惊喜地点头。

……

下午四点,方槐柠准时出现在了大门口。

栗晗跟着他们一起打车去医院,一路上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生非常好奇栗亭的事,问了许多问题,倒是方槐柠一如既往的沉默,栗晗有一度惊讶他们竟然和自己哥哥早就认识,还挺关心的,但后来看方槐柠的样子,又觉得他也不是太上心,大概是碍于王复梁的提议才不得已过来的吧。

“话说回来,你哥是外语专业,那具体是哪个学校的?”王复梁的问题源源不绝。

栗晗想了想,说了个名字。

“啊?”王复梁和方槐柠对视了一眼,才确认A市似乎是有这个大学的存在。

他们倒也没什么轻视的心,又问:“他又要上学又要打工,肯定很辛苦吧?”

“是啊,挺辛苦的……”

“那他为什么那么辛苦啊,他身上这个伤……唔!”

话还没问完,王复梁就被踹了一脚。他猛地转头看向望着窗外一脸若无其事的方槐柠,心里十分意外,但还是揉揉酸疼的腿,闭上了嘴。

到医院的时候正巧开饭,田典去给栗亭打饭去了,只栗亭一人在病房,靠坐在床上低头捧着什么正在摆弄。

发现到来人,栗亭愣了下,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枕头下面。

方槐柠注意到那似乎是一个玩偶钥匙圈。

栗晗进了门就说:“哥,方学长和王学长来看你了。”

王复梁还在医院门口买了些苹果,走过去放在栗亭的床头上,他之前听赵磅说得惊心动魄,还以为对方这是要瘫了呢,结果看着栗亭的精神还挺好的。

方槐柠也这么觉得,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个人苍白着脸,软着身体倒在他怀里疼得浑身颤抖的画面这些天在他眼前闪现过好几回,如今见到人在慢慢恢复,方槐柠的心不自知的落回去了一点。

栗亭的回答却只是“哦”了一声。

王复梁倒是不介意他的冷淡,又拉拉杂杂的问了很多废话,大多都被栗晗接过去回答了。

他们两人占据了床头的位置,方槐柠便只能站在床尾,他注意到栗亭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就接着做自己的事了。

他的面前放着一本硬面笔记,栗亭不时拿过手机刷两下,又用那只完好的手在笔记本上哆哆嗦嗦的写。

他在写什么?

“栗亭这是在写什么?”王复梁很好的听见了方槐柠肚子里的疑问。

无人应答。

“算账。”

忽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啊?”王复梁没明白。

田典端着两只碗走了进来,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方槐柠,又白了眼栗晗后才回答王复梁。

“一份工作进账多少,一天能进账多少,一天不去工作损失多少,总利润放在不同的银行和理财产品里,每天能有多少利息,又亏了多少钱。”

王复梁茫然:“这……要算那么细啊,但手还没好就先休息了吧。”

“不能,”田典说得斩钉截铁,“一天不算清楚就睡不着觉。”

王复梁懵。

方槐柠无言。

他转头直愣愣的打量了栗亭片刻,发现对方虽然动作艰难,但满心都沉浸在面前的账目中,甚至连那女生说了什么都没理睬,低着头的表情有种前所未有的执着与认真。

方槐柠忽然有一个想法,这人到处想着法子的赚钱,其实未必是他真的缺钱,而是……他就是喜欢钱?!

这是个活脱脱的小财迷啊?!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记得有条留言问,栗亭平时除了打工是不是不做别的了?

现在回答:做别的,算钱

☆、016

被探望的主角是个不爱聊天的主,倒是无关紧要的旁人啰里啰嗦说了半天的废话,等到栗亭把饭吃完,考虑到病人还是需要休息,王复梁他们便要告辞了。

田典要去酒吧上班,临走硬是把栗晗也一道拉走了,反正栗亭不希望那对糟心爹妈知道自己的近况,栗晗要是因此回去的晚,说不定就要被他妈发现,徒生是非。

方才还吵吵闹闹的病房一下子就寂静了下来,方槐柠走在人群的最后头,和大家隔了一段距离,步伐放得很慢。他似乎还有话要说,打个招呼告个别也好,但其实刚才王复梁已经把对病人该说的关心都翻来覆去倒了个遍,就方槐柠的直觉,他认为栗亭并不会听取这些意见,那自己再多嘴有什么必要呢。

但就这么离开……从头到尾无交流,无接触,只有一个虚无缥缈眼神的探望,自己还为此急急忙忙把实验压缩到平时的一半时间,他也真够闲的。

正不着边际的乱琢磨着,忽觉手腕一紧,方槐柠茫然低头,就见自己的袖管被几根手指轻轻的扯住了。

顺着那手指一路向上,掠过单薄的病号服,肩膀上的支架,最后落在一张表情严肃的脸上。

栗亭很专注的望着他,竟然道:“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

方槐柠看看栗亭,又看看他的手,再看看渐渐走远的那伙人,心里一提……

面上则十分淡定:“有什么事?”

结果栗亭的回答毫无惊喜,他缩回手道:“还你钱。”

方槐柠微微挺起的胸膛收了点回去,这才注意到栗亭刚拿在手里用的手机是新的,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和原来的款式十分相像,旧式山寨老人机。

方槐柠轻咳了一声,道:“不急,等你好了再说吧。”

不过他还是将手机掏了出来,慢条斯理的和栗亭交换了号码,并且还加了某通讯支付软件的好友。

栗亭看着好友栏多出的那个头像,又道:“25号还你……”

想了想似乎不对,他又拿过笔,在那本子上划拉了起来。

栗亭伤得是右手,所以他只能用左手写字,间或还要行动迟缓的去确认手机上金额的实时更新,方槐柠看着那纸上歪歪扭扭又巨大无比的草稿,忍不住升起了种想接手替他算的冲动。

不过好在头牌忍住了,保留了小财迷自力更生的尊严。半晌,栗亭放下笔道:“不对,27号吧,我有一笔定期会到账。”

方槐柠目光落在纸上最后那行算出的56.37元上……良久,点了点头。

********

栗亭伤了,原本面试好的几家地方就没办法去了,连带着豆豆点心馆的兼职一起,全给辞了。

后者已经算是他待过比较长的地方了,前后加起来有近三个月,而一般栗亭的打工处长则一两个月,短则几天都有,当然不是因为他工作能力不行,大部份都是人际关系方面的问题,嫌他性格古怪,嫌他小气,嫌他自私自利,嫌他做事不听安排,嫌他新来的却比谁都横,嫌他这嫌他那。不是有句名言说得好么,要一两人嫌还有可能是对方的问题,要人人都嫌,那自身肯定就有问题。栗亭明白自己的性格缺陷,但是他向来我行我素从不愿为谁改变,所以哪怕有个地方人家忍受下来没赶他走,他也习惯性的时间一到会自己离开,也算是为对方最后的考虑吧。

这回也一样,趁这时机,果断地给豆豆点心馆打了电话,栗亭正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就见田典兴奋的飞奔着进来。

“栗子!我总算想起来方槐柠是谁了!”

莫名听见这个名字,栗亭一愣。

田典已经扑到了他的床前:“原来他是A大计算机学院的,还是什么研究所的吧,科学家啊!”田典只有初中毕业的文化,方槐柠这样的在他眼里就跟研究地外文明的对象一样,高不可攀。

栗亭难得好奇:“你怎么知道的?”昨天那些人来时话题都绕着栗亭转的,并没有怎么说自己的事,田典哪里来的消息?

“你告诉我的啊,”田典撑着脑袋,一副“我超聪明快夸我”的表情,“那台电脑!”

栗亭皱起眉,有点明白了:“里面有东西?”

田典用力点头:“很多,哇,宅男的电脑……那叫一个精彩。”

王复梁和赵磅是一直有卖电脑的打算,但栗亭那天的废品收得太过突然,让两人来不及彻底格式化就被他挪来了,里头故而残存了很多宅男的日常生活。

“难怪那天我看他们就觉得熟悉,这机主是不是那个眼镜男?他怎么这么爱拍照呢,那电脑里有不少照片,从小到大的都有,那大帅哥的也有,哎,帅哥果然是帅哥,小时候也超帅的,栗子,你要不要看?我把那网址记下来了。”

田典滔滔不绝的说着,却见栗亭有点发呆。

“栗子?栗子?怎么了啊?是不是胸口又疼了?”

栗亭抬起眼,推开田典凑过来的手机:“医生检查的没事了吧,我要出院。”

“啊?”田典立马将之前乱七八糟的问题抛到了脑后,“再养养吧,着什么急啊。”

医生是说可以出院了,但是田典还能不了解栗亭的性格吗,出了院就没人管得了他了。

栗亭却不理,径自收拾着床头的笔记本和日用品,田典见此只得无奈帮着动手:“好好好,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办手续。”

********

倪蔚年今天来了,同组的崽子们围着他开了一早上的会,过程倒是一点也不紧张,老倪长得像弥勒佛,说话也慢慢悠悠的,几小时下来对着PPT跟看了场放映会似的。

会散大家各就各位,方槐柠没什么新任务,拿出手机刷了两下,他的通讯软件里躺了很多同学的未读消息,方槐柠看了,挑了几个熟悉的回,然后一路下翻到那个新加的号上。

如果不是对方的头像是一只栗子的话,方槐柠会以为这个号是别人的,或者已经被注销了,因为这里头什么东西也没有,没有照片,没有发言,甚至连一条广告也没有,仔细想来倒是和那谁的风格十分贴合了。

孤僻又神秘。

看了一会儿,方槐柠不知想到什么,翻出之前写过的代码继续了起来。

一个叫吴毅的师兄从他身后路过,探头一看,又好奇地凑了过来。

“这什么东西?!”

方槐柠说:“瞎写的。”

吴毅却越看越不对,忍不住小声的“卧槽”了一句:“哎,别告诉我这是要上架的,这可不能卖。”

“怎么了?”

师兄的咋呼正巧让前来想要方槐柠过两天再去一趟合信工业的老倪听去了,老头儿笑呵呵的问。

那师兄立马告状,笑骂:“老板你看槐柠,他这玩意儿要放出去是不是属于扰乱市场?到底给谁写的啊?”

方槐柠手里是个APP的小雏形,里头有记账、利率计算等等的小功能,看似和虚拟商店的程序区别不大,但又多了很多特别便捷的地方,好比根据具体银行利率的更新计算你在哪儿存钱划算,存多久最划算,只要点一点便一目了然,又或者近期各大理财项目的综合稳定度和收益率排行的实时更新,而且这些可不是新闻里那种笼统含糊的排名,是一个一个过于精准的数据,几乎是外头没法抓取到的内部资料,也不知道方槐柠用了什么办法,要推广出去人银行怕是第一个就不答应。

那头倪蔚年听了也哈哈的笑,其实他们主要的研究方向还是偏科学性的,软编这种他们组很多学生都是写着玩或是赚赚小钱用的,不过方槐柠在这方面倒是半点不比理论弱,天赋还很强,所以倪蔚年喜欢他。

“看来是个无法拒绝的大客户?”老倪道。

“大美女?大财主?”另一个看热闹的师兄猜测。

吴毅摇头,总结,吐槽:“我看是给他自己写的,为了赚老婆本,丧心病狂。”

方槐柠:“…………”

作者有话要说:这软件是我瞎编的,因为我自己很想要,但是找不到……大家不用太认真

PS:看到栗亭的情况有很多人有疑问,他的特长技能和选择基本都是有来源和原因的,后面会说到,不要急哦

☆、017

那位小财迷非常的守时,说27号还钱就27号,那天晚上零点刚过,方槐柠的手机就传来了有钱进账的提醒。方槐柠打开聊天软件一看,一串数字后头附上了一句简洁的“谢谢”,竟然还有一张医疗费清单,真是半点亏不吃半点便宜也不占。

方槐柠想了想,打了一句“不客气”过去。

对方没再回复。

方槐柠等了几秒,关上了手机。

又过了几天,难得凑齐了几个室友,上回因为遇上突发事件没有成功请客的钱坤把大家约在A大门口的一家火锅店里。

王复梁、赵磅和方槐柠先到了,钱坤要晚些,发消息过来让他们先点菜。正琢磨菜单,外头进来了一群学生,其中有两个女生眼尖的注意到了这里,走过来高兴地跟他们打招呼。

“王学长,好巧,你们也来吃饭啊。”

“是啊,这里味、味道挺好的,推荐你们吃这、这些……”

王复梁热情的和人家聊了半天,对方便说一会儿大家还要去唱歌,问他们去不去。

王复梁和赵磅对视一眼,又去看方槐柠。头牌从头到尾都专注在面前的菜单上,察觉到投来的目光,毫无惊喜地回了句:“你们去吧,我有事。”

打发走了人,赵磅抽了王复梁一筷子:“他不去我们可以去啊,我好久没K歌了,你为啥拒绝!”

“你、你傻啊……人家请的就不是我、我们……我跟你说过的,这几个法、法学院的学妹以前就跟我打、打听过槐柠的,他不去,我们去了也没用……”计院男生是学校的宝贵资源,尤其是像王复梁这样优秀又勤劳的,虽然长相不够,但技术可凑,校内不少活动都需要他们帮忙,所以他在其他系的交友十分广阔。

赵磅大叹一声,倒也不是为自己哀悼,而是为方槐柠可惜,他忽然严肃的转向头牌,问:“来,你老实跟兄弟们说说,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们一条活路?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你又为什么不交女朋友?”这话其实大家从大一就开始问了,一直问了三年都没得到答案。

王复梁也道:“又或、或者你其实喜、喜欢男、男朋友?!”

“这也不是不可以啊,”赵磅特别善解人意,“只要不是哥几个,你把名字说出来,我们都能想办法替你搞过来,趁早下手趁早解脱!”

王复梁也来劲:“对、对……你说名字……”

“栗亭……”

他们隔一阵就会发一次疯,三年多来方槐柠其实都习惯了,然而这回突如其来的名字把正拿起茶杯要喝的方槐柠烫了个正着!

“咳咳咳……”头牌一把抽过桌上的纸巾捂住灼痛的嘴,小声的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向说话的人看去。

钱坤大着步子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发现全桌的人都惊骇的看着他。

“干嘛?”钱坤奇怪。

王复梁结巴都忘了:“你刚说什么?说谁?”

钱坤扫了一圈大家,视线最后停在方槐柠的脸上,抿了抿嘴道:“我记错了吗?上回遇见的那个男生不叫这名字?我说我刚在学校路上看见他了。”

“哎……”

“切!”

话落紧跟着就是一片吐槽声起。

只有方槐柠,拿下纸巾慢慢恢复镇定,然后抓住了关键点问:“你没看错?”

王复梁也跟着拉回了神思:“栗亭……他、他出院啦?想想也差、差不多了,但是他不是应、应该在家休息的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钱坤回忆了一会儿倒不确定了:“是在去A图那条路上,大概是我看错了吧,算了,不纠结了,你们点好没,让他们上菜……”

毕竟是那么大个人了,该怎么照顾自己的身体对方心里有数,就算是真的,其实也轮不到他们来管,一伙人于是迅速投入到了美食中,吃得不亦乐乎。

只有方槐柠,转头看向窗外远处A图矗立的高楼若有所思……

……

他其实没有骗那些法学院的女生,他一会儿的确有事,前几天倪蔚年特意来关照过的合信工业的问题,人家那边要开始进驻员工了,之后一段时间方槐柠大概要时不时多跑跑那里。

吃完了饭方槐柠就去坐车,他是在A大东北门站上的,在西门那儿这车还会停一次,方槐柠坐在车后段,本打算睡上一会儿,结果一撇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中门上了车。

那人也看见了他,但是没说话,短暂对视一眼后径自朝前面而去,在隔了方槐柠两个位子处坐下了。

还真是这丫?!

他怎么不在床上躺着,跑出来干嘛?

他坐这辆车,这条路线……不会又要跑去郊区种地吧?

一时间方槐柠心里的疑问就跟肥皂泡一样一个一个咕咚咕咚的往外冒。但是他的性格又不允许他冲上去问人家,又不是什么朋友,万一人家要去别的地方呢?万一他半路就下了呢,自己岂不是多管闲事?

说到底还是因为两人不熟。

很快陆陆续续的上了不少乘客,将车厢挤得满当,也越发削弱了方槐柠上前的心,以至于在之后的两个小时里,他就隔着两座的距离,快把前面某人后脑勺的头发丝儿都数清楚了。

栗亭果然没让他失望(?),眼看着合信工业就在眼前,方槐柠站起身来,栗亭也跟着走向了中门。

两人这回正面对上,方槐柠总算开口。

“好了?”话问得还是很随意的。

栗亭答得也不走心:“随便逛逛。”

方槐柠:“逛得有点远吶。”

栗亭:“适当锻炼。”

方槐柠:“……”

下了车,不少人都和他们一路,栗亭也是,他和方槐柠一前一后来到合信工业门口,栗亭停下了,方槐柠也停下了。

栗亭竟然主动问方槐柠:“今天什么日子?”

方槐柠明白他这是疑惑为什么公司今天人那么多,方槐柠道:“部分部门今天开始试运行,有些员工都来了。”

栗亭睫毛颤了颤,不知想到什么,没打招呼,直接转身走了。

方槐柠看着他的背影,胸口莫名有点堵。

之后到了总机房,合信前来接待的助理总是看见A大派来的小专家忙活一段时间就要盯着玻璃墙外放松,看来做这行真是劳心劳力。

方槐柠是在进门快一个小时后在远处的农田里发现栗亭的,栗亭站在那儿和一个农民样的男人说话,过了一会儿男人离开,栗亭又走向了上回他搭建小木棚的那块地里。

方槐柠眉头微拧。

幸好他以为的事情没有发生,栗亭还算顾惜自己的健康,没有真在这种情况下下地干活,他只是绕着那田慢慢的走了一圈,像是散步,又像是检查检查农作物的生长状况。

就在方槐柠奇怪他要干嘛时,刚才那个农民又去而复返,手里还多了一辆大大的推车,车上则装满了西瓜。

栗亭又和人家说了两句,方槐柠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红钞递了过去。

农民乐呵呵的收了钱,照着栗亭的指示把西瓜朝外头推去,栗亭步伐悠缓的随在后头。

方槐柠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又过了一个小时,他去洗手间回来时就在走廊上看见两个员工一人抱着半只西瓜有说有笑的走进了一边的办公室里。

方槐柠赶了两步,听着那两人高兴地招呼大家一起来吃,办公室里人不少,转瞬那红红绿绿的瓜果就被分了个一干二净,有人吃着直叫甜,打听在哪儿买的。

“公司正门那儿,有个小摊,特别近。”

“哦?厂里超市现在都还没什么东西卖,我也去看看。”

“哎,要是不贵帮我也带一个,我怕回去晚了水果店也关了。”

“我也要,半个好了。”

大家伙叽叽喳喳的一边讨论一边向外走去,方槐柠顿了下,默默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大榕树下一瓜摊,一少年,在如此气候下简直清流一般的存在,几乎不用寻找,方槐柠一眼就看到了那人。

今天太阳其实不大,但湿度高,特别闷热,西瓜正是解暑佳品。他卖的倒是不贵,也就普通水果店的价钱,可是方槐柠一算就知道,这里头可是完全省了物流省了门面,有些员工甚至看那老板年纪小手又不方便,连装带切都是自己来的,栗亭只要在那儿称一下重收收钱就行了,连人工都省了,简直一本万利。

而且人都有从众心理,附近商铺又出于稀缺状态,可想而知这生意会有多好,车上的瓜都已经去了一半了,还有源源不绝的人往这里来。

简直可怕。

栗亭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只手还吊在胸前,一只手则持着一张大树叶,一边扇风一边耐心的和摊前问价的人说话,察觉到一边目不转睛的视线,栗亭缓缓转过了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槐柠第一次在栗亭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情绪,那是一抹稍纵即逝的狡黠,将他戴着草帽白白净净的脸衬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气,一下点亮了方槐柠的心。

他听见栗亭用那软软的声音问自己:“买瓜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栗子不是只会干力气活的,只要他想~

买瓜送栗子,头牌特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