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餐饭悠哉地享用了近三个小时,之后周子衡的电话都没有再打来。对此舒昀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吃惊,因为这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呢。回到家洗完澡,她想了想便把手机关了,敷

上免洗面膜一觉睡到第二日天亮。接下来还有更加密集的工作安排,必须保持良好的精神面貌才行。

结果好景不长,不出几天,一个消息在圈子里悄然而迅速地传开。

当红新人舒昀与曾经的金牌词曲人楚天舒的兄妹关系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消息的最初来源没人知道,只不过,这是个永远没有秘密和隐私的行业,任何蛛丝马迹都可以被验证出真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就连舒昀的公司都措手不及,Nicol亲自拨打舒

昀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而此时此刻,舒昀正孤身一人前往大名鼎鼎的G&N集团总部。

过去她刻意与周子衡在公开场合划清界限,所以从没进过这栋大楼。本以为会遇到些阻碍,结果恰恰相反,这里的办公环境开放自由但井然有序。

她顺利找到前台,负责接待的小姐很快便认出了她,惊喜之余终究没忘记自己的本分,照例询问:“舒小姐,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但她今天一定要见到周子衡才肯罢休,于是横下心说,“将我的名字报给周总,他应该会见我的。”

前台小姐犹豫了一下,还是为她破了一回例。放下电话,漂亮可人的小姑娘笑容可掬,“周宗请您直接上去。”

顶楼自然有人引导她进入周子衡的办公室。她第一次来,甚至还没看清这里的陈设,便径直走到那个男人面前质问:“我和我哥的事,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坐。”周子衡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头也不抬地看着手里的文件说。

我来不是找你聊天的。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没有别人知道。”

看来我是你唯一的怀疑对象?”他终于看了她一眼,俊眉微挑,闲适地靠着转椅,不怒反笑,“就算是我,那又怎么样呢?”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也没有坏处。”修长的手指随意敲击着座椅扶手,他继续欣赏着她越来越难看的表情,仿佛以此为乐,“这世上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天天都在发生。”

这算是承认了吗?

舒昀的眼神微微黯下来。

其实从消息传开直到刚才,她都只是在推测。除了周子衡,她的确想不出第二个有条件有动机的人选。但她又不太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所以才来求证。

结果现在……

她凝视着他,似乎想从那张脸上找到真实答案。可是他太厉害,一向都这么厉害,无论是眼神抑或是神情,都是那样滴水不漏。

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永远都能隐藏得那样好。

倘若真是他在背后操纵,那么现在被揭露出来的就只是冰山一角了。接踵而来的,极有可能会是舒天临去世之前的精神病史被公之于众。

她不敢想象这种情况的发生!

事实上,当年舒天的状态一如不如一日,没有新鲜作品出炉,合同又恰好到期,他便很自然地退出了演艺圈,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在外人看来,他的离开似乎只是江郎才尽,除了

扼腕叹息之外,并没有引起过多的猜想。

他的病,包括后来的割腕去世,都被她与刘阿姨一家用尽方法和手段隐瞒了真相。在公众心里,只是一位曾经辉煌过的词曲天才骤然陨落了,至于更隐秘的东西,根本无人知晓。

她这样做,是为了给哥哥保留最后一点儿尊严。她太了解他了,他那么骄傲,必然不允许被人议论甚或是嘲笑。

他最后的那段日子并不光鲜,可她必须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他的声名,保护那个已经安息的灵魂。

她看着周子衡,一时有些发愣。倘若事态照现在的速度发展下去,那么后果将会是她所担心的。

她动了动嘴唇,仿佛终于下了决心,“请你放过我哥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周子衡平静地回应,稍后停了停,又放缓了腔调,“而且,你现在是在求我吗?”

她面无表情,暗自咬牙道:“就算是吧。”

他却仿佛失笑,“我给过你机会的。实话告诉你吧,消息不是我传出去的,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聊。但我知道是谁,是那人挖掘出了一些内幕,恰好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你忘了

吗?我找过你,可惜你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她回想了一下才醒悟,原来那通电话才是关键。

看来,一切恶都是自己活该了?她故意忽略他的要求,他自然也没有义务替她遮掩。

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经别无他法,只好再度求助于他,“那个人是谁?我知道你有办法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对不对?”

现在我可以确定你是在求我了。”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十指交叉与身前,轻松地姿态与她形成鲜明对比。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变态”,却不敢再轻易激怒他。

……

陈敏之处理完几通工作电话,又去茶水间冲了杯速溶咖啡,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她发现老板办公室里依然没什么动静。

在周子衡失明静养的那段时间里,陈敏之对舒昀颇有些好感。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家老板的风流史,所以她更加认定舒昀是与众不同的。可是今天,当舒昀甫一出现时,她就发觉

情况不对。察言观色是她的本能,舒昀的兴师问罪之势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所以,当电脑和掌上PDA里设定好的闹钟同时响起时,陈敏之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自作主张,没有进去打扰那二人的谈话。

她准备了一下,然后匆匆下楼,准备迎接按照约定即将抵达的白欣薇。

上午十一点,G&N与白氏企业就下半年的某项合作案正式签约。周子衡率先站起来,向合作方代表伸出右手,“祝一切顺利。”

我相信这将会是一次愉快的合作。”白欣薇微笑道。

周子衡亲自送她下楼,两人单独乘了专用电梯,一行随行人员紧随其后。关在密闭的空间里,白欣薇突然问:“周总和舒昀认识?”似乎是觉得唐突,便笑着补充道,“刚才来的时

候在楼下遇见,舒昀是我的中学同学。”

哦?这么巧。”周子衡同样面带笑容回应道,然而全部内容也仅限于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

白欣薇是聪明人,立刻察觉到他无意多谈,于是也就闭口不再言语。

其实方才在楼下,她与舒昀擦肩而过,连招呼都没打。她觉得舒昀应该没有注意到她,抑或这么多年没见了,即使看见她也未必能够立刻认出来。

就像她,倘若不是因为裴成云的关系,又哪里会去关注一个交情浅薄的女同学呢?

当天晚上,周子衡从公司回到别墅,很满意自己眼前的情景。

宽大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女人,电视还开着,或许是她等得太无聊,抑或是终于累了,居然手握着遥控器就这么睡着了。

对于她以这样的姿态迎接自己,周子衡丝毫不以为意,相反,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半蹲在了沙发边。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她睡觉的样子他早已看过无数遍。

柔和的灯光如水般倾泻在这张漂亮干净的脸上,几绺刘海垂在眼前,也被光线晕染成浅黄色,使她看起来更像是个未长大的孩子。她睡得那么沉,眉目平静得近乎美好,漂亮的嘴角

微微翘着,仿佛正在做着什么美梦,就连手中的遥控器被抽走都不知道。

周子衡摁下开关,将电视关掉。这一刻,他看着她,别的声音似乎都是吵闹多余的。他从没有这般奇异微妙的感觉,她这样半蜷在沙发里的睡姿,竟让他头一次以为这套房子终于像

是一个真正的家。

所以他犹豫了,犹豫着要不要立刻把她叫醒。

不过,很快舒昀便自行醒了过来。

之前那么吵,她都能睡着。如今电视声音没有了,她反倒像是被惊醒了一般。

她睁开眼睛,冷不防对上一双狭长深黑的眼眸,几乎吓了一跳,然后才坐起来缓了缓神,说:“你回来了。”

嗯。”周子衡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开始脱外套、摘手表、松开衬衫的袖扣和领口,并在她对面坐下来。

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你也要遵守自己的诺言。”她将双手抱在胸前,直勾勾地盯着他说。

这个动作代表的潜意识是防卫吗?他看在眼里,面上却只是轻松一笑,“你只是按时来赴约了,接下来呢?别忘了,我们约定的可是三个月呢。”

她咬了咬唇,霍地站起来,“洗澡吗?我去放水。”

她还是那个习惯,赤脚踩在地上,今天穿了条及膝裙,露出光洁的小腿和莹润的脚踝,从他面前晃过去。

等一等。”他在她快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出声。

还有什么吩咐?”

你似乎是在闹情绪。”

没有。”她否认,却扶着楼梯扶手,并不回头。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特赦,“那你去放水吧,好了叫我。”

两人洗过澡,上床。

她带着一身热气腾腾的水汽,连头发都还在滴着水。

不吹干?”

不了。”

这样子能睡觉?”

难道你打算现在睡觉吗?”她坐在床头望向他,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

周子衡只当没看见,赤裸着上半身站在床边,突然曲起一条腿跪在床上,向她伸出手,“过来。”

两人靠得近了,他才稍一用力,将她彻底拉近自己怀里。

他的胸膛精壮结实,再往下还有标准的六块腹肌,曾经这些都是她所迷恋的,可是今夜,她却有点儿抗拒触碰。

你一向知道我的喜好。这样欲拒还迎,是为了挑逗我吗?”他刻意问得邪恶而又露骨,抓住她的一只手,微微用力捏下去。

其实并不痛,可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抬起黑亮的眼睛提醒他,“别忘了白天答应我的事。”

这个时候谈条件,真是大煞风景。”

可是……”

她还想再说下去,但是显然他已经没了耐心,抑或真的被她固执的不解风情给惹恼了,接下来的这个吻,带着强烈的掠夺和侵略意味,成功地将她的声音封在喉间。

他一边与她唇舌纠缠,一边把她压在身下。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里,她几乎动弹不得,仿佛一只困兽,只能任人宰割。

他心想,随便吧,又不是没做过。虽然今天的性质有些变味,但只要让她达到目的就好。

保住哥哥的名声,保护珊珊和刘阿姨一家不被打扰,才是她现在最应该关注和在乎的事。

至于其他的,随便吧。

包括心底深处的那一抹痛。

睡衣很快便与身体分离,她不冷,却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他从她的胸前抬起头来,狭长的眼睛里似乎反射着幽深而璀璨的一点儿光,从她的表情上扫过。

你怕?”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能一针见血。

她不看他,索性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于是,他也不再管她。揉捏,吸吮,啃噬……他在她的身体里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狂风暴雨,直到满足。

最后终于结束,两人都是大汗淋漓。

她气息尚未平复,心底已经开始鄙视自己。在最后的时刻,她知道自己抱他有多么紧,也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么支离破碎。

伸手够到衣物搭在身上,掩耳盗铃般遮住关键部位,她依旧闭着眼睛,淡淡地问:“怎样?”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身旁那人的声音传过来,“看来你真把这个当成交易了。”

她既没承认也不否认,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以为首先提出交易的人是你。”

也许我是在耍你呢?”

床微动,很显然是周子衡坐起身来了,她还来不及反问,就听见打火机的声音,他叼着香烟慢悠悠地笑道:“傻丫头,跟我这样的人做交易,就不怕自己血本无归吗?”

实在听不出这是真心的提醒还是恶意地讽刺,她静了一下才睁开眼睛,余光扫到他脸前的烟雾,发现他正倚在床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现在才说,是不是有点儿晚了?”她挑起嘴角,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转向高高的天花板,“况且如果我真有别的办法,也不至于这么听你的话今天回到这里来。到底帮不帮,一句

话!”

倘若大哥泉下有知,知道她用自己的身体与一个男人做交易,去换回他与女儿珊珊往后的平静,他是否会赞成?

可是舒昀管不了那么多,她付出之后便只等着看结果。幸而周子衡没有食言,有关舒天的传闻停止在他与她的兄妹关系上,仅此而已。大众的注意力并没有被人刻意地往更深的内幕

上引导。

周子衡的能量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然而事到如今,她已经有点儿分不清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在丽江初遇时的沉默友善,到后BBs·JoOYoO·NEt来的风流成性,再到现在,尽显冷漠无情的商人本色,仿佛任何东西在他的手里都是可以交换的。

他温柔的时候是最优雅浪漫的情人,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可以摘下来送到眼前。可是邪恶起来又像是个十足的恶魔,快准狠地找到她的顾忌和弱点,而往日的那点儿情分就像他指

间的烟灰,弹一弹就没了。

舒昀想,现在的自己就像一条蛇,已经被他扼住了七寸。她甚至有种预感,这场交易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再往后,他又会想出什么方法来折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