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手在口袋里紧了紧,深深吸了气道:“你为我哥哥的事在媒体那边所做过的一切,我是真心感谢你。我也知道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如果你坚持不同意,哪怕会迁怒那也算是

我活该。如果名声搞坏了,娱乐圈我也可以退出,反正这份工作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嘴角抽动,似乎在笑,可是眼睛里却依旧冰冷一片,淡淡开口道,“我不会再威胁你。”

“谢谢。”

“最后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要离开是不是因为他?”他停顿了一下,第一次说出那个名字,“裴成云?”

她沉默着却并没有否认。现在的裴成云需要亲近的人腾出时间去关心照顾,是她自告奋勇承担这样的责任,并非出于爱情,她只是认为自己有必要这么做。而裴成云与眼前的这个

男人,在她的生活里难以共存。

尽管坐着不动,身体里的酒气似乎还在不断上涌。其实周子衡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连说话都懒得说,可她默认的姿态终于激怒了他。他皱了皱眉,目光在她身上聚集了片刻才

问:“所以你今晚是来和我商量,还是来求我?”

嘴唇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她说;“如果你觉得后者更好的话。”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是像将她看得更清楚一些,“这是你为了他第二次求我。”

“是对,现在我希望你能放我离开。”

“……”

“你会后悔的,舒昀。不过现在,你可以走了。”那点儿漫不经心的笑容浮在薄薄的唇边,在灯下竟是那样的刺眼。他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地神志,终于开恩宣布,“你自由

了。”

最后舒昀离开别墅。

在转椅寂静的夜晚,只有路灯作伴。

途中经过那位自杀身亡的蒋小姐曾经居住过的房子,她居然还有心情多看两眼,那套独立别墅如今漆黑一片,就连围在四周的庭院都仿佛死气沉沉。可她并不觉得害怕,哪怕现在

回想起蒋小姐最后的死状,她竟然也没有任何恐惧。

心底似乎突然空出一块,像是陷入了黑洞里,所以的情绪都被吸得精光。

……你自由了。

就像中了某种魔咒,她的耳边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周子衡最后说的那句话。

这样走了一路,也不知用了多久才走到小区的大门口。还是上回那个保安当值,遇见她客气地一笑。她回报给他一个笑容,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在抽动,想要上扬一个微笑的角

度都十分勉强。

保安看出问题,从亭子里出来,体贴地询问:“需要替您叫车吗?”

她摇摇头。

可善良尽责的小伙子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本通讯簿,把其中的一个电话号码给她,“这是一位的士师傅的手机号,您可以存一下,抑或进出会方便点儿。”

以后?

借着大门外的灯光,舒昀有些怔忡地看着这位保安,片刻才摇头说;“我想不需要了,谢谢你的好意。”尾音有一丝发颤,出于本能地掩饰,她转身快步离开。

没有以后。

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到这里来。

今晚的她获得了自由。

这也意味着,她终于真正离开了他。

第二十章全新认知

似乎,周子衡比她更加了解自己。

裴成云在两日后出院,回家休养的这段时间,得到几位好友的轮番关照,儿他最终也作出妥协,同意让私人护士住进家里。

这段时间郭林的工作不是太忙,于是经常约上莫莫一道去裴家转转。这天从裴成云的家里出来,郭林突然提起来,“哎,你有没有觉得舒昀最近有点儿奇怪?”

怪哉哪儿?”莫莫随口问。

情绪啊。”他上下打量她一眼,“我说你的神经怎么这么粗,亏得还是好朋友呢,这都没看出来?”

对,我没有你细心,你一向都很关心舒昀的嘛。”莫莫没好气地伸出手,将那张面朝着自己的脸推到一旁去。

谁知郭林笑嘻嘻地一把捉住她的手,斜着眼角挑了挑眉毛,“这话这么酸,难道江湖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话音一落,莫莫就后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果然,郭林笑得越发贼兮兮,“大家都说你暗恋我,是不是真的?”

真你个鬼!”她甩开手。

喂,同学,你气急败坏了。”

到底是谁传播这种谣言!”

灰白朦胧的暮色下,只见莫莫半咬着嘴唇,脸颊上有一丝可疑的飞红,脚下却越走越快。郭林心中一动,几步便追上去,再一次握住她的手,强迫她停下来与他对视。

你害羞?这还真是奇观。”她一反爽朗的常态,此刻的样子确实少见,让他忍不住还想捉弄她。

姓郭的,你到底想干嘛?别拉拉扯扯的,男女授受不亲,懂不?”

不清就不清呗。”

他的语气突然沉静下来,眼睛里的笑意也渐渐退去,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空气中瞬间便被染上暧昧的色彩。

莫莫心里一慌,手指在那温热的掌心里动了动,却立刻被握得更紧。

“……你想干吗?”隔了一会儿她才轻声问。

郭林没回答她,只是倾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她有点儿呆滞,直到他重新露出笑容,“原来你也有发傻的时候。”

难道我在你眼里一直很聪明吗?”她眨眨眼睛,问了一个与此时此刻的主题毫不相关的问题。

他笑嘻嘻地拉着她继续往前走,“确实很聪明,聪明得连感情都能隐藏得很好。”

她盯着两人的手不做声。

他夸张地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早点儿向我表白,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呀。”

“……去死!”她楞了一下,抡起手袋砸他,“你以为我没人要吗?你个自大狂!”

我不自大。但我现在确实比较自豪,你居然会为了我而去吃舒昀的醋。”

可你的确对她很好。”

对你呢?”

不知道,好像不如她。”

或许因为咱俩是一路人,都比较善于掩饰吧。”

她迅速抓住重点,企图挽回刚才丢掉的面子,“看来是你暗恋我!”

随你怎么说。”男人的天性决定了他们无意在这种问题上与女人纠缠,而是直奔主题确认事实,“反正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所以,如果这样想会让你开心一点儿的话,那

就随你吧。”

郭林把女友塞进车里,载她回家。

哎,我想起来了。”车子开到半路,莫莫突然恍然道,“你从以前开始就特别喜欢挤兑我,处处与我作对,难道这就是爱的表现?”

那我也爱挤兑舒昀呢。”郭林故意说。

你没戏,别想了。”莫莫说,“而且我也不信你会对舒昀有非分之想,毕竟有裴成云摆在那儿呢,你的人格还不至于那么低劣吧。”

郭林忍不住斜瞄她一眼,吸着气说:“我说你这女人怎么变得这么快,刚才不是你在吃舒昀的醋吗?”

我可没有。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么久以来你都没向我表白,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儿?我是突然醒悟了不行吗?”

是谁让你醒来的?”

郭林不做声,半晌才回答:“生命挺脆弱的,有能力的时候就应该好好把握,免得错过之后才后悔。”他趁着等红灯之际转过头来制止她继续提问,“留着问题问你的好姐妹吧,我

敢保证舒昀最近不正常。”

莫莫选择相信郭林的直觉,找了个机会询问舒昀的近况。

我很好。”舒昀说。

莫莫却不信,仔细打量她,“郭林果然比我心细,他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呢,你看看你自己,眼神暗淡无光,整体没精打采的,倒像是失恋了。”

舒昀讪笑一声,随口说:“就算是那又如何,没有恋爱又不会死。”

咦,你很少说这种极端的话。肯定有问题。可你之前都跟谁恋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一个男人。”舒昀发现自己突然不想再隐瞒。

过去的纪念,她已经瞒得太辛苦,可是现在结束了,时间并没有冲淡一切。她想,活血说出来会好一点儿,活血只有这样才能痊愈得快一些。

莫莫露出十足吃惊的表情,连连叹服,“分手了才让我只对,你怎么这么低保密?他是谁?为什么要分手?你们谈了多久了?”

舒昀不禁苦笑,看来她开了个不好的头,如今倒像是被采访一般,对她淡忘周子衡毫无帮助。

她的神色很淡,语气更淡,显得意兴阑珊,“他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他不合适。”

他花心?”莫莫用女性特有的敏锐直觉一语中的。

舒昀愣了愣才点头,“猜对了。”

其实到也不全是这个原因,虽然她不值得自己从何时起,开始渐渐要求起“唯一”来,而这两个字曾是她过去最不看重的东西。

可是除此之外,她与他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又隔着几个已经逝去的人,还有一段恐怕已经深成烙印的旧感情……经历过这些,他们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走下去?

送走了莫莫,她趁着空闲去找裴成云。

她给他带去几本书,都是上回见面时他提到过的。或许因为静心休养和换了新药的缘故,他的气色比前阵子稍好了些,可是病情发作依旧频繁,大大小小的心悸和心绞痛将他折磨得

仿佛脱了形,整个人越发清瘦下去,时常精神不济,连说话都带着轻微的喘息。她总有种错觉,他这样虚弱,仿佛会随时消失。

所以她总想对他更好一点儿,任何要求都尽力满足,最后就连裴成云自己都半开玩笑地说:“你以前可没这么细心,读书那会儿性格像个假小子。”

可是我的外表一向够淑女,现在这叫表里如一了。”

他男的有精神多坐一会儿,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转起来,两人聊天消磨时光。其实主要是她说,他只是听着,间或闭目休息一阵。

她想起重逢后的哪次见面,不由得笑道:“自从哪次之后,我再也不敢乘你们商场的电梯,心里阴影十分严重。”

我没想到我们会在那种情形下见面。”清俊瘦削的男人靠在躺椅里轻轻咳了两声。

如果那次没见到,之后你还会来找我吗?”

大概会吧。”裴成云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其实我很自私,所以会忍不住要去打扰你的生活。”

舒昀微笑着说:“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个吧。不过你一直都是自私的人,我早发现了。”她站起来去扶他,让他躺回床上去,又督促他吃了药,才说:“时间差不多,现阶段你还是

要多休息,我先走了。”

你最近不忙吗?没有男朋友要陪?”

舒昀想,今天真是巧了,人人都在关心她的私生活。

没有。”她说,“刚分手。”

床上的男人微微一愣,竟然笑了笑,“那是他没眼光。”

你这算不算是在安慰我?”她也跟着笑,“渴望还是更习惯你以前的样子,会对我凶巴巴,脾气又差,时常不肯顺我的意,但却十分真诚。”

以前的日子会让你常常怀念吗?”裴成云微闭上眼睛,气息有些不稳。

舒昀想了想,索性在床边站定,说:“会,那些都是很珍贵的回忆。”

她有意无意地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立场隐晦地说了出来,只是不知道裴成云有没有听懂。她猜测他这样聪明敏感的人,必然是会懂的。于是她干脆接下去说:“你是那段回忆里最重要

的一部分,所以现在也成了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人,就像莫莫和郭林一样,你们对我来讲比任何人都更重要。”

嗯。”裴成云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见他神色委顿,担心再说下去只会更加刺激到他,只好问:“你还是休息吧,需要再加一个枕头吗?”

他摇了摇头,反倒将刚才的话题主动进行下去,“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我们不能再回头。可就像刚才说的,我自私,曾经放开的东西我想试着再抓紧一次,不然总觉得遗憾。”

舒昀沉默着,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哪怕曾经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他也总是吝于表达心中最真实的情感。

他试着调匀了呼吸才问她:“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问这个?都已经分开了,也许他对我并不重要,这个问题就更没有意义了。”

你说谎。”他望着她,“我看得出来,不要说假话。”

舒昀怔仲片刻,不由得笑出声来,“看来你还是最了解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