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抓开始,我就没有说过话,身边的都不过是没用的小角色,多说无义,倒不如自己观察。可都过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没有动静,只得自己想办法了。

果然,身边没有一个人回答我。

“该死的!”我轻咒一句泄愤。

“等久了吧,”柔和的男声响起,透着淡淡的书卷气,却分不出声音的源头究竟是远在天涯,还是近在咫尺,好似浮云般地飘忽不定。“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血女。”

他叫我——血女?!

原本围在我周围的教众纷纷散开,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然后,我总算看到了声音的主人。本以为见过楚昕舞的姿色,已经很少会惊讶于什么人的容貌,可还是被他过于艳丽的容颜震慑。

绝色的面容,勾人心魄的眼,鲜艳欲滴的唇,美得令人不敢呼吸。

几乎是透明的黑色纱衣将他完美的身姿勾勒得更加夺人心魄。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是个男人——如此地,妖冶。

简直是——风、华、绝、代。

“幸会了,血女。”他走到我面前,妖娆一笑,“欢迎你。”

我凉凉地扫了眼他的衣服,或者说是块布料更为合适,几乎没有丁点遮盖的作用,反而像是故意引人一探究竟的样子。似乎是…男宠专用?

“我不是祭品?”卤莽地问他为什么知道血女不是最好的举措,哪怕他果真知道我是血女,也只会认为我是默认了,不知道就再好不过。

“现在不是了。”他的手轻抚绑着我的绳索,却不急着解开。

现在不是,也就是说刚才是?是什么让他改变主意?“为什么?”因为我是索魂的血女么?除了我,还有人到了这里?

“因为你的功夫不弱,眼神里有杀戮,身上却几乎没有血腥味。即使现在沾满了自己的血,气息却比一般的江湖中人纯净得多。是纯净的杀气。”

“那有如何?”

“只有杀戮和纯洁并存,可以被神接受的魔。很适合做我祭风教的圣女呢,血之圣女。

果然,只是巧合,

看来我和“血女”还真是有段孽缘。不过,这次注定无缘。

“我拒绝。”

不管祭风教,还是其他什么教派,向来,“圣女”都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空位,实际领袖是教主,精神领袖是祭祀,圣女不过是一旦遇险便可以推出去顶一阵子挡箭牌而已,更甚者还有可能是预备的祭品,只待时机成熟便拿来平民愤或祭天。少有寿终正寝的。

“那你可就得马上死了。”

“你们教主呢?让他出来。”

他一男宠打扮的人,是谁给的权利,让那么多教众在他面前不敢吭一声?

“你很聪明。”

我挑眉。

“聪明,出色,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这样的人,”他抵下头,声音被压得沉沉的,“会让人想毁了你!”

我确定我不会死了,因为我已经成功地击起了他把玩猎物的兴趣。接下来,就只剩怎么逃脱了。

“我倒要看看,”他的眼因愤恨而越发出奇的艳丽,“你被血染透时还带不带血腥!”

威胁么?反正早就是浑身的鞭伤,多它一道两道又何妨!

“来人,放开她,准备请神仪式!”

呃?不能动弹的我只得任由他们把我从木桩上解下,又被扔到地上。依旧五花大绑没得商量。这是我第一次不能确定他要做什么,完全猜不到所谓的请神仪式是什么。

“准备好了,请下令,祭祀。”

祭祀?他竟是祭祀?!教会的第二把交椅,所有教众的精神领袖的祭祀?这是我史料未及的。我还以为,以他的样貌穿着,该是某个大人物的男宠才是。

“开始吧。”

“是。”

应完命令,那个拿刀的手下就直接朝我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停下,从上俯视我。缓缓地将刀横握在我身体上方。

血顺着刀身流下。

不是我的血。

滴在了我身上的血。

那个人,竟将自己的手腕割上,然后把血洒在我的身上!

难道他说的让我被血染透指的是别人的血么?

别人的血。

我的胃已经开始抽搐,难受。那是我最厌恶的血,此刻,却源源不断地滴在我的身上

紧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第四个…一个个,不断,不断地拿刀割伤自己,把血滴到我身上。

请神!

我突然记起,请神除了祭祀活物,还有一种方式。万人血!所有教众自愿奉献自己的鲜血,表达对神最高的敬意!我怎么把这个忘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太皞御气,勾芒肇功。苍龙青旗,爰候祥风。

律以和应,□以感通。鼎俎修蚃,时惟礼崇。(李中〖祀风师迎神曲〗)

祭祀的的声音怎么甩都甩不掉,就像身上的血,怎么躲都躲不干净。粘稠的血,将我身上的纱衣染得一片鲜红。滚烫的,温的,然后是没有温度的,冷的,冰的,终于,凝固。

万人血,把我浸透。

“很难受,对吧?”他魔魅的嗓音中带着几许得意,“你这种人,用这种办法对付你,对你的伤害恐怕比强暴你还让你觉得肮脏数倍不止吧?”

浴火重生4

更新时间2008-11-1312:12:21字数:3039

当最后鲜血终于连我的眼睛也染遍的时候,我嘴角的笑意也随之流泻。

夜瞳死了。

或许我该改改习惯了,不是血女,不是夜瞳,不是展舞。或许我该是,楚昕舞——才是吧?

“好漂亮呢,没想到,只是滴了些不痛不痒的血,就能让你露出这般脆弱的模样。小鸟一样。”

什么烂比喻。

我揶揄地瞥了他一眼,品位问题,不予计较。

“我该叫你圣女,还是该处理的死人?”

“你该叫我——”我邪邪地咧开嘴,趁他发愣的片刻猛然坐起,将早就解开的绳索套上他的脖子,迅速拉紧!“你该叫我老大!”握着你小命的老大!

“你…什么时候…”他挣扎,却是很小的幅度。

只不过一根麻绳,要不是身体不便,根本要不了那么多工夫!当年连铁索都试过,更何况小小的麻绳。

其实该谢谢他呢。若不是他,就不会有新生的楚昕舞,不会有真正照本性活的机会。但是一想到一身的新伤拜他所赐,不由气急地加重手上的力度。我不是君子,但有仇,就没有不报的道理!

柔软的身躯,毫无章法的挣扎。“呵,祭祀你——居然手无缚鸡之力?”这倒出乎我意料。人人配刀会武的祭风教的堂堂祭祀,居然不会武!“难不成…你本职不是祭祀?”我邪邪地笑。

“你…要杀便杀…教主会替我报仇的!”他气急败坏地斥责,哪还有刚才的邪魅高深?简直,是个闹性子的姑娘!

我拼命忍着,忍着,终于把持不住轻笑出声,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演变成大笑!

“哈哈,你…果然是当男宠的料!该不会主人就是你们教主吧?…”

第一次,我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感觉,身上的伤也减轻了许多。

我知道,从这刻起,索魂夜瞳,是彻彻底底死了,就连那个窈窕淑女楚昕舞也是。剩下的,是我。名字不重要,只要自己认得就够了。我并不奢望可以遇上能认出我的人。奇迹发生了两次,就不会有第三次了。

“既然你们教主不在,就是你祭祀最大,”我拉过他挡在身前,“叫你的人让开。”

“你凭什么说我们教主不在?”

“是你说教主会‘替你报仇’,不是会来救你…少废话,让他们让开!”

“你们让开。”

果然,不愧是第二把交椅,他的话似乎作用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命地让出路,没有动手的意思。

满脸委屈的表情,让我莫名的心情好。

“我是楚昕舞,”离开的时候,我的拳头恶作剧地拜访他的眼圈,“记得包你的教主主人回来找我报仇!”也不枉我送你的临别礼物!

“你找死…教主!”身后传来他惊讶的声音。

哦,老大回来了?我迟疑了片刻,没有回头。通常这类情况,回头是最笨的办法。既然那个教主早回来了,想必并没有一定要抓我的理由,才看戏到现在的吧。

“后会有期,祭风教主。”

我头也不回地抛下最后的话。

没有追兵。

幸运。

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了,我也基本对这个世界有了些了解。

离开祭风教之后,我一直住在城里最大的客栈。衣衫褴褛,又浑身是血,不会有人肯收留,所以那天我买了衣服后便只得投宿客栈。不知道莫冥非有没有得知我没死的消息,自然比较危险,不过也没办法。而且,要想快点了解适应这儿的环境,必须找人流量大的地方来观察。

当然,钱是向一个富裕人家“借”的。

我所在的是个叫青云的国家,似乎不属于我所知道的历史范围。

民间有个崇拜凤凰的祭凤教教众无数,深得民心。而它的高层还有一个名字祭风教就不是一般老百姓熟识的了。祭风教是纯粹的江湖组织,传闻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教。关于祭风教的传闻很多,流传最多的是它行踪成迷的教主,几乎什么版本都有。

我还知道了关于我这个有名无实的摘星楼主很多有意思的事,也渐渐明白正牌楚昕舞为何不想活下去。

摘星楼是江湖中极特殊的存在。不仅因为它的势力庞大,而且因为摘星楼直接与朝廷挂钩,可以说是朝廷用来控制江湖的工具。不过摘星楼是先皇所创,又不同于一般官府,就没有相互牵制的仲裁机关,而是有先皇直接委任。新皇登基,势力不稳,加之前任摘星楼主极力巩固势力,导致现在的摘星楼已经基本蜕变成江湖组织,又有多年来的官府关系网,实力不言而喻。

然而我的楼主之位是继承而来。一介弱质女流担此重任,自然免不了守制于能力非凡的手下,成为傀儡。更倒霉的是,傀儡还爱上了掌控她的人,可人家更本没当她一回事,反而极力羞辱刑罚,于是最后的结果是傀儡生无可恋,在最后一次鞭刑后放弃了生命,把烂摊子丢给了我。

还有一股势力,是我最感兴趣的。

离殇阁。

一个只要你出得起价,就买得到你要的人的命的地方。

和索魂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半个月来,我身上的伤也差不多痊愈了。就在我为上哪犹豫不决的时候,来了个奇怪的人。

“弦清?”我有些狐疑地盯着眼前的清秀女子。在哪听过这名字呢?

“是,奴婢来接楼主回摘星楼。您,不认得奴婢了么?”自称弦清的陌生女子诧异地打量我。

奴婢?我依稀记起云儿口中似乎出现过这个名字。该是我另一个丫鬟。

“我,忘了什么?弦清,我并不认识你。”装蒜就装到底吧。

“难不成楼主你,失忆不成?”

果然是俗套的情节。接下来是不是该顺从她的意思装失忆?

“胡说,你究竟是谁?居然骗到我摘星楼头上!我的丫鬟分明只有云儿一人,你是哪个手下的,冥可从未提起过!”

字字句句的否定,其实只是暗示她一点,我不是失忆,也不是装失忆,更不是冒名顶替,不记得她,肯定有特别的原因。

“敢问楼主被当日那人虏去了哪里?”

很好,按照我设定的方向前进。我稍稍舒了口气。“我当日被虏到祭风教…什么请神仪式…”

她似乎吃了一惊,又马上领悟似地点点头,若有所思。“祭风教是邪教,难道楼主是被他们动了什么手脚,才忘了一些事?”

“我不知道。”

“一定是祭风教干的好事!”

那只是你的猜测,我可没说,我暗暗发笑。

“小姐!小姐!”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太好了,小姐,你没事!”来人风尘仆仆地冲上来抱住我,“云儿可担心死了!”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云儿。”我歉意地拍拍她的背,庆幸早做了准备,要不依我的个性,不等不明物体靠近,身体早就动手清理了。

“小姐,你没事就好。”

“恩,没事。”我低头掩过眼中的玩味,极轻地在她耳边加了一句,“你也没事,恭喜。”看来是个人才啊,躲过莫冥非那劫。

回应是她的手不动声色的一紧,抱得我有些气喘。

该死的。

“该回去了,楼主。”冷得让人颤栗的声音。

莫冥非?!

平静的日子,竟不到半个月。

“冥亲自来接我,真让我…”

“请上路,楼主。”连话都不让我说完。

阳光灿烂的日子,适合起程。

好啊,回摘星楼的日子,我拭目以待!

浴火重生5

更新时间2008-11-1318:37:31字数:3100

摘星楼,果然是王府子弟啊。

这是我看到摘星楼主楼华丽得让人汗颜的大门时唯一的感想。奢华威严,果真雄伟异常。怪不得莫冥非要夺位了。

可他既然有了完美的理由,又手握实权,今天接我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莫执事!莫执事,您回来了,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才踏入大门,便有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跪倒在莫冥非的身前。浑身是血,似乎刚经历厮斗的样子。

“冥,怎么摘星楼新增了分级行礼的规矩,从下至上?”我这楼主立这儿,他跪的竟是执事?难不成我在摘星楼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

“楼主?你…”

呈现在他脸上的表情竟是惊恐,既而是狰狞。“啊——”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缓缓瘫软在我脚下,再没了声息。死了?

这算是初到摘星楼的见面礼么?

“弦清,抓住她。”莫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