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我挥掌打了他一个耳光。

束连成抚着脸,竟然笑出了声:“快、狠、准!不愧是无名的手下!你是无名的人,为何又要来勾引我们兄弟,你到底抱了什么居心?我想不通无名怎么会放任你和潇然在一起?到底是他不在乎你,还是你太在乎他?为了他你什么事都愿意做?”

他不知道无名就是我,他竟然以为我是无名的女人?这个玩笑太好笑了!我脸上却不动声色。

“你的兄弟,你会关心他们?只怕你巴不得他们早点消失在你面前!”我冷笑道。

束连成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不是成孝,我不是个冷血的人。我从十五岁就征战沙场,知道百姓的疾苦,我要这江山,是为了让容国在我手中变得强大,让边关的百姓不再被铁勒骚扰,我的兄弟们都太会享乐,他们谁坐上了这个位置,都不会有我做得好!我与暖阁的合作,你应该从无名那里了解到了,打击贪官,就是我的第一目标,我要让容国成为一个富饶的强国,让我的百姓们生活富足,衣食无忧!”

我不得不承认,束连成说的也是事实,不然我和潇然考虑了那么久,不会在众人中选择了他。让他来代替潇然当皇帝,本来就是我们的愿望,结局一样,可是过程却出了错!

“那他们在哪里?你如何对束成孝我不管,如果你让他活着,我也总有一天要杀了他!可是潇然,他没有做错事,他甚至要把皇位让给你,你不能对他做什么!”我说道。

“成孝这么痴恋你,要让你当他的皇后,你竟然要他死,果然最毒妇人心!”束连成悠悠地说道,“可惜不用你来操心了,他的下场也不是我决定的,他逼宫失败,拼死反抗,已经被大内侍卫刺死了!”

“你不用骗我,这种把戏我知道得多了,其实是你杀了他吧?你只是不想背上个弑弟的罪名!”我说道。

束连成轻笑:“一切都骗不了你,云萱,你果然聪明!元音大师没有说错,你果然适合当皇后!我需要一个聪明的皇后!”

“你想得倒美!”我说道,“束连成,我不可能嫁给你!名义上我还是你妹妹。”

“这个不劳你操心,明日我登基,给你把封号撤了就成了,嫁不嫁不是由你决定的,宁亲王已然答应了,这容国的皇后,你当定了!”

“没这么简单吧?你不怕无名来找你要人?他的剑下,可是从来没有人能逃脱!”我使出了最后一招。

“无名?”束连成笑道,“云萱,说你聪明吧,有时候你还真傻得可爱,我把你带到这里,就是要引无名前来,如果他肯放开你,为我所用,我当然不会亏待他;如果他不答应,从此以后,世上就不会再有无名这个人!”

“可惜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我也笑,“只要我在这里,无名永远不会出现!”

崇仁十七年五月十七,容国第二任皇帝束仲毅中风退位,按之前所拟诏书,皇位传于第二子——平王束连成。束连成于当日登基称帝,改年号永宁,尊束仲毅为太上皇,移居皇家别苑清心苑静养天年,各宫嫔妃随驾前往。这清心苑,就是当年束仲毅专门为卫婉茹所建的菊园,也就是举办菊花宴的那座别苑。皇后卫婉茹勾结康王束成孝逼宫篡位,事败后被赐死,卫氏一门受到牵连,满门抄斩。束连成登基后,发妻平王妃高氏被封为贵妃,另外几名侧妃也分别被封为妃、嫔不等,后位空缺。

查抄康王束成孝府上时,搜出美人若干,其中就有潞州提督王简之女王娇俏。那王娇俏悲悲凄凄,直说是被抢去后一直囚禁在康王府,也没人去救他出来。束连成也不点破,带回宫中,封了个美人。王简惊喜交集,来京朝贺新帝登基之时,与束连成杯酒言欢,恰如翁婿间并无嫌隙。

我一直被束连成软禁在宫中,就居住在他的寝宫——昭阳殿旁边,那里有清雅的庭院,种满了青竹,一如我的沁竹苑。每夜束连成都会到这里来坐上半个时辰,不管我是不是冷面相向,他总是言笑晏晏。以上的事情,有些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有些是安阳公主告诉我的。除了让安阳公主白天来陪陪我,他不许任何人见我。驸马庆统也从莫朔召回,封为御林军统领,他果然是束连成的人。

每次见到安阳公主,我就不由得想起死去的岑大哥。当年他会到宫中当乐师,据说是安阳公主推荐的,我忽然想到安阳公主的闺名也叫月宁,难道是因为留恋这个名字,他才在宫中一呆就是八年吗?真相如何已经不能知道了,想到他对明月宁的痴恋,对柳念瑶的深情,我心中一酸,几欲落泪。

安阳公主却以为我是念着束潇然,她劝我道:“云萱,元音大师都说了,你命中注定该母仪天下,如今二哥做了皇帝,你自然是要嫁给他的。”

“老和尚瞎说,”我说道,“什么是命?我不信!公主,他是你二哥,潇然难道不是你弟弟?你为什么不为他想一想呢,实话告诉你,我与潇然早已订了终身。”

安阳公主听了不说话,束潇然如何,她竟没有再问半句。我不禁为束潇然感到悲哀,皇家真是没有多少感情可言,这可是他的亲姐姐啊!我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定是对的,找到他,我们就离开,永远也不再回到这个虚情假意的皇宫!

“云萱,答应做我的皇后!”束连成每次来,都会说这句话。

而我总是拒绝:“束潇然呢?你把他藏在哪儿?”

他听到这句问话,总会拉下脸来:“我有什么比不上他,他就让你那么心心念念的?无名呢?你又拿他当什么?”

我总是笑:“你告诉我,你哪一点比得上他?你会为我放弃皇位么?就凭这一点,他可以做到,你却做不到!至于无名,我和他的关系,我不说,你永远也不会懂!”

“让你做皇后不好么?云萱,我把这世上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捧在你面前,这就是最爱你的表现,她们相求也求不到的东西,你唾手可得,为什么不屑一顾?五弟的话你就信?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怕若是处在我这般位置,他也不会放弃!”束连成的话语难得地带了一丝祈求。

“哦?他没有来跟你争,不是放弃了又是什么?”我问道。

束连成忽觉说漏嘴了,不再言语,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你什么时候让我见他?”我问道。

“你答应了做我的皇后,我自然会安排你们见面!”

我抬头看着他,笑容绽放,心却一点点地下沉。束连成,你骗我!虽然他让人把我身上的各种药物搜了去,并在这院外安排了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可是若我想走,再加上十倍的兵力也拦不住我。我不走,一是为了拖延时间,我在,他便不会去追击暖阁众人,二是因为我在找束潇然的下落,我知道他还在这宫中的某一处,藏在束连成也不知道的地方。想到他不知伤得重不重,心底某处便痛如刀割。

束连成见到我的笑容,哑然叫了一声:“云萱!”随即他不由自主地将我揽入怀中,嘴唇凑了上来。我灵活地一转身,一个小擒拿,挣脱开来,反蹿至他身后,将他的手膊反扭压住。

“你再碰我,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帝!”我怒道。

“是了,我总是被你娇弱的外表所欺骗,忘了你会武功!”束连成叹道,“放开,我不会再动你!”

我放开他的手,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回头说道:“不管你答不答应,这辈子你别想逃,容国的皇后,你是做定了!”

将手抚上小腹,这一次我确信了不是离魂所致的身体不适,两个月了,该来的没有来,我一个现代人,不可能不明白这意味了什么。潇然,你可不能有什么差池!

夜半时分,我照样如往日一样,大声吩咐宫女打水来洗漱,侍候我睡觉,并严禁任何人来打扰。躺在床上闭目大约半个时辰,我悄悄起身,点了宫女的昏睡穴,弄一个在床上佯装作我,另外两个就让她们趴在床头。衣橱中没有黑色的衣物,我只得每次穿一身红衣。随后如飞鸟展翅,避过守卫,穿窗掠出。

这几日皇宫的后花园被我翻了个底朝天,可是我四处摸了个遍,还是没找到束仲毅说的秘道在哪里,难道是我领会错了?

想起那天的情形,应该不会啊。我告诉束连成我要见见皇上,他便让我进了内室。当时束仲毅躺在床上,嘴角歪斜,手指颤动,却是动弹不得。

我双眼直视着他问道:“我和平王的对话,想必你都听见了。我要求证一下,暖阁的事,真的是你下令干的?吴快嘴真是你派去监视我的人?你虽不能说话,可是你可以眨眼睛,如果是,你就连眨两下,不是,你就把眼睛闭上。”

束仲毅眨了两下眼,看来束连成没有说谎。

“为什么,我一个小女子,又妨碍不了你什么,你为何要这么做?”虽然知道他答不出来,我还是忍不住要问,原来是我连累了大家,不是我的话,暖阁的人不会被抓去,岑无寂也不会死。

“这个问题,我来代父皇答吧。”束连成淡笑道:“因为暖阁与我合作,父皇要把皇位传给五弟,必须灭了暖阁,为五弟扫清障碍。另外你离了凌府,暖阁就是你的依靠,只有它不存在了,你才能安安稳稳地当容国的皇后,而不会整天到处乱跑,生出事端。”

束仲毅眼睛睁大,盯着束连成,嘴里发出嗬嗬之声。

这两父子,都是变态!害人终害己!我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云萱想问什么尽管问,我相信父皇一定会好好回答你!”束连成说道。

借着束连成转身的功夫,我以传音入密问老皇帝:“你可知潇然在哪里?束连成有没有对他不利?”

束仲毅刹那间睁大了眼,惊骇万分。我说道:“是我以传音入密和你说话,你表情不要露出破绽,别让束连成发现。如果你知道潇然的下落,就眨两下眼睛。”

他眨了两下。我又问道:“他有没有被抓住?”

束仲毅闭上了眼。束潇然没有被抓,那么为什么不现身?我心下暗自奇怪。

束仲毅身体拼命地挣扎,他的左手微微地往上翘着,我心下一动,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握住,嘴里哭喊着:“皇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你钦封的萱华郡主,我就是皇家之人,你为何还要怀疑我!暖阁只是收了平王的银子,帮他查那些贪官的把柄而已,你为何要害那些人,他们都是容国的子民啊,你如何忍心!”

我絮絮叨叨地哭诉之际,束仲毅的手指颤微微地在我手心划下几个字。

“五,受伤,秘道,后…”还没写完,被束连成打断了。

“行了,云萱,不要打扰父皇休息了,来人,带萱华郡主下去歇着。”

于是我身后跟了一大群宫女侍卫,将我带到现在住的这个院子软禁起来。本来还想打机会再向老皇帝打听一下消息,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被束连成给送去了别苑。他写在我掌心的字,是告诉我束潇然受了伤,在皇宫的秘道中,而秘道,在后什么?后花园?可是我将后花园寻了全遍,找不到秘道在哪里。

海笑也失踪了,从我来就没有见到过他,不然还可以找他打听一下情况。

我不可能再到别苑去找束仲毅问个清楚了,一是怕行踪败露,二是听束连成说起,太上皇的病越发厉害了,如今只怕是痴呆老头一个,找到他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静下神来细思量着当时的情形,这时候越慌越是成不了事。

后…会不会这后指的根本就不是后花园?我是中电视剧的毒太深了,才以为一般皇宫的秘道都是藏在后花园的假山之中,他说的后,或许就是指他的寝宫,对了,只有皇帝知道的秘道,一定是在皇帝的寝宫里。只有那个地方是除了皇帝自己,别人不能随便进出的,那里最是保密!我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豁然开朗。

可是束连成就住在昭阳殿内,我要如何去查探秘道?束潇然如果进了秘道,他会一直呆在那里等着我去寻吗?暂时抛开这些思绪,我只想快些查个水落石出。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踩瓦上梁,直奔昭阳殿而来。束连成显然还没有休息,殿内灯火通明。到了夜间,侍卫都是守在皇宫外,内院是不得进入的,这为我提供了不少方便。我趴在昭阳殿的屋顶上,非常地感叹这个世界没有水泥,一揭瓦就将屋内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是像现代是钢筋水泥,任我武功再高,也无法看到屋内的情况。习惯了有武功的生活,想到如若回去,什么都做不了,我还真的不愿意回现代了。

束连成一个人闷坐着,不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而是将酒壶提起直接灌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凌云萱,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一撇嘴,原来是在我那儿受了气,回来喝闷酒了。我要想逃,看你拦得住我?

他的贴身太监福贵端了一个金漆木盘过来,里面摆了十几个牌子,他小心地问道:“皇上今儿歇哪个宫?翻了牌子奴才好下去传旨。”

“朕就歇皇后那儿!”束连成已然是喝醉了,挥手一拍,把金漆木盘掀翻在地,写着一个个名儿的木牌散了一地。

宫女赶紧上前,帮着福贵把木牌儿拣起。福贵小心翼翼地答道:“皇…皇上,皇后没…没有啊!”

束连成醉醺醺地揪住他的领子:“你敢说没有?谁说朕没有皇后?凌云萱就是朕的皇后!”

“是是是!”福贵低着头,躬身弯腰回答道。束连成放开了他,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我在屋顶暗叫要糟,他要去了我那里,发现床上的人不是我,岂不是要坏事?

“皇上,皇上,刚才那边的容姑姑不是来回过话了吗,萱华郡主已经睡下了,吩咐不许人打扰,皇上这一去,怕郡主又要不高兴了!”福贵上前跪在束连成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哦?睡下了?”束连成喃喃问道。福贵连忙给侍候的宫女打眼色。

那宫女也上前劝道:“皇上,郡主是睡下了,听她身边的宫女颜儿说,这几日郡主经常很晚了还不睡,总是休息不好,难得今儿好不容易睡下了,皇上就让郡主好好歇歇吧!”

“嗯!”束连成竟不再坚持,回来张开两手,让宫女侍候更衣,“朕今日不翻牌子了,就睡这昭阳殿!你也给朕出去,朕不要人侍候!”

我在屋顶松了一口气。等他歇下了,我翻身下楼,趁着宫女与福贵在侍候束连成睡觉的机会,飞快地闪身藏在外屋的龙椅背后。那宫女为束连成盖好被褥,放下床帐,拾掇好后,熄了屋内的宫灯,提着一盏小灯笼招呼福贵一同出去,放下了与外屋相隔的珠帘。

“福公公,皇上不让奴婢侍候,可是皇上喝醉了!”她说道。

只听得福贵小声嘱咐她:“皇上不让你侍候,你就先去旁边屋里休息一下吧,连着几天了,皇上都睡在这儿,什么地方也不去,你也累得紧!到后半夜你再来,怕皇上想喝水什么的。”

“那好吧,福公公,您可真是好人!”宫女笑嘻嘻地说道。

福贵打了个哈欠:“咱家也困了,要去睡了。”他又拉住门外经过的巡夜太监吩咐几句,这才离去。

听到外间再无声响,里面传出束连成的鼾声,我这才猫腰走了出来,借着外间廊下挂着的宫灯映射在窗棂上的微光,四下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仔细摸了个遍,包括墙上的画也一幅幅掀开来看了,没发现外间哪里有不对之处。那么秘密是在内屋了?我掀了珠帘,向内走去。

束连成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喃喃叫道:“云萱!”我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半晌,方知他是说梦话。屋里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酒香,我在这酒香中顺着墙摸着有没有暗门之类的东西。

全部搜查了一遍,还是没什么发现。束仲毅说的后,莫非是指他自己的后面,可是当时他就睡在这张床上,难道是床后面?也有这个可能,电视上演的古人不是喜欢在床下设暗格啊地道啊什么的?

我爬到床底下去,仔细摸了一遍,轻轻敲了敲,似乎确实有回音,床底是空心的,秘道就在这里,可是如何开启秘道?床下除了木头还是木头,我四处捏遍了,都没有找到机关,只得钻了出来。

凝眉想了想,现在唯一没搜查过的地方,就只有床上了。我蹑手蹑脚地上前,掀开了床上的帐帘。床上的束连成睡得正香,他睡着的时候其实和束潇然很相像,虽没有束潇然英俊,但是脸上线条刚硬,看起来很有男子气慨。我见他睡得沉,身子一纵,跃上床去。这龙床很是宽大,估计有个两米五宽,我不用怕会踩着他。摸索了半晌,给我在床头发现了一块凸起。我瞅了瞅束连成,手轻轻越过他的头,向那里按下去,没动静?我又向左边歪一下,右边歪一下,还是没动静?干脆向上一拔,这下蒙对了,只听一阵嘎嘎的机括声响起,我知道床下的秘道一定开启了。

束连成眉头一皱,我反应过来,这样岂不是会惊醒他,大意了,应该点了他的睡穴保险一点。手随心动,我向他头上的百会穴拂去。其实睡穴不是一个单一的穴道,对功力不同的人,要点几个不同的穴位,对付束连成,起码要点至少五个以上穴位。我按顺序一路住下,准备点他的其他穴道,摸到了被子中,触手一片光滑,不由得脸上一红,停住了手,这厮居然裸睡!

在我这一愣神之际,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云萱!”一把抱住了我。锦被滑了开去,露出了束连成精壮的身躯,我被他有力地手臂抱住,搂得紧紧地,他的脑袋在我的身上蹭着,唇舌搜索着我的肌肤,如饥似渴。

“死开!你个变态!”我也顾不得会不会将他弄醒了,一大巴掌拍开了他的脸。束连成睁开了眼,脸有怒色,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却换成了满心欢喜。我趁他还未完全清醒,手指飞快地封住他五六个穴道,见他惊愕间眼皮渐渐拉长,睡死过去,这才呼出一口气,跳下了床。

床底果然开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洞口,我在屋内偷了一根烛台,几只蜡烛,身子缩到床脚,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在洞口瞄了瞄,里面石阶进然,延伸很远,正是我要找的秘道。这才将蜡烛安放在烛台上,纵身跳了下去。

烛火烧得旺旺的,洞内显然有出口,氧气充足。皇帝修的秘道,不是用来危机时刻逃难的,就是用来藏宝的,这个显然是前者,因为我走了长长一段石阶,都没有发现一件金银珠宝。这里的通道够三至四个人并排行走,也算建得宽的了,我一面走,一面观察着地下和两壁,并未发现血迹之类的东西。

曲曲弯弯绕了几处,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在尽头处发现了一间石室。石壁光滑如镜,靠墙摆了一张床,床上被褥齐全,中间一张青玉案,案上笔墨俱全,案旁一左一右有两个石凳。整个石室陈设简单,除了这几样东西,有一面墙上还挂了一幅画,画卷长及地面,画中红梅傲雪,有一美人身着绿裳,在梅花林中持剑而立,冷若冰霜。

这画中女子姿色卓绝,犹如仙子下凡,我看得呆住了,世间竟有如此美人!再看下去,越看越觉得这女子好生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我仔细看了看图的下方,没有落款,不知道是何人。脑中忽然想到,这是老皇帝的秘室,画中人定与他有关系,我再看向那眉眼,那不笑的唇,对了,端木偁!这画中女子与端木偁有着几分相似,她定是端木偁的娘,老皇帝的义妹冷青澜!看来束仲毅经常到这里来看这画中人。

我有点佩服老皇帝,他爱的人不爱他,却也没有凭着自己的权力去阻碍她的幸福,而是选择了放手,让冷青澜与端木长卿双双离去,还对他们的儿子宠爱有加,这样想来,束连成却是比不得他老子,他只想我留下,不问我愿不愿意。

画想必也是束仲毅自己画的吧,没想到老皇帝手艺这么好,我摸着画轴,画轻轻晃了一下,冷青澜的剑尖仿佛在动,直指案下。对了,这石室已到了尽头,却没有束潇然的影子,而且烛火也没有熄灭,定然是有空气进入的,那么,出口在哪里?

我的感觉告诉我画中剑尖所指之处有名堂,于是弯腰来到案前,摸了摸案脚,四只脚都摸了一下,发现了剑尖指着的这一只,竟然可以旋转。我扭了扭,随着嘎嘎一阵响声,一大片灰尘落下,紧接着噼哩啪啦掉下几块烂木头椽子,我赶紧捂着嘴跳开。头顶开了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黑漆漆地一团,看不清上面有什么。

束潇然如果进了秘道,应该是从这里离开了。我进来时没有灰尘,案几干净整洁,难道上面这些东西是他走了才放上去的?还是,除了他,还有人进过这个秘室,打扫干净了这里?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相,既然走到这里了,上去看了再说。提气纵身,我单手勾住了洞口,另一只手擎了蜡烛向外张望,只见外面一片狼籍,七七八八地堆了一些杂物。我先将烛台放上去,伸手推开那些杂物,跃了上来,再怎么小心,还是弄了一头一脸的灰。

我小心地用手挡着烛火,打量了一下,这显然是一间柴房。熄了烛光,我走到外面,正好月亮拨开云层闪了出来,弯弯地挂在天空。我跃上墙角的大树,发现并未出皇城,这里正好是偏僻的皇城根角,高大的院墙外面就是东四胡同,从这里有个后门可以出去,正是宫中倒夜香的通道。

束潇然还是没有找到,他到底是出宫了,还是没有?我这不是白忙了一场么!或许我应该趁这机会离开了,几天了,暖阁的人应该走远了吧。

两上宫女鬼鬼祟祟地拉着来到墙根角,听到她们的对话,我将探起的身子又缩回了树上,屏息静气地听着。

“婉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你神神秘秘的,快说来听听。”

那叫婉秋的宫女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荷烟姑娘的墙根你也敢听,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还好我及时拉了你过来,要是被她发现了,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荷烟?我心里别扭,希望是同名,不要是我家那荷烟。

“那叫荷烟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是萱华郡主的丫环,你不知道吗?不过听玉妃娘娘身边的绫儿姐姐说,她是皇上派去郡主身边的,应该是皇上的人。”

“是皇上的人,她怎么会…”

“呵呵,谁叫昭王长得比咱们皇上还要俊,她这几日天天守着,怎么会不动心呢!听说啊,这破了身的女子,是耐不住寂寞的!”

荷烟,是她!她和束潇然,怎么可能!我心烦意乱,一面想着不可能,一面又不由自主地想着,他是有了新欢,所以才不去找我这个旧爱么?

“你个死丫头,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没脸没皮!”

“呸!人家做得,咱还说不得啊!婉秋姐姐,你说皇上要是知道了,会不会…”

那叫婉秋的打断了小宫女的话:“别瞎猜了,管它如何,这事儿和咱们没关系,今天的事,你就装没看见,千万别走露了风声,知道吗?”

“嗯,我知道,谢谢姐姐!”

“好了,我家娘娘肚子痛着,我这药可拿得长了,得快点过去,不然又要被骂了,你也早些去睡吧!”

婉秋走了,剩下小宫女站在下面,见婉秋走得远了,她一溜小跑地又向来路走去,我无声无息地跟在她身后,来到一处偏殿,她蹑手蹑脚地上前,戳破了纸窗,向内偷窥。

我摸到她背后,出手如电,封了她的穴道,将软绵绵昏睡过去的她丢到花丛中藏好,这才来到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向内望去。

屋内红烛高烧,床幔未掩,床上有一男一女,男的衣襟半敞,女的已是半身赤裸,只留了一条底裤,两人吻得难分难解,正要做那苟且之事。

我看清了两人,不是束潇然和荷烟又是谁?一脚踢开房门,我冲上前去,将二人扯开。

“你们,无耻!”我眼中含泪,怒喝道。

“云…云萱!”束潇然满面潮红,傻愣愣地看着我,我挥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他的嘴角顿时沁出一丝血迹。

“小姐,你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的错,不关他的事,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先勾引他的!”荷烟乱披了一件外衫,扑到地上抱着我的腿祈求道,“王爷受了伤,皇上让我来照顾他,我早就对他存了心,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千万不要打他,他身上还有伤啊!”

“有伤?有伤还这么生龙活虎?骗鬼吧你们,荷烟,我救你出青楼,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我哈哈笑着,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模糊了双眼,面对着束潇然,我继续说道:“束潇然,我为了你日日担惊受怕,四处寻找,原来你躲在这里快活!说什么一生一世,说什么只爱我一个,原来都是假的,这个世界根本就找不到真感情,连你也骗我,既然这样,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回去,从哪儿来的,我回哪儿去!”

束潇然仿佛刚刚醒悟过来,着急地来抓我的手,喘息着说道:“云萱,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我甩开他,封了荷烟的穴道,提起就走:“你不用解释了,荷烟我带走,她是我的丫头,你们不要脸,我还要!”

束潇然追过来,眼神恳切地看着我:“云萱,你相信我,我…”

“相信你?”我冷笑道,“都这样了还让我相信你,是不是要等你们俩生出孩子来才让我死心?”

我把手放在小腹上,躲开那曾经让我心动的目光,狠狠心肠,凄苦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的荷烟如何,只是背叛我的人,总得受点惩罚是不是?你一直知道,我不是个善心的人。等我走了,你有的是机会和她生孩子,至于我们俩的孩子,既然是个错误,我不会,让他存在于这个世界!”

束潇然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袖,眼睛睁得大大的:“云萱,你没有告诉我…不,不要…你不可以这么做,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

我用力一挣,衣袖断裂,轻飘飘地落下一块,留在了束潇然的掌心:“束潇然,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我紧走几步,只想早点离开这伤心之地。身后传来一声嘶心咧肺的呼喊:“不!”

跃起身前,还是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束潇然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的眼中有不解,有难过,有祈求…我闭了闭眼,任最后一滴泪划过脸庞,施展轻功飞快离去。

我直接回到昭阳殿,拍开束连成的穴道,看他醒了,这才将衣衫不整的荷烟丢到他床上:“这是你的人,还给你!以后她要做什么,要丢谁的人,再与我无关!”说完我转身就走。

“云萱!”束连成起身要追,冲前两步发现自己裸着身子,只得又回去穿衣裳。

“来人,拦住萱华郡主!”

“我要走,你拦得住我么?”我回转身去,对着束连成,笑容可掬地说道。

“云萱,你怎么了?”他手忙脚乱地穿起衣衫,过来牵住我的手,“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跟我说,我为你作主!”

我一把甩开他:“作主?不是你束连成,我又哪里来的委屈!”

束连成脸色一变,吩咐进屋的公公福贵和宫女侍卫:“把床上那个女人给我拖出去,全都给我滚!”

福贵上去解开荷烟的穴道,带了她出去,临走时荷烟还切切地看着我,我冷笑一声,转过了头。

人全走了出去,束连成来到我身边,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肩:“云萱,怎么了?”

“你们全都在骗我,包括你,你和我说的话也没几句是真的。你一直知道束潇然的下落,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像个傻瓜一样,一直为他担心。”

束连成说道:“对不起,我是怕…怕你听了伤心,我知道你对五弟一片深情,可是,其实他,他与荷烟早就…云萱,五弟说你要让他放弃一切与你闯荡江湖,他从小锦衣玉食,如何受得了那样的苦?我已让他晋爵为亲王,逍遥王,他到现在都没有成亲,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女人能束缚得了他。你,也不例外!”

还是谎话连篇!束连成,要我做你的皇后,不是被你一辈子骗着走?

“云萱,留在我身边吧!我虽然有众多妃子,但与她们都是利益的结合,为了拉拢朝中大臣,只有你,是我真心喜欢的女人。留下来,与我一同分享这江山,好不好?”束连成身形高大,和我说话要低着头,这时他看着我,眸中柔情尽现。

“你难道不是为了元音那老和尚的话,以为我真有什么仙气护体,可以保佑大容江山才娶我的么?”

“不,不是,纵使他说能够母仪天下的是别人,我也只要你做我的皇后!”束连成执起我的双手,放在唇边轻吻,“我发誓,如果我有半句谎言,让我江山尽毁!”

江山对他来说,比一切都重要,他以江山发誓,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我,但是帝王之爱,我无福消受。

“做你的皇后,让我在这深宫呆一辈子,那你不如直接杀了我!”我叹道,“对于我来说,自由比什么都重要,深宫内院,勾心斗角,不是我所擅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