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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走到了洗手池旁边， 楚清从镜子里瞧见了身后不远处的程易安。她捧了水漱口， 然后往额头上拍冷水。将自己拾掇干净以后才扭头同程易安搭话， “你出来做什么？”
“老师让我出来看看你。”程易安双手插兜， 看起来云淡风轻。
楚清僵着嘴角笑了笑， 她方才在垃圾桶边吐了半天， 那人既没有帮她拍拍背，又没有给她拿瓶水漱口，果然只是看看而已。
“我没事儿，好多了。”楚清用纸巾擦去嘴边的水珠，“走吧，回去上课。”
程易安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下楼。
楚清拦都没拦住，大班长也学会逃课了，还拿自己当幌子？
她快步回了教室，原本想从后门偷偷潜入，谁知道被在教室里“四处溜达”的物理老师逮了个正着。
“没事儿吧？”物理老师看她脸都白了，有些担心，“用不用请假回家？”
楚清摇摇头，“没事，老师我好多了。”
“程易安呢？他不是看你去了吗？”
楚清咽了口口水，瞎话张口就来，“他帮我去医务室拿药，让，让我先回来……”
“行，知道了，你回座位吧。”物理老师没再问，这堂课的内容简单，程易安听不听也没多大区别。
林襄握了握楚清的手，趁物理老师写板书的功夫偷偷问道：“没事儿吧？”
“没事儿，老话说得好……”楚清指了指林襄桌洞里的零食，“不吃东西好干活，饿着肚子好听课。”
程易安回班的时候已经下课了，他手里拎着个透明的塑料口袋，里头装着杯小米粥。他将小米粥放在楚清桌面上，“喝完。”
楚清还没来得及感动，又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俩茶叶蛋给了隔壁组的一个男生，还附赠一瓶牛奶。那个男生中午忙着补作业，没来得及吃饭。
接过了用班长的体温捂着的茶叶蛋，那男生感动得热泪盈眶，嘴里的彩虹屁是一句接着一句，“吃了班长的蛋，数学物理全不愁，喝了班长的奶，明年我就中状元。”
楚清听完以后小声地覆在林襄耳边道：“一点都不押韵。”
“你押一个？”
楚清咬着吸管想了想，开口道：“吃了班长的蛋，数学物理全完蛋。喝了班长的奶，老师夸我是人才。”
林襄哈哈笑了两声，随后觉得脸热，一想到楚清是张小白纸，也不忍心给她添上黄颜料，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给憋回去。
喝了班长给的小米粥，楚清觉得好受了不少。晚饭时候没跟林襄他们去食堂，那边油烟味儿重，嘱咐了林襄帮她带个馒头回来，她套上外套去了天台吹风。
楚清从小抵抗力差，大病小病都是父母照料着，如今父母远在几百公里外工作，出了什么事儿她只能自己硬扛着，不让他们担心。
冷风一吹，楚清觉得清醒了不少。突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当下就知道来人是程易安。
除了他可没有哪个中学生走出老艺术家的步伐，走路慢得很，跟腿脚不好一样。
“你吃完饭了？”楚清总觉得他们班这班长阴魂不散，什么性子淡、没有人性、像是九天谪仙……楚清觉得都是扯淡，全是他这副皮囊给别人的错觉。
“嗯。”
只有话少是真的，除去讲题的时候，他确实不爱讲话。
“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吗？”楚清回过头去，脸上写满了谄媚。
“嗯，后天给我。”程易安瞧她这模样就知道楚清心里想的是什么，无非是借着生病的由头不想写题。
楚清乐得不行，“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她每天下晚自习以后回家还要写俩小时的题目，睡眠时间一天比一天少。
“走吧，快上课了。”程易安先她一步下了天台，拿着电话卡给程易笙打了个电话，交代他一会儿炖点儿川贝枇杷膏。
程易笙在那头气得牙痒痒，“祖宗，这玩意儿是说能炖就炖的吗？就算咱家有枇杷树吧，剥皮去核，川贝磨粉，大火烧开小火熬，熬完过滤接着熬……哪样不用时间啊？”
“我明天早上要。”程易安对着电话筒，面无表情。
“我看你就是盯上我前天熬的那罐了，那是给你未来嫂子的！”
“嗯。”程易安也没否认，有没有嫂子他不管，楚清整天咳得脸都红了，影响他听课。
挂了电话以后，他不慌不忙地赶到教室上晚自习。下了课催着姚宇成他们就走，回去晚了程易笙锁了门，连枇杷膏的影子都别想看见了。
当晚，不用写数学题目的楚清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大天亮，早晨起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收拾收拾到了班，她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谁知道程易安也在。
“班长早呀！”楚清拉开椅子坐下，然后翻开语文书预习课文。
程易安将那一小罐子枇杷膏递给她，还附赠了一个小木勺。
“这什么？”那陶瓷罐子上头描着梅花，罐子口用红绸布缠着，看着像古装剧里装跌打药膏的罐子，可又比那细致了十倍不止。
“枇杷膏，润肺止咳，泡水喝。”见楚清那打了结的眉心，程易安又补了句，“甜的。”
楚清一听迫不及待地拧开了自己的保温杯，用勺子挖了一勺丢进去搅拌。
“你没找人家买勺子的退货吗……”这木头勺子坑坑洼洼地，丑得很。
程易安低着头看书没理她，昨儿个没找着新勺子，就拿了这个。这是他十二岁的时候亲手做的，丑是丑了点儿，能舀东西就得了……
很快，副班长杨迁淋也到了。她从包里掏了个习题册出来，走到了姚宇成的位置坐下，“程易安，这题你能给我讲讲吗？”
楚清扭头瞟了他们一眼，这种场景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每天都得有几个上来同程易安搭话，多数被程易安冷言冷语说上几句就走了，杨迁淋是最执着的。
程易安抬眼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题目，随后叫了楚清一声。
“你看看。”他将习题册拿到楚清跟前。
“这题目昨天老刘讲过。”楚清说完以后看看程易安，又看看脸红成关公的杨迁淋，这才发现自己被程易安当枪使了。
楚清还是很想跟同学处好关系的，她露出了友好的微笑，同杨迁淋说：“昨天的讲义上有条例题跟这个差不多，你回去找找看？”
杨迁淋理都没理她，拿着习题册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楚清压低声音跟程易安八卦，“诶，我听姚宇成说副班长……”
“题目写了吗？”程易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楚清伸出两个指头，放在嘴唇上比划，示意她不会乱说话了。
“谁又惹了杨迁淋了？”林襄一进来就看见她那张猪肝脸，跟谁欠了她钱一样。
楚清伸出指头，指了指自己身后，然后拿着手里的本子给林襄还原刚才的场景。
她先是模仿杨迁淋，捧着本子指了指题目。随后又模仿程易安，吊着脸，一言不发。
林襄将楚清拖到了厕所，“以前老程跟谁都这样的，你没发现他对你有点不一样？”
“他不想写暑假作业啊。”楚清耸了耸肩膀，然后钻进了隔间。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感觉，程易安确实对她挺好的，但这事儿如今谈为时过早，毕竟要以学习为主。
楚清捂了捂自己泛红的脸颊，没错，学习最重要！
日子一天天过，上课下课写作业，周末四人小组约着各个地方学习。楚清的理科成绩有了质的飞跃，及格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期末考完就是暑假，市一中跟旁的学校比不仅是教学质量好，而且假期多，旁的学校暑假一个月，寒假一周半，可他们学校几乎都是实打实地放够的。
考完试以后各自收拾东西回家，桌洞里的东西得全部掏干净。楚清看着桌上堆着的四个大包，有些绝望，她拎两个都够呛的。这四个都弄回家，怕是明天起来胳膊都没法儿抬了姚宇成和林襄的家里人都会过来接，连陪她坐公车的人都没了。程易安更别提了，一到放假比谁都跑得快，早就没了人影。
楚清拼死拼活地拖着四个大包走到了学校门口，眼前突然停了辆汽车。
程易安摇下了副驾的车窗，随后下车帮她拿东西，示意楚清上车，“我送你回去。”
程易笙头一次知道自己弟弟这么乐于助人，从驾驶位蹦下来跑到楚清身边，乐呵呵地打招呼：“未来弟妹你好啊！”
第68章 校园五
“未来弟妹你好啊！”程易笙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楚清看着那张跟程易安有三分像的脸， 完全怔住了。她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弟妹二字， 脸倏地一下就红了， 红到了耳朵根。
“不， 不是……我是他同学， 前座。”楚清伸出手挥了挥， “哥哥你好……”
程易安听见了这边的动静， 盖上后备箱就过来了。
“嘭”的一声，听得程易笙心惊肉跳，“兔崽子你轻点儿。”
程易安打开后座的门让楚清进去，然后瞟了程易笙一眼， “老兔崽子， 开车。”说完后，他也进了后座， 贴着门坐着，跟楚清中间隔了一人的位置。
“小美女，你家在哪儿啊？”程易笙发动了汽车。
在楚清开口前，程易安报了一串地址。
楚清红着脸点了点头， 然后小声跟程易笙道谢。
三个人一路无话， 程易笙时不时地偷瞄后座的两个人， 发现自家弟弟和未来弟妹毫无交流， 不由得为那臭小子着急。都快成年的人了跟女孩儿主动搭讪都不会， 真的是一点儿都没遗传到他们家的基因。
到了楚清家小区门口， 程易安跟着楚清后头下车。他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 “我送她进去。”
程易安一个人拎了三个包， 只留了一个最轻的给楚清。
“我自己拿进去就好了，你先回去吧……”楚清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别让你哥哥等久了。”
程易安没空理她，抢在楚清前头进了小区。
“哪栋？”
“18栋。”楚清抱着书，小步赶到他前面带路。
到了楼下，程易安本还想着上去，楚清怎么都没让。思来想去上楼也不太合适，程易安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楼梯口，“让你家里人帮着拿一下。”
他记得楚清家在五楼，这四个包拿上去够呛，非得走个两三趟不可。
“知道了，我，我送你出去吧？”
程易安一听，低着头笑了，“我送你进来，你再送我出去？”
楚清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然后到门口，我不放心你再送你进来，你再送我出去。”程易安难得多话，跟她玩笑了两句，“玩儿呢？”
“那你快走吧。”
程易安听完扭头往小区门口走，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现在的小姑娘实在是没良心，他费事儿巴巴地给人送回家，到头来还催他走。
程易笙正玩着消消乐，刚发现程易安上车了，还没来得及问他情况，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车身猛烈摇晃。
他张嘴刚想教训这下手没轻重的臭小子，突然瞧见程易安那脸面如土色，立刻换了一副表情，贱兮兮的。
“怎么，人家小姑娘不理你？”
程易安冷着脸没说话，将冷气开大了一点儿，静静等着程易笙开车。
“哪个追姑娘跟你一样啊，大爷似的……”
“没有。”程易安不承认，“普通同学。”
程易笙笑得不行，他头一次见程易安吃瘪，看着他郁闷的表情，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对，普通同学，也就是给人家送个枇杷膏，每天晚上绕远路倒车回家，周末给人家辅导作业，还拉着你亲哥送她回家……”程易笙十分正经地拍了拍程易安的肩膀，“很普通了。”
“我给你出主意，暑假约人家出来玩儿，游游泳啊，看看电影儿……”
程易安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儿，“管好你自己吧。”
“你信不信明儿个我就把你嫂子带回家！”
“信啊，一会儿我让厨房多备两个菜，让爸妈明天回来吃饭，再让阿姨把客房收拾出来。”
程易笙挠了挠后脑勺，“不用，她回家了。”
“我跟你说兔崽子你别扯我的事儿，虽说早恋不好吧，但你们这个情况不一样，互帮互助、积极向上，可以好好争取一下嘛……”程易笙越说越来劲，就连手机响了也没空理会。
程易安伸手从他衬衫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谁啊？”程易笙问道。
“老兔子。”
……
暑假过去了一周，楚清将暑假作业写完了大半。虽说老刘免了他们这小组的暑假作业，可她这个底子要是不写，等到开学估计连一加一等于几都要想好一会儿。
楚清一听见电话响，立马跑到了客厅，将电话拿进了屋子里。还好爷爷奶奶忙着打牌，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楚楚，姚宇成叫我们后天游泳去，我们明天一起去买泳衣啊！”林襄的大嗓门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游泳？”
“对啊，南边新开了水上乐园，我们后天在学校门口集合，然后坐公交去。”
楚清想了想，没急着答应。她昨天打算给妈妈打个电话，看看方不方便去他们那边过暑假，要是顺利的话她明天就坐火车走了。
“那行，你先给你妈打电话吧，我晚点儿再给你打。”
撂了电话，楚清估摸着母亲这会儿午休，播了电话过去，“喂，妈妈……”电话接通后，那边什么声音都还没出，楚清鼻子就酸了。
“小清，怎么了？”母亲的声音很疲惫，压着嗓子说话。
“我暑假能去找你们吗？开学前再回来。”
那头犹豫了一会儿，母亲沉吟着拒绝了，“我和你爸爸很忙，你乖乖在奶奶家，钱不够的话妈妈给你打。”
“够的，就是想你们……”
“电话挂了，进来拍片子。”电话那头传来了这么一句，母亲连声应着说马上来。
“你在医院吗？生病了吗？”
“单位体检，不说了，一会儿人护士下班了。”
楚清乖巧地跟电话那头说了再见，挂了电话以后趴在书桌上叹了口气。转到这边来已经三个月了，加上暑假两个月和下学期，怎么也得半年后才能见着父母。
整理了一下心情，楚清给林襄拨了电话约定了买泳衣的时间。
第二天午饭过后，楚清跟林襄约好了在商场见面。
林襄穿了身水蓝色的衬衫裙，背着链条包，近看皮肤好了不少，应该是涂了粉底。
“好看死了。”楚清抱着她的胳膊使劲儿嗅，“你还偷你妈香水了？”
“狗鼻子啊你！”林襄挎着楚清的胳膊上了二楼，“我记得有一家泳衣店的风格特别可爱，适合你。”
“你呢？你不买？”楚清记得林襄不喜欢粉嘟嘟可爱风的东西。
“我家有啊，这不是知道你肯定没有泳衣才拽着你出来的。”
林襄进了店以后左摸摸右看看，“楚楚，这个好看！”她手里拿着一条连体式的泳衣，粉红色的。
楚清接过来一看，腰上有两块儿镂空，立马塞到了林襄手里，“不要不要。”
“那这个，这个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