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浩霆见她竟肯好声好气地答自己的话,眉宇间不知不觉便泛起了笑意,几乎就要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她这样千里万里地来见他,是因为她也念着他吗?

他心意至此,却不敢再想。

不会。

他知道不会。他那样求她,她都不肯跟他回去;他那样求她,她都不肯看他一眼。

不会的。

他勉强镇定下来,沉了沉心意,唯恐惊动到她一般柔声问道:“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为难的事了?你告诉我,我去办。”

“我没事。”

顾婉凝头低得更深,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平静:“我要回去了。”

虞浩霆一怔,却说不出留她的话,喉头动了动,嘴唇竟微微有些颤抖,惑然道:“你来——不是要见我吗?”

顾婉凝抬起双眸,正触到他眼中深重的疼惜和失落,方才撑起的气力仿佛一瞬间都化尽了,心中狂跳,慌乱地躲避着他的目光:

“是…是邵朗逸骗我说你受了伤,不肯回江宁,让我来劝你回去。你怎么会受伤呢?真是蠢!我居然也会信…我没有别的事,他是骗我的,我要回去了。”

她多说一句,虞浩霆面上的笑意就深一分,待她语无伦次地说完,他闭目一笑,喃喃道:

“是要我受了伤,你才肯来见我吗?那也容易。”说着,转头朝边上扬声道:

“卫朔,朝我开一枪!”

那边三个人一听,都面面相觑,这两个人耍花枪就不用玩儿的这么大了吧?

虞浩霆见顾婉凝低着头默不作声,又回头催道:“卫朔你听见没有?随便哪里,开我一枪,快!”

卫朔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虞浩霆,拔出佩枪,“咔嗒”一声开了保险。郭茂兰和叶铮都吓了一跳,叶铮忽然大声喊道:

“顾小姐,麻烦你站开一点!”

“你装什么?”

顾婉凝面上一红,蹙着眉嗔恼地瞥了虞浩霆一眼,转身就走。然而,才刚走出一步,虞浩霆就攥住了她的手:“我这儿的事情还没完呢,说不定哪天我就受伤了,你等一等好不好?”

“你会受伤?你问问他们,谁敢让参谋总长…”

后面的话随着她被虞浩霆轻轻一牵拥进怀里戛然而止,他梦呓般在她耳边念着她的名字:“婉凝。”

顾婉凝刚要挣扎,却发觉他的声音,他的手,他的人,都在不停地抖颤:“你不来,我不敢去找你;你要走,我也不敢拦你,可是…”

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又像是在竭力汲取着什么,他的脸颊紧紧贴在她额边,却不敢用力去抱她:“可是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让我看你一眼就走,你不能这样。说不定哪天我真的就受伤了,你等一等好不好?”

她倚在他怀里,看着两年来环绕在她身边的高墙深壑在她眼前一层层的坍塌平复,她没有力气去抵御,或者,她也根本不想再抵御。

“好。”

她不能相信自己真的开口说了这样的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分明也在颤抖,心里却凭空生出了一股勇气。

虞浩霆转过她的身子,凝眸望着她:“你说真的?”

顾婉凝用力咬着嘴唇,却并不闪躲他凝视的目光:“可是我没有什么兴趣看人受伤。”

她说完,只觉自己两颊都如火烧一般,再不敢看他。

虞浩霆痴痴望了她片刻,忽然低下头在她发间轻轻一吻,牵了她的手就往自己车边走。

叶铮惊恐地看着虞浩霆,用力扯了扯郭茂兰的袖子:“哎哎,你看——”郭茂兰轻笑着叹了口气,惊吓到叶铮的事情,他早已看到了。

虞浩霆转身的那一刹那,满眼都是久违的笑意,这一笑,如月华流转,如星花明亮,那样好看的笑容,他们都很久没有见过了。

虞浩霆把顾婉凝送到车上,转脸招呼了一声:“叶铮!过来开车。”

叶铮极响亮地答了声“是”,飞快地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从后视镜里偷瞄虞浩霆和顾婉凝。

“从江宁过来,很累吧?”虞浩霆握着顾婉凝的手,静静看了她许久,初见的惊撼之后,被车里温黄的灯光一照,才发觉她神色憔悴。虞浩霆满心都是疼惜,一边问一边轻轻将她揽在自己怀里。

顾婉凝靠在他肩上,眼前是他戎装的纽扣和领徽,再向上一点,是他的喉结和线条明晰的下颌——

这样的情景她经历过许多次,恍然间,她错觉他们之间并不曾隔着这许多时光,不过是他从陆军部回来,接了她去皬山看梨花。

她一直以为离他越远,她的人生就越稳妥,然而,此时此刻,她才发觉,她离开他的两年里,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安宁笃定。

她的心思软软的,人软软的,连声音也是软软的:“我从旧京来的。也没有什么,只是开始坐飞机的时候,有些晕。后来到了竺宁,孙熙平找了晕机药给我吃,一大半时间都睡着,就没事了。”

她声音里有一点懒懒的娇慵,虞浩霆含笑听着,却不由皱了眉:“你从旧京来怎么会经停竺宁,那不是绕远了吗?”

顾婉凝一路跟着孙熙平,又晕晕沉沉,哪儿还知道什么路近什么路远:“我不知道,大概是他到竺宁有公务。”

胡闹。虞浩霆心里暗骂了一句,又柔声问道:“你怎么从燕平来呢?”

顾婉凝这些天一直勉力提着精神,此刻放下心来,倦意一盛,已有些困了,听见他问,便顺口答道:“我一直在燕平啊。”

虞浩霆看出来她是困了,心里虽然有许多话想问,却不再开口,只轻轻在她肩上拍着。

叶铮瞧着这个情形,心里偷笑,脸上却拼命忍住,见顾婉凝像是睡着了,便对虞浩霆道:

“顾小姐现在在旧京念大学…”

他还要往下说,却见虞浩霆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要念书,干嘛非要跑那么远呢?就是为了躲着他吗?这么狠心?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他有些愤愤地想,却忍不住紧了紧揽着她的手臂。

叶铮也知道她在旧京,那卫朔他们都知道吧,连朗逸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就只瞒着他。就因为他说以后不许提起她?他们倒是听话。

他也真是可笑,为什么不许提?他那么想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她,还是她,只有她。

为什么不许提?难道别人不提,他就不想了吗?

他看着她羽翼般的睫毛,忽然就想起他们分手的那一晚,她的话一句一句都叫他寒意彻骨,他等了一夜,她也不肯出来看他一眼,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委屈,可是对着她,他竟半分也恨不起来,满心都是小心翼翼地欢喜。

真是没出息!

可这没出息也让他觉得欢喜,他实在是应该更没出息一点!人家都说烈女怕缠郎,他怎么就能这样忍心负气由着她走了呢?

他真是蠢,他那么想她,为什么不能去找她?女人从来都是口是心非言不由衷的,他怎么就会信了她的话呢?她若真的不在意他,又怎么会千里风尘地来见他?

邵朗逸也是昏了头了,居然让她跟着孙熙平这样一路奔波辗转着过来。

他一时心疼一时欢喜地想着,车子已经开回了燕坪镇。

顾婉凝睡得很浅,车子停稳,虞浩霆刚一伸手想要抱她起来,她便醒了,不知是热了还是羞怯,两颊一片晕红,低了头由着虞浩霆牵着她进了燕坪镇的行辕。

周围行礼之声不断,穿过两进院落,她才发觉他这样牵着她的手,像是小孩子一样,忍不住就想要抽开。

不料,她的手刚一动,便被虞浩霆握住了,她抬眼看他,竟在他眼中看见一丝惶然。他这样的敏感小心,倒叫她也难过了,顾婉凝恬然一笑,轻轻抽开了自己的手,挽在了他的臂上。

虞浩霆低头看着她挽在自己臂间的纤纤素手,忍不住抚了上去,难以自持的喜悦片刻间便蔓延开来。

之前汪石卿听说虞浩霆匆匆开车出去,就猜到他是去追顾婉凝,惟盼顾婉凝不肯跟他回来,此时隔着办公室的窗子看见他二人牵手而归,心中一叹,想着要不要寻个机会将顾婉凝身世的疑窦告诉虞浩霆。可是顾婉凝当初一走两年,杳无音讯,若说是有人着意安排的一枚棋子,倒是不像。

他此时说出来,势必牵扯到之前龚揆则的事情,三年前的事,他瞒了这么久,也有些说不过去。况且,若虞浩霆叫人彻查,万一顾婉凝和沣南那边没有关系,恐怕她更要堂而皇之的留在虞浩霆身边了。

一个漂亮女人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一个隔了这么久,还能让他如此在意的女人就不一样了。

算了,这件事情也不急在一时半刻,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李敬尧,顾婉凝这里,他盯紧一些就是了,若她真露出什么端倪,那料理她倒也不必再提前事了。

他想妥了主意,便拿起手边的公文函件,去见虞浩霆。

月光在游廊里铺了一地银辉,他的步子不知不觉慢了下来。今夜的月亮还差了一牙未满,却已十分清亮。

他想起八年前初见她的那一天,她回眸一盼,便有光华流转。思君如明月,夜夜感清辉。那一年,她才十五岁,可是就像这明月在天,哪怕只是一弯如眉,也有无限清光,照见山河万朵。

“总长,薛贞生部的战报。”

汪石卿进来的时候,虞浩霆正端了茶递给顾婉凝,笑微微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困了,先吃点东西再睡,听话。”

虞浩霆见汪石卿过来,接了他手里的电文,对顾婉凝道:“我去处理点事情,待会儿再来看你,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叶铮。”

他转过身要走,又停了停,回头叮嘱道:“要吃东西。”

顾婉凝笑着点了点头,叶铮已经有点傻掉了。汪石卿对顾婉凝点头打了招呼,心中感叹,两年未见,又奔波劳顿,可这女孩子依旧是秋水朝露一般,动人心弦。

虽然虞浩霆再三叮嘱她要吃些东西,可顾婉凝着实没有什么胃口,又看叶铮在这儿盯着她,只好勉强喝点粥,好让他交差。她吃了两口,忽然搁了勺子对叶铮道:“你吃了晚饭没有?”

叶铮受了这一番“惊吓”,早就不觉得饿了,经她这一问,才又想起饿来。顾婉凝见他犹豫着没有答话,已经猜到他是没吃,便浅浅一笑:“你要不要吃一点?”

那桌上摆了两套餐具,原本是给虞浩霆准备的,叶铮即便是饿了,也万万不敢此时此刻坐到她对面吃东西,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吃过了。”

顾婉凝又舀了几勺粥喝了,便站起身来:“我吃好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不用在这儿了。”

叶铮连忙答了声“是”,掩门退了出去,这半日的情形太过诡异,他不知道自己是许多话憋在心里难受,还是饿的有点心慌,也不知道郭茂兰他们有没有留点吃的给他。

072、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呢?

曾经不可一世的我们,也只是寻常男女。

虞浩霆和汪石卿在书房里边谈事情边吃了饭出来,对郭茂兰道:“眉安那边有个姓骆的女秘书,叫她过来。”

郭茂兰应声去了,汪石卿一听就明白他是叫人来照料顾婉凝,只能暗自苦笑。虞浩霆却没有直接回去看顾婉凝,而是叫勤务兵去开了林家库房的箱笼,亲自翻了翻,拣了牙白淡蓝的一床湖丝枕被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这个你记着,回头赔给人家。”

虽然他平素的吃穿用度都尽最好的,但在军中一切从简也是惯了,可如今她在这里,他要她一点委屈都没有,一点也不能有,再也不能有。

手里的丝绸被单滑凉软糯,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气,现在才想起这件事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睡了,他这样拿着东西过去,难道再把她叫醒吗?

他叫人伺候惯了,是不大会照顾人。虞浩霆自失地一笑,推门进去,见卧室的门掩着,看来真是睡了。

他放轻脚步走进去,房里却没有人,只浴室里有水声传来,他心下释然,便动手去整理床铺。

刚换过枕被,正铺陈之间,浴室门锁响动,顾婉凝忽然挽着头发走了出来,一眼看见他,就愣在那里,机械地用毛巾擦着头发 ,一声不响地望着他,眼里都是诧异。

虞浩霆见她换了件梅子青的短袖旗袍,最是淡净寻常的颜色,反而愈衬出她的人润泽潋滟,仿若刚经过一场细雨便照在春阳下的 ,只等她一言一笑,一个春天的花就都要开了。

他刚要开口,却见顾婉凝一脸古怪诧异看着自己,心中猛省,从见面到现在,他们一共也没来得及说过几句话,却叫她一出来就看见他在铺床,还不知道她要怎么想,他分明并没有想别的什么,可一念至此,又真的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顾婉凝却没他想的那么多,她只不过是看见虞浩霆亲自动手做这样的事,又好笑又惊讶,一时怔在那里罢了。

虞浩霆见她只是瞧着自己,面上更有些讪讪的意思,看见她裹在毛巾里的发梢犹自滴着水,匆匆说了一句“我去拿风筒给你”,转身就走。

待他出了门,才想起来这就是他的住处,风筒就搁在浴室,他到哪儿去给她拿?

他真是昏了头了。她明明就是他的女人,不过是隔了些日子没有见罢了,他居然慌乱的像个少年,笑话!他年少时也没有这样慌乱过。可是那慌乱之中,到底渗出一缕涓涓的清甜,软软的就像今日她和他说话的声音,水波般漾在他心里。

他薄如剑身的唇不知不觉就弯出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就算是他想…那又怎样?他难道不该想她吗?

“我忘了,风筒就搁在浴室里。”他若无其事地说着,重又进去把风筒拿出来。

顾婉凝亦觉得虞浩霆有些反常,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古怪,只是这反常和古怪并不让她讨厌,反而叫她觉得安心。

从旧京到眉安,一路上她都在想,她是不是不应该来?每近一程,她都几乎想要反悔,然而,直到她见了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还是来了——原来,只有他身边,才是她最应该在的地方。不,不是应该,是她只能在这里。她遗失了许多东西在他这里,她最渴求的东西也在他这里。

他好,或许她还可以远远地试着忘记;他不好,她再不会有一刻是快活的。

她的头发又长又密,吹吹停停,整理了十多分钟也只是半干,虞浩霆看她有些倦了,便从她手里拿过风筒:“我来吧。”

他学着她的样子,手指纠缠在 的青丝间轻轻梳理,她身上清甜的幽香在两人动作之间缕缕不绝,直沁他的心脾,又弄了一阵子,待顾婉凝说“好了”,他才停下:

“你每次洗头发都这么麻烦吗?”

顾婉凝梳着头发答道:“嗯。去年我想要剪成欧阳那样,可是到了店里,一看到理发师的剪子,又舍不得了。”

虞浩霆想了想,问:“我以前怎么没见你吹头发吹这么久?”

顾婉凝回眸一笑:“虞四少公务繁忙,眼里哪会有这些事情?你说的对,是麻烦,我回头还是去剪了。”

“别——”虞浩霆轻 着她的发梢:“你要是嫌麻烦,以后我帮你弄。”

以后?

她慢慢搁下发梳,镜中的俪影成双,似乎完满的太过突然,突然到不像是真的。

以后?

她和他,会有怎样的以后?能有怎样的以后?

一失神间,已经被他拥在怀里。他不怕她闹,只怕她一个人默默想心事,她现在这样乖,谁知道万一又想起什么,会不会转眼就要跟他翻脸?

他不想冒这个险。虽然从前她对着自己也有柔顺温驯的时候,可多半是因为懒得和他纠缠罢了。他每每想起那些寥寥无几的温存亲昵,都不敢去分辨究竟是真是假。

“我真想你,婉凝——”,虞浩霆一手捧着她的脸,深深看着:“我真想你。我以前总怕你骗我,可我现在觉得,就算你骗我也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真的。只要你高兴,什么都没关系。”

她倚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忽然想起欧阳怡写给她的信——“我想起他,是一心的安定。”

那么,她现在这一刻算不算是“一心的安定”呢?

她从前担心的那些事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就算他知道了她的身世,又怎么样呢?她走就是了,他总不见得…总不见得要她死吧?

就算她和他没有以后,又怎么样呢?

凌波不过横塘路。锦瑟华年谁与度。

没有他,她连这一刻的安心也不会有。

婉凝心思一软,脸上虽然还是端然的神色,声音却已经娇了:“明明是你们骗我的,好不好?”

她这样软语娇嗔,虞浩霆听得心都颤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我知道,我宁愿你在江宁等我,也不会让你到这儿来。”

“那我回江宁等你?”她这句话说的清淡,却一点撒娇的意味也没有了。她瞟了一眼边上搁着的枕被军毯,是他之前收起来的,她在这里,大约很给他添麻烦。

“你…”虞浩霆扳过她的脸,胸腔里生生拧出一阵委屈, 她还真会戳他的软肋:“婉凝,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这两年,全不相干的事,绕来绕去,我总得想到你。我见到别人,先想的就是哪里哪里不如你,但凡有半点像你的,就觉得好。”

他娓娓说着,嘴唇匍匐在她的额头发间,沁出密密麻麻的苦涩:“我都觉得自己是疯了。去年定新开学,我去旧京,没来由的就觉得你在,我找了一遍还不死心,以为…”

“我是去了。”顾婉凝低低道。

“你说什么?”虞浩霆身子一震,握住她的肩膀:“你去哪儿了?”

“我替报馆的一个记者去签到。”

顾婉凝说起这个倒生出几分精神来,眉眼一弯,笑吟吟地瞧着他:

“吾辈身膺军职,若人心陷溺,志节不振,不以救国为目的,不以牺牲为归宿,则不足以渡同胞于苦海,置国家于坦途…哪个秘书给你写的稿子?真是冠冕堂皇。”

虞浩霆眼中尽是不可思议:“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你一进到礼堂,我就躲出去了”,顾婉凝吐了吐舌头:“我在外面听的。”

她脸上犹自挂着一弯轻笑,虞浩霆却已是咬牙切齿了:“你怎么能——”

他不是疯了,他竟然就这样生生错过她了!这么狠心的小东西,她就舍得这样折磨他!

他扳着她的脸,把她的笑容吻了回去,不再给她丝毫闪躲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