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和同学一起看过你的画展,后来你回了锦西,我们在报纸上看到你的事情,都觉得很…”她想起那时候和欧阳写了小文投去报馆,一路回来还愤愤不平的情景:“匪夷所思。”

她声音一高,syne立刻警觉地站了起来,婉凝俯身将它抱在膝上,在头顶拍抚了两下,“那天我看见你带着画板出来,就猜你会不会是沈菁。广宁城破那晚我也出了点状况,没有来得及找你。”

沈菁见她举止娴雅,又有些小女儿的娇憨,想到方才自己在门外听见的那一言一问,心下揣度她多半是大家千金,和那虞四少又是少年 ,当然对这样的事情“匪夷所思”。其实,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匪夷所思”呢?

084、若叫解语应倾国

“人送走了?”

“是,顾小姐吩咐,送她回崇州了。”

叶铮嘴里答得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纳闷儿,怎么沈菁的事情让虞浩霆这么上心?还打发自己一个大男人去听墙根儿?要是个翩翩才子还勉强说的过去,一个女人跟顾小姐说说话有什么要紧的?

“她们两个人??刚才说什么?”虞浩霆脸上没什么表情,声气里却仿佛有一丝烦躁。

哈,还真问?可听墙根儿也是军令啊!叶铮只好一本正经地答道:

“也没说什么。就是顾小姐问那个姓沈的以后什么打算,她说要回崇州家里。顾小姐说以前看过她的画展,还说对她的什么事情匪夷所思,后来还说了些学校、教书的事,那个沈先生是个画画儿的。”

他一路说着,睃了睃虞浩霆的脸色,却见总长大人神情肃然:“她们没说到我吗?”

叶铮一愣,仔细想了想,说:“反正我听的时候没说到您。”

匪夷所思?

沈菁的事让她觉得匪夷所思,那他呢?

“这样无耻的话,军长也能说的如此坦然。”

“除了仗势欺人,你还会什么?”

“你和冯广澜有什么分别?”

他暗自叹了口气,想起她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的那句“如此良人何”,那现在,总归是不一样了吧?

顾婉凝的行李都丢在了广宁,她身上这件浅杏色的旗袍,是骆颖珊在附近寻的,袖子和腰身略有些空,襟前到腰际辗转出杏林春燕的纹样,透着几分旧时女子小家碧玉的清丽讨喜。和军装严整的骆颖珊在一起,一个英气飒爽,一个娇柔婉转,两个人灯下凭窗,剥着桔子嘀嘀咕咕有说有笑,一看见虞浩霆进来,骆颖珊立刻便起身行礼告了辞。

婉凝伤后初愈,脸色仍是有些苍白,一双眸子就格外深澈,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向上一扬,看得虞浩霆心里更多了两分忐忑:

“你们刚才聊什么,说的这么开心?”

“颖珊给我讲她家里的事,她家里有四个哥哥呢!”顾婉凝且言且笑,把手里刚剥好的桔子递给他,莹亮的眼波悠悠凝在他脸上:“你该多笑一笑的。颖珊很怕你,她说,叶铮他们也很怕你。”

虞浩霆接过桔子,还没吃,心里就是一股清甜,眼中的笑意愈发 :“叶铮可不怕我。”说着,心思一跳,探询地望着她:“那你怕不怕我?”

婉凝笑着摇了摇头:“以前怕,现在不了。”

虞浩霆靠着桌案挨在她身边,听到这一句,这半日的忐忑都放下了,随手剥了瓣桔子往嘴里送:“为什么?”

“我以前怕你去抓我家里人,还怕你不让我去学校。我现在知道,就算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也不会怎么样的。”她一五一十说的认真,虞浩霆在旁边听着,嘴里的桔子却越来越苦——原来是这么一个不怕他了。

什么叫“就算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也不会怎么样的。”

他也不会怎么样?是,他还能怎么样?

他不想让她怕他,可她这么说出来,怎么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婉凝,是不是??”

“什么?”

“是不是如果朗逸没有骗你到锦西来,你就再也不会见我了?”虞浩霆盯着手里的桔子一动不动,语速极快,声音也很轻。

婉凝一怔,恍然省悟大约是今天他见了沈菁,又勾起了之前的旧事。倘若没有邵朗逸那一番做作,她是不会来见他,可是,她一定要躲着他的却是一个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缘故。

她许久不肯答话。有些话,不说,就是说了。

“我明白。”虞浩霆涩涩一笑,把婉凝拉进怀里,手指轻轻绕着她的辫梢:

“这两年,我总在想,要是当初我少混账一点,你就算是伤心,也不会就那么走了。我知道是我不好,你要是还气我,打我、骂我怎么样都成,就是别再说‘不想和我在一起了’,行吗?”

他俯 子,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宝贝,行不行?”

他一番软语温存,如同macaron香甜绵软的内核,一尝就粘在了心尖上,顾婉凝飞红了面孔不肯看他,心思一转,却是低着头“扑哧”一笑。

虞浩霆被她笑得颊边一热,手臂箍了箍她的 :“好笑么?”

婉凝两手撑在他胸口,眉眼弯弯地抬头望着他:“我不是笑你,是你这些话倒跟我学的戏有点像。”

虞浩霆听她这样一说,倒来了兴致:“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学起戏来了,和谁学的?”

“仲祺有个哥哥叫韩玿?,我跟他学昆腔。要不是耽在这边,我那折《佳期》也差不多学好了。”

她说着,却见虞浩霆面上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你跟韩玿学戏啊?”

“你也认识他?”

虞浩霆点点头:“他唱的不错。”眼风一飘,笑的就有些坏了,在婉凝手背上低头一吻:“他教你学《佳期》?里头那支《十二红》你学了没有,你唱唱看?”

顾婉凝被他看的有些心慌,连忙摇头:“我还没学好,我先学的是《思凡》。”

《佳期》?《思凡》?

韩玿还真是个妙人,专捡着风月撩人的戏码儿教他的宝贝,要是别人,他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不过,韩玿嘛??学就学吧!

"似露滴牡丹开,香恣游蜂采",他想一想就觉得浑身发燥,耳鬓 地俯在她耳边:

“《思凡》?《思凡》也好,你唱给我听听。”

孤枕独眠,好不凄凉人也——她懂了吗?她要是懂,那她想他吗?

别的心思都丢开了,他托起她的脸庞就亲了上去,另一只手已扣住了婉凝的腰。

这一下变故突然,顾婉凝脑子里“嗡”的一声,怎么上一秒还在说她学戏的事情,下一秒他就压开了她的唇?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唱一段给他瞧瞧,他就这样…那她还怎么唱?

这个人真的是没有逻辑,她的舌头都麻了他才放过她,手指在她颈子后头沿着脊柱虚虚划了下去,在她身上激出一道电流:

“宝贝,你可真甜。”

甜?她刚刚吃了桔子,当然是甜的。

她夹在他和桌案之间,他迫着她,她就忍不住后退,眼看就要硌在桌沿上,却被他一把捞了起来,捧在怀里就往卧室走,笑微微地把她放在床边,一面探身去亲她,一面解了自己领口的衣扣。

他们两个人什么都有过,她不是不谙人事的小孩子,他这个样子,她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脸像要烧着了一样,期期艾艾地挤出一句:

“我…我给你唱那支《风吹荷叶煞》吧。”

虞浩霆解了外套撂在一边,揽了她靠着自己胸口,在她眉间发上柔柔吻着:“好,你唱,我给你打拍子。”

说着,两根手指在她腰间轻轻点了两下,另一只手也不肯闲着,径自去解她旗袍的钮子,她犹犹豫豫地去按他的手:“你干嘛?”却被他捉住了送到唇边,灿若星光的眼眸里闪出一串串火花,嘴里言不由衷地哄着:

“宝贝,乖,我看看你的伤。”

婉凝虽然被他 的有些头昏,可脑子还是清楚的,当即扁了嘴:“你才不是要看我的伤,你是想要…”

“我想要什么?”虞浩霆嬉笑着凑过来:“嗯?我想要什么?你说,我听听你说的对不对——”

旗袍的盘扣并不好解,她自己平时也要认真摆弄,在他手里却一颗接一颗缴了械。他还真是先去“看”了她的伤处,缝合的印记还在,新愈的粉红色伤痕叫人心疼, 的舌尖熨在上头,像安抚又像是 ,沿着她的锁骨蜿蜒而上,噙着她颈后幼细的带子轻轻一扯,他倒是很久没有见过女孩子穿这个了。

是了,她的衣裳行李都丢在广宁,这是骆颖珊给她出的主意吗?

衣襟里露出一角樱桃红的缎子,粉白嫩绿花叶葳蕤绣的是桃花吗?衬着她的莹白剔透,让人看一眼就血脉贲张。

他的手从散开的衣襟里 去摸索她背后的绳结,手掌下的柔软滑腻瞬间颤栗起来,她蹙着眉头呜咽着扭了扭身子,似乎是不太满意,原本攀在他肩上的手都依稀是在推他了,他只好低声诱哄:“乖,不怕,和以前一样的。别推我了,让我好好亲亲你。”

以前?一样?

顾婉凝原本昏昏沉沉的情绪突然被他这句话点醒了。和以前一样?她想她能记起来的“以前”,他说的“一样”是什么意思?他记得的是一样的吗?她想让他停下,话到嘴边却又不敢,不管怎么样,有件事却是“一样”的,她怎么样他都不会停下的,她撒娇也好,装死也好,什么都没用,她唯一反抗他的那一次却是个不寒而栗的教训,“ 期”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她这样想着,虽然已经决定“慷慨就义”了,可还是忍不住觉得委屈。

虞浩霆却不知道自己随口一说,竟然叫她转了这么多念头,他只觉得她推在自己胸前的手更倔强了,拉过她的手十个指尖挨个亲了一遍:“不许再推我了”,握着她两只幼白纤细的腕子往枕上一掀,整个人都覆了上去,在她颈间耳畔轻轻呵着气:

“宝贝,你再不要我,就出人命了。”

却发觉怀里的 的身体骤然一僵,他抬头去看她,却见顾婉凝竟像是有些要哭的意思:“我不推你了,你别绑我。”话里犹带着一丝惊惧。

虞浩霆一愣,慌忙松了笼着她腕子的手:“我怎么会…”

转念间便想起,他们之前那一次,她推得他烦了,他扣了她的腕子随手用衬衫缠了上去,可他不是存心要绑她,连结都没打,她挣一下就散了,大约她是被吓住了,根本就没敢动。

他撑起身子侧到一边,探手把她揽起来,在她背脊上来回摩挲着 :

“我怎么会绑你呢?都是闹着玩儿的,我以后再不这样了,好不好?宝贝,你别怕。”

顾婉凝一放松下来,积存了许久的委屈无声无息地渗了出来,抿了抿唇,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你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说和以前一样。”

“我说的不是那个,除了那一次…”

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炙烈的欲念拱得人难受,她软软地偎在他身上,让他的按耐越来越勉强:

“以前我们多好啊,是不是?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宝贝,你说…”

不料顾婉凝仍是摇头:“你很重,力气还很大,你还咬我,不让我睡觉…”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这件从来不敢跟任何人说起的事情,终于如释重负:“你很吓人的,你知道吗?”

虞浩霆听她说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分开这些日子,他反省过许多事,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他一直自认这方面自己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对她,从来都是百般娇宠,着意的温存体贴,她明明就是很喜欢,只是害羞不肯说罢了,没想到,她竟是这样一番“观感”。

他却不知道,他越是一点一滴留意她的反应,就越叫她觉得难堪;那些叫她羞愤欲死的“喜欢”,一旦缠绵过后,就全被她算在“很吓人”的范畴之内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挫败过,纾解不开的欲望仿佛也成了一种嘲讽,他把脸埋在她颈窝里,深切地呼吸着她的清甜,却再不敢碰她。

突如其来的静默暧昧又诡异,婉凝点了点他的肩,小心翼翼地问:“你要睡了吗?”

“嗯。”虞浩霆含混地应了一声,片刻之后,便听见她犹犹豫豫的声音:“那我也要睡了。”

她这是叫他走吗?他怎么走的了?他仍是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声气十分冷淡。

他是生气了吗?婉凝试探着他肩头揉了揉:“其实你也没有很坏…”

也没有“很坏”,呵,她是给他台阶下吗?他不知道是该叹还是该笑,却不防她竟朝他身上偎了一偎,“别动!”

他声气急促,顾婉凝一惊,一动也不敢再动了。

良久,才听虞浩霆问:“你在旧京的时候,会想我吗?”

这一次,他的声音很静,叫她想起夜雪初霁的远山,傲岸又寂寞。

你会想我吗?

她每次想起他,都会觉得那么不可理喻可悲可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让她惶然的闪念算是想念吗?她并没有想要和他在一起,她不过是想知道他好不好。她说想,那一定是在骗他,可是说不想,也不是真的,她咬着唇,仿佛自言自语:“我会尽量不去想。”

虞浩霆窝在她颈间无声一笑,若叫解语应倾国啊!

她就不肯哄他一句吗?

可若是真的不想,又哪儿还用得着“尽量”呢?

真真的任是无情也动人,她呵…

细雨霏微的庭院寂然无声,院子里植着两株香樟,阔大的树冠晕开浓绿的荫,湿濛濛映出一窗碧色,偶尔有飞鸟归巢离树,振羽的声响异常清晰。

顾婉凝早饭吃的兴味索然,此时和骆颖珊下棋也心不在焉,她本来就棋力有限,又敷衍着落子,未到中盘,已溃不成军。

骆颖珊也觉得无趣,抬手把盘中的棋子“哗啦”一抹:“你想什么呢?”

“嗯?”顾婉凝也不在意,托着腮下意识地便朝窗外望去:“没什么啊。”

骆颖珊见状,一本正经地抬腕看了看表:

“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三个钟头不见,算是多久呢?”

顾婉凝手里握着方才没来得及落下的一刻颗棋子,掌中一点沁凉如檐前落雨滴进手心,懒懒答了一句:“四个半月吧。”

骆颖珊“扑哧”一笑:“假正经!”说着,眯起眼睛狐疑里带着暧昧:“总长前些日子更忙,我怎么没见你这么挂念他?”

婉凝起身俯在窗口,看着外面的细雨如丝:“我没有。”

她没有挂念他,她只是在想,他是生气了吗?

她昨晚说罢那句“我会尽量不去想”,他抚着她的头发低低说了一声“睡吧”,就再也没有开口。等她醒来,他的人已经不在了,她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是昨晚,还是早上?他陪着她的时候,她总是睡得很沉。他是生气了吗?是因为她说他“吓人”,还是因为她说她不肯去想他?

骆颖珊见她薄愁淡淡若有所思,心里也生出一股惆怅来,依她的样子支颐靠在窗台上:

“要是你这样的还愁眉不展,我这样的可怎么办呢?”

她平日里总是英气爽朗,此时这样柔声一叹,倒叫顾婉凝有几分意外,想了一想,蹙眉问道:

“他比你大了快二十岁,你跟他话都没说过几次,你喜欢他什么呢?”

骆颖珊嘟着嘴招呼给她一个“你不懂”的眼神:

“我第一次见他,就想起一句话——‘矫矫庄王,渊渟岳峙’,出处我都不记得了,只这一句记得清楚。那样的男人,就算跟着他去讨饭,都让人觉得安心。”

她前一句忆的古雅,后一句却说的俗白,顾婉凝听了不禁莞尔:“你想要跟他去讨饭可难了。”

骆颖珊鼓了鼓腮,整个人瞬间就变作了“气馁”的象形字:“人家有妻有子,相敬如宾,我也就说说罢了。”

顾婉凝刚想安慰她几句,忽然外面卫兵行礼的声音一响,她的心跳立时就漏了一拍,瞥见回廊里人影晃动,连忙便从窗边避开了。

雨滴顺着屋檐落在阶前的秋海棠上,在暗红的叶脉上激起一下下的心跳怦然。

虞浩霆隔着淡赭色的帘影望见顾婉凝,心上没来由的轻轻一抽,她静静立在窗边,听见他进来也没有抬头,淡泊的天光落在她身上,明明暗暗,仿佛烟雨空濛中的柔枝委婉,有撑不住雨湿花重的委屈。

骆颖珊还没来得及跟他行礼,虞浩霆已经走到顾婉凝身边,牵起她的手:“怎么了?”

顾婉凝摇了摇头,却仍是垂着眼睫不看他,她忽然一阵委屈。

诗经里说,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可在心里默默念过,无端就叫人觉得怅惘。

既见君子,便是花月佳期,之前的荒凉宛转风雨如晦自然都不必再提,那些曲折的女心转眼便成了三春好处无人见,十二亭台是枉然。

虞浩霆见她抿着唇默然不应,面上划开一抹带了苦意的笑容,将她拉在怀里,轻柔耳语:“你还在气我呢?”

她仍是摇头,他还要问,却突然发觉她的手臂圈在了他身上,轻微又执拗的用力,若有若无之间那不可言说的依赖,让他骤然一僵。

“那天在广宁,枪响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害怕,只是后来我看见仲祺脸色那么坏,我才想,不会我真的就这么死了吧?”

她娓娓地说,话里还牵着几分跳脱的笑影,他的怀抱却愈发束紧了。

“那时候,我只后悔一件事。”她抬起头,颊边似晕上了帘外的棠红:

“之前在竹云路,我知道我说那些话,你一定会伤心…其实,我没有那么想,我只是想气你走,我应该告诉你的,可是我不想再提了。”

她轻轻吁了口气,脸颊贴到他胸口,既见君子,云何其忧?

那一晚,她躲在暗夜中,从窗帘的缝隙里看他,漫天冷白,岑寂无声,他孤寞如岩的身影却是她最深的委屈。

她的话一句一句落在他心上,柔柔抚过那些无人窥见的伤口,仿佛一束暖亮的柔光照进幽寒的深潭。那感触太过深切,竟让他无法言喻,只能拥紧了她,闭目一笑,柔声道:

“是我不好。我那天就该带你回去,女孩子从来都是口是心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