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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觉得这些词都太极端,不知道他会不会回答自己。

“我什么都不是,”程牧云身上受的伤不是假的,他半蹲在她面前的姿势,就因为腿伤而更有些诡异,他眼角还有着明显的两道血痕,“这里是最凶狠的一批走私贩,我找他们找了很久。他们居住的地势很奇特,就算有我朋友来,也不一定就能活着出去,我会先让孟良川送你出去,不管我是死是活,你跟着他都会有很大的生还机会。”

“你呢?不和我一起走吗?”

程牧云利索地解开她身上的绳索,顺着她的大腿,一路摸索骨头到脚踝,确认没有什么大问题就一只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我就是为了找到他们的居住地而来。”

温寒在这里,在他的意料之外。

昨晚在那个小巷子里,他听到了一切。

他没想过她会挺身而出,虽然有猜想她是为了保护她那个所谓的朋友“王文浩”,不过还是很快就忽略过去了。她的出现,不得不让他损失一个人,让原本给自己带路的孟良川来保护她离开。

是他兄弟手足,他都能交命去换。

更别说是他的女人。

程牧云做这种决定的时候,基本不会有任何犹豫点,理所当然,他血统里有着中国男人的大男子主义精神,女人,就该被保护。就算是露水情缘,就算这场近距离的拼杀太激烈,最后她不能被活着送出去,也起码要死在他后边。

她一路而来就被遮着双眼,从来不知道这里的地貌如何,现在看来,真的是临近悬崖峭壁的一个简陋的山村,远处大片漆黑浓郁的,是看不到尽头的树林,还有层叠的山。

温寒被程牧云带出房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四周。

这种地方,甚至连出口都看不到,如何能逃出去?

漆黑的夜色里,程牧云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住,她也跟着站住,还没等有什么意识,就被他推进一个草棚里。温寒没站稳,重重向后跌坐。

也就是这两三秒的时间。

开始有密集的机关枪扫射声,爆炸声,刚才还悄无声息的山村,忽然就变成了战场。她猛地捂住耳朵,惊恐看草棚外,分明能看到几十个影子撞到一起,在剧烈的交战后,像是在近身用白刃进行厮杀。

分不清谁是谁,都是黑影。

不断有人倒下,远处不断有一声声闷响,像是试图在炸开这里的通路。草棚也被震得,开始落下一层层灰尘和草屑。

她被迷住了眼睛,眼泪刷刷地流下来,狠狠擦了几次,才算停下来。

忽然,有个影子蹿进来,她还来不及惊呼,就听到那人低声说:“我孟良川,跟我走。”她记得程牧云的嘱咐,竟然在巨大恐惧下,无意识地听从孟良川的话,跟着他从房屋后,一点点向外摸索。

摸到山村后,有路的痕迹,可是被炸得崩塌了。

巨石和泥土掩盖了一切。

“滚蛋,谁给老子炸的,要走正路了。”孟良川低声咒骂。

他一把抓住温寒手腕。

摸着黑,寻找另一条他口中所谓的“正路”。

没多久,就摸到悬崖口,能看到一个羊肠小道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

孟良川将温寒推到自己前面:“用你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从这些尸体上,爬也要给我爬出去。外边是特警,爬出去就是活!”

温寒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死人,还是在户外,在枪战里。

孟良川大吼:“爬出去!”

她紧咬嘴唇,手扶上山崖的石壁,手指都在颤抖着,紧紧想要抓住石壁的那些突起,不断去跨过一个个尸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过去,快过去。

好像只要过去,就能活。

身后有枪响,忽然一声击碎石头的声音,就落在她头上不远处。

她身子一颤,紧贴上石壁,有眼泪混着脸上被蹭上的泥土,流下来。可脚下却没有停,求生的欲望让她越走越快,甚至最后都踩在尸体上,跳过去。

等走到羊肠小道的尽头,终于看到忽然开朗的茂密森林。

有红色的一点,落在她身上。

她不知道,还在张望四周,找寻孟良川所说的那些自己人。忽然,身后孟良川将她扑倒,她重重扑在地上,子弹穿过夜空,将石壁上的一处击得粉碎。

紧接着是一个又一个子弹。

孟良川恶狠狠地用当地语言,吼了一句。

没有停止,四周的石壁被击穿,她捂着耳朵失声尖叫。

“退回去,告诉你们的人,要么投降,要么全部击毙。”有人在用柯尔克孜语喊话。

因为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只说这一种语言。

“妈的,在说什么?”可孟良川显然听不懂,越发急躁。

温寒强忍着声音颤抖,强迫自己告诉他,“他们在说,让我们退回去。”

“靠,把我们当这帮兔崽子了?!”孟良川激动地看着温寒,头次觉得程牧云眼光不错,这女人能用得上,“快说,你是游客,被绑来的莫斯科游客!快说!”

温寒哑着声音,尽力大喊。

喊着:我们是游客,是被绑来的游客。

那边人安静下来。

但没有回应。

红色瞄准线仍落在他们身上。

“妈的,”他忍不住骂,“瞄什么瞄!”

身后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像要夷平整个山村。

她紧抓着地面的泥土,无措地闭上眼。

“手高举在脑后,走过来,女人。”

终于有了回应,那些特警还是选择要先问了一问,毕竟是外籍游客。

温寒愣住。

“快!”孟良川踢了她一脚。

她惊醒,狼狈爬起来,将双手高举在脑后,跌撞着走过去。

身上的裙子都擦破了,胸前的领口钮扣落了好几个,敞开来,可她不敢捂住。她这次是真被吓傻了,还没站稳就被两个背着枪的特警拽过去,开始盘问。

由于这里是山区,短时间内,他们还拿不到入境信息,核对温寒的身份。

何时入境,住过哪些地方,还有什么同伴,在哪里遭遇绑架,为什么会被绑架,等等等等。

她被问了超过二十几个问题后,对方终于问到,还趴在地上那个是谁。“叫孟良川,我只知道是当地人。”她实在答不出更多内容。

其中一个特警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笑了,重复:“孟良川?”

显然,他似乎认识孟良川,对不远处的人喊了句什么。

这次是温寒听不懂的当地话了。

前排几个放了枪。

没一会儿,孟良川被带过来,低声咒骂着。

温寒在他们交谈中,猜出,孟良川以前和这个特警认识。看眼神和对话表情能感觉到,可为什么认识,什么关系,她全听不懂。

身后是越来越浓密的闷响。

那个山村显然已经进入了激战。

那些特警更相信孟良川的话,很快确认温寒是游客的身份,没再多理会他们。毕竟前面还在和走私组织激战。

只有个女警察不会说中文和英文,简单递了一件外衣给她,比划了一下。温寒接过衣服,想要系好钮扣,却发觉自己的手指都已经僵硬地不会发抖了,她紧紧盯着自己的手,不敢去回想刚才一路出来的状况。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踩着死尸身体,走过来。

从死走向生。

孟良川和认识的人说了许久后,独自过来。

将她埋伏的阵营后,避风的石壁旁,他想要叮嘱温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她是跟着走私贩来旅游的。可反应了下,这个女人的确不清楚王文浩的身份,也就没多说别的。

他咳嗽了声:“你呆在这儿,吃点东西,喝水,睡觉,随便你干什么。这里是安全的。程牧云要死了,我送你回加德满都大使馆,他要活着——”他顿了顿,叹口气,“等他活着出来再说。”

语气有点儿无奈和惋惜。

生死这种事。孟良川早就看淡了,就是觉得可惜。

本来他和程牧云搭档更容易出来,再差也不至于丢了命。

可现在就悬了。

谁让他选得是让这个女人先出来。

15|第十四章 神佛的愤怒(3)

一声冲天巨响,冲破天际。

整个山谷震荡的响声而颤抖着,她不敢猜想,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慢。他能不能活着出来,万一那些坏人想要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了……

她慢慢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想要自己能冷静下来。

明天,或者天亮以后,就会从这里走出去,走到阳光下的那些没有枪声和炮火的地方,继续平静的生活。

平静,安全,就像是奢望。

对现在坐在岩石上的她来说,是很遥不可及的词。

直到有人真得走近,她听到碎石滑动的响声,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的阴影处。

他递过来一块布。

顺便将自己的食指压在嘴唇上。

月色下,那块布……

好眼熟。

温寒愣了几秒,怔忡着,认出来,这是她裙子的布料。她慌乱低头,撩起自己的裙角看,四处找寻被撕破的痕迹。是什么时候被撕破的?什么时候?是他吗?她再次猛抬头。

那个年轻男人在用一种诙谐的眼神,打量她。什么女性生物,能把程牧云弄成这样?就这样的女的?

看温寒认出自己的衣服,猜到是谁后,他招招手:“跟我走。”

温寒回头看了眼那些人,跟着这个人走了,就因为这块布,她甚至没有思考过,会不会有阴谋。

山路崎岖。

她辨不清方向。

直觉这个人在绕过整座山,也没想着回身帮她,温寒起初还知道防走光,捋一捋自己的破裙子。后来也放弃了,反正这原始森林里,没人看她,前面的男人显然也没把她女的看。

走到她都绝望了,终于看到了林子边缘。

有光,月光。

照着没有路的草丛。

温寒经过这么一晚上折腾,腿上肌肉早就酸透了,她吃力地从及腰的草丛走过去,眼看着男人单手撑着巨石,跳上去。

终于,那个年轻男人良心发现一次,回身,对她伸出手。

一个用力,她被拽上去。

意外视野开阔。

那熟悉的高瘦身影就坐在避风处。他赤|裸着上半身,白色纱布斜着从前胸缠绕到后背。身边原本坐着在与他低语的男人,还有几个站在不远处的人,都同时回头,看向到来的陌生女人。

无声的,

她这一刻,像被丢在了一条漆黑血路的尽头。

两侧人都在沉默注视她。

一个又一个影子拖在地上,直到她脚下。

……

“周克,您可真够磨叽的。”有个带着眼镜的男人龇牙笑,率先打破这僵局。带温寒来得年轻男人耸肩:“要听她走道的声音,这不怕人家摔了吗。”众人笑,忽然都放松了。

纷纷散去。

独有他还靠着石壁坐着。

他竟然头一次没有什么力气和她多说话,对她扬起一抹非常浅而疲倦的笑。

真累啊。

他对温寒抬抬手,示意她靠过来。

温寒也没有出声,竟然很听话地就靠过去。

“我很累,”程牧云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告诉她,手已经拨开她身上穿着的特警给她的外衣,放到地上,“不要挣扎。”他说。

他的手,解开她的内衣。

温寒真的不敢动,怕碰到他身上能见的或是不能见的伤,身体尽量配合他,躺下来。

在安静中,能听见他在解自己的腰带。

金属碰撞腰带扣的声音,很轻微。

“冷不冷?”

他的身体,头一次完全没有任何衣服阻碍地压在她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刚死里逃生,或许是因为激情所致,她觉得到他的体温比自己的要高,所有的地方都是如此。

血液被烧得沸腾起来,她忍不住挪动腰:“你有伤,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