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太监看着,站在他身后想劝,却没敢劝。心下实在纳闷,今儿个这样的好日子,陛下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好像是在喝闷酒?

澹台凰吃着吃着,忽然感觉一阵尿意上涌,尴尬的在澹台戟耳边开口:“王兄,我去如厕!”

澹台戟面色一僵,有些责怪的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去吧,速去速回!”

“得令!”澹台凰应了一声,便悄悄起身,退了出去。动静不太大,故而除了一直盯着她的几人,其他人都未曾发现。

她出去了一会儿之后,龙椅上的皇甫轩,忽然起身,冰冷声线响彻大殿:“众位,朕先失陪一下!”

众人闻言,微微转过身,在才注意到皇甫轩俊美的容颜有些微醺,显然是喝多了点,现下要失陪,十之*是感觉到自己失态,想去醒醒酒再来吧!也是,他们来了东陵这么多天,就没有一天给皇甫轩省心,唯独今日这样的好日子,又没有人找麻烦,他高兴了多喝几杯也是正常的!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这样想着,并十分能够“理解”皇甫轩“愉快”的心情,于是都点头,拱手道:“东陵皇上请便!”

皇甫轩点头,但让众人更为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直接退回后殿,反而从龙椅上下来,自大殿走了出去。虽是喝多了些,但步履还是稳健,神态也并无异样。

他出去之后,小苗子悄声在君惊澜耳侧问:“爷,这东陵皇好好的,喝什么酒啊?还从大殿的大门跟着漠北三公主出去了,您说他在搞什么鬼?”

“明天是什么日子?”太子爷端起酒杯轻饮,懒懒开口。

小苗子一愣:“明日是宴会结束,各国使臣都要回国的日子啊!等等,难道,您是说……”明日漠北三公主就要走了,皇甫轩心里不高兴,多喝了点酒,现在又追出去,是这个意思吗?

酒杯放下,闲闲道:“明日便要走,若是有什么话,今日不说,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说了!”

上次在潜龙殿的门口,皇甫轩那刹那心动,和这些日子的异常,他都看得分明。

“那您还……”小苗子纳闷,知道皇甫轩的目的还不拦!

“因为她不会应!”缓声解惑,状似心情颇好。从前是觉得她在感情方面太冷淡了些,但现下他忽然觉得,冷淡些也好。她看似大大咧咧,却固执的守着自己的心不让人进去,所以,对所有人待她好,她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他猜,若非她是真的清心寡欲,便是心中有结。以她的性子,前者是不太可能。

而若心中有结,他也确定,这个结,并未解开。

故而,也不可能答应皇甫轩!

澹台凰出恭完毕,便乐颠颠的往崇阳宫走,还没吃饱,回去接着吃。

没走几步,假山之后却忽然伸出一只手,飞快的抓住她的手,反手一剪,直接给绑了!

她想挣脱,但对方内力太高,加上袭击得太过突然,没能挣脱开!接着,她就被拖入了假山后!

她忽然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熟悉,好像是剧情重演,唯一不同的是上次绑了人往假山后拖的人是她,但是这是被拖的主体是她!角色转换!

到了假山之后,便被人狠狠的摁倒墙上。旋即,听得一道冰冷的声线传来:“别叫,你若是好好合作,我们还是好朋友!”

一条黑线划过脑门,看着面前之人熟悉的脸,嘴角微抽,好朋友,这话不是她说的吗?难不成她明天就要走了,所以皇甫轩要绑了她报了上次自己塞他臭袜子的仇?

正想着,便闻到一阵酒气扑鼻,嫌恶皱眉:“东陵皇,你该不会是在发酒疯吧?”

“朕清醒得很!”他灿金色的寒眸,与她的凤眸对视,距离只在咫尺,两人的鼻尖就差一厘米便能碰上。

他忽然离得这么近,让澹台凰也有点发沭:“那你想干啥?塞臭袜子?你昨晚洗脚了没有?我上次塞你之前可是刚刚洗完脚换的新袜子啊,你可不能……”

“女人,朕喜欢你!”他冰冷的薄唇忽然吐出这么一句话,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观察着她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然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作为帝王的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耳尖竟然微微红了,显然从来没有表白过。

澹台凰听完,表情僵住了!半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脸,喜欢她?尼玛没搞错吧喜欢她?喜欢到找了一根绳子直接绑了?想起他们之前的过节,她严重觉得这句话很不可信,十有*就是这货喝多了在发酒疯,也许还认错人了,于是她状若和蔼的开口:“那个啥,你先把绳子解开,我们有话好好说!”

“绳子解开了,你就不能好好听朕说了!”他开口打断,旋即,看着她的眼,一字一顿的开口,“女人,你听好了,这些话朕这一生只说一遍!朕喜欢你,虽然你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虽然你唱歌难听、举止诡谲,但,朕就是喜欢!也许是那天你在父皇殿前劝朕的那一句话,也许更早。朕不管你跟君惊澜是不是有婚约,只要你愿意接受朕,这婚,朕抢定了!”

“……”澹台凰表情空白,已经惊讶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还有他那说了半天,到底是褒奖还是贬低?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终于艰难开口,“你说什么?”

“朕说,朕要你做我的皇后!”他冷声开口,语气十分认真。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话说这还是她到了古代第一次被表白,而且对象如此坑爹,是之前想弄死她的大仇人,她真的很需要消化一下,最最重要的是……

——她要思考如何措词拒绝才不会惨遭报复!

而就在这会儿,地面忽然一阵晃动!

他们的脚下,竟然出现一个机关,脚下顿时空了!

皇甫轩显然也惊了一下,接着,两人垂直下落!

澹台凰往下一看,他们掉下去的地方深不见底,摔下去之后,八成小命得没。而这一切都怪皇甫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要不是他胡乱表白,扯得太过离谱,至于激怒了老天吗!

想着,心中对老天爷也是一阵怨恨,仰天怒骂:“擦!老娘难得被表白一次,你就整个天崩地裂,老天爷,你坑娘呢?”

☆、062想强女干什么的

两人在半空中做了直线落地运动良久,眼前的景致也越来越黑,像是落入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终于,快要落地的瞬间,皇甫轩揽着她的腰轻轻一旋,内力一起,避免了他们摔死或是摔残的命运。四只脚踩上地面,安然落地,而四处空旷漆黑,静谧无声!

只有远处,有一道微凉白光,呈现出圆形,像是一个洞口!

澹台凰的手虽然被绑着,脚还是灵活自如的,赶紧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臂膀,纳闷询问:“这是什么地方?”

皇甫轩看了一会儿,好似是终于想起来了一点什么,冰冷的声线带着几丝尴尬:“这是东陵皇室修建的密道,是先祖为了防止有人逼宫所建。机关就在御花园假山的石头上,朕刚刚不小心按到了!”

“……”原来做皇帝的,也会有不小心的时候!但这不是重点,“你不小心按到了,那我们怎么出去?”

“唯一的法子是从那个洞口出去,洞口之外,是万丈高崖的山壁,出去之后,只要运起内力往上,就能落在崖顶!”皇甫轩将自己所知的毫无保留的告知她。

澹台凰闻言,不耐烦的背过身:“先给我把绳子解开!”都怪这个神经病,没事的时候不思为社会做贡献,非得把她反绑了状若深情的表白,整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皇甫轩闻言,倒也是十分配合,无视了她语气中的严重不耐,不疾不徐的伸手为她解了绳子。

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了出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她倒是不在乎外界会怎么看,但是王兄一定又要狠狠的教训她!说不定她还真的能尝试一下传说中的家法!想着她飞快的洞口奔去,一路疾驰,都顾不得身后的皇甫轩,赶快出去,赶快出去!

可,到了洞口之后,颔首往下一看,脑袋一晕!险些没给栽下去!

空中一片雾霭,白云飘飘,显然他们是站在极高的地方。都看不到下头有多深,她又仰头看向天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粗略估计一下,大概有一百五十多米的高度,最特么坑爹的是,周围居然连一根武侠小说里面经常涉及的藤蔓都没有!这让她如何上去?

无语的回过头,看向缓步到了自己跟前的皇甫轩,问:“这么高的崖,用内力上去,得是绝对的武林高手吧?”反正以她现在的本事是上不去,除非有两把刀子插着移动上去,或是一根藤蔓扯着爬上去。但是很明显的,现在什么都没有!

“理论上是如此!”皇甫轩冷冷答话,灿金色的眼眸淡看着她,显然对自己现下的处境并不过分担忧。

他这简短的话一落,澹台凰的眼角又抽了抽,看着他冷峻的容颜,接着问:“那如果皇帝不幸与我一般武功不济,飞不上去怎么办?”这样问着,她心里也十分并非常觉得东陵皇室的先祖绝对是奇葩,密道也不好好修,修在这儿!不是给可能被逼宫的祖孙后代出难题吗?

“所以东陵皇族有祖训,帝王必须文治武功皆通,万丈高崖之间也要如履平地,否则便不具备登基为帝的资格!”皇甫轩此刻,倒是有话说话,什么都不瞒她。

好吧!澹台凰的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几下,看来东陵先祖对子孙后代的要求还挺高!又往上头看了一眼,咽了一下口水,问:“你觉得,你带着我,两个人可以飞上去吗?”

“不能!”皇甫轩非常坦诚,接着又在她的狐疑的目光下,接着开口,“再高武功的人,也不可能带着另一个人飞上去!故而这条密道是只为帝王准备的,也只在先皇退位亲口告诉新皇一人!所以宫中若有变,除非跟帝王一起逃命的人,也同样武功高强可以飞上去,才能一起逃出生天!否则跟着皇帝,只会拖后腿,先祖深谋远虑,这是为了绝了帝王感情用事带着累赘出逃的机会!”

听到这儿,澹台凰已经完全无言了!因为再多的语言都已经无法表达她对东陵皇室祖先的崇拜了,抽搐着嘴角开口:“你的祖宗真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其心可勉,其心可嘉。不仅仅善于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还善于用全面的眼光看问题,十分符合哲学对我们的要求。他们要是能再多活个几千年,那就该都是赫赫有名的哲学家啊!”

哲学家?皇甫轩剑眉微挑,暂且还不能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是她语气中严重的讽刺意味他是听懂了!并未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自袖袍中掏出一个圆球状的物体,扬手抛入空中——

“砰!”的一声,烟花在半空中炸响,刺目鲜红,明亮得扎眼!

收回手,偏头看着她开口:“放心,三个时辰之后,朕的人就会来救我们,到时候就可以出去了!”

他这一说,也并没有先走的意思,让澹台凰反而觉得有点奇怪,斜眼看着他,心理十分阴暗的揣度人的思想:“我还以为你会一个人飞身而上,安然走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饿死!因为我很不巧的知道了你们皇室的密道,你早晚是要杀人灭口。”

“你想太多了!”皇甫轩无语的应了一声,转身往洞内走。

没走几步,就看见了火折子和干柴,将干柴堆在一起,然后蹲下身子,轻轻一划,火焰燃起,瞬间便照亮了整个山洞。

他弯腰坐下,墨发铺在腿上。焰火在映照中,他极有立体感的五官显得更为冷峻慑人,微醺的面容上有着淡淡的红晕,是方才多喝了些酒的缘故。

于是,这也是澹台凰第一次在这个冰冷高傲的帝王身上,看到一丝丝柔和的感觉。

昨日下过大雨,现下又是山峦中间,所以难免有点冷,她抬步往看起来很是温暖的火堆跟前走去,在他对面一坐,姿态并不十分雅观,也学着他,拿起一根干柴在火里捅啊捅,一边捅,一边开口:“呐!其实我这个人,人品虽然不太好,但也还是勉强说得过去的。现下还在宫廷大宴之中,你作为东道主,又是皇帝,要是不在的话,说不准会出岔子,你可以先走,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你的人来救!但是咱得先说好,你的人可一定要来救我,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话音一落,十分认真的看着他,表情略为狰狞,好像是真的要成了鬼似的。

皇甫轩闻言,自鼻翼发出一声轻哼,旋即淡笑了起来,冰冷的容貌上绽开一抹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皑皑白雪之间,一朵雪莲盛开。

半晌,他笑意落下,灿金色的眸看向她,冷声道:“不论何时何地,有朕在的地方,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人!”

话音一落,澹台凰给愣了一下!为什么她听着这话,很有种对方是在对自己表真心的感觉?如果她没有自作多情的话,应该就是表真心还很真心的意思吧?尴尬的抓了几下头发,开口大叹:“啊,今天天气真好!呃,这火的光真好看哪!”

典型的转移话题,外带没话找话说!

皇甫轩也知道她是想化解这种尴尬局面,故而也只是轻笑,没有开口多说。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了半晌,山洞之中除了火烧干柴的声音,还有两人的呼吸声,就不再有旁的声音。

坐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冰冷的声线忽然响起,在山洞之中显得纯澈而清明:“知道么,朕今日,是第一次向人表白!在父皇的教导之下,朕也素来自律,这么多年也不曾有过别的女人。朕能保证,朕今日的话,句句真心,所以朕也希望你能给朕一个答案!”

说着,他灿金色的眸看向她,眸光璀璨,像是银河中最亮的星,满含期待与柔情。

波澜一般的柔情,软化了他冷峻的容颜,软化了他冰一般锐利的眼。

这一说完,澹台凰顿时感觉更加尴尬,这货到底是玩真的还是玩假的啊?都解说到自己自律上头了。她定定的看了对方一会儿,觉得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在捉弄她,终于确定了他是玩真的,于是,正色开口:“抱歉,多谢你的好意和喜欢,但是感情这种事情,我暂且还不想考虑!”

“是不想考虑朕,还是谁都不考虑?”他的声线忽然降低了八度,使得整个山洞内的气温都骤降而下!

于是,澹台凰很没骨气的颤抖了一下,这山洞里面就他们两个人,特别适合作奸犯科,尤其他还喝了不少酒,所以她很清楚不能轻易的激怒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于是开口道:“谁都不考虑!”

这话是顺着他的心意回的,但也确确实实就是她的心里话。

话音一落,他忽然出手,一把将她扯过去,大力拥入怀中,没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灿金色的眸凝视着她的眼,注目着她艳绝的容,也不知道是酒意作祟,还是别的什么,呼吸竟然微微急促起来。冷声开口:“那若是,朕一定要你考虑呢?”

如此近距离的说话,他身上的酒意也入了澹台凰的鼻尖,于是她顿时明白了这货今天的种种反常,到底是为了哪般,原来是喝多了!她一边伸手反抗,想从他怀里出来,一边很不耐烦的开口:“说不想考虑便不考虑,你最好在我发火之前速度放开!”

几相挣扎之间,左腿忽然撞上一个硬物!

顿时,她的表情僵了一下,不敢随便动了,怕惹出了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而他的呼吸也更重了几分,看向她的眼神,也更火热了几分……

绝世美男子的怀中拥着佳人,尤其男子还喝了酒,深情凝视,而且几个时辰之内,这里都不会有其他人出现。这种情况下是最容易擦枪走火,引起一系列关于男女关系的事情的。皇甫轩的心中是很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澹台凰是个煞风景的!

她咽了一下口水,看着他的脸十分坑爹的开口:“我说你心里不会正在想着强奸什么的吧?”

这话一出,他的表情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激情瞬间消失殆尽!

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外星人!即便她不被自己的深情打动,不被此刻的气氛感染,也不至于给说出这么一句话吧?他正想着……强奸什么的?!他想的是两厢情愿好吗?

“哪!不是就快点放开!”成功的雷到了他!然后,在他微微发怔之间,她飞快挣开了他的胳膊,站起身,从他的怀中挣脱而出,并且赶紧站到五米开外,跟他保持安全距离!

怀中一空,他顿了顿,微微闭上双眸,呼吸也渐渐平稳。旋即,眼也不睁的开口:“是因为君惊澜?”

问的没头没尾,但彼此都能懂。

“不是!”她飞快的开口回话,眸中瞬息闪过一丝异样,转瞬即逝,只是闭着眼的皇甫轩没有看见。

不是?那是为何?只单单因为自己不好?

他沉默了下来,没有继续刨根问底。因为他心中清楚,继续问下去,不过是让自己的处境更加尴尬难堪,而帝王的尊严,不允许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自取其辱之事!

接着,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是她向洞内走的声音,耳尖也敏锐的听到她似乎是拿起了那个水囊。

正要开口提醒她那个水囊的水放了太久,应该不能喝,一阵清凉气息已经对着自己袭来!

睁开眼——

“璞——”一袋冷水,浇了他一脸!

水珠沿着墨发滴落,面上微醺的红晕也渐渐退下,脑中瞬间一片清明,灿金色的眸中也燃起了熊熊怒火,看向澹台凰的眼神极为不善!

“放肆!”一声冷喝,若平地惊雷,狠狠的山洞中炸响!

澹台凰摇了摇自己手上空空如也的水囊,漫不经心的道:“我既不放肆,也不放五,我只是看东陵皇今天好像是喝多了,所以帮你醒醒酒!当然,也看着你今天是喝多了,又没丢下我一个人走的份上,就这么一袋子冷水,算是把你那会儿无礼的事情算清了!”

上次君惊澜未经允许抱了她一下,她就扎到他胳膊流血。今日若不是看在皇甫轩喝多了的份上,她也绝对不会如此客气,怎么也都是要见血之后方能了事!

她这话一说完,皇甫轩怒极反笑,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轻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这女人,永远如此,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吃亏!但往他脸上泼冷水,她也真是大胆!

看他没有要跟她算账的架势,澹台凰吊儿郎当的把水囊往不远处一扔,重新坐回了火堆的旁边,她相信有了她方才的那一袋子的水,他的脑袋一定能清明不少,也绝对不会再有类似方才的事情发生!

坐了很半晌,足足有两个多时辰之后,洞外终于传来的响动之声。

是烟花炸响,偏头一看,鲜红刺目,和皇甫轩那会儿抛出的烟花是一样的!显然是营救之人来了。

两人一同起身,往洞外而去。

崖顶的人抛下了一根绳索,等着他们爬上去。澹台凰看了皇甫轩一眼,十分谄媚的道:“那个啥,还是你先上去吧!你作为男人,先上去可以帮忙试一试这根绳子是否牢固,若是我爬到一半它断了,多不好啊!”

非常明确的告知对方,让他先走那绝对不是生死场景里面,情深似海的恋人们相互为对方谋求生路,互相让对方先走!而是很单纯的需要一个试一下绳子牢固性的人!

见他空白着表情,十分无语的一言不发,她又赶紧补充:“你放心,如果你上去的途中,绳子断了,你不幸命殒,为了感谢你今日高尚的行为,我一定每日为你上香!”

见她越说越是离谱,皇甫轩终于冷声打断:“你先上去,绳子若是断了,朕在下面接住你!”

“可……”澹台凰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见对方已经冷冽下来,满是不耐烦的眼神,终于识相闭嘴,老老实实的转过头抓着绳索往上爬。

此刻已经天黑,淡淡月光洒在绳索之上,看起来十分清晰,她一下一下的抓着绳索,十分卖力的爬着,脑中竟然十分不和谐的想起了那个妖孽,若是现下他在崖顶,直接就用绳子将她圈上去了吧?

接着,她又更不和谐的想起了另一个场景,那贱人用绳子把她扯上屋顶之后,第一句话居然扯着她放风筝怎么样!

飞快的摆了摆头,把他从自己的脑中甩了出去,也因为想到了那惹人讨厌的某人,顿时感觉浑身充满可以用来杀人的力气,飞快的爬了上去!

第一次落难之时,身边无他。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爽,再也没有人在她倒霉之后,还说几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火上浇油了!

就在她得瑟之间,山峦之下的人几个轻跃,从下头跳了下来。他姿态辉弘,像是一条从崖底腾飞而起的龙,破空而去,一身霸气浑然天成!

落地之后,只冷冷的扫了澹台凰一眼,转身便走!对于一个初恋失败的帝王来说,不大发雷霆已经是很给面子,现下的反应也实属正常。

澹台凰赶紧跟在他的身后,而崖顶上的侍卫们也飞快融入夜色,在暗中保护。

这一路,穿过了一座皇陵,里面有无数守卫,并在皇甫轩的带领之下避过了无数机关阵法,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从里面出来!出来之后,又有无数条岔道在前,皇甫轩带着她走了中间那一条,出去之后,竟然很快的到了太庙附近!

澹台凰四面看了一下,估计其他的岔道,应当就是通往不同地方的去处!出来之后,皇甫轩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朕先回去换衣服,让宫女们带你回去!”

说罢,一甩袖,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澹台凰点头,在宫女们的带领下往自己的院子走,今夜宫中很安静,但安静之下,她隐隐闻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却没发现,她往前走着,而自己身后,却有一双狭长魅眸,正凝注着她的背影。

他身侧的小苗子诧异询问:“爷,您方才为何不跟着进去营救?”反而在这里枯等这么久。

他薄唇微勾,懒懒开口:“东陵的皇陵,你以为是那么好进的?”

语落,双手拢于袖袍之中,缓步离去。

小苗子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可信,故而也就十分纳闷的跟在他的身后,有什么地方是爷也不好进的?爷的心思,从来就难猜,但爷很少瞒他,可现下瞒他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澹台凰在宫女们的护送下到了院门口,便见澹台戟在门口等着她。

毫无疑问的,她又被他教育了一顿,先是问具体什么情况,又是开始恨铁不成钢,而且这一次比往常都要生气!直直教训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才终于放行:“好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国!”

前头的话,都听得澹台凰昏昏欲睡,就这句话,狠狠的刺激了一下她的神经!

明日就要回国,回国就有婚事,难道她真的只剩下回国“等死”这一条路?怀着这种无比悲痛的想法,蹒跚着步子,从院外进了院内。

而成雅早已将包袱收拾好了,不用她操心。

小星星童鞋也仰天睡着了,就在她的床上,想必是成雅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看了一眼床上的小星星,马上就联想到了那个妖孽,她更加感觉自己的神经被刺激了一下,不成,不能坐以待毙!

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要不她抓紧最后的机会逃了吧?这次不与楚长歌结伴,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心动不如行动,轻手轻脚的翻出了包裹里面所有的银票,往怀里一揣,就飞奔了出去!

这次不带包袱了,逃跑成功的几率也一定会大些!但,走了院子门口,脑中忽然想起昨夜那妖孽的那句“明晚,不要出门。”明晚不就是今天晚上吗?让她今天晚上不要出门?为什么!?

她顿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不管了!

说逃就逃!大不了就再被抓回来,没什么了不起的,怎么都比坐以待毙强!想着飞快的奔了出去……

今夜,是十五月圆。

整个皇宫都静悄悄的,只时而不时的有御林军巡逻经过,她没跑多远,便见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皇甫轩,往潜龙殿的方向而去。而没过一会儿,忽然一个小太监到了他的跟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在原地听完,就变了方向,往西面去了。

澹台凰躲在屋后看着他走了,终于放心,接着进行自己的遁逃大业。沿着灌木丛走了几步之后,又是两队巡逻的御林军经过!

两方人马撞在一起,一方之人询问:“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奉命巡逻一圈之后,预备去宫门口换班的!”另一边为首的御林军答话。

“有令牌吗?”

“有!”

其他的澹台凰都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只知道那一队御林军是去宫门的,要是自己潜伏在他们里面,就可以顺利的到达宫门口,只要这些人一个不注意,她就能成功潜逃!于是,她的目标很快的锁定在了这几十个人的身上!

那两拨人马核对完毕,分相岔开,给对方让道。

澹台凰赶紧蹑手蹑脚的跟在那波据说要去宫门换班队伍的身后,终于到了一个转弯的地方,她一把抓住最后的侍卫,狠狠的对着他的脖颈一敲,对方成功晕倒!

然后飞快的扒了他的衣服穿上,几个大步跟上了前方人的步伐。

她前头的一人不悦转过头:“动作那么慢,做什么去了?”

她粗着嗓子开口:“尿尿去了!”

“不对,我怎么感觉好像没有见过你?”那人微微蹙眉。

澹台凰正要说自己是新来的,他已经率先开口:“没有见过就没有见过吧,反正也大多是些生面孔,跟紧一些,别再出岔子!”

他说完,已经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澹台凰在他身后飞快点头,一副很了解的样子。

一行人,就这么走着走着,越走她越觉得方向有点不对,皇宫有四个门,分别位于正东方,正南方,正西方,正北方!但是他们现下走的方向,是东南方!

就这么奇怪的走着,心下的狐疑之感越发浓重,而方才自己前面之人的话说的也有点古怪,反正也大多是些生面孔?难道他是今天才来的御林军?

正在她迟疑之间,他们这一行人已经到了潜龙殿的门口!

潜龙殿门口御林军正要上来问,她身前的这些人,忽然毫无预兆的飞快拔刀,对着守着潜龙殿的御林军们砍杀而去!

刀光剑影,速度极快!他们这些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内力,脚步也并不十分稳健,但是出手却非常快,大部分的御林军们都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这么轻而易举的杀了!而剩下的人,发出的一些轻微叫声,也没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队伍最后头的澹台凰见此,就这样拿着一根长戟僵在了原地,整个人完全风中石化了!她不过是想搭个“顺风车”,跟着这群据说要去皇宫门口换班的御林军,以达到顺利出宫的目的。但是现下看起来,好似她已经很倒霉的加入了杀人越货的队伍,悲催的成为了杀人犯们传说中的同伙!

就在她风中石化的这一会儿,潜龙殿门口的御林军,已经被屠谬殆尽!

而杀了人的御林军们,也飞快的上前,将潜龙殿的门推开!

门一开,她便看见了屋内之人的容貌,一见就是一愣,这人便是皇甫轩的父皇?

可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啊!他身着一身紫银色的龙袍,金冠束发,俊美的五官没有半分瑕疵,此刻,那一双暗紫色的寒眸正冷冷的扫着殿外!

但,奇怪的是,他右手此刻竟捂着胸口,唇边也泛出一丝血迹,面上隐隐有些黑气,显然是一副中毒颇深的样子!

门口的杀手们有点犹豫,显然是不敢贸然上前,毕竟皇甫怀寒武功盖世,今日虽然是月圆之夜,他毒发之日,但是他们这些人就这么贸然上去,也很有可能率先殒命!

而就在这会儿,“咻!”的一声响起!

澹台凰飞快转过头,只见高处屋顶之上,一只黄金色割裂了夜空,疾射而来!射箭之人一箭射出,便飞快转身而走,未做丝毫停留!

这支箭,空破而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弧线,对准了皇甫怀寒的胸口飞驰而去!

而坐在榻上之人,暗紫色的寒眸在看见那只黄金箭之后,眸中飞快的闪过震惊,怀念,复杂,唇畔也渐渐扯起一抹苦笑,竟然没有去躲,让那支利箭,像是冰刃穿墙一般。

狠狠的穿透了他的胸口!

“噗——”的一声,他口中涌出一口黑血,又狠狠的咳嗽了数声。

澹台凰有些呆愣,方才皇甫怀寒的表情和眼神她都看得分明,这箭若是他要躲,一定能够躲过去!可他为什么不躲?

就在她怔忪之间,天空缓缓的下起了雨,像是老天都为他悲鸣。

不远处,也缓缓的步来了一行人,为首之人,双手拢于袖中,在烟幕之中踏雨而来,风姿卓然,若远山云黛。朦胧烟雨,也为他冷艳的容貌平添了几分难言美感。

那是……君惊澜?

他的身后,跟着一众护卫,护卫们的身上都穿着一致的黑色衣衫,衣摆之处盛放着一朵血色曼陀罗。将近门口,他们飞快的站成两排,并低下头,恭迎他们的主子进门!

而杀手们一见他,也当即立于两旁,等着看他进来之后将会有的举动。这是北冥和西武达成的协议,他帮女皇把他们这些人都送进来,代价只是要见皇甫怀寒最后一面!而女皇亦吩咐他们守在此处,看看他到底想搞什么鬼。

澹台凰知道自己现下该走,但她更知道此刻想走,是绝对走不了,于是也只能跟着那群杀手们,在两旁站着,微微低下头,制造自己的不存在感。

君惊澜一步一步过来,漫天的烟雨,竟然没能在他紫银色的衣袍上留下任何痕迹。好似只要他愿意,一切凡尘之物,都能被他隔绝开来。

大步到了寝殿的门口,看向里面已然中箭的皇甫怀寒,步履慢了下来,缓步踱了进去。

而皇甫怀寒此刻,唇际噙着鲜血,暗紫色的寒眸看向他,冷声苦笑:“是她要朕死?”这一次,他用的是“朕”,以王者的身份自称,而不是寡人。若非是她要他死,就不会有多余的人知道月圆之夜,便是他每月毒发之时,门口的那些杀手,也将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他这一问,君惊澜微微点头,狭长魅眸淡淡看着他,而慵懒声线里,是澹台凰从未感知过的冷肃:“是,她说这是你应得的!”出手的不是干娘,是慕容馥的人,但想要他死,不仅仅是自己的意思,也是干娘的意思。

这话一出,皇甫怀寒又是笑。

从看见那只黄金箭,他就知道,这是她的意思。那支箭,当初夺走了慕容千秋的性命,他就知道终有一日,她会找自己来讨回这笔债。即便她已经给自己下了毒,他也知道,她对他的恨,从未消过!

他笑着咳嗽了数声,整个人已经有点坐不稳,微微向后靠着,眼看向他,语中却有了不少愉悦的成分,冷声开口:“她不知道,朕等今日,已经等了十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