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澹台凰一副饱经人间风霜,受尽欺凌的模样,登时也就觉得退婚这件事情是对的!当然,从一开始他就并不希望联什么姻。

上前一步,开口道:“王兄原本就是来接你回去的,回了漠北就没人能欺负你了!”

陈轩画听了澹台凰告状,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呃……当真了?澹台凰抹了一把眼泪,登时不敢再瞎说话了。不是据说夫妻劝和不劝分吗?为啥王兄……

在她纳闷之间,他颀长的身影走到澹台凰的跟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道:“近来瘦了!”

这话一出,他的表情更不好看了。看来真的没给饭吃!

澹台凰尴尬的傻笑两声:“瘦了好,瘦了好,瘦点身材好,比较美丽!”一天到晚瞎折腾,能不瘦吗?还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

澹台戟闻言,嘴角一抽,没再开口。

这会儿君惊澜也终于出来了,步伐不疾不徐,也是因着身上的伤很严重,想出来早点也无能为力。这一出来之后,便见着澹台戟看向澹台凰那过于关切的眼神,不冷不热的“哼”了声,方才开口:“不知漠北大皇子前来,有何贵干?”

“本宫是奉父王之命,来为退婚之事赔礼,也是来将凰儿接回去的!”澹台戟说着,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婚事作罢,至于苍狼圣剑,我漠北也不能要求北冥太子无偿送还,父王的意思,是太子可以开出条件,两国再行协商!”

他这话一出,太子爷面色不变,神情慵懒,懒洋洋的笑了笑,十分志得满怀的道:“恐怕这婚事,王兄是退不成了!”

“太子此言何解?”澹台戟微微挑了挑眉,十分惊诧的看着他。

“蒹葭叶本太子有,唯一的一株灵芝草,也在本太子手中,若是漠北执意退婚……”说到这儿,他顿住了,没接着往下说,但是意思已经溢于言表。

澹台戟沉寂了片刻,完全没想到最后会生出这样的变数!现下怎么办,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说不退婚了,便显得漠北好似在戏耍北冥一般,而且也颇有出尔反尔,举棋不定的嫌疑。这样的颜面,漠北似乎丢不起。

但,若是执意退婚,蒹葭叶或者还能找楚玉璃讨到,灵芝草就没法子了!澹台灭的性命也交代了一半!

这下,澹台戟陷入了一种极为矛盾的情景之下,久久没有答话。

澹台凰也深深的低下了头,灵芝草,如果不是小星星给从半空中叼起来,恐怕已经落入岩浆里头了,所以这东西她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的。没有灵芝草,一切都是空谈,所以她也没赶紧说蒹葭叶是自己的。

见着气氛诡异的沉默着,太子爷缓缓勾唇笑了笑,很能明白澹台戟心中的矛盾纠结和考量,是以开口:“东西少顷本太子会派人送到漠北,至于婚事如何,自然还是要看漠北皇的意思!对了,日前大皇子遣人送来的信件,下人无用,竟然弄丢了,本太子还没看成,正准备回信问问大王兄信件里头写了什么!”

这话么,意思就是明确了。婚事的主导权还是在漠北的手上,在澹台明月的手中!而以澹台明月的脾性,不会白白受北冥这样大的恩惠,可为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又不得不受!所以只会想着以什么方式来偿还这个人情!君惊澜想要的,无非是婚事,可以他们退婚之后又说不退,出尔反尔,难免遭天下人耻笑!

故而,君惊澜便说,前几日的信件他没有收到!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退婚的事情,而事实上这件事情也没有公开到让天下人都知晓,所以即便出尔反尔,也没几个人知道,能知道的,也都是知晓内情的,更加不会责怪。

君惊澜都这样说了,澹台戟自然也不好再表示反对,是以点头,对着君惊澜开口道:“那就请北冥太子亲自修书一封,问父王的意思吧!”

“那是自然,大皇子不远万里而来,请先入太子府用膳!”君惊澜还是很客气的。

这样的客气却让小苗子和小星星十分不满,爷什么时候这么给过人面子,对着爷出尔反尔的人,埋在地底下都能长出一片肥沃的草原了,这次也当真是太给漠北面子了!

澹台戟点了点头,却忽然在澹台凰殷切的目光注视之下,道:“凰儿说在太子的府上,连饭菜都没的吃,不知可有其事?”

“王兄倒不妨问问她昨夜做过什么,而且本太子也并非要饿着她,而是在用药膳给她补身子,毕竟她昨夜是真的太辛苦了!”挖坟挖辛苦了!

这下子,刚刚那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某女,表情登时僵直了一下!糟糕,只顾着哭瞎诉苦,把自己干的好事儿给忘记了,要是让王兄知道自己去挖皇陵,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后果会有多么悲惨!事实上她谁都不怕,就是不知为啥,唯独很是害怕王兄!

君惊澜的话说完了,澹台戟狐疑的目光就放到了澹台凰的身上,显然是要她就这件事情解释一下。澹台凰的脑后滑下一滴冷汗,忽然打哈哈道:“啊,今天天气真好,画儿,你是第一次来北冥吧,我带你去逛街,哦呵呵呵……”

说着,扯着陈轩画的手就走,耳尖的南宫锦也很快的听见了,急急忙忙的奔出来,笑眯眯的道:“逛街啊,逛街怎么能不带上我呢!”

和澹台凰对视了一眼,两人在眸中都是同样的信息!借逛街之名,出去吃饭,打死也不吃什么药膳了。

太子爷自然也知道她们的企图,而自己现下要接待澹台戟,也并没有真的坚决不让她们好好吃饭的意图,倒也没有拦着。

最终这三个人就逛街去了!

半路上,南宫锦十分猥琐的说:“昨天铁锹和铲子都被缴了,我们今天再去买新的怎么样?”

“……”澹台凰无语凝噎!她们现在的状况还不够惨啊,不知道晚上回去是吃什么,明天是不是还是吃药膳,这也是一件说不好的事,这女人竟然还想去挖,她不要命,自己还要呢!

况且:“老乡啊,你确定你还要去挖?我说句老实话,你现下的日子过的也挺好的了,有丈夫有儿子和女儿,你真的舍得走吗?你还是要走的话,你就自己去努力挖吧,我已经决定留下了!”

这下倒叫南宫锦懵了一下:“谁说我要走了?”

“不走你折腾这个做什么?”澹台凰转头看向她,眼神是十足的错愕。

“嗨!”南宫锦不甚在意的挥了一下手,又接着道,“其实是想回去的,因为我银行卡里面很多钱都没用完!一直以为妖物那货应该已经给我用了,啊,妖物是我唯一的亲人及朋友,但是我八年前的某个夜晚忽然想起来,她似乎不知道我的银行卡密码。所以我无时不刻都希望自己能回去把钱用完了再来!但是,若是真的回去了,不能再回头,那我是不会走的!不过,倒是可以考虑开一个穿越时空通道,堵在门口收钱,把人们都送到现代去,我接收他们的全部家产,这样一来,不仅仅我发财了,还成功的带动了一个产业的发展,叫做穿越时空业,还有……”

她说的起劲,澹台凰听的嘴角直抽抽!敢情全是为了钱?

倒是陈轩画完全没听懂,纳闷问:“你们在说什么?”

她这一问,南宫锦才想起来有个外人在这里,和澹台凰一起齐刷刷的摇头,没什么!

陈轩画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狐疑,倒也没有追着这个问题去问,而是开口问道:“对了,公主,我哥哥呢?怎么好像没看见他?”

她这话一出,澹台凰也愣了一下,好像是有几天没见着拓跋旭和独孤渺他们了!前两天应该是在帮助苦灯大师破解流言,但是算算日子,今天怎么也该回来了啊!

正在纳闷间,远远的就见着了一袭黑衣的独孤城,丰神俊朗的面上满是不悦,而他的手里拎着独孤渺的耳朵,而独孤渺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一阵大叫:“你放开,小爷已经成年了,小爷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你还揪着小爷的耳朵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而他们身后的拓跋旭则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而拓跋旭远远地看见了陈轩画,招呼也没跟他们打就冲了过来。那两人在前方转了一个弯,也没注意到澹台凰等人,更没太在意拓跋旭的去留,所以还不知道她们在这边。

澹台凰看着独孤城和独孤渺的背影很一会儿,纳闷的问拓跋旭:“这是怎么回事?”对了,独孤渺上次说丞相是他哥哥来着,独孤城好像就是丞相!这……这两人反差也太大了吧,真的是亲兄弟吗?咳……

“怎么回事?”一说起这个,拓跋旭就来气,恶狠狠的注视着独孤渺的背影,怒道,“好端端的,我跟着他一起在路上走,他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忽然就偷了一个姑娘的东西,转身就跑!偏生的那个姑娘是武林世家的传人,家族中也出过几代神偷,很快的就发现了,还带了很多手下一起追杀,我这个跟着他同行的人,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那小子的同党!最后因为聚众斗殴,被皇城的禁卫军统领带兵给围了,要不是他到底还长了脑子,知道在公堂上把他哥供出来,让丞相大人亲自来领人,我现下就跟他一起下大狱了!”

汗!

澹台凰沉默了半天之后,就总结了一句话,拍着拓跋旭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慰道:“这说明交友要谨慎!”

这才没说几句话,一辆马车就从他们身边侧过,而这马车从外观来看,十分华丽,加上一些偏向女性化的色彩设计,不难看出这是豪门贵族的女眷出没。

这显然是不关她们的事,然后,几人一起在街道上又闲逛了几个时辰,逛累了。正要回去,却在半路上见着那辆马车正停在广陵王府的门前。

广陵王府门口的高台之下,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澹台凰一见她就愣了。楚七七!

几天不见,这小丫头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似乎黯淡的失去了光泽。贴合着墙壁,紧紧靠着偷看。

南宫锦和陈轩画,远远的一看见这姑娘的表情,就能明白什么。而见澹台凰好似是认识对方,是以都没吭声,站在澹台凰的旁边远远的瞧着。

澹台凰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很快的就看见了最近的客栈,从二楼可以清楚的看到这边的境况。于是对视了一眼,一起进了客栈!

奇的是,进去,上楼之后,便在窗口,看见了一个山川明秀,水墨铺洒般的美男子。

那正是楚玉璃。

此刻,他也就坐在窗口,静静的看着楚七七出神,看样子也很是忧心。

听见脚步声,微微偏头,便看见了澹台凰等人。先是一怔,旋即微微笑了笑,看着自己面前的空位道:“坐吧。”

他这个方位,往下头看起来是最好的,故而澹台凰等人也没有推辞,几个大步走了过去,坐下。

澹台凰和楚玉璃这两人,也都很默契的没有谈先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澹台凰偏头看了楚七七一眼,问:“她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从德亲王府的郡主进去,她正好到了门口,现下已经两个时辰了!”楚玉璃淡淡应了一声,浅淡朗眸中是遮挡不住的愁绪,眼神也还在往窗外看。

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他的侧颜,忽然笑道:“假装一个往死里反对,漠不关心的哥哥,却独自一人到这里偷看,其实也很辛苦的对吧?”虽然没见着楚玉璃反对,但是按照局势和现下的情况来看,楚玉璃明面上一定是持反对态度的。

这一语,竟是道尽了楚玉璃心中所有的愁绪。

无疑,让楚玉璃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浅浅笑了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说话,态度却已经表明。

也就在这会儿,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丝异色,几人的目光也全部放了过去。

顷刻之间,便见广陵王府的门口,走出来几个人。

一个是德亲王妃,身着暗紫色的长袍,腰间束着祖母绿的宝石腰带。仪态端庄,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姑娘,一袭粉红色的曳地长裙,长相典雅,还颇有些国色牡丹的调调,唇边一直噙着一抹羞涩的笑容,时而不时欲语还休的看向身后。

而她的身后,还有一个人,是上官子风!

上官子风这是奉了父亲的命令,将她们送出来。其实心中是几千几百个不耐烦不愿意,但是父王的意思不可违背。

是以,一直挂着半丝公式化的笑容,十分有礼的将她们送了出来。

而楚七七远远瞧见了上官子风,先是预备上去,却也忽然看见了那名女子。从她的角度,便只看见那名女子,容色不甚娇羞,就跟自己前几日一样,而子风哥哥一直在笑。

她暂且还分不清他的笑,什么样的是真正的笑容,而什么样的还只是公式化的笑。只看见对方是在笑!故而有点发懵……

也就在这会儿,高楼之上,远远瞧着他们的楚玉璃伸出手,颇为疲惫揉了揉眉心。

而澹台凰看了一眼楚七七现下的模样,心里也觉得很不是滋味。

而楚七七,脚步顿在原地,痴痴然看着,仿遭雷击。用力的提了提步伐,却忽然听见那边德亲王妃开口:“十五的婚期,广陵王和王妃也似乎是太急躁了一些。我们北冥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哪家名门望族,婚期定的如此仓促。我起初还不太乐意,想与你母亲商讨是不是延后几日,但是冉冉这丫头……”

说到这儿,君冉冉猛的跺了一下脚,不胜娇羞打断道:“母妃!”

“好!好!我不说了!”德亲王妃一副颇为无奈的模样摇了摇头,却又对着上官子风道,“成亲之后,风世子可要对我们冉冉好。虽说广陵王府现今如日中天,不是我德亲王府能比,但我们德亲王府好歹也是亲王之家,只望风世子能够给本王妃几分薄面,莫要亏待了我们冉冉!”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便不仅仅是对自己的女儿喜爱到了一定的程度,也是在给上官子风示弱,以退为进!

上官子风是何等人,自小便跟着上官谨睿混迹商场之间,女人们的家宅之争他不懂,这点小小的心计,却是一眼就能明白。心下厌恶,但碍于颜面,还是笑着开口:“德亲王妃客气了!”

话说的很妥帖,心下却已然烦闷到了顶点!这个君冉冉虽然是不错,但是他心中已经有人,而父王母妃的意思也不能违背,心中的纠结和挣扎几乎要将他逼疯!他是真恨不得抛下现下的一切,一走了之!

德亲王妃见他十分恭谦,加上这气质这模样,也当真是人中之龙,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越看越是满意。当即也是笑容满面的开口:“既然这样,本王妃就先带着冉冉回去了。倒还有一事,方才忘了对你母妃说,还请你代为转达。昨日广陵王府送来的聘礼,确实是太为厚重,这嫁妆我们德亲王府恐怕是回不起。届时还请王爷和王妃海涵!”

按照北冥的礼节,收了多少聘礼,就要附上同等价值的嫁妆。广陵王府是天下第一富,他们德亲王府再有钱,也是比不起的。还当真是倾家荡产,也置办不起与那聘礼等价的嫁妆。而嫁妆没到位,女儿难免被人瞧不起,所以德亲王妃也提了一下!

上官子风虽然还在笑,却基本已经快将所有的耐心用尽!耐着性子又回了一句:“这些父王母妃都不会介意,请德亲王妃放心!”

“那便好!风世子有空,也可以来我德亲王府坐坐!告辞了!”德亲王妃放下了心中大石,总算安心离开。

上官子风客气的抬手:“请!”

楚七七站在高台下头,呆呆的听了半晌。嫁妆,聘礼,对冉冉好。听得她这个人都懵了,也就傻了一般站了一会儿,终而,没有出去,僵硬着表情转过身,往回走。

没哭,也没旁的表情,像是一只失了灵魂的木偶。

而上官子风却不知为何,忽然往楚七七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惜广陵王府门口的台阶太高,他没能看见楚七七。十分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竟然也只感觉头疼欲裂!就在这会儿,沐月琪从屋内出来了,看着德亲王府的马车走远,轻声问:“德亲王的郡主,还不错吧,可比那个楚七七差一星半点?”

“与父亲相若的也很多,母亲当年为何就独独选了父亲呢?”上官子风上了脾气,开口竟是十足的大不敬!

这话一出,沐月琪登时一怒!转手一巴掌就扇到了上官子风的脸上:“啪!”

“不识礼仪教养的畜生,这样的话,是你能说的吗?”沐月琪是大家闺秀,虽然也曾英姿飒爽,征战沙场,但骨子里还是十分传统,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对自己说这种不敬的话。

只是这一巴掌打下去,她自己也后悔了,这么多年,可从来就没有对儿子动过手。更匡仑是在王府的门口打脸!

好在门口空旷,没什么人经过。她这怒气平息下来之后,冷声开口:“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你父亲的意思!看来我们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养都白费了,为了一个女人,就对母亲说这样的话,上官子风,你真是好得很!”

上官子风自然也知道自己失言,却并没有道歉,擦了一把唇边的血迹,俊美的面上没有半丝表情,冷然道:“你们的教养没有白费,儿子会按照你们的意思,去迎娶德亲王府的郡主!你们想要如何,我便如何,反正从小到大,我也一直是按照你们的意思行事,从来都是你们为我决定一切,未曾问过我半句愿不愿意。现下连自己的亲事,我也决定不了,可,这是你们的养育之恩,这是我应该报答你们的,我无话可说。而七七,她若是为我出了什么事,我便将这条命赔给她,也算是两全了!”

说完,转身入了王府,竟是头也不回。沐月琪愣住,站在原地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高楼之上,澹台凰等人也只能目测到他们是发生了争执,却听不见具体内容是什么。眼见楚七七越走越远,楚玉璃忽然偏头,看着澹台凰道:“帮我劝劝七七,她会听你的!”

“为什么自己不去?”澹台凰条件反射就是一问,问完之后,瞬息之间也就反应了过来,这种时候,楚玉璃是应该要唱黑脸的那一个,也无法出去安慰楚七七。

见她面露了然之色,显然已经明白过来,楚玉璃淡淡道:“本宫欠你一个人情!”

“那倒也不必,楚长歌帮过我,算是两清!”澹台凰说着,转身就往外走。她不喜欢管闲事,若不是因为楚七七是楚长歌的妹妹,性子不错,而楚长歌也帮了她很多次,加上上官子风是那妖孽的表弟,这桩婚事他也一直惦记着,她也不会来管这闲事。

现下,不过是劝劝,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没走几步,楚玉璃却道:“大皇兄是大皇兄,本宫是本宫!这个人情,说欠了,便是欠了!”

澹台凰脚步一滞,忽然似嘲非嘲道:“若是真觉得欠了我的人情,日后就少干涉我的事!”

楚玉璃静静坐着,唇畔泛起一抹苦笑。却很快的归于平静,淡雅若云……

陈轩画这一对兄妹,自然也跟了上去。而南宫锦犹豫了一会儿,往广陵王府去了,作为沐月琪的好友兼姑嫂,她自然要去劝劝沐月琪……

澹台凰下了楼,却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去劝解楚七七。因为她刚到楚七七的身后,那丫头腿一软,就直直的倒了下去。晕倒了!

这下即便是受人之托前来的澹台凰都有点慌了神,赶紧对着拓跋旭挥手:“去叫她哥哥来!”

一个多时辰之后,驿馆之中。

房间内所有人表情都十分冷凝,御医也是一边诊脉一边摇头。这一摇头,又让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他起身之后,开口:“楚国太子,公主她前几日应当就没怎么吃饭,身体就虚了,这又站了不少时辰,伤了元气,现下还不知是受了什么打击,五内俱焚,气血攻心。老臣也束手无策!”

这么严重?澹台凰狠狠的惊了一下:“那,这要怎么救治?”

“心病还须心药医,老臣也只能开些固本培元的方子,至于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七公主的造化了!”御医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这下,纳兰止责怪的目光就放到了楚长歌身上,都怪他同意公主出去,现下好了吧?

楚长歌也没想到这向来乐观的小丫头,竟然能被打击成这样,唇际那玩世不恭的笑意,也渐渐消弭。剑眉微微皱起,看着纳兰止的眼神,也说不出话。

楚玉璃一直没怎么吭声,挥了挥宽大的袖袍,示意纳兰止将御医送出去。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负手走到窗户边上,背对着殿内,浅淡朗眸静静看着窗外。

静默,良久。

“谢谢你!”

这话,是对着澹台凰说的。若非澹台凰跟着去了,楚七七晕倒在大街上,他们都不知何时才能知晓。

澹台凰点头:“不客气!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通知我!”也许是出于同情,但更多的,是这样单纯的丫头,她真的很喜欢!

说罢,转身出门。楚玉璃动了动唇,想留没留。

楚长歌也跟着她一起出来,见她走在前面,忽然叫了声:“澹台凰,那天在山洞,我说的话……”

“是真的?”澹台凰挑眉,语中有半丝谢意和半丝笑意。

这语气一出,楚长歌就明白了过来。当即笑了笑,纨绔风流的笑意:“本殿下不知!”

“不知?”这个答案,倒让澹台凰有点惊奇,她本来以为他会说是假的,毕竟他这个花花公子……

她一问,楚长歌便答话,十分坦诚的笑道:“确实不知!人说多了谎言,就会连自己都骗进去。我对所有的美人,都能说喜欢。说了太久了,自己喜欢不喜欢,也不太清楚了。而尤其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本殿下自己也不知!”

“不知最好,也最好永远也不要谋求答案,因为如果答案不是皆大欢喜的,你便会去追寻不得之果。那时候,你我不知道又会尴尬成什么样子!现下的情形是最好的,至少你我还能很平静的对话,像是很好的朋友一样!”澹台凰说完,大步去了。

像是很好的朋友一样!

楚长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纨绔风流之下,尽显玩世不恭……

出了驿馆,澹台凰还在为楚七七的事情忧心,运气比较好的一点,是出门就遇见了神棍,啊,不是,是国师大人,对方一袭白衣飘飘,此刻正迎面而来!

她笑意盈盈迎上去,开口便道:“国师大人,你好啊!”

“你……”笑无语深深的皱了一下眉头,本来挺好的,她这样一说,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而且还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澹台凰,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澹台凰又是谄媚一笑:“也没什么主意,你不是知晓天命吗?要不帮我算算,上官子风和楚七七他们……”

“想都别想!”笑无语很不给面子。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脸色就冷了下来,登时仰天高呼:“大消息啊!大消息!东晋国师笑无语暗恋楚长……”

“闭嘴!老子给你算行了吧?”笑无语飞快的捂住了澹台凰的嘴!整张脸已经黑透了,暗恋楚长歌?他真是见鬼的暗恋楚长歌!

澹台凰挥开他的手,得了便宜卖乖的道:“早点答应不就省事了!”

笑无语黑着一张脸,伸出手掐了几下,道:“风清云扬,艳光高照,却也有白云时而蔽日……”

“能不能讲重点?”澹台凰不耐烦的打断!

国师大人登时大怒:“靠!老子帮你算,你还这么不耐烦!你……”

说到这儿,瞅着澹台凰张大了嘴:“啊,大消息啊,大消息……”

笑无语的嘴角飞快的抽搐了一下,光速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055】爷挺像她的正室夫人,需打压偏房

皇城东郊,普陀寺中。

一袭金丝涌地,黑色锦袍的男子,跨坐于马背。远远的,看向皇城的中心,看向……她所在之处。

久久沉默,终而,那张俊美如同阿波罗太阳神的面上,露出半丝自嘲和无奈。

旋即,也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冰冷的声线响起:“回东陵!”

话音一落,便是整齐划一的应“诺”之声。

几十匹马,载着人,一路飞奔至皇城门口。

却不曾想,此刻,皇城门口正有人等着他。

一桌,一椅。一人,悠然坐在棋盘之前,独自看着黑子和白子的杀伐,并时而不时的落下一子,唇边噙着一丝懒散的笑意,十足悠闲自在。

那正是近来身受重伤的太子爷。

皇甫轩远远的见着了,倒也没有即刻转身逃跑,反而勾了勾冰冷的唇角,迎了上去。

门口的守卫们见了他,皆是大惊,上前要拦:“你是何人,你……”

“不得无礼!”君惊澜慵懒声线响起,旋而,似笑非笑的抬起头,并将手中的棋子放了回去。

狭长魅眸看向皇甫轩,闲闲道:“东陵君上,本太子等候多时了!”

皇甫轩冰冷的唇角微勾,倒也没问对方的目的,只是看了一眼那棋盘。看则两方,实则三方。两方生死杀伐,第三方稳坐钓鱼台,可那稳坐钓鱼台的一方,现下看起来却是一无所获!

这盘棋,显然就是摆给他看的,也无疑,目的是为了讽刺他。

但,作为帝王的沉稳内敛,没让他的面上露出半丝异色,冷冷道:“北冥太子一人下棋,不觉得无趣?”

“没有对手的时候,本太子习惯用左右手博弈!”他说着,看向皇甫轩的表情开始变得戏谑。

这话,看似是缺个人下棋,而仔细琢磨一下,不就等于是在说皇甫轩不配做他的对手么?

皇甫轩听了,却也不恼,冷冰冰的笑了笑,缓声开口:“输了就是输了,朕并非输不起!北冥太子不必冷嘲热讽,你君惊澜能为她做的,我皇甫轩也一样能做到,无非是她选了你,没选朕!”

他这话一出,太子爷狭长魅眸看向他,好整以暇的道:“东陵皇确定?这万里江山,锦绣繁华,若有必要,本太子为她倾覆也罢。只是到了东陵皇那里,舍得么?”

这话一出,无疑叫皇甫轩心口一窒。

问的尖锐,狠辣,甚至是直戳软肋!在东陵皇族的每一个人心中,都不会有任何一件东西,比皇族的利益、比家国大业还要重要。即便皇甫轩再相信自己的真心,此刻也答不上话!

君惊澜见此,又漫不经心的笑了笑,狭长魅眸看向他,懒懒开口:“所以本太子希望东陵皇退出,东陵皇可能不知。日前本太子险些堕入永生轮回,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嫁给楚玉璃。是楚玉璃,而不是你!”

“因为,将她放在第一位,本太子可以做到,楚玉璃也可以做到。可是你不行!”

他的话说完,皇甫轩没吭声。

顿了半晌之后,灿金色的眸中方才闪过一道了然之光,也算是终于被说到哑口无言了。沉寂半晌之后,冷冷看着君惊澜,开口:“北冥太子前来拦着朕,就是为了说这一番话?”

“本太子只是想让东陵君上认清楚自己的心,认清楚在阁下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然后,去守着自己最重视的东西,不要再去觊觎别人的女人!自己若是真的活不下去,那就去死,不要总等着别人的女人去救!”这话,带了点嘲讽的意思在里头。

皇甫轩闻言,灿金色的眸中染上熊熊怒火,最终冷冷哼了一声,没再回话,策马往皇城外而去。

君惊澜也没让人拦着,狭长魅眸静静扫着,看着他带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人走远了,扫了一眼棋盘,太子爷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

小苗子见此,十分纳闷的开口询问:“爷,您此举,有何深意?”

他这一问,君惊澜好整以暇的笑笑,将所有的棋子往回收,懒洋洋的开口回话:“若是换了楚长歌,听了爷的话,反而还更要想法子让太子妃去营救自己,可皇甫轩为人高傲,听了爷今日这一番话,以后便不会再刻意将自己陷入绝境,引她去救。”

小苗子瘪嘴,郁闷的开口:“您要是很介意这个,直接跟太子妃说,不就结了么?何苦还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大半夜了还强撑着身子出来。您的伤夫人可说了,万万不可再牵动!”

他这样一问,君惊澜笑着摇头,闲闲道:“跟她说,她难免不开心。说不好还要嫌弃爷善妒,故而,在她面前,还是显得宽和些,要下手么,便直接从情敌那里动手好了!”

小苗子无语望天,大着胆子道:“爷,奴才觉得您挺像……”

“嗯?”尾音拖长,十足魅惑,等着下文。

小苗子酝酿了很久,那个形容还是没敢说,终而地下头开口:“奴才不敢说!”

“呵……”太子爷懒洋洋的笑了笑,收好了棋盘,起身,缓步前行,慵懒肆意的声线在半空扬起,还含着些叹息,“你不敢说,爷替你说!爷挺像是她的正室夫人,不仅要把她伺候好了,还要热衷于打压偏房,扼制她发展妾室,不让那些男人们有机可乘,爬到爷的头上来……”

他这般说着,竟然半点不觉得羞耻,语气倒还悠闲自豪的很。

小苗子在他背后跟着,偷偷的翻了一个白眼,心道:您还真有自知之明!

素来都只有女人不愿意自己的夫君迎娶其他的女人,可又怕夫君嫌弃自己善妒,便端足了架子,去让自己的情敌退却。到了爷这里完全反了,反了不说,他似乎还挺得意的。真是……

“爷,这方向不对啊,您这是……”小苗子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太子爷懒洋洋的笑了笑:“此刻她也该从楚玉璃的驿馆出来了,爷去接她!”

“您这是准备来个当场捉奸,然后说几句伤心之言,也好教育太子妃以后消停一些,不要随便出去见其他的男人?”小苗子皱着眉头发言,心中却觉得这主意挺好!太子妃是爷的女人,总是营救皇甫轩,还管楚玉璃的闲事,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非也!”君惊澜惬意摇头,颇有耐心的开口道:“爷什么话都不会说,反而会十分温和宽厚。就当是没发现她是从哪里出来的……”

小苗子皱眉,不忿道:“但是这样,太子妃就不知道她自己做错了事,也不知道您不开心……”

“不然!”太子爷开口打断,笑得胸有成竹,“爷若总是说,她听多了定然会反感。而爷若是不吭声,全当做没看见……就因为爷过于宽和,过于忍让,什么都不说,她反而会对自己的行为心生愧疚,知道约束自己!”

小苗子听得一愣一愣,完全没想到自家太子爷能将人心抓得这么透彻,连这个都能算过来,仔细一想也确实有道理!也不知道太子妃这是倒霉还是幸运!但是,自家太子爷变成这样,那绝对是不幸的!爷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女人在后院勾心斗角的这一套的,还真把自己当成正室夫人了?

澹台凰从驿馆一出来,拓跋旭和陈轩画正在门口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