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轻轻挑眉,那双深不可见底的眸中看不出半丝喜怒,看了一会儿她的脸之后,终于是恼了她贴着的这张人皮面具,伸手扯了下来!澹台凰一惊,正要制止,面具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她赶紧四下一看,方圆百米的地方都没有人,还好!然后,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人皮面具就这样一扯,要是被人发现了,她就惨了!

她一问,他倒也没回答,伸出手,那如玉长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暖而舒服,像是温泉水流过一般,令人心情澈明,旋而,手下一个用力!

将她的脸颊轻轻扯起一边,微微鼓着,像是一个小包子,她的皓齿也被他这一扯,露出来些许!

澹台凰一怒,扬手就想挥开他的贱手,虽然她的身段容貌都尚可,但是:“瞎扯你妹!要是扯狠了不能还原怎么办?”那不叫胖了一圈了吗?!

颊上的肉被他揪着,说话也变得口齿不清起来,但是眼中的怒火极为明显。

“哼!”太子爷见她愤怒,冷冷哼了一声,这才算是放了手,旋即,懒洋洋的笑道,十分犯贱道,“不能还原,无非是更丑一些罢了,反正你已经够丑了,再丑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澹台凰手上的小树条又抽了过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只是这一抽,被他轻轻避过去了,长指一伸,将她手中的小树条扯了过来,往旁边轻轻一掷,落入草丛,再也看不见了。

这样一个举动,这般笑意温和的神态,让愤怒的澹台凰童鞋心中开始十五个吊桶打水,各种七上八下。咽了一下口水,看着他笑得诡谲的面孔,皱眉开口:“你堵着我做什么?堵着我就能够改变你皮痒找抽的事实吗?”

这话一问出,他忽然低笑了声,笑容之下,直直叫这天光都黯了几黯,慵懒的声线带着严重的凉意:“爷的太子妃,看来爷是假失忆,你是真失忆!”

“嘎?”什么意思?澹台凰愣了一下,表情和眼神都十分迷茫,表示询问。

她这一懵,他暖玉般的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似乎温柔的看着她的眼,闲闲问:“太子妃,你似乎忘记了,不日之前,逃婚的那个人是谁,给爷写了一封巧言令色,虚情假意的情书却是为了求爷帮忙的人是谁?要混淆皇甫轩的视听,想求爷,却听从了楚玉璃的建议,直接将事情搁置,等着爷来给你收拾烂摊子的人又是谁?”

澹台凰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心虚,十分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呃,那个,逃婚你知道,我也是出于无奈,王兄他……”

“嗯,还有?”太子爷虽然脾气不好,也勉强算得上是通情达理,所以这一点就不打算跟她计较了。

还有,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还有啥?那个情书的事情,谁说我是虚情假意了,我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出于对你浓烈的思念和爱意,还有……”

她闭着眼睛信口胡诌,登时却只感觉自己身边的气温越来越冷,小脸也吓得有点微微发白,瞅着他笑意温和的脸,小心肝打颤了半天,最后为了防止自己再胡扯下去激怒了了他导致发生什么意外,于是默默的选择了噤声!睁着凤眸,怯怯的看着他。

看她终于是知道怕了,太子爷心中的阴云才算是被吹散了不少,语气却还是十足冷冽惑人,“温柔”的看着她道,凉凉道:“编,接着编!”

“呃,好吧,其实那封情书的内容有百分之八十都是真的,只有百分之二十是我夸大其词!”澹台凰回视着他,状若十分诚恳的回话,只是那个心虚啊,等闲语言已经不足以表达!

她话音一落,他剑眉又微微挑了些许,好整以暇的笑了笑,凉凉开口:“接着骗!”

看他笑得越发美艳动人,眉间朱砂也好看到让人脚软,她终究耷拉着脑袋,低下头自首:“好吧……其实百分之八十都是夸大其词,只有百分之二十是真的!”

跟聪明讲话就是辛苦,你会发现你扯谎的水平直线下降,说任何假话都是在自掘坟墓!

她这般一说,太子爷顿了一下,好好的回忆了一下那封情书的内容,表情微微泛白,似乎还是想吐,但细细思索了一下其间的成分,才勉强相信了她的话,那封情书的真实度,十之一二还是有的!

是以,他的容色终于缓和了半分,冷睇了她一眼,接着道:“还有呢?”

还有,说的自然就是楚玉璃的这件事情了,这件事情是完全没有办法抵赖的,澹台凰也不打算接着在这货的面前扯谎,因为扯谎的下场必定是被戳破,是以开口道:“这件事情没什么好解释的,其实是我想找你帮忙,楚玉璃说即便放着,你也会帮我处理掉。不必亲自跟你说,所以我才……其实这几件都是小事,但我觉得像爷您这样心胸宽广的男人,是不会跟我计较的!”

她交代完自己的话,还没忘记往太子爷的头顶上甩一顶高帽子,哪,心胸宽广的男人是不会计较的,如果你一定要计较的话,就只能说明你心胸狭窄了!

她最后这几句一补充,让太子爷的唇边懒散的笑意又深了一分,一线红唇微张,一字一顿的开口:“太子妃所言极是,这点小事情,一个心胸宽广的男人是不应该计较的。但是这些小事加起来之后,是否还能被称为小事呢?”

这话,成功的把澹台凰噎住了,正在心中思量对策,又听得他慵懒声线复又响起:“而且,是谁告诉太子妃,爷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的?太子妃莫不是忘了,爷素来小肚鸡肠,尤其在你我之事上喜欢斤斤计较,锱铢必较!心胸宽广……呵,太子妃怎么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奢想?”

“……”得了,都不用想应对之策了,人家风华绝代的太子爷都说了自己小肚鸡肠,喜欢斤斤计较锱铢必较,她还能有什么词句为自己脱罪?看着他潋滟如画的面容,她已然死心,不再狡辩,颇为壮士扼腕一般的咬牙开口,“那你说吧,你想把我怎么样!”

还能要了老命不成?大不了拼了!

“想把你怎么样?”他闲闲笑了声,狭长魅眸定定看着她,端看了她半晌没说话,只是这眼神直直的看得方才还底气十足,一副要火拼架势模样的某女,秀眉微微挑了挑,心中隐隐没底。

他双臂展开,两手放在她的两侧,几乎是自成了一方天地,将她困住,入目之间,都是他,身侧耳边也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这样绝对性一面倒的强弱对比,很明显能看出两人之间,谁才是强者!

但,这所谓强者的眼神里面,却并没有属于胜利者高傲自大的姿态,那双狭长魅眸只定定看着她,久而不言。

直到又是一阵轻风吹来,将他们二人的发丝吹起,飘扬在空中,又慢慢纠缠在一起。他终于看着她防备的容颜,轻笑着开口:“爷想怎么样,爷能把你怎么样呢?”

这是要算账,还是不要算账,还是要往死里算账?澹台凰表示心里很没底!

就在她心中已经没底到极致之刻,他终于收回了手,重重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似宠溺似无奈:“把你怎么样?你不就是吃准了爷舍不得将你怎么样,才敢这么猖狂吗?”

鼻子捏的很重,澹台凰险些被他捏出鼻涕来,但听他这样一说,她愣了一下。

看他还是在笑,仍旧似夺目天光一般慑人,仍旧温和到令人胆战心惊,但却还带着不少自嘲的意味。她心中一软,竟像是什么地方坍塌了一块,撞得心口一疼,直直的埋首扑入他怀中,话没多说,眼眶却已经红了。

对一个人好,其实并不难,但无条件的去包容一个人,却太难太难。他不说原谅,也不再责备,只因为舍不得将她怎么样,便几乎是忍气吞声,什么都不与她计较,这样一份心思,她岂可不动容?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上似乎有水雾,低笑了一声,又开始犯贱找抽:“太子妃,爷虽然不跟你计较了,但爷仍旧很生气!你可不要以为你这样小小的投怀送抱一番,爷就能原谅你!毕竟你这般姿容,连爷的十分之一都不及,叫爷如何因你投怀送抱而心软!你下次还是先好好的化个妆,认真的修饰一番……”

这话一出,澹台凰额角青筋一跳,就知道这个贱人说不出好话来!她这样煽情的时刻,他居然也不忘记自我褒奖外带玩命找抽?抬头吼了一句打断了他:“你给老娘闭嘴,嘴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放屁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可这一抬头,唇被劫掠。她募然瞪大眼……

辗转反侧,由浅而深。

太子爷心满意足之后,方才退开,懒懒道:“嘴巴么,除了吃饭和说话,也还是有其他妙用的!”

然后澹台凰飞快的脱了自己的长靴,扬手一甩:“鞋子么,除了穿着之外,也还是有其他妙用的!”

长靴一飞,太子爷堪堪避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懒懒道:“太子妃,你我好歹是要做夫妻的人,但凡小小亲密一番,你的反应便总是如此激烈,这叫爷如何是好?”

这话一出,澹台凰脑中忽然想起什么,关于貌似夫妻之间应该做的事情,又看了这妖孽一眼,登时面上一红,霞光一起,原本就绝美的容颜也更美了几分。话说,大婚当日,她都只想着嫁人,还没想到这一层来。要是真的成亲,岂不是要这个,那个,呃,合卺?

看她面色微醺,倒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容色,太子爷心中一动,微微抬步,到她耳畔,似笑非笑的戏谑开口:“怎么,几日不见,太子妃倒学会害羞了?”

这语中戏谑调笑意味实在太浓,又太过欠抽,好像就是在讽刺她从前都无比厚脸皮不可救药,所以永远不知害羞似的!

于是,成功的刺激的澹台凰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她三步并做两步,去捡起小树枝,对着他一阵猛抽:“混蛋!老娘从来都是一个含羞带怯,摇曳生姿,百年难得一遇的淑女,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说的都是我!我从来就很害羞!”

这话说着,正巧叫准备过来找她的为韦凤成雅等人听了一个全,远远的看着一身着男装的绝美女子,疯婆子一样的拿着一根小树条,十分凶残的追打一风华绝代的男子,举止粗俗,形容可怖,并大言不惭的自吹自擂,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自己是一个……淑女?!

大家闺秀,小家碧玉?

四人同时一抖,只感觉一阵寒风刮来,几乎能够直直的将她们冻成冰雕!

这真是历史上少有的……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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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被丧心病狂的淑女澹台凰又拿着小树条抽打了一阵,然后就开始凄凄哀哀的呼痛,说自己身上疼,于是,澹台凰消气了之后,又给他上药,将那些小树枝打出来的痕迹,全部都仔细的涂抹了一番。

接着又把那根小树枝,也学着君惊澜的,当着他的面找了个盒子装上,封好,贴上纸条一张。曰:小澜澜的最爱!

太子爷薄唇微抽,几乎是情景重演一般,重复了一下澹台凰当日的话:“爷以为,自己最爱的是你!”

于是,澹台凰学着他当日的,大笔一挥,在前头加上几个字:不听话的小澜澜的最爱!

“……”遥想自己当初用来教训了她的小竹棍,今日再看这树枝,太子爷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

小星星童鞋在一旁抱着自己的零食看着,眼神很是幸灾乐祸,主人哪,看你还敢背着星爷养别的宠物,这都是报应……

给他把伤口处理完之后,澹台凰才看着他的眼眸保证:“以后我会注意!”看似突兀,实则彼此都明白她的意思!

他给的宠爱,并不是她放纵的资本,她该想的是如何回报更多,而不是恃宠而骄。

见她这般认真的保证,太子爷轻笑了声,旋而懒洋洋的点了点头,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里,犯贱道:“知错了就好,也总算是闲下来了,爷来看看太子妃这几日身段是否有所突破!”

“滚!”澹台凰大骂!

一阵异动,顷刻之后,见他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她,眸色诧异,似乎想着什么难解之事。

澹台凰一巴掌狠狠的呼过去,高声怒喝:“看你妹啊看,老娘已经C了!已经C了!”哭瞎!她为什么会遇见这样的贱人,她真是红颜命薄!

他说:“如此,甚好!”

“……”澹台凰嘴角抽了抽,一脚将他踹开,“好你妈个头,滚犊子!我去看王兄,你去不去?”

“去!”虽然不喜欢这个大舅子,但是再不喜,也仍旧是他的大舅子不是?

竹屋之中,南宫锦交代完要给澹台戟喝什么药,便出去寻药了。这雪山是个好地方,运气好或者可以寻到雪莲之类的东西,来了一趟,这般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她出门之后,这屋子里,便只剩下陈轩画和澹台戟二人。

澹台戟这些日子,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病情极不稳定。陈轩画步到桌边,将那碗药端起来,一路到了澹台戟的跟前,用汤勺舀起,从他的薄唇喂进去。

整个竹屋之之内,都是一阵一阵药香,还有朦朦胧胧的熏香在桌面袅袅升起。

陈轩画正在喂药,看着他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魅上几分的面孔,不由有点失神,他眼角泪痣一点,此刻看来,竟如一株曼珠沙华,妖艳而美丽。

正失神间,他忽然动了动。

陈轩画一惊,当即叫了一声:“殿下!”叫着,也赶紧将手中的药碗搁下,极为迟疑的看着他。

下一瞬,他妖媚的桃花眸睁开,看向虚空,似乎是有神,也几乎是无神。陈轩画愣了一下,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一碰上他的额头,灼烫的热度吓了她一跳,与此同时,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上一扯!

陈轩画登时吓了一跳,想反抗起身,却又担心碰到他伤口,尤其南宫锦说他的腿现下情况很不乐观,轻易不可触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迟疑之后,天旋地转,他薄唇忽然覆住她的,无意识的叫了声:“凰儿!”

这一声,陈轩画登时瞳孔睁大,疯了一样想推开他:“殿下,我不是公主,我是陈轩画!”

“你是!”此刻,澹台戟优雅华丽的声线,此刻近乎染上了嗜血的味道,猩红的双眸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道,“凰儿,你在生气!你是在责怪王兄是么,因为王兄被澹台灭的人设计,坠崖,你不得不逃婚来救王兄,所以你心中怨恨王兄对不对?”

陈轩画整个人几乎是疯了一样,想要推开他,口中大叫着:“我不是公主,我不知道公主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殿下你先放开!”

她尽管是想推开他,却还是顾及他腿上的伤,没敢有太大动作,只希望自己多叫几声,叫他清醒过来!

澹台戟却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只看着她,自顾的低声开口:“王兄是故意的,王兄没想毁了你的婚事,只是不想看着你嫁给旁人!澹台灭想要王位,我给他,他想要我的命,我也给他!就这样死了,也总好过眼睁睁的看着你同别人在一起……可是,你生气了,你生气了,凰儿,王兄是不是做错了?”

他这般痴痴傻傻的问着,叫陈轩画的眼角徒然落下泪一滴!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她便说,他如此智谋,怎么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人算计!甚至身中三箭都无还手的余地,即便再厉害的高手,也断然不可能将他伤成这样。原来从一开始,他根本就是想死!

见她不说话,却落了泪,他伸出手将她眼角的泪擦去,十分温柔的开口:“你哭了,你爱我的是吗?”

“是!”陈轩画点头,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的感情。她是爱他的,飞蛾扑火一样的爱着他,尽管知道他爱着的人是澹台凰,但这份情谊,从未有过丝毫退却。

她这般点头回应,他便勾唇一笑,桃花瓣般的容颜顷刻间美得惊心动魄。倾身一吻,撕裂了她的薄衫:“凰儿,王兄也爱你!王兄也爱你!”

“不!殿下,放开,我不是公主,我不是!殿下,我不是!”陈轩画几乎是疯了一样的嘶吼!

她希望自己成为他的人,但她也有作为女人的尊严和骄傲,她不要以任何人替身的身份来获得他的疼惜!她不要!

“凰儿,不要拒绝王兄!”澹台戟打断了她,丝毫未停。

“不,我不是,我不是……”

“殿下,我不是……”

这半日,泪水似乎流干了。陈轩画痴痴然看着屋顶,床边是散了一地被扯烂的衣襟!

这半日,她终于得到了她这十几年来心心念念想要的,可,也偏偏是她最不想要的!她以为自己只要跟在他身后,哪怕他不爱她不喜欢她也好,至少她心中还有抱有一丝绮念,希望自己有一日可以感动他,将最好的自己,完整的交托到他手上。

却不知道,这一日来临,竟然是以别人的身份!

她飞快起身,穿好了衣服,看着榻上那一抹残血,看着那面色已然正常下来,躺在薄衾中,再次昏睡的人,捂了唇,大步冲出了竹屋……

澹台凰和君惊澜来的时候,一到门口,便看见陈轩画奔出竹屋的这一幕,三人相撞,君惊澜看着陈轩画那泪眼朦胧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屋内地下散落的澹台戟的衣襟,还有陈轩画外衣上的几个裂口,顷刻间明白了什么,薄唇动了动,却一声不吭。

澹台戟神志不清之中,有可能做出一些什么事,但看着陈轩画的样子,似乎是不甘愿。可陈轩画对澹台戟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现下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不甘愿?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被当成了别人的替身!

这样一想,他狭长魅眸中徒然眯出了一丝冷光,攥着澹台凰的手也紧了紧,握得她几乎生疼。

澹台凰奇怪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陈轩画那哭得惨兮兮的模样,接着往屋内一扫,登时便瞪大了瞳孔,尖声道:“你们?难道……?”

“没有!”陈轩画飞快摇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落,却也一点都不想澹台凰知道这件事情,公主若是知道了,有可能会要太子对她负责,如今她最珍贵的东西,便是以别的女人的名义交托给了他,怎么还能因为这个原因让他娶自己?

这般,他虽然不甘愿,但也会娶。但是她,却不想要他这样的施舍!

“没有那你这是?”澹台凰有点纳闷,如果王兄真的跟她发生了什么,看那哭的这样子,八成是被强迫,就古代来说,她应当是要承认了,这样才能让王兄负责,也免了将来无人愿意娶。但是她却说没有,澹台凰认为是不会有女子拿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开玩笑的,所以竟然也信了一半。

陈轩画啜泣了一下,止住了泪意,才开始胡扯道:“我是想给殿下换衣服,但是他忽然发狂扯了他自己的衣服,还来打我,让我滚出去!瞧瞧我衣服都被他厮打烂了,呜呜……”

她说到这里,掩面而哭。

澹台凰知道她对王兄是一片真心,若是王兄真的让她滚,她伤心也是常理。故而见她如此,便十分安抚的笑了笑:“王兄现下不是神志不清么,做了什么你也别往心里去,待到他醒了我说说他,定然让他给你道歉!”

她这话一出,陈轩画的面色又白了几分。殿下现下神志不清,所以做了什么她都不该往心里去么?这话像是一根刺哽在了她的喉间,即便她的清白,她最珍贵的东西没了,也不该往心里去么?但她心中也明白澹台凰到底是无心之失,故而也没记仇,却更加自哀了几分。

澹台凰这话一说完,君惊澜便攥了一下她的手,她奇怪的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未看出异色。

而陈轩画这一抬头,便看见了君惊澜那狭长魅眸中看似温和实则冷厉的光芒扫向自己,那双眼,似乎早已将她刻意隐藏的一切看透。而那冷茫,也是在警告她,不能因此对澹台凰做什么!否则,后果她承担不起!

她收到他的眼神,低低一笑,没吭声。她是真心爱着太子殿下的,所以绝对不会去伤害他心爱的人,北冥太子的担忧,纯属多余!只是……她看了一眼澹台凰的侧颜,想着心爱之人对她的倾心,想着北冥太子对她的维护。

当真是从来没有一刻……她陈轩画,这样羡慕过一个人!

君惊澜正以警告的眼神看向陈轩画,又收了眼神看澹台凰,这眼神四扫之下,澹台凰自然也没能看出什么来,便也只当他方才攥她的行为属于神经质,轻声笑了笑,挣开了他的手,大步进屋,准备去看看王兄。

可也就在这会儿,竹屋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人眸色一肃,很快的偏过头去……

☆、【015】尔康,你真是我的知音!

那边一路跑来,一个身穿白色衣袍的女子,在前方飞快的奔逃,后面跟着一众漠北的士兵,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是澹台灭旗下的人!

澹台凰和君惊澜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同样的讯息!

这些人,留不得!

明显他们是误闯才到了此处,但是澹台戟就在此处修养,如果留了活口,他们出去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的念头一出,澹台凰扬手一挥,一阵罡风飞扬,像是一条巨大而冷冽的弧线,形成了一把镰刀的形状,“轰!”的一声,将地面上的雪花炸开!

雪花飘散到空气之中,飞快的凝结成一把一把冰刀,排列组合,在半空中定型!

旋即,又是袖袍一甩,几十把冰刀对着那些士兵飞驰而去!

“噗……”

冰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这三十多个人,还没走到澹台凰等人的跟前,甚至都没看清前面是什么样子,有什么人在前方,就这般无端端的没了性命!

这一招,极为狠辣而霸道,几乎是丝毫不容情面!就这般一出手,便轻而易举的收割了三十多个人的性命!

就连陈轩画,也侧目不已!偏头看了澹台凰一眼,对公主的印象,她还是很深刻的,在娜琪雅那件事情之中,可以看出公主是一个凶悍却心地善良的女子,凡事都会给别人留下余地,娜琪雅那般对待她,她最终也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手下留情,没有真正伤她性命!

但,到今天,这一招,就这般轻而易举的夺了这么多的性命,是什么改变了她?

她这般奇异的眼神看向澹台凰,眸中的情绪泄露的太过分明,澹台凰微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一瞬之间便明白了她眼神的意思,她没回话,只轻笑了一声,看向屋内,床上躺着的人!

这眼神一扫,陈轩画顿时明白了过来!是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殿下,为了太子的安全,她才会变得这样……几乎是心狠手辣!她又想了想太子对澹台凰的那份心思,忽然明白了什么!

公主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简单善良的女子,她是别人给她一分好,她便会全力回报的人,即便改变自己的初衷和本性,就这般毫不犹豫的杀人,她也会去做!太子爱上她,似乎也不是全无道理。

陈轩画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君惊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狭长魅眸微微眯了眯,扫了澹台凰一眼,也十分给面子的轻哼了一声。

澹台凰自然是不晓得这货又是哪里不好了,白了他一眼,便看向白茫茫的雪地之中,那些士兵都死了之后,前面那名被人追赶的白衣女子,也似乎是虚脱了一般,脚下一软,便栽倒在地!

她雪白的纱衣上沾染了不少血迹,但看那样子,血迹并不像是她的,澹台凰瞅了君惊澜一眼,眼神示意,怎么办。

君惊澜的眼神还没回过去,倒是方才那哭得还凄惨,挂着一脸泪水的陈轩画,远远看着,十分惊异的“呀!”了一声!

这一声惊呼,自然也将澹台凰的眼神引了过去!

她顿了顿,开口询问:“你认识那个人?”

陈轩画点头,却并没过去,开口回话:“认识,但是并不熟悉,只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宮宴之上见过几面!那是昭翟部落的公主白莲,不过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被澹台灭的人追杀?”

“昭翟部落?”她知道漠北有十大部落,各自有自己的子民,相当于藩王一样拥兵自重,但知道的比较多的是矫暨部落和赟隐这两大部落,因为这等于是对立的两个党派之首,也是除王族之外实力最雄厚的部落!

澹台凰一问,陈轩画便马上开口解释:“昭翟部落是中立派,以前归属于我父王这边,但自从上次公主您和娜琪雅发生的矛盾,父王站出去和矫暨部落撕破脸之后,昭翟部落就离开了父王这边,因为他素来就不喜欢跟任何事情牵扯上,死心塌地的想保持他的中立,所以也不想加入父王和赫连镇的斗争之中!”

她这话说着,面上隐隐有些不屑的意思在里头。草原上的人最喜欢的是勇士,最为尊崇的便是强者为尊,对昭翟部落这样胆小怕事的,自然是不喜的!

几句话,就轻轻松松的交代了昭翟部落的立场,和其首领的品性,也表明了为何陈轩画认识白莲,却并不过去跟她打招呼!

澹台凰听明白了之后,便举步往白莲的身边去了。

到了她跟前,她才明白白莲的名字是由何而来,这姑娘面色清雅,眉宇之间却隐隐有风骨傲然,唇红齿皓,一袭雪白色的衣袍更衬得她肌肤赛雪,而衣袍上的血迹,就这般淡淡看来,丝毫不损她一身干净圣洁之气,倒颇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只是,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这一点,让澹台凰心中咯噔一下,又认真的看了几秒,可再看,对方已经垂下了眼帘,没了旁的神色!并飞快的起身开口:“多谢太子殿下相救!”

澹台凰现下是易容成了澹台戟的模样,白莲自然是认不出来的。

也就在这会儿,君惊澜和陈轩画,也上前来,站在澹台凰的时候静静看着她。

澹台凰笑了笑,虚扶了她一把,缓声开口:“公主不必多礼!”面上十分客气,说话也很是和善,但眸中却藏着些冷光,没给白莲瞧见!

她和君惊澜过来看王兄,正巧澹台灭的人就把白莲追杀到这里,是真的如此凑巧呢?还是根本就是一场有预谋的跟踪?这世上很多事情,都并不是表明看起来那样凑巧的,毕竟现下是多事之秋,必须谨慎一些,所以她心中存着疑虑,但也并未戳破。

白莲起身之后,便又是一副弱柳扶风,十分柔弱的形状,神色凄凄,眉梢微蹙,似乎是有什么难解之事。

陈轩画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方才开口道:“白莲公主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问,白莲的面上便浮现出一丝愤恨,咬牙切齿的开口:“还不是澹台灭那个乱臣贼子,想我父王帮他,我父王不愿意,他便想抓了我去胁迫我父王!偏生的我今日也是倒霉,听人说雪山有灵狐,来了兴致便想带人来抓,接着就遇见了澹台灭的人,我带来的二十多个勇士,就这般死在他们手上!”

她说着,纤纤玉指指向远方,而那一处,澹台凰极目望去,也看见了不少尸体纵横其间,艳红的鲜血在雪地里面极为刺目!他们所处的位置,虽然是离开的雪山,但也就在这周围附近,所以离白莲遇袭的地方并不远!

她这般一说,澹台凰便将眼神看向陈轩画,表示询问,毕竟她对漠北的局势并不太了解,这话可信不可信,恐怕陈轩画比她更能确定其程度!

而陈轩画见她眼神扫过来,极轻的点了一下头。

澹台凰眸中的冷光这才散了一些,尤其灵狐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貌似自己营帐里头的那一只就是。所以这女人这些话的可信度,还是不小的,敛了神色,淡看向她道:“既然这样的话,公主就回去吧!本殿下和北冥太子来这里谈公事的事情,并不希望其他人知晓,还请公主保密,不要告知其他人!”

按照她的谨慎,这个白莲也不能留!但是对方身份特殊,毕竟是一个公主,要是她下手杀了她,这件事情被昭翟部落的人知道了,那无疑便是把昭翟部落推到了敌方,所以也不能杀!但是王兄,就必须马上转移了。

白莲一听这话,登时就产生了一点犹豫,她看着澹台凰道:“太子殿下,要不您就收留臣女一些日子吧,臣女不敢回去!”

她这般一说,又微微低下了头,似乎极为苦恼。

澹台凰倒是不很乐意,是以语气不太好的询问:“不知公主为何要本宫收留?可是担心在路上又遇见澹台灭的人?本宫可以借几个人护送你,一定将你安全的送到昭翟部落!”

如此,也算是买了昭翟部落一个人情了,届时对方就是不帮他们,不站到他们这边,也应当不会与他们为敌!

她话音一落,白莲却忽然跪了下来,在她脚边凄凄哀哀道:“太子,您就收留臣女一段时间吧,臣女跟着您,父王也会有几分忌惮,他定然不会跟您作对,而且臣女也会想办法说服父王来帮您的,你就收留了臣女吧!”

这话,无疑是在自请到澹台凰的身边做质子,用来威胁自己的老爹!澹台凰虽然怎么看她,都感觉有点动机不纯,但是她的主意确实很不错,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当质子,他们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俗话说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啊呸!是羊入虎口,必当好好接纳!

是以,她故作为难的沉吟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何这般见识想跟着本宫,但看公主的样子,定然是有为难之事,本宫不收留公主,也似乎显得不近人情,既然这样的话,本宫就派人送公主去连云十八骑的大营吧!绝樱!”

她话音一落,一名姿容绝美的黑衣女子便落地,冷冷的表情看不出旁物:“在!”

“帮本宫护送白莲公主回军营!”澹台凰点头吩咐,也于同时给了绝樱一个别样的眼神,绝樱很快的会意,公主的意思,不仅仅是将这姑娘送到军营,还要监视她!

白莲料到了对方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却没料到他们竟然不将自己留下,待会儿一起带回去,而是要先将自己送走!这让她的心中产生了巨大的狐疑,不由得多看了那竹屋几眼,总觉得里面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她这眼神一扫,登时就看见澹台凰的眼神冷了下来,那般犀利的眸光,像是一把冰刀,看得她心中一颤,这眼神,好似是在告诉她,若是再窥探不该窥探的东西,等待着她的就是死路一条!她慌忙避开了澹台凰的眼,赶紧转身跟着绝樱走了!

那两人走出了几百米之后,澹台凰方才偏头看了一眼陈轩画,然后一边往竹屋里面走,一边开口询问:“你怎么就觉得白莲那会儿的话可信?最是天家无情,各大部落,也相当于是一个一个的小朝廷,昭翟部落的人当着会因为一个公主手钳制,还能引得澹台灭亲自派人来抓?”

抓个少主,不是比抓个公主有价值多了吗?而且最为古怪的是,现下漠北这么乱,昭翟部落的首领没可能不知道外面现下是危机四伏,就这样任由自己的女儿在外头瞎跑在,这可能吗?

澹台凰的疑惑,陈轩画自然是知道的,她敛下了眸中哀伤,方才强撑着笑意开口:“白莲跟我们不一样,她是昭翟部落首领的独女,首领之后这么一个女儿,因为首领在年轻的时候,战场之上受了些伤,以至于没有办法再有子嗣,所以就只有白莲这一个!”

原来是独女!澹台凰点头表示了解,又接着问道:“那你觉得白莲这样死乞白赖的跟着我们,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她也如同陈轩画一般,深深的爱慕着王兄,把自己错当成了王兄,所以很坚定的要跟着?

这话一出,陈轩画又是一笑:“公主,您可能不知道,二王子十五岁的时候就说过,非白莲不娶,若不是娜琪雅中途来了这么一出,二王子要迎娶的对象一定是白莲!看白莲的样子,倒也不喜欢二王子,但是以昭翟部落的实力,想把公主嫁给太子殿下,也是不可能的,所以除了二王子,她不会有更好的前程。而白莲虽然也知道配大王子是配不上,加上她素来心高气傲,嫁与二王子,将来也能算是天下第二尊贵的女人,所以她便算是默认了和二王子的事!而这些人抓她,除了是想威胁昭翟部落的人,或者也是澹台灭的心意!”

这般一说,澹台凰更是侧目:“那若是这般,现下澹台灭谋反,形势看起来也是他们强些,她既然心高气傲,为何不怂恿自己的父王加入澹台灭的阵营呢,到时候澹台灭若是成事,她不就可以成为……”

说到这儿,澹台凰顿住了!顿时一下子也就明白了过来,是了,白莲心高气傲,现下澹台灭已经娶了娜琪雅,喜欢不喜欢,矫暨部落现下也是他最大的助力,他能捆了娜琪雅,却觉得不能休妻!加上娜琪雅还有孩子,若白莲当真是心高气傲,便决计不可能与人做小!而且一个说不准,娜琪雅的肚子里头还怀着儿子,那必定就是未来的储君!她若跟了澹台灭,不仅自己要做小,自己的儿子也会矮了娜琪雅的儿子一头!

这般想透了,也就轻笑着摇了摇头。

陈轩画见她面上隐隐有笑意,便知道她已经明白过来,又接着解释道:“昭翟部落人少,也就三万多人,她现下若是回去,澹台灭真想要她,几乎是易如反掌,所以她来投靠我们,也不过是寻求庇护罢了!”

她这般一说,澹台凰心中的疑虑便又淡去了几分。忽然想起这么半天,君惊澜都没怎么说话,她偏头看了他一眼,优美的轮廓之下,那双狭长魅眸微微眯着,似乎是在思虑着些什么。

澹台凰心中咯噔一下,也问了他一句:“你怎么看?”

这一问,太子爷当即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双手抱臂,似笑非笑道:“爷没有看法!”

眸中恍然有笑意,很明确的告诉澹台凰,他心中另有高见,只是不想说。

于是,澹台凰嘴角一抽,盯着他惑人的眼,不冷不热的道:“你真的没有看法?”她这么觉得这货又有点找抽的意图?

她这般一问,君惊澜大步往竹屋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懒洋洋的道:“看法么,确实是没有!但是如果太子妃亲爷一口,爷高兴了,或许就有看法了!”

他话音一落,澹台凰狠狠磨牙,咬牙唾弃:“那你就把你的看法烂在肚子吧,你以后想说老娘我也不欲听了!”

陈轩画看着他们这两人,登时就有些想笑,可又想了想自己,唇边的笑意僵直住了,微微低下头,伸手去把地上澹台戟的那些衣服都捡起来。收拾好了,才垂手在一旁坐下。

澹台凰进来之后,便直接伸手探了一下王兄的额头,温度正常,并无任何发热的迹象。她稍稍放心,便将手缩了回来,然后,太子爷就在一旁闲闲感叹:“想当日,爷被山石砸了,身受重伤,高烧不退,也没见太子妃如此关心过!如今这一幕看了,真叫爷好生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