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而,他一步上前,用力一撞,下一瞬,在她惊愕的目光之下,一把将她牢牢抱住!

而那把泣血的长剑,就这样从他胸口穿了过去!

她似看见什么东西从自己身畔错身而过,伸出掌心,却再也抓握不住。只看见眼前血光一溅,长剑没入他的体内,一剑从胸口穿过,不再有半分生还的可能!

澹台凰募然怔住,瞳孔瞪大。

她问他,为什么,今天才三天,他却将他们都杀了。

他紧紧抱着她,唇际的血慢慢滑落在她颈间,冰冷的声线带着淡淡的暖,轻轻地答:“因为,朕想成全你!”

澹台凰动了动,想将他推开,眼眶涩涩的,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却募然觉得很难过。是的,他如果死了,她真的会难过。因为他们曾经,是极好极好朋友。

他死死抱着她,忽然笑了笑,那笑声很苍凉。终而,一字一顿,含着暖意和笑意,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在她耳边,艰难开口:“澹台凰,你记不记得,朕曾经说过……就这样抱着你的时候。会令人……忍不住想把整个世界都捧到你手上,你要什么,朕就为你寻来什么……”

因为就这样抱着她的事情,那一颗空洞的心,才会有被填满的感觉。而那就是……幸福的感觉。

澹台凰全然愣住,身子又开始有些轻微的颤抖,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是的,有什么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她想不出来……

她想不出来,他却给了答案,他的手,抚过她的发。那语气冰寒而艰难,却带着笑:“那日在船上,无忧老人告诉朕,你苦苦寻觅近一年,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用来救治澹台戟腿的药,是天机门的所创,南宫锦永远无法炼成,因为缺一味药!那药……那药,你不知道,南宫锦也不知道,是……帝王心头血!”

帝王心头血?

澹台凰瞳孔紧缩,猛然一怔,恍惚间明白了什么。飞快的仰头看着他,不必他再多说,她便已然颤抖着双唇开口:“那韦凤,凌燕她们其实……”

“对,他们没有死。朕是想用他们逼你早日攻入皇宫,你早日攻入,君惊澜即便反应过来,也来不及通知你!”他一句话落下,已然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倒了下去。胸口艳红的血,亦散落了一地,刺目的红,染红了他耀眼刺目的龙袍,也扎花了她的眼。

澹台凰听罢,心头一紧,竟险些窒息。看着他摔下去,她伸手拉他,却来不及!惊怒交加,只得飞快蹲下身抱住他,看着他苍白冰冷的容颜,唇际的艳红的血,还有被利剑穿透的胸口,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皇……皇甫轩……”

无忧老人曾经说过,帝王星有四颗。那药需要帝王心头血,他谁都没告诉,却唯独告诉了皇甫轩!

帝王心头血,一味药,却要他的命来成全!

她悲怒之间,他的手抚上她的面颊,冷冰冰的笑着勾唇:“开……开心吗?对不起,西武的兵马,始终衷心于慕容馥,先前的战役朕左右不了,陈轩画、云起……还有那些人的死,你别怪朕好吗?”

这话一出,澹台凰紧紧抱着他,大滴大滴的泪水砸落了下去,飞快摇头:“我不怪你,不怪你!”她从来没怪过!

她这话一出,他似终于放心,也似有些疲倦,躺在她怀中,倦倦道:“朕曾说帝王,当以江山为重。可朕终究没有做到,朕……朕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可这样也好……朕累了,朕这一生很累……”

说话之间,他募然呕出一口鲜血,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灿金色的眼眸看向澹台凰:“澹台凰,你应该记得皇陵有密道,当初朕第一次对你表白的密道,那条……咳咳……那条用于宫变君王离开的密道……如今那里并无人包围,你告诉朕,你是不是想过,留朕一命?”

澹台凰大滴的泪水砸落,抱着他渐渐冰凉的身躯,却不敢看他的脸,颤抖着咬唇,几乎慌乱的点头:“是!”是!尽管韦凤她们出事,她还是想过留他一命!所以没有让人去探寻那个山洞,也没有派人去包围密道!

他抬手拭去她的泪,寒眸含笑:“如此,朕满足了。别哭……这一切不怪你,怪朕……怪朕不甘心跟你做知己,怪朕想在你心中留下位置,怪朕贪心。怪朕不知满足……怪朕……”

澹台凰就这般听着,眼角的泪不断往下落,看着他苍白的容颜,飞快抱着他起身:“皇甫轩,你等等,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我带你去找神医,去找……”

他扯住她,倦倦的笑了声,声线依旧冰凉:“没用了,没用的……朕……朕唯一的牵挂,是灵萱,若……若可以,来年她生辰的时候,代朕去看看她……”

澹台凰只得点头,疯狂的点头。

他似也是真的累了,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冰冷的薄唇微勾,随后偏过头,看着落在脚边凤令,寒眸中俱是痛意。那是凤令,也是他的一片真心,彼时他珍重捧出,如今她弃之如履。就那般丢落在地,扔在他的脚边……

他伸手,一点一点的伸过去,艰难的将那凤令拾起,握在手中。这一握,上面便沾染了他的血。

他拿着它,灿金色的寒眸看向她,轻轻的笑,依旧若往昔一般冰冷高贵,断断续续的道:“这凤令,朕……朕只想给你一个人,可你不要……你不要便罢了,那就让朕带它走吧。澹台凰,这一世,朕……朕比君惊澜晚遇到你,也比他晚一点发现你的好,等来世……等来世朕早一点找到你,拿着它来娶你好不好?”

他看着她,充满祈求的看着她。呼吸越来越浅,越来越浅……

她怔住,流着泪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她的手握着他的,犹豫着。终于在他祈求的目光之下,张了口……

可与此同时,他被她紧紧握着的手,就这般松软的滑了下去,那双灿金色寒眸也缓缓闭上……

到死他不知,她最终张口,是要答应还是拒绝。

“好!好!”

她应了,可惜他没听到。她看着他滑落在身侧的手,呆呆看着,大滴大滴的泪砸落在他脸上,伸手拂过他的容颜,却觉得命运对他,真的很不公平。皇甫怀寒死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说出那一声原谅,半生遗憾。如今,他没来得及听到她的一声“好”,是不是也一样遗憾?

如果,她少犹豫一会儿,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陈轩画都说,来世这东西是用来骗人的,可就连这一句骗人的话,她也没来得及说给他听。

她呆呆坐着,素手一遍一遍划过他的脸颊。也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一袭黑衣,戴着金冠的女子,飞快的从远处冲过来。

随后她伸手,指甲狠狠的掐到了澹台凰的胳膊上,尖锐的指甲,划破了澹台凰的手臂,掐得她鲜血淋漓。她又狠狠一把将澹台凰推开,从她手里把皇甫轩抢了过去,拼了命的摇他:“皇甫轩,皇甫轩!皇甫轩,你醒醒,皇甫轩……”

那是慕容馥,她面上俱是泪,与澹台凰一般,满面是累,近乎泪如雨下。只是比起澹台凰,她心中的伤痛更甚。她仰头,狠狠瞪了澹台凰一眼,却没对她说任何话,没有骂澹台凰,也没说旁的,只颤抖着手,紧紧的抱着皇甫轩,语无伦次的开口怒吼:“他是我的,他的我的,你们滚,你们都滚!”

很多人说她疯了,其实自从爱上这个男人起,她就从来没有正常过。哈哈哈……疯了,那就疯了吧!只是皇甫轩,他以为死了,就能摆脱掉她了吗?永远不能!他是她的,他是她一个人的!

她一个人的!

澹台凰被推到在地,胳膊上都是被她抓出来的血痕,越过了慕容馥,呆呆的看着皇甫轩,脑中回忆着这些日子的种种……想着这一座又一座,如此容易,便攻破的城池。想着他的话,想着那个人……

如他所说,他活得很累。不想再这样累了,又恰好听了无忧老人那一番话,所以选择了成全,成全她!

她胳膊上血流如注,此刻却丝毫不觉得疼痛。茫然看着已经疯癫了的慕容馥,任由自己手臂上的血,留了一地。

谁都不知道高台之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看见澹台凰一个人冲上来,然后她出手,那一剑似乎穿透了皇甫轩的胸口。唯一看见的,是暗处保护着她的凌羽。士兵们早已不需要她的指导,就飞快的占领了皇宫,个个面露喜色,却有都服从军纪,没有一个人上来烧杀抢掠!

云翊上前来,站在她身边禀报,低声说后宫起了火,让她要不要起身去看看。她原本不想去,却不知是被什么力量牵引,浑浑噩噩的站起身,往后宫而去。

她看见了从前总是跟在皇甫轩身边的太监,他对着一个方向,不知道是在劝解什么,劝解了半天之后,似乎是劝不动,所以终于闭了嘴,叹了一口气,默默的退开。

转过头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澹台凰,花白的眉毛和胡子,微微颤抖,却没有对澹台凰恶言相向。他近身伺候了两代帝王,看了皇甫怀寒和皇甫轩的一生,这一对父子,如此相像,最终却走了截然相反的结局。

但他并不对澹台凰感到愤怒,因为这一切都是皇上做下的选择,皇上和先皇一样,不论选了什么,最终都不会后悔。既然皇上自己都不后悔,他何必要去怨恨澹台凰?

他没有停留,转身走了。皇上给他的任务,是带着皇贵妃离开,或是直接找澹台凰求下这个情来,皇上那时候吩咐,他们去求,看在他的面子上,澹台凰是不会为难皇贵妃的。但是皇贵妃不肯走,如何也劝不动,他便也不应该留在这里了。他该去陪着皇上!

澹台凰与他错身而过,并未在意他,绕过了假山,她看见了一片烈焰焚烧之处。

那附近有几棵梧桐树,她曾经听说过,有这样一座寝宫,是给皇甫轩的贵妃,刘玲玲居住的。如今这寝宫起火,看样子是被人付之一炬。

而那点火的人,显然就在眼前,因为整个皇宫只有她一个人的手上,拿着火把。不过在澹台凰到的同时,那火把已经被她扔下!

那是一片牡丹花海,一名红衣女子,画着妖艳的妆,静静的站在那里。她看见澹台凰来了,轻轻的笑了一声:“你是皇上喜欢的那个女子,对不对?”

他曾经对她说过,终有一日,自己会见到她,见到他喜欢的女子。她相信他的话,只是那时候她没想到,真正见到的时候,一切的已经物是人非!

澹台凰听了,只觉得脸上被风刮得凉凉的,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静静的看着她没说话。

刘玲玲也并不在意她是否回话,只笑了笑,随后弯下腰,坐在牡丹花丛中,轻声开口:“奇怪我为什么能认出你吗?因为皇上说,他爱上的女子,是如国色牡丹一般明艳美丽的女子。你的确如同他描述的一般,张扬美丽。你在哭?在为皇上悲伤?其实不必。昨夜我问过皇上,他说他不会后悔,他觉得,这样的结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的!”

她轻轻说着,没有看澹台凰的脸色,也似并不那么在乎她此刻的心情。没等澹台凰开口,她又接着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名筝,幽幽笑道:“天下人说我很幸运,得到帝王心,集万千宠爱于一生。但是他们不知道呀。皇上他不过是想利用我和慕容馥敌对,让她没时间再烦你。”

“天下人说我是妖妃,怂恿皇上滥杀大臣,还要什么月华宫,害死了那么多百姓。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月华宫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是陪着皇上而已。他去跟君惊澜打了一场仗,不为求胜,只为跟君惊澜比比。他将自己塑造成暴君,因为这样,东陵的军队就会投降,也没有人会为他报仇。他说这样,你应该会开心!”

澹台凰闻言,脚步一晃,跌坐在地。

刘玲玲见此,轻轻笑了一声,接着道:“别怪皇上抓了你的人,他们都没事,现下全部关在天牢。若不这样,你就不会急速攻城。你知道的,若他直接打开城门让你进去,你就不会怒极了想杀他,东陵的很多士兵,也不会服气输给你们。所以他只能逼你攻城,只有如此,这场东陵大败的戏,才演得逼真!”

她说罢,拨动了琴弦,开始悠悠的唱歌:“你知道吗?当初,我唱着这首歌,也就是因为这首歌,皇上才看中了我,选了我进来与慕容馥敌对。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噗——”

唱了一半,一口黑血从口中吐了出来。她服了毒……

她扫了一眼澹台凰,慢慢的瘫倒在那片牡丹花海中,看着澹台凰的眼神,有艳慕却没有嫉妒,轻轻开口:“你知道吗?皇上说……说他亏欠我,对不起我。我不需要他的对不起,从来不需要……天下人皆知我喜欢牡丹,皇上每天采摘一朵牡丹,放在我床前。其实那不是对我的喜欢,是对你……他说你是牡丹!”

这般说完,她眸光已经涣散,茫然看着天空,恬静的笑起来:“我喜欢海棠,我时时盼望着……盼望着有一日早上醒来,他会送我一支海棠。来世……来世我便不喜欢海棠了,我要开成一株国色牡丹,开成……开成他最爱的那一朵……”

她话音一落,含着静谧的笑,睡了过去,仿佛真的只是睡了过去。

她放下的火把,慢慢的点燃了这片花丛,小小的火苗,慢慢的蔓延到了这牡丹花海,将她围在里面……

澹台凰瘫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哭了起来!她恨自己蠢笨,看见凌燕和韦凤出事,就乱了阵脚,没能看出他的计谋。她恨自己极怒之下,竟将那块凤令狠狠的丢出,砸伤了他的心!

“有朕在的地方,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人!”

“答应朕,好好活着!”

“等来世……等来世朕早一点找到你,拿着它来娶你好不好?”

皇甫轩,皇甫轩!你为什么那么傻!

她颓然坐在地上,痛哭失声,史官不明所以,只上前将手中的竹简给她:“陛下,这是这一役和关于皇甫轩的记载!”

皇甫轩的记载!她慌忙接过来一看:东陵皇皇甫轩,临近国破之日,斩杀守城大将,天下人皆称其为昏君暴君。他听信妖妃所言,滥杀忠良,凌虐百姓,荒淫无道……

澹台凰没看完,便一把将竹简扯得粉碎。起身将史官狠狠按在墙上,他都已经死了,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编排他?!她眸中俱是怒火,咬牙怒吼:“你给我听着,我不许你这么写他!我不许你这么写他!他很好,他很好……”

这般说着,她却再一次滑落在地,他很好,只对她一个人很好。

史官茫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三日之后,澹台凰还瘫跪在原地,茫然落泪。她想了很多很多,想着他待她的好,想着她曾经对他说过:“这一世,我不再伤你!”

可她却将那凤令扔了出来,砸到他的脚边,就那般狠狠伤了他。她提着长剑冲入宫中,问他为何言而无信,可最终,真正失信的人,却是她。

她坐在地上,任何人来劝她起来,她也都完全没有听到,整个人都如同懵了一般,傻傻的坐在地上。其他人也不敢动她,只能在一旁焦急的守着,看着她面色一日一日的苍白下去。

澹台戟不在,君惊澜不在,这里也没剩下还能管住她的人。她坐了不知道多久,一直到带着淡淡君子兰香的怀抱,将她拥入怀中,她方才找回心神,放下心中所有的痛与悔,软倒在他怀中。

如果君皓然这时候没有死,如果君惊澜一直在她身边,她是不是不会当局者迷,看不清眼前局势,上了皇甫轩那个混蛋的当?如果……她想了很多如果,最终却发现,如果这东西,真的只能是如果。于是拉着君惊澜的衣襟,不管不顾,嗷嚎大哭!

他抱着她,一动不动,一双狭长魅眸中以尽是沉敛的痛意。看到干娘信件的时候,他便已经料到,可用海东青送信来,却遇上了一场雷雨,来不及送达,这是天意。

天意,终究让另一个男人,在她心口划上了永不可磨灭的裂痕!

他尽管此刻来了,却还是挽救不了。想着凌羽传给他的消息,他垂眸,看她还傻呆呆的,那双魅眸中已然俱是隐忍的疼痛,看着她的脸,低声开口:“你许了他来世,那么今生,不再念他想他,好吗?”

她一怔,抬头看他,眼眶又滑下泪来:“君惊澜,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她蠢笨!当局者迷,没看清皇甫轩的计谋。最终欠了皇甫轩那么多,他问她讨来世,她不能不给!她也对不起君惊澜,他们是夫妻,是相爱至深,应该生生死死在一起的人,她却把来世许给了别人。

他没说话,也明白她的歉意,只抱起她,大步离开此地。低低开口:“只一世,下辈子你是他的。下下辈子,以后的永生永世,你都是我的,不许再许给任何人!”

她亏欠皇甫轩,也亏欠他。

而南宫锦不日之前收到无忧老人的信件,说是取什么帝王心头血,方能制成救治澹台戟的腿所需要的药,她原本不明白,去问君惊澜,看君惊澜那小子的样子是知道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跟她说,只叫她不要管。

但她在家里待了几天,颇为待不住,所以就跟着赶过来。帝王心头血,她原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以为也是草药中的一种。但在踏入东陵的皇后,在高高的玉阶之上,看见皇甫轩身上那穿胸而过的剑之时,明白了!

那一瞬却觉得讽刺,皇甫怀寒一生舍弃所有感情,拼尽了一切去抓住的东西,在他儿子的心中,其实什么也不是。若那个人还活着,是不是会和她一样,觉得无比讽刺呢?

帝王心头血,南宫锦终于还是上前,取了。然后策马而去,离开了这个皇宫,她想这一辈子,她再也不会踏入这里。只是她没想到,皇甫怀寒那样的人,竟然会有如此痴情的儿子,这也正是命运的可笑之处……

慕容馥也死了,死在皇甫轩身边,死在同一把长剑之下。没有人杀她,她是自尽,那把剑穿透了皇甫轩胸口,也穿透了她的胸口,那时候他在笑,到死也不肯放开他……

而韦凤、凌燕、独孤渺、独孤城、尉迟风一个都没事。只是被抓着关了几日,尉迟风是单独关着的,韦凤并不知道他的生死,这才有了在城墙上那一幕。在他们知道整件事情之后,也觉得有些对不起澹台凰,但一个人都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东陵的士兵,却没有如皇甫轩所想,因为他先前的残暴而安然归顺,因为消息走漏,这便也是慕容馥的聪明之处,她似乎是疯了一样,一直隐藏在后宫,只是那双眼却一直看着事情的发展,早已料到了一切,所以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派了人,出去说出了事实的真相。大家都知道了他们的皇帝舍弃性命,是为了一个女人。也知道了那荒淫无道,不过是做戏!

他们都认为,皇上是担心自己死了,他们这些士兵没办法抵抗北冥大军,只能被杀,所以故意让自己在死前做尽坏事,众叛亲离。

于是群情更加激愤的与北冥、漠北联军相斗,要为皇甫轩报仇!可最后不足三月,都被君惊澜收服,尽数兵败,俘虏的士兵,有的招降成功,有的直接杀了。

澹台戟在陈轩画的事情之后,当真如他当初所言,对政事再无兴趣,只想去云游四海,漠北就彻底交给了澹台凰。澹台凰坚持说漠北是他的,自己不能要,澹台戟最终笑着开口:“那好,便是王兄的,当成是我这舅舅,给孩子们的礼物!”

澹台凰还没说话,她那过于沉稳,从出生那半个月过了之后,轻易不哭闹的大儿子君御小朋友,就扭头对着澹台戟点了点小脑袋,很欣然的应允了!

澹台凰嘴角抽了抽,所有人的嘴角都抽了抽。

至此,煌墷大陆完成一统。

☆、【065】人生处处有狗血!

关于皇甫轩的事情,澹台戟起初不知,到后期却还是外面那些人的口中,知道了些蛛丝马迹。

原本这场战争,在他眼前就打得有点轻微的莫名其妙,所以这些事情,他也一直都关注着,澹台凰也并未有意让人隐瞒,故而他能知道。

澹台凰不隐瞒,是因为她心里明白王兄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这样的事情,说给如今的王兄听了,他恐怕也就当成发生了一件随处可见的小事,淡定的点头,然后不再在意。

然而事实上,澹台戟也的确如此,他身上那股与世无争的气氛越发的浓厚,所以在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之后,并未感激,也并未表现出丝毫动容。并非因为他不再在意自己的腿,不希望自己能站立起来。而是他心中明白,这份人情不是皇甫轩给他的,而是给凰儿的。

即便要动容要感谢,他真正该感谢的,也是澹台凰而不是皇甫轩。

他是一个明睿而理智的男人,除了这些考量之外,他更加认为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就进入了不可挽回的范围,没必要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太过伤怀,因为根本没有意义,而且已经不在了的人,会希望自己在意的人好好活着。

大抵澹台凰如今能活得开心快乐,能在皇甫灵萱生辰的时候,代皇甫轩去看看,就已然是皇甫轩最大的心愿。

这是所有人都懂的道理,但是澹台凰本人,却困在自己画下的囚房里面,无论如何都出不来。她也没做什么过于激动的事情,就是这几个月,一直以来,情绪都十分低落。心中不断自责、歉疚,甚至有时候午夜梦回,她还会做噩梦!

梦境的内容,不是她拿出那把剑,抵着对方胸口,而对方撞了上来。而是不断的梦见自己拿着剑,对着那人的心口不断的扎,最终一次一次从梦里惊醒!

她有这样的反应,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件事情给她的打击和震撼太大,虽然这一条路是皇甫轩自己一手设计,但是澹台凰潜意识的里面,始终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他,所以才会噩梦不断。

当她已经连着几天从梦里惊醒之后,再一次从床上坐起来,她抱着被子开始苦笑,隐隐觉得继续这样下去,她会被自己逼疯,逼出精神病来!这是一种潜意识里面的自我暗示,就如同很多杀人犯,在杀了人之后,会终日惶惶不安,她大抵也是陷入了同样的困境,尽管人不是她杀的,但是皇甫轩的事,的确是因为她。

随后她转过身,飞快的将被子盖上,往身旁的之人的怀里拱,离他越近,那种发冷的感觉,才会慢慢消失。只是她晚上睡觉并不安分,所以总会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最后噩梦缠身!

他早已醒了,见她如此,便也慢慢睁开眼,狭长魅眸微微眯着,看向她发顶的眼神,没有酸意,没有怒意,没有旁的,却是淡淡疼惜。他心中清楚,她对皇甫轩不可能有那样的感情,所以并未吃醋必要,但他也明白,她如今是被自己困住了,有些走脱不出来。

她拱了几下之后,感觉他伸手抱住了她,随后她慢慢抬起头,看见他无奈、疼惜,而包容的眼神,募然心下酸楚,压抑了很多天的情绪,再一次在他怀中爆发了出来。

他没劝她,因为也明白她心里有情绪需要释放,她一直困在内疚和自责里头,虽然并无男女情爱,但有时候愧疚这东西能把人逼疯!

这一夜,她断断续续哭了很久,然后朦朦胧胧之中,不断说着“对不起”,这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对君惊澜,还是对皇甫轩。

终而暗夜里将要沉眠之刻,她有点朦朦胧胧的抽搭了一下鼻子,抓着他胸口衣襟,不太清醒的开口:“君惊澜,我不是花心的女人,你可不要多想!”

这话一出,他原本压抑的心情顿感啼笑皆非,低头看着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如花猫一样的小脸,几乎有点无奈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头:“爷知道!”

若不是知道,那如今险些被逼疯的人,就不是她而是他了。

足足半晌沉默之后,他开口提议:“要不,你出去走走?”这走走,自然是到风景开阔的地方去散心,慢慢的将自己成年的情绪,从这番悲伤与抑郁之中解脱出来。

她这已经不属于一种生理上的病症,而是精神上的问题,或者只能在山明水秀的地方走走,才能令她的心情慢慢好起来,将这些事情都忘掉。

澹台凰其实并不反对出去走走,但是她也并不是什么心里太脆弱的人,听了他的提议之后,轻轻点头:“好,明日我去海边走走,傍晚回来!”

说不定学着小说还是电视剧里面那样,对着大海吼几嗓子,心情就能好了,心中的阴郁也能一扫而空。

她这般一说,便是打算一人独自前往,他点点头,并未反对。

但他们之间,其实一直还横着一个很沉重的话题,只是这时候的两个人,都没有主动提起。但终究会提,不管是她先开口,还是他先开口。

故事的最后,这件事情还是澹台凰先出声:“你和楚玉璃的一战,我不插手!”

她不是不想陪着他一起走,但是皇甫轩的事情,真的让她怕了!她不怕别的,就怕因为她自己,而一次一次欠下这些人不能还的人情,皇甫轩都能疯狂至此,楚玉璃比他,也不逞多让。

他们男人之间的较量,想打想闹,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她就安安分分的做点自己的事情,不再介入他们的事情之间。

她这话一出,他一线红唇微勾,懒洋洋地笑道:“跟爷想得一样!”与她一般,他也不希望她再介入他们的任何战争之中,世上已经有了一个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地位的皇甫轩,他绝对不能再多一个楚玉璃!

这件事情之上,两人并没有产生任何分歧,反而意见出奇的一致。到了夜间之后,便都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澹台凰穿了一身男装,拎了一把故作风流的扇子,就这样出门而去,预备去海边散散,其实出门之后,当暖暖的阳光照到她身上的那一瞬间,她心情已经好了很多。这些日子,她一直把自己憋在屋子里,所以也没能体会到这样暖和的感觉。

太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那个人一样,这世上不会有一个人比他更接近太阳神,尤其他那一双灿金色的眼眸。所以,当太阳饱和而温暖的光辉,照射到澹台凰身上的时候,她心中已然慢慢感觉到宁静,因为那个人应当也是希望她过得很好的!

出门之后,便和南宫锦迎面相逢,她来找澹台凰分享一个好消息,但是那面上并无多少喜色。因为她心里明白,这个好消息是用皇甫轩一条命换来的,澹台凰恐怕就是高兴,也是带着点淡淡哀伤。

两人迎面相逢,便先是南宫锦开口:“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缺的那一味药,可能有点邪门?”

单刀直入,没有任何前奏,但是澹台凰心里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于是缓慢地道:“的确,事实证明你的推断的对的,这药邪门的像一盆狗血!”

这话澹台凰是吐槽着说的,但是那吐槽之下,却是极为严重的深恶痛绝!她完全不明白人生为什么会面临如此多的狗血,有时候戏剧性比电视剧和小说还要强,但是这种该死的狗血,简直让人想把那所谓老天爷,拉下来狠狠踩死!

她这话出了,南宫锦也有点深沉的点点头,十分沉敛地道:“的确是挺狗血的,这种狗血的程度,大抵可以媲美疾风之下,一支利箭对着自己的方位而来。然后出现一名帅哥,无怨无悔的挡在你面前一样狗血!狗血到让人想吐一口盐汽水,狗血到让人想哭!”

南宫锦是在用一种吐槽的口吻在描述一件事情,澹台凰却能听出这并不是一个随口举出来的例子,因为她在眼前之人的眸中,看到了盈盈泪光,目光中带着怀念和沉敛的痛意,像是很多年前,也在她身上发生过一件狗血的事情,于是到现下还难以忘怀。

这世上十个人当中,几乎就有九个人心里有故事,有一些自己一人独自承受,不曾拿出去与任何人分担的故事。从南宫锦的身上,澹台凰隐隐看出,她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但她没有问,就像她永远不希望有人再对她提起皇甫轩,触及那一道碰到就疼,想起就愧的伤口。所以她也没问南宫锦是怎么回事,只静静对望,第一次除了在彼此眼中看见对老乡的亲近,还有一丝微微的同病相怜?

南宫锦和她对视了一会儿之后,伸出擦了一把眼角,也不知道拭去的是不是泪花,却在放下手之后,对着澹台凰道:“曾经这种事情,我一直以为只有在狗血的小说里面才会出现。但是……澹台凰,你还年轻,你不懂,人生往往比小说还要复杂精彩,有时候它比小说还要狗血,因为小说毕竟是根据一个作者的思路,去设定的剧情,一切早已命中注定!但人生,里面却有更多的变故,再聪明的人也没办法料到,在命运的前方,老天给你准备的是一捧鲜花,还是一盆狗血!但不论是什么,你都必须受着!”

她这话,说得很有些宿命之感。澹台凰是个不信鬼神的人,有时候却信命,在南宫锦这一番话落下,她原本就是已经豁然开朗很多的心情,此刻也几乎完全好转,点点头笑道:“你说得没错,不论前面是什么。只要人还活着,就必须受着!只是你将面对的,有些东西是纯然的命运安排,而有些东西是人为。但不管你被冲刷得如何要崩溃,如何抑郁,都终究逃不过面对这一条!那么我们可以选择的,除了无止境的将自己困在囚笼,还可以破除出来,坦然的去面对接受它,然后好好生活!”

她这般说完,心下的阴云几乎是完全散了。南宫锦有点赞赏的点点头,随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道:“澹台凰,不错,一点就透!”

这孩子就和她当年一样,在慕容千秋出事之后,那段时间她也疯了一般,恨不能将皇甫怀寒千刀万剐!但到底她一生阅历比澹台凰多,所以看得开,如今看见她几乎走入同样的困境,她不得不伸手帮她一把!

澹台凰点头,笑道:“紫薇,多谢你!”

南宫锦也笑:“尔康,上次如烟和楚长风成亲的时候,你为了出了五两银子的唢呐钱,这恩情我一直都记着呢!所以我们之间,不用言谢,完全不用!”

澹台凰嘴角微微一抽,她差点忘了,她自己面前这货从来就是个人钱不认人的。

再次点头:“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去海边了。你……”

“嗯!我是准备告诉你,那的确是缺的一味药,有了它之后,其他的东西都很快的融合,相信不出一个月,就能炼制出来!”南宫锦笑着开口。

澹台凰听了,缓缓点头,摆出一副“多谢壮士”的样子,对着南宫锦拱手道:“既然这样,这一切就全部拜托你了!不过话说幸好你今天劝我几句,不然我都怀疑我要住到疯人塔里接受治疗了!”

南宫锦也是曾经感动深受过的,所以并不认为澹台凰如此,是因为对皇甫轩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反而对她重情义这一点很是欣赏!是以也没说旁的,只是点点头,她点头之后,澹台凰就从她旁边走过去了。

南宫锦忽然想起一点什么不对,扭头开口:“等等,你不是已经淡定下来了吗?还去海边干什么?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一个单身女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么潇洒吗?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有几个孩子,他们都需要你去照顾!你还当不当妈了?”

这一问,澹台凰嘴角一抽,想了一下自己家里那四个娃,其实吧,作为母亲她对孩子还是很关心的,但是吧,既然有人帮她照顾,她就不要冲过去碍事了,她耐心又不好,要是孩子哭了,她忍不住动手打孩子怎么办?所以吧,她还是出去溜达溜达好了!

这世上所有不负责任的母亲,都能澹台凰是差不多的德行,好在澹台凰在不负责任之下,倒还知道掩藏一下自己的意图,她摇头晃脑,十分“贤妻良母”地道:“你知道的,这几天我一直心情不好,所以君惊澜也被迫看了我不少日子的死人脸。所以我要去海边抓螃蟹,捉海鲜,回来做一顿好吃的给君惊澜,表达一下我这做妻子的深深的歉意!”

澹台凰的鬼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是准备去捉螃蟹没错,但是给君惊澜做一顿吃的,呵呵,呵呵呵,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吃的能吃不,会毒死人不!她也就烧烤弄得还可以,但是烤螃蟹,她该从来没试过!

南宫锦跟澹台凰,也一直是胡说八道、巧言令色的同道中人,严格说来,南宫锦鬼扯的本事不知道比澹台凰要高超多少,所以这会儿一眼就能看出澹台凰在鬼扯,但是她也没有戳破,似笑非笑的挥挥手:“滚吧,滚吧!”

然后澹台凰兴高采烈的拎着自己的扇子,乐滋滋的出去了。

她出去之后,南宫锦还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随后笑着摇摇头,似是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哼着小曲儿,乐滋滋的找人捉弄去了……

而不远不近的对方,两人男人,坐在树上。

百里惊鸿淡淡坐着,一双月色般醉人的眼眸微微扫过,眼神追随着南宫锦离开的方向。令一边,是君惊澜懒洋洋的靠在树干上,面上怡然尊贵,眉间朱砂妖娆。

待到南宫锦和澹台凰已经完全消失在他们视线中之后,君惊澜慵懒的声线,方才缓缓响起:“干爹,到今日,我才知道,为何您这么多年,对父皇始终难以释怀!”

但到底,他比干爹幸运,他眼前只有一个皇甫轩。干爹眼前,是自己的父皇,还有慕容千秋。

他狭长魅眸一直看着澹台凰离开的方向,那眸色很哀悸,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从前他不懂,只知道干爹对自己父皇的存在,二十多年都无法释怀,如今到了他身上,他却不能不懂了。

他这话音落下,百里惊鸿淡淡看了他一眼,一双月色般醉人的眼眸,平静无波。原本因为生性淡泊,并不想开口,但或者是因为南宫锦方才那一番“狗血论”的怀念,也触动了他的心弦,于是他偏头看了君惊澜一眼,这个自己情敌的儿子,淡漠地问:“嫉妒么?”

嫉妒么?

这几日在她面前,君惊澜一直都是很淡定而的淡然的,看不出一丝嫉妒的情绪来,然而百里惊鸿此刻这一问,似触动了他极力隐藏的情绪。

偏头看了百里惊鸿一眼,闲散而低哑地道:“嫉妒!嫉妒到要发疯!嫉妒到……不知如何是好!”

的确不知如何是好,她心中已然满是愧疚,不仅仅是对皇甫轩,还有对他!这些就足以将她的逼疯,若是他还流露出半丝不豫,那么只会将她逼得更狠!嫉妒么,嫉妒又怎样?

两个人都坐在树上,很半晌都没有说话。却无一人面上有笑意展露,最终百里惊鸿想劝解一句,澹台凰对皇甫轩,并没有那样的感情,如今即便皇甫轩在她心中留下那样的痕迹,也只定位在“知己”两个字而已。

但是到了嘴边的话,却没有说,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些道理君惊澜全部都懂,说了也没用。尤其君临渊对锦儿来说,也大抵是一样,他自己二十多年都难以释怀,又有什么立场去劝别人?

这两人,跟着年龄和辈分,甚至还有上一代在情场上的恩怨,竟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情愫。

很半晌之后,君惊澜忽然抬头,扫向百里惊鸿,狭长魅眸带着点微微的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确定,低声询问:“干爹,你说,活人能斗过死人么?”

他其实想问,皇甫轩划下那么深一道裂痕,那么在她心中,他真的还能超越么?

百里惊鸿听了,也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半晌之后,才极为中肯地道:“你做的并不比皇甫轩少,她不会看不到。如你一般,我也认为活人是斗不过死人的,因为他们虽然不在了,但是所有的美好,都已经定格在人的记忆里。但是,你要明白,你和皇甫轩,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约莫是百里惊鸿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说完之后,就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这话是用来劝君惊澜,还是用来劝自己的。

然而就在这会儿,他听见“咔嚓”一声响。树上的一根树枝被君惊澜折断,随后他极为愤怒的将树枝扔到地上,内力一扫,还打落了几株桃花,慵懒语气中带着严重的愤恨:“她许了他来世,我竟然答应了!我竟然答应了,我真是脑子烧坏了!”

百里惊鸿偏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也有点啼笑皆非,他很相信要不是他在这里,这小子八成能跳下树下,毫无形象的跳脚,将地上的桃花全部踩烂!

他点点头,竟然十分认同道:“你大抵脑子是真的烧坏了。”

这种对自我的否定评价,最终却得到人认真而诚恳赞同的感觉,的确是不怎么样。

澹台凰心里也晓得君惊澜这几天应该是郁闷着,只是憋着没吭声,所以她也的确是打算捉点海鲜回去,让厨子去烧,缓和一下他心中的情绪。

这些日子,韫慧和炎昭还没有和好,所以韫慧的心情也是不好的,于是澹台凰去海边的时候,也拎着她一起。

南海风很大,站在海边,让风撩起长发,撩起衣摆,是真的有种神清气爽、心情开阔的感觉。但是看着前方这片平静的海,澹台凰知道这平静也维持不了多久看,因为这片南海之上,最终也注定将血流成河。

君惊澜和楚玉璃的一战,还没展开,却早已剑拔弩张,近在眼前!她只希望这一次她不参与,能让这场战争变得简单一些,只单纯是男人之间的较量,并不设计任何私人情感。

韫慧也知道澹台凰心里有事,更加清楚澹台凰最近不仅仅能说是心情不好,更是十分恶劣!

所以她很乖巧的跟在澹台凰的身后,沉默着捡贝壳,海螺,听着耳边微微吹拂的轻风,心情开阔之下,她作出了一个澹台凰没有预料道的决定,在澹台凰的身后,十分认真的开口:“女皇陛下,我决定从此以后跟着你,不再考虑嫁人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