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纬悄悄看了一眼自家殿下的侧颜，总觉得这位姑娘当众这么不给殿下面子，得出点事儿。
却没想到，北辰邪焱听完夜魅的话，只点了点头，优雅地道：“看来是焱为姑娘做的还不够多，焱会继续努力！对了，夜魅姑娘，你觉得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会比较符合你的审美？”
夜魅看了他一眼，一袭红衣，更是妖冶。初见对方穿的玄色衣衫，也极为优雅。于是她坦诚道：“都好看！”
北辰邪焱顿时扬起嘴角，那是一副明显被心上人夸赞后的愉悦。
他看了一眼夜魅的衣服，微笑问询：“那夜魅姑娘，觉得自己穿什么衣服，会比较好看？”
钰纬顿时想起来今天带兵出门之前，殿下对自己说，两次看这位姑娘穿的衣服都是同一件，得给这位姑娘做些新衣服，看来这会儿是打听喜好来了！
然而，夜魅却并没能领会北辰邪焱的意思。
她只停顿数秒，默了片刻，再次说了一句大实话：“我认为，对于女人来说，尤其是美貌的女人，穿新衣服会比较好看！”
款式可以往后放，但新衣服是一定要的，关键词——新。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男人们，脑后都是一滴冷汗，纷纷明白了自己家中的妻妾们，为啥一到换季的时候，就会告知自己需要一些银两，想买新衣服！
北辰邪焱优雅点头，表示明白。又看了夜魅一眼，问询：“夜魅姑娘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夜魅扫了他一眼，冷声回答：“跟你回去！”
边城之中，所有人已经回城。
夜魅双手抱臂，在城墙上站着，看着大漠的风沙。
北辰邪焱就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盯着她的背影，他姿态优雅，气度卓越，似一副优美画卷，立在那里。
风卷起夜魅一缕墨发，令她容颜更为玫丽，她头也没回，冷声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主动提出，跟你回城！”
四皇子殿下颔首，薄唇淡扬，慢声道：“的确超出了焱的预料！”
想起来她上次闯过了那么多人的包围，也要离开，这次却主动回来，他的确有些好奇原因。
夜魅的眼神看向远天之景，夕阳就在天边，已经是黄昏，太阳依旧明晃晃的扎眼。
她声线冰冷如旧：“我在等！”
“哦？”北辰邪焱扬眉，等着她的下文。
夜魅继续道：“我闯入军营杀了人，你帮了我。擅闯军营的账，与陆绾绾的仇，可能被记在你的身上，甚至是北辰皇朝的身上。所以我在等，倘若大漠决定清算账目，那我帮你们退敌，事情是我惹的，这是我的责任。倘若他们就这么算了，无意以此与你们清算，那我就离开！”
她的用兵之道，还是很厉害的。
她这话一出，北辰邪焱扬眉，慢条斯理地道：“焱纵然开心有个理由，能让夜魅姑娘留下。可夜魅姑娘应该明白，两军交战早就已经开始，即便没有夜魅姑娘这件事，大漠也一样会出兵！”
“这不一样！”夜魅回过头看向他。
风吹起她如墨的长发，她背对着夕阳，美如漫画中的少女，却有着比希腊女神，还要冷傲的神情。
她盯着北辰邪焱，慢声道：“倘若大漠以我惹的事情为理由，那么……不管是不是借口，我也必须担起一部分责任，这是承担！我做的事情，哪怕只有一点点责任，也不会让别人帮我承担后果，别人也没有资格为我承担后果！”
说着，她语调忽然拔高，扬声道：“而且，如果他们敢以此为理由，以我杀了一个畜生为理由出兵，那么我一定会与你们一起，好好教训他们！我要让他们知道，让天下都知道，他们的行为是错！维护畜生是错，践踏公义是错，讨伐正义更是错上加错！”
看北辰邪焱静静盯着她，没说话。
夜魅的语气渐渐放缓，但声线依旧冰冷，转身再次看向远天之景。
她冷声道：“我要让世人都明白，什么是公义！我要让正义不仅永存，而且永不迟到！我要罪恶都去它们应该去的地狱，再不能爬起！我要这世间有明明白白的法则，用来保护所有善良的人，而非那些贵族阶层！我要让孩子们都知道，这才是一个世界，一个美好的时代，应该有的样子！”
是，她从前是杀手。
但前世死在她手里的，都是十恶不赦手上沾满人命，或猪狗不如的人。
她从来与一般拿钱取命的杀手不同，她不敢说自己善良，甚至不敢说自己富有同情心，但她坚信正义，黑就应该抹杀，白就应该永存。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不仅北辰邪焱能听见，城墙之下，那些士兵也都听见了，他们微微偏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所在的方向。
一个女人，在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说出这样的话，何其可笑。
可这一秒钟，他们没有人笑得出来，只是静静看着她，甚至是有些景仰地看着她，他们都知道日前知府的府邸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了她就是那个追杀到大漠也要手刃畜生的女人。
他们今日，也明明白白的，听清楚了她的话！不管她最终能不能做成她今日所言，她都值得敬佩！
北辰邪焱静静看了她的背影半晌，看着她绝美的姿态，看见她高高扬起的颈，像是一只优美而高傲的天鹅。
他忽然笑了。
对着她的背影，伸出手，慢声道：“那么，让焱帮你好吗？”
夜魅眉梢一皱，回眸看了他一眼，风吹乱她一缕发丝，美艳异常，她问：“这也是你的理想？”
北辰邪焱扬眉，优雅一笑，云淡风轻地道：“天下人的生死与我无关，正义被埋在哪个角落也与我无关。但眼下，你与我有关。你想要正义布满天下，我帮你。你想要天下血流成河，我也可以为你做那把刀锋。不论你是否接受，这是焱的诚心！”
☆、第四十四章 只望夫君好好疼宠焱！
夜魅看了他一眼，眼神看向他的手。
冷声问询：“这是明恋还是暗恋？”
北辰邪焱闻言，轻笑一声，优雅地为她注解：“暗恋，是世上最怯懦的情感，不过是人性的深处藏着自卑，因为怕被拒绝，所以才默不敢言。”
夜魅眉心一跳，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暗恋他吧？
她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北辰邪焱扬眉，俊美魔邪的面上，带着笑意：“我想说，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不妨说出来，何苦暗恋？”
夜魅嗤笑了一声：“抱歉，我并不暗恋你！”
北辰邪焱点头，一副早就猜到的模样，慢声道：“那好，我暗恋你。”
而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现在应该算是明恋了！”
夜魅闻言回过神，面色冰冷如故，只是半秒钟的停顿之后，她看向他的眼：“你很喜欢凌虐人心，应该也很喜欢踩踏别人的真心。但是我要提醒你，踩踏真心的人，终有一天也会被别人踩踏！”
她这话一出，北辰邪焱倒是笑了。
他慢声道：“焱一向善良，从来都不踩踏任何人的真心，焱通常只是用焱的方式，来告诉他们残忍的现实而已。但，倘若你我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的真心被踩踏，才有共路的可能，那么欢迎夜魅姑娘，来踩踏焱的真心！”
这样一番表白，要是放在一个寻常姑娘的身上，怕先是会高兴，然后就开始奇怪，自己跟他认识也不久，这么一个男人，是如何看上自己的。
但夜魅就不同了。
她认为自己如此出色，被男人看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她也没有过度自信，毕竟没有感情基石，认识也不久，他不太可能对自己完全真心。
她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我现在没工夫跟你说这些，因为至少目前，我对你没感觉。”
如此直白的拒绝，倒让北辰邪焱轻笑出声，倒也不恼，优雅地道：“我可以等！”
话音落下，他伸出的手收回，只是一个慢动作，如波斯猫般的优雅，丝毫不会令人觉得尴尬，反而依旧美如画卷。
这么一个一举手，一投足，也美不胜收的男人，的确算得上是世间尤物。
让说出拒绝的夜魅，也看了他半晌，突然觉得要是哪天自己对他有点心动，把他作为媳妇的人选也不是不可以。
是的，她的媳妇！
北辰邪焱从她带有深意的眼神中，看出了点异常，慢条斯理的问询：“从夜魅姑娘的眼神中，我看见了男人看优秀女人的眸光，夜魅姑娘在情爱这方面，是否将自己当成男人了？”
夜魅点头，冷声道：“没错！如果我哪天喜欢你了，我会考虑让你做我媳妇！反正世上的男人，大多长着一张小媳妇般欠虐的脸，还有欠虐的性情，需要女人调教！”
四皇子殿下嘴角微抽，对她的言论倒不以为意。
云淡风轻地一笑，倒是好脾气地道：“焱一向对自己未来的四皇子妃，充满耐心。如果夜魅姑娘希望焱做个小媳妇，那也无妨！只望夫君好好疼爱焱，不抛弃，一心一意！”
夜魅点头，冷声赞许：“态度还是端正的！”
她这话一出，北辰邪焱眸中也掠过愉悦与玩味。
就在此时，钰纬大步走了过来。
看向北辰邪焱，皱眉开口：“殿下，朝廷派人来了！”
四皇子殿下回眸，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吐出一个字：“哦？”
钰纬的神色有些凝重，又有点嘲讽，看着北辰邪焱道：“派来的是监军！还有……长乐郡主的事，不知道是谁这么快就传到朝廷了，皇后娘娘很生气，说一定要将始作俑者，夜魅姑娘捉拿归案，还派了数千人来捉拿，听说已经在路上了！”
夜魅冷冷扬眉……
大漠之中。
营帐附近，大漠王大步走了进来。
一名武将，飞快地在大漠王的身后，禀报战况。大漠王已经是四五十岁的年纪，脸上带着王者的威重之气，双手背在身后，走进营帐。
大漠王冷声询问：“所以，北辰邪焱出兵，没杀我们大漠的士兵，唯独就杀了耶律善，打伤了右翼王？”
武将点头：“不错！的确是如此！”
武将说完，脸上带着怒色：“大汗，末将认为，北辰邪焱此举，就是为了羞辱我们大漠！我们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这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右翼王的营帐门口。
大漠王伸手掀开营帐的大门，走进营帐之中，完颜洪此刻正躺着床上，双眼紧闭，大夫正在边上紧急抢救。
见大漠王走进营帐。
众人都跪下行礼：“大汗！”
大漠王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完颜洪，开口问询：“右翼王怎么样了？”
大夫跪下开口：“右翼王的手脚经脉都断了，日后莫说是拿刀了，就是站都站不起来了！小的现在在全力抢救，但怕救回来，也……也只是一个废人了！”
大漠王沉眸，看了完颜洪一会儿，点点头：“不管怎么样，也先救回来再说！右翼王在我大漠这么多年，居功至伟，一定要为他保住性命！”
大夫立即开口：“是！小的一定尽力！”
大漠王盯了完颜洪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门。
刚刚走到门口，忽然一个梨花带泪的女子，几个大步踉跄着过来，跪在大漠王面前。那正是陆绾绾，她啜泣着开口：“大汗！大汗！你要给耶律将军做主啊，你要给妾身做主啊！”
大漠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武将，询问：“她是什么人？”
武将看了一眼陆绾绾，开口道：“是耶律将军最宠爱的妾室，她是中原人，嫁到大漠之后，也算是本分老实。很快成为耶律将军的独宠，不久前为耶律将军诞下一个儿子……”
大漠王点头，看着陆绾绾道：“你抬起头来！”
陆绾绾抬头，原本就精致的一张脸，因为此刻梨花带泪，而更显凄美。这让大漠王有些愣神。
陆绾绾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最美。当初她也是常常梨花带泪的望着将军，才让将军对其他妻妾不闻不问，专宠自己。
看大漠王愣神，她当即凄婉地又喊了一声：“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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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相信母后不会激怒她孝顺的儿子
大漠王顿时一颗心软成泥，开口道：“你先起来吧，有什么话好好说！”
陆绾绾站起身，哭着开口道：“大汗，妾身的侄儿来投靠妾身，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贱人，不由分说地杀了妾身的侄儿。如今将军……将军他也……只留下我与刚出生的孩儿，孤儿寡母，孤苦无依！侄儿的大仇也无可得报，绾绾还不如带着孩子，随将军去了罢！”
她说着，扭头就要去撞营帐的柱子……
大漠王赶紧伸出手，将她拉住，这一拉一扯，陆绾绾就撞进了大漠王的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大漠王的心顿时更软。
而陆绾绾干脆就不出来了，直接扑在大漠王的怀中，痛哭失声。
大漠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即便你不说，耶律将军的大仇，本王也一样会报！至于你说的那个女人，竟然胆大包天，敢来闯我大漠的军营，还行凶杀人，本王也不会放过她！”
武将在边上看着这一幕，也并未说什么。
在他们大漠，男人死了，儿子将父亲的妻妾都收房，也算不得什么，部落之间的互相征服，也会以占有对方部落首领的女人为荣。所以即便大汗要将陆绾绾收房，也很正常。
陆绾绾一听这话，当即含泪点头：“多谢大汗！”
此刻，一名大漠将领，从不远处走来。
他身上穿着军装，黑色的披风衬得他英武无比，伴随着他的到来，不少大漠的士兵，都弯腰行礼：“左翼王！”
大漠的左翼王，与右翼王完颜洪，堪称是大漠王的左膀右臂，只是这么多年，都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的封号。
他上前之后，弯腰行礼：“大汗！”
大漠王扫了他一眼，放开了陆绾绾。陆绾绾看了一眼左翼王，也赶紧站到后面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嫁来大漠多年，每回看见左翼王她都下意识的害怕。
“起来吧！”大漠王语气有些沉。
左翼王站直。
大漠王开口道：“左翼王，今日发生的噩耗，你应该都知道了！”
左翼王点头，看了一眼大漠王，沉默了几秒：“大汗，臣都知道了！只是大汗，臣曾经说过，能为大汗统一大漠，却不能为大汗攻打中原，所以这件事……”
大漠王盯着左翼王的头顶，语气忽然沉了起来：“左翼王，你应该知道，右翼王和耶律将军出事，本王现在能用的人，也只有你了！”
左翼王皱眉：“可……”
大漠王的语气加重，点了左翼王的姓名：“骁钦，你不要忘了，当初你犯下大错，中原所有人都在追杀你，是本王给了你一个栖息之所！本王甚至改了祖宗的规矩，让你一个中原人，在我大漠担任重位，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换取你绝对的忠心？”
这让陆绾绾侧目，骁钦？
看骁钦不说话，大漠王继续道：“本王只需要你帮本王一次，只要你破开了北辰皇朝的边城，剩下的事不必你再管！”
骁钦的脸色有些沉重，半晌之后，终于还是点头：“好！只是大汗，只有这一次！并且，臣希望大汗满足臣一个条件！”
大漠王冷声道：“你说！”
骁钦继续道：“臣认为，右翼王已经成了眼下的样子，无法继续担任要职，请大汗将右翼王撤职！”
大漠王顿了片刻，开口道：“准了！”
“谢大汗！”骁钦说完，转身欲走。
陆绾绾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骁钦？左翼王叫骁钦？”
陆绾绾说着，脸色忽然惨白：“难道是四年前，那个在暝河下毒，毒杀了北辰皇朝十万大军，还害死二十余万无辜百姓的医圣骁钦？不，现在是世人眼中的医邪，听说当年这么做，是为了丧生在暝河的宗政皇朝公主……”
骁钦脚步一顿，回头看了陆绾绾一眼。
那是刀子一般凌厉的眼神，陆绾绾当即一颤，骁钦冷声问：“她是谁？”
大漠王立即开口：“她是耶律将军的遗孀！”
骁钦眼神冰冷，扫向大漠王：“大汗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多嘴的女人！”
大漠王扫了陆绾绾一眼，又看向骁钦，开口道：“如果她再多嘴，本王会杀了她！”
骁钦满意点头，转身离开。
陆绾绾吓得惨白了脸，不敢说话……
待到骁钦离开，大漠王看了陆绾绾一眼：“你的仇本王会为你报，那个杀你侄儿的女人，本王也会剥了她的皮。但你既然猜到了左翼王是谁，就应该知道，他不是你能得罪的！”
陆绾绾立即低下头：“妾身知道了，大汗，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