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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晚怎么会莫名其妙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他站起身来,熄灭了那盏灯,转身朝卧室走去,决定把所有罪过都推给那个女疯子。都怪她,一个人叽叽喳喳闹腾得要命,害他被吵了一晚上,这才在静下来的时候竟然有些不适应。

离开客厅前,他的视线落在鞋柜上顺手搁下的两只绒毛玩偶上,顿了顿,他把那两只狗放在了沙发上,让它们并排坐着。

一只公的,一只母的。

还真是巧。

他对着那歪瓜裂枣的滑稽玩偶嗤之以鼻,心想,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丑狗,都丑一块儿去了。

*-*

周笙笙到家时才发现,咦,她忘记把陆医生的外套还给他了!

她把它小心翼翼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心想中秋那天正好带给他。

失去大兄弟的罗密欧已经从悲痛中恢复过来,虽然热情大不如前,但好歹还是朝周笙笙扑了过来,这让她感到很欣慰。

然后它一口咬住周笙笙的拖鞋,将她往冰箱前面拽。

周笙笙这才明白,哦,它并没有和她和好如初,只是想吃猪肝拌饭了。

半小时后,罗密欧蜷缩在沙发边上啃盆子,她就坐在沙发上写日记。

周笙笙有写日记的习惯,虽不是每天写,但每周也会写上一两篇。

这样颠沛流离的人生,如果没有笔杆为伴,她怕她真的会忘记自己是谁,又曾经遇到过谁。

郑寻回来的时候已是凌晨,酒吧轮休的时间总是这样,他早已习惯昼夜颠倒的作息。

推门进去,他发现周笙笙还没睡,挑眉问:“在等我?”

“撒泡尿照照,再决定自己要不要想太多。”周笙笙头也不抬,伏案咬笔杆。

郑寻一抬眼,发现门口的衣架上多了件男人的大衣,烟灰色,料子挺括,看着都不一般。他心里一乐,随手拿了下来:“哟,给我买了件衣服?可以啊你,周笙笙,冲着这个,我决定原谅你的出言不逊。”

谁知道周笙笙忽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扔下笔记本跑了过来,一把夺过那件大衣:“撒手!”

然后小心翼翼地重新往衣架上挂。

郑寻嗅出点什么,眼神微眯,似笑非笑:“哟,不是给我买的?别人的衣服?”

周笙笙知道他在想什么,瞥他一眼:“都让你不要想太多了。”

“那男人谁啊?”郑寻倚在门边,伸手摸摸大衣袖口,“这衣服挺贵的吧?看看这牌子,奢侈品店里的?”

周笙笙一把拍开他:“别乱摸。”

她回到沙发前,重新拿起笔记本,说:“电饭锅里热着饭,你再吃点吧。酒吧里全是垃圾食品,你管好自己的胃,酒也少喝点。”

郑寻撇嘴:“都有野男人了,你还会管我的死活?”

周笙笙头也不回,搁下一句:“那你就去死好了。”

话题到这里终止了。

郑寻并没真担心周笙笙会和谁好上,对谁动心。他太了解她了,自从十七岁那年她忽然开始变脸,少女心这种事就和她脱节了。

第一次变脸后,她惊慌失措地向他人寻求帮助,可除了他,没有人相信她是周笙笙,他们连听都不仔细听她解释,就武断地认定这是不知哪来的精神病。

镇上的人报警要送她去精神病医院,然后她就跑了。

郑寻一直记得她离开小镇前,背着只破旧不堪、洗得发白的双肩包来敲他家的门:“我要走了,你跟我一起吗?”

他看着那张全然陌生的脸,耳边却是周笙笙的声音,顿了顿,问她:“你去哪?”

她耸耸肩:“浪迹天涯呗。”

“那么牛?”他哈哈大笑,毫不迟疑地说,“那你等等我,我收下东西,咱们一起走。”

他没问她为什么走,她也没问他为什么跟他走。

两个孤零零的人结伴同行,这不就跟好莱坞大片似的吗?

有那么几年时间,周笙笙成了叛逆的代言人,染着花花绿绿的头发,抽烟喝酒打架。她偷过东西,进过派出所,反正没人理会她。她的父母在她小的时候离婚了,母亲改嫁去了别的地方,从此杳无音信,而父亲在她初一的时候心脏病突发去世。

她就是一棵孤零零的野草。

郑寻把锅里的猪肝拌饭全部倒进了盆子里,抱在怀里往沙发上一挤。

周笙笙的笔记本上多出了一道长长的墨渍,她扭头凶巴巴地吼了句:“搞毛线啊!”

郑寻咧着嘴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不留神,这个暴力女疯子就往他脑门上狠狠一抽,痛到他笑不出来了。

最后他一边缩在沙发角落上与罗密欧排排坐着,一边骂骂咧咧叨逼叨。可潜意识里,他其实是平和而欣慰的。

这样的周笙笙,好过当初那个叛逆到叫人心痛的少女千万倍。

颓废之后,她有了新生,她开始努力生活。

郑寻伸了伸懒腰,然后眼疾手快一把推开罗密欧的肥脸,赶在它舔上自己的饭盆前抢回了盆子:“这是我的!”

罗密欧幽怨地跳下沙发,扭着屁股走了。

*-*

中秋那天,周笙笙跟店长请了个假。

她甚至起了个大清早,破天荒拿出柜子里很久不用的化妆包,琢磨着里面的玩意儿过期了没,到底还能不能用。

这张脸看上去太年轻了,像个小姑娘。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决定好好打扮,以最佳面目成为陆医生的“交往对象”。

毕竟饭也吃了,电影也看了,帮忙也该尽心尽力。

对,她周笙笙就是这么有良心的社会主义好青年!

陆医生的短信在九点整如期而至:周笙笙,告诉我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以及你答应过我什么。

啧啧啧,大过节的,也不知道发短信该先问候对方。果然是陆医生的典型作风,没礼貌。

周笙笙很快回复:你先跟我讲一句中秋快乐,说不定我就记起来之前答应过你什么了。

五分钟后,陆医生再回:时间,地点,我来接你。

她被赤裸裸地无视了。

最后与陆医生约好十点钟的时候在昨晚道别的街口见面。

周笙笙穿上了最喜欢的大衣,踩上了很久不碰的小高跟,大衣是温柔的皮粉色,口红是淡淡的豆沙红。

她将马尾放下,松松散散披在肩后。

镜子里有个温柔好看的年轻女孩子,自己看着自己,没忍住弯起了嘴角。

将近十点,准备出发了。

周笙笙临走前与刚从卧室里出来的郑寻打了照面,郑寻还在抠眼屎的,冷不丁看见周笙笙盛装打扮出现在面前,手一抖,戳中了自己的眼珠子。

“卧槽,你打扮成这骚·浪·贱模样是要上哪儿去?”

周笙笙从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她要的反应,心情没由来地一阵好。她哼着歌,顺手取下衣架上的灰色大衣,出门了。

女孩子谁不爱美?

她虽说时不时就感慨两句,这脸再好看也不是她的本来面目,可当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他人欣赏的目光时,总还是会沾沾自喜。

她步伐轻快地走在小巷子里,却渐渐察觉天色昏暗下来,早上十点不到,天光却朦胧晦暗,像是日落时分。

周笙笙的心提了起来。

步伐也轻快不起来了。

转出巷口,走了一小段路,街口已然近在眼前。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车,就在他们约定好的那个位置,哪怕没有看清车里的人,她也像是有预感,那个坏脾气的医生大概正不耐烦地坐在车里等待着。

轰隆一声,天边响雷乍起。

耳边有行色匆匆的路人在抱怨:“又要下雨了!”

擦肩而过一位母亲,拉着五六岁的小男孩开始小跑:“快点快点,一会儿淋湿了会感冒。”

周笙笙硬生生停下了步子,视线却没有离开那辆黑色的轿车。

短短十来步而已。

去吧,你答应过他啊,盛装打扮只为帮他完成他母亲的心愿罢了,这就进去吧。

吧嗒。

一颗冷冰冰的雨珠打在额头上。她慢慢地抬头看天,乌云密布的苍穹已然开始释放隐忍好些时日的水意。

从头皮开始,一阵灼热滚烫的感觉渐渐袭来,像是有人当头浇下一盆开水。

作者有话要说:

陆嘉川:周笙笙,你要是放我鸽子,你,就,等,死,吧:)。

第9章 变个不停

陆嘉川坐在车里,第三次抬手看表。

十点一十了。

这女疯子,老师没教过她什么叫守时吗?

10:15 a.m

陆嘉川的手机叮——响了一声,他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拿起手机,打开短信。

是那女疯子发来的。

短信内容如下:对不起,陆医生,因为突发状况,我今天没办法陪你去吃这顿饭了。实在太抱歉了,希望你千万不要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爽约,请你务必理解我。对不起对不起。

理解她?陆嘉川看完短信,脸色一沉,毫不迟疑地拨了回去。

无人接听。

很好,她放他鸽子,如今连电话也不接了?

陆嘉川一遍一遍重复拨过去,一次一次听着冰冷的忙音,几乎是满腔怒火都快要溢出来了。他承认自己脾气不好,但生这么大的气还是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

他感到有些可笑,为自己今天早晨的愉悦心情,也为后视镜里那个穿得正儿八经的傻子。

他甚至忍不住去想,周笙笙是不是因为想要报复前几次见面时他给她的尴尬和羞辱,所以想出了这么一出好戏。否则她为什么临阵才脱逃?

她以为一条短信就能把她打发走了?

陆嘉川咬牙切齿,恨不能掘地三尺找出她,可他找不到她。哈,难怪那晚她不让他送她回家,敢情是一早就计划好了放他鸽子,却让他奈何不了她!

*-*

啪——隔间门开了。

周笙笙慢慢地,从公厕走出来,停在外面的镜子前抬头看去。

那张漂亮年轻的娃娃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的脸,眼角有皱纹,双颊上带斑。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嘴唇,妈的,还长了胡子!绝望地闭上眼睛,她觉得全世界都他妈悲伤逆流成河了。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还在嗡嗡嗡震动个不停,她烦躁地按住它,冒着大雨往外跑。

有人侧目看她,大概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穿皮粉色的衣服有点装嫩的嫌疑。她察觉到视线又开始模糊,加快了步伐,顺便头也不回地凶了一句:“看什么看啊!没看过美女?”

铺天盖地都是冷冰冰的雨,连同她的心。

所有的轻快愉悦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熄,包括那家令人倍感温馨的咖啡馆,那些可爱的同事,都将随着那张消失的面孔成为过去。

周笙笙浑身湿透地推门而入,快速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郑寻走进来,只看见被子下面一团小山。

“周笙笙。”他叫她。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别来招惹我。”她警告他。

其实不难看出,她前阵子心情很好,过得也挺不错,郑寻知道这节骨眼上又要换身份了,她一定不会开心。可又能怎么办呢?

他寻思着,得安慰安慰她。

轻咳两声,他坐到了床沿:“你说你也不是头一回变脸了,还这么大反应是不是有点不应该啊?”

“……”

“这脸变来变去的,一会儿好看一会儿丑,就算这一次不好看,下一次不就又好看了?”他温言安慰她,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坏了,顺便替她掀开被子,再接再厉,“快,出来透透气,你知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

话音未落,他看见了那个人老珠黄的皱纹妇女,五官难看,脸色蜡黄,因为离得太近,连嘴唇周围的那圈一抖一抖的小胡子都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