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房,是飘红院专门针对那些拥有美丽容颜与一身才艺,卖艺不卖身的女子,俗称清倌用的,红房的四周围,百花争艳,小桥流水,亭阁林立,自成一体,素有逍遥居之称,来这里的男子也大都是达官显贵,江湖中有名望之士。因此,白天的红房可以用“万家姓”三个字来形容,只因为这儿的姑娘都是清倌儿,所以,一到晚上,便又恢复到了宁静。

五官推门进去,屋内的两个小丫头一见到五官,便笑着道:“官姑娘可回来了,里头的姑娘还在熟睡呢。”“二位姐姐辛苦了,这里就让五官来好了。”推门的瞬间,五官的脸上便换上了温柔的面孔。

“瞧官姑娘说的,谁不知道官姑娘在红妈妈心里多重要啊,我们可不敢让官姑娘做这伺候的事儿。”二小丫头一阵嬉笑,却也显得并不生疏。

“二位姐姐与我情同姐妹,说这话不是取笑官儿吗?快去吧,明天红房的姑娘们可还有事情交给二位姐姐呢。”五官笑说着,便推了二丫头出门。

“倒也是,那我们就先睡去了。”二丫头互看了一眼,道。

“嗯,二位姐姐慢走。”精雕而成的千年紫檀木床,色泽上成,纯手工绣制的富贵牡丹图案,入手即滑的布料做成的粉色纱帐,圣城最有名的织绣房出品的蚕云被。这便是红房所有清倌儿所居住的闺房,自不用说这些东西的昂贵,纵是有点名望的官家小姐也是居住不起。所以,红房的出名不仅在于这里的女子美艳的容颜,无双的才艺,更是因为这里的布置。红房,几乎是集了这世上所有最名贵的东西而布置成的。

但是,五官阴沉着脸,看着床上躺着睡乎乎,一张嫩似花瓣儿般嫩白的脸上闪着无邪与天真的女子。她的美,若以花形容,不是牡丹,胜似牡丹。不是荷花,胜似荷花。那种混合着艳,丽,清,纯,难以描绘的美丽,这间房里所有的种种,在她的容颜下,只觉得黯然失色。

深思的眼神看着琴安,五官的眼中闪过一丝妒意,但仅仅是一瞬间,便轻哼一声:“琴安,是吗?倒是个好听的名字,该死的鸭子,专给我找麻烦。若是寻常女子,倒也算了,只是看她的模样,定非普通人,瞧这裸露在外的皮肤,完全没有瑕疵。若非富贵人家之女,怎能保养得如此之好?肤色红润饱满,青丝乌黑亮泽,定不可能三餐不济。还有,天底下有哪个普通人能戴得起这天云记出的头钗?”五官盯着女子的发饰,脸色越来越凝重。“天云记”是全天下最有名的饰品商,它所出售的饰品分为上中下三等。然而,就算下等的佩饰,在寻常百姓看来,已是千金难求的好品了。更别说这女人的头饰可是特等品,据她所知,“天云记”的特等品是只供给皇室的,那这女子的身份…如此想着,五官的身上竟冒出了些冷汗。不过,看着躺上床上睡得一脸无知的琴安,这样的容颜可不多见。要是她能成为飘红院里的女子,自己在这里的身份想必会更加高一层了。

第5节:第一章 卖身为奴(5)

五官不屑地冷哼一声,脸色有些黯然。无奈,是为自己有如此鄙劣的想法而到羞耻,毕竟这女子是无辜的。她想要绑的女人只是一个蛮横的千金小姐,与这床上的女子完全无关。然而,她更为自己的心态感到自己的可悲与荒唐。

此时,五官陷入了回忆。

在这里,她受尽了屈辱,鞭打,飘红院对她来说是个地狱,是惨无人道的地方。但是,接纳她的,给她丰衣足食,锦衣生活的却也是这种地方。在这里,她看尽了人世的变幻无常,人性的贪性私欲,残忍无道。渐渐地,她转变了,或许是有意的,也或许是无意的,接纳了这里,同时身心也融入了这里。

从她五岁进入“飘红院”起,在她对这个世界还未明白的时候起,她就在被迫地接受这世界最残忍,阴暗的一面。

也就在她接下柴房之事开始,她渐悟出了活在“飘红院”里该如何的生存。

“飘红院”的女子是如花儿般姹紫嫣红的,从进来的娇嫩,珍贵,随着时间的苍老凋零。她们是高傲的,轻视别人的,甚至是自满的。但同时,在她们的内心深处,却是孤独的,怜悯的。一如紫红姑娘,看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屑一顾,鄙视,因为她是这里当红的清倌,她有这样的资格。但当自己被老鸨训斥甚至是鞭打时,紫红眼里流露出的不忍,怜悯,甚至是不甘,或许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拥有的内心。但五官却看得分明,她们性格的矛盾,或许就是这份矛盾,使五官看清了自己的心,知道了自己最想要拥有的东西。

就连老鸨,“飘红院”里每个人都知道老鸨的自私,贪婪,残忍。五官忆起自己刚来此的情节,一双眼中泛起仇恨,那种比地狱更凄惨的日子。

人在这里是猪狗不如的,老鸨对她下手从不心软,甚至几欲打死自己,但拯救她的却也是这个肥胖的女人。

“你的眼里拥有一种光芒,叫做恨,你如此不屈服,便是对你自己残忍。能对自己残忍的人,我需要。”当时,老鸨对几乎死去的自己如此说,之后几年,她便成为了老鸨下面最为得力的手下。

也就是在这时起,她对人世的看法又上进了一层,她亲手造就了逼良为娼的戏码,一段又一段,开始后便未曾停下。看着那些女子的清白被出高价买下后灵魂的死寂。看着她们从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到骄奢淫逸,荒淫无耻。看着她们对待男人的手段一日高过一日,笑容一天胜过一天,她的心,也从开始时的害怕,手软,到现在的冰冷,毫无温度。

拥有恨又怎么了?恨能毁灭她,也能造就她,此时的她不就是靠着恨的意识活着吗?然而,当她融入了这里后,便发觉,当初的恨也在慢慢地淡去,恨什么?恨生活的不公吗?呵呵。这些都是假的,因为人,打从娘胎生下开始,便要用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生活了。

她从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那么的适合,如鱼得水。

她在生存,用她自己的方式,最为卑微的方式生存。

活着,是她有一天突然间醒悟过来的清醒。活着,也是在那时起成为了她对人生唯一的愿望,是“飘红院”让她知道,这世上她最想要的便是活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有这种心态的?是看着一个个年仅十二三岁,还只能称为女孩的女子被迫接客那时起吗?是懦弱贪钱的父亲卖刚“来潮”的女儿那时起吗?是那些龟奴强暴宁死不愿接客的少女那时起吗?

还是,其他的?

五官不知。

五官只知世界原本就是黑暗的,虽然,她在活着,但她的活着却是坠落的活着,但在坠落的同时,她也在观察生活,行人来去,时光匆匆,她在成长。

是不是很奇怪?她的愿望竟只是活着,而非走出这生不如死的妓院?

第6节:第二章 五官的生活(1)

曾经,她也想过离开这里,到任何一个地方,做牛做马,都好过在这里忍辱偷生。然而,当她刚一产生出这个想法时,她的心智却早已成熟到能看透人性的黑暗。

到哪不是活着?到哪不都是要受到别人的欺负?穷人,女人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依偎着的就是权力与财力。如果让她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还不如在“飘红院”里迎合着老鸨而活,只要能成为“飘红院”里的第二把交椅,一切的困难便能迎刃而解。

甚至,她还规划了蓝图,终有一天,她会走出“飘红院”,她的目标是圣城所有的妓院,她要在妓院的领域里建立起自己的世界。

她已经十岁了,然而,这蓝图的第一步,却在她接下柴房之事开始已然起步。那时,她才六岁,六岁?谁能信一个六岁的娃儿已经会有这样的念头?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儿“嗯”了一声,使得五官飘远的思绪被拉回。当看着那女子张开无神的大眼,显然依旧是睡意蒙蒙,五官的心中妒意泛滥,为什么有的女子能轻易的得到容颜,家势,万家宠爱,而自己却会到如此地步?

她妒忌她们,更是将原本对恨老天的怨恨移到了这些万千宠爱的女人身上。

“小环,好奇怪,头颈好酸哦,快给我揉揉。”琴安迷糊地醒来,眨眨依旧不怎么清晰的眼,朝着五官道。

“姑娘醒了?”五官一怔,随即换上了一脸温和可亲的表情,将自己真正的的心思搁在了心里,走到琴安的身边,熟练地揉起来。

琴安舒服地低喃一声,揉揉眼,突然惊呼道:“咦,你是谁呀?我怎么从没见过你?”“我叫五官,姐妹们都叫我小官儿,姑娘也可以这样叫我。”五官朝她温和地一笑。

“小官儿?”琴安只觉一头雾水,随即又是一惊呼,“呀,这不是我家啊,这是哪里?”“这是飘红院。”“飘红院?”琴安拿开五官的手,走下床,疑惑地左看右看,随即皱起好看的秀眉,声音娇甜,道,“这里的胭脂味怎么这么浓啊?呛死人了,还有,这里的主人眼光怎么差这么多,瞧这些摆设,真是俗气。”琴安边看房子的摆设,边用手一一指着屋内的东西,不屑地说道,丝毫不觉得这些话有何不妥。

五官心中有些惊讶,这女人,醒来后竟然只是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她就不奇怪她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哎呀,你身这打扮好难看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琴安盯着五官的衣着评头论足。“瞧这衣服穿在身上,就像老人家似的,还有这两脸面,太红了,活像猴子屁股。哈哈…好好笑哦,再看这些首饰。”琴安抬起五官的手,丝毫不理会五官脸上满脸的不快,甚至越聚越多的黑气,率直地道,“早八百年前就不流行了,你还戴得出来,再看看这些,哎呀,都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要是我,早羞都羞死了。”“姑娘,说完了没?”五官压住心中的火气,却在心中暗想:迟早,我会让你好看。

“说完了,不过,我渴了,官儿,帮我拿杯水吧。”琴安朝五官展颜一笑,双眼的清澄显然她是完全没看到五官身上隐忍着的怒火,更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惹到了五官。

“姑娘,给。”五官握着杯子的手已然青筋直暴,曾经,她非常在意自己的外表。但在美女如云的“飘红院”里,她的外貌早已成为了众艳女们消遣的焦点,各种侮辱性的话对她而言如家常便饭,她早已学会不在意。但今天,在琴安这种一看就知道出身高贵的人面前,在琴安看似无意的指指点点下,五官的心却已是波澜起伏,怒恨加交。在此刻,五官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能对“飘红院”里姑娘们的侮辱当作耳旁风,而在琴安的评论下,她的心却如针扎般的难受。

“飘红院”里的女子们,虽然美貌如花,但“一片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自己虽其貌不扬,但也没到丑的地步。更何况,她的身子是清白的,她们在嘲笑她的时候,她的心又何尝不是在讽刺着她们。所以她完全不用去在意她们言行对她的不屑。她们终究只是男人眼中的“妓女”。而琴安不同,她能看出,琴安的家世定不寻常,所以她自卑。自卑的心煎熬难忍,因此,更为怨恨了。

“谢谢。”琴安将茶一饮而尽,擦擦嘴,再将杯子交给五官,爽笑道,“官儿,你的审美观真的一点都不好,等我回了家,我就让小环给你带些我平常都不穿的衣物与首饰来,不是说人靠衣装,佛要金装嘛,只要你穿了我的衣服,肯定会变成一个小美人。”“谢谢姑娘厚爱,官儿并不缺什么。”“不缺吗?可是,你这身衣服,穿在身上真的好丑哦。”琴安皱皱眉,一脸善意地道。

“官儿不想让姑娘破费。”然而,还未等五官说完,琴安便道:“哎,不破费,那些也只是我不要的东西罢了,反正放着也是放着,我还嫌它们占了位置呢,等我找到了小环,我就让她把这些东西给你送来。”此时,五官的眼中闪过阴狠,是一种欲杀之而后快的厉色,这该死的女人,当她是要饭的吗?

“啊,对了,小环呢?我记得我和小环刚才偷溜出来玩的,只是一会工夫,她?”琴安一怔,脑海里似乎一闪而过什么。

五官眯起眼,就在她以为琴安即将想起她已被绑架之时,只见琴安拍拍头,突然“哎哟”了一声道:“我的头好疼哦,好像被人打过一样,真疼耶,官儿,你能不能再帮我揉揉呀?”“是。”一听琴安此话,显然她不是没想起什么,五官只得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琴安一听五官应了下来,便乖乖地坐在椅子上,道:“嗯,这椅子坐起来还真舒服,呐,是这里,好酸疼哦,奇怪了,出来时还好好的。”琴安指指后脑下部。

五官有丝不耐,紧握的拳头松开,很显然,在她面前的女人,貌虽美,但满脑子塞的都是稻草,竟然要她这个陌生人帮她按摩头,她难道就没防人之心吗?再者,她已醒来这么久,竟然还未发觉她是被人给绑架了,这些千金小姐,难道都是猪脑不成?

不过,五官心念一转,也难怪这些千金小姐,想来,流连飘香院的男人哪个不是达官显贵,从小受着高等的教育,但一来这种地方,便个个如豺狼虎豹,色欲熏心,斯文高贵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进一步推论,这些人生出来的子女,智慧当然好不到哪。

“嗯,小官儿,你揉得好舒服昵,你是不是经常帮人揉呢?”琴安在桌子上摘了颗葡萄含在嘴里,细细品尝,随即吐出仔来,动作优雅,浑然天成,显然是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

“是。”“难怪了,你揉得可比小环好多了。”琴安又摘了颗葡萄放进嘴里,随即张大嘴,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娇声道,“呀,这颗葡萄好酸,我最讨厌吃酸了。”说完,便把嘴里的葡萄吐了出来。

“小环是姑娘的贴身丫环吗?”五官边揉边问,暗想,或许,能从她口中探知她的来历。

“是啊,我们从小一同长大,虽然名为主仆,其实亲如姐妹,我爹爹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孤独,从小没人陪我玩,幸好那时小环来了,要不然,我肯定孤独死了。”琴安说得毫无防备,仿佛在她面前的五官并不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而是一个深交多年的朋友般。

“令尊就只有姑娘一个孩子吗?”五官淡然地问。

“是啊,我娘在生我的时候去世了,而我爹爹又很喜欢我娘,所以一直未再娶妻。”琴安脸上难过,但也只是瞬间,眨了眨,有些无奈道,“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娘,我好想见她哦。不过,爹说总有一天我们会相见的,所以,我要开开心心的。要不然,娘在天上看见我难过,可是会伤心的。官儿,你说我说得对不对?”琴安转过身来看着五官,天真的脸上闪着动人的光芒。

五官一愣,自己还未隐藏的情绪便如此袒露在琴安天真的双眼中。

“官儿,你多大了呀?”琴安突然站起身来,俏脸凑近五官,疑惑地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她,单纯地问。

“官儿十岁了。”五官隐起眼中的深沉,以一个孩子般的表情说道。

“才十岁呀,可你刚才的表情好成熟。就像…就像我爹与战大哥那样。”琴安奇怪地道。

“什么是成熟啊?成熟也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吗?”五官弯着头,佯装不谙世事,心里则是暗想自己刚才不应该露出的深沉。

琴安呆呆地看着五官几秒,便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咦,现在天黑了吗?这里已点上蜡烛了。”

第7节:第二章 五官的生活(2)

当琴安一手指着桌上葡萄篮旁正燃烧着的烛火时,五官险些晕厥。这女人,那烛火明明一开始就在她的面前,她连那葡萄都吃了好几颗,竟然现在才发现天已全黑。

“我得回去了,要不然,爹爹见我这么晚还未回家,可要急了。官儿,谢谢你的招待哦,我得走了。”琴安对着五官一笑,便打开门。然而,就在她把门打开时,竟开心地一下子冲了出去,嘴里叫道:“哇,好漂亮的花园呀。”五官再一次皱眉,纳闷不解地看着在花园中如飞舞着的蝴蝶般的琴安,对于琴安似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言行有丝怀疑。这个女子,容貌可以说绝世无双,但她对人却毫无防备之心,更别说蛮横无理,骄傲自满这种小姐惯有的态度,是她本性如此,还是装出来的,若是后者,那这女人的心机,真是太可怕了。

“官儿,你家的小花园好漂亮哦,比起御花园来毫不逊色呢。”琴安一会儿跳到东,一会又跑到西,一会儿又朝官儿大喊大叫,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让五官看得傻眼。五官心中一惊,她刚才似乎听到了三个极为重要的字,“御花园”。

“啊,月亮都当空了,一定很晚了。官儿,我真要走了,我下次再来哦,再见了。”琴安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满园子的花色,便飞快地奔出红房。

“等一下。”五官惊道,因为琴安此时所走的路是前往花厅,花厅是嫖客嫖妓之处,无日无夜,只为图欢。虽然那儿是正门,但以琴安绝世的容颜,恐怕还未出门,便已被嫖客所拦截。她还未想过要让琴安这么快与那些男人碰面,这样的女子,拥有她一定的价格。

“有事吗,官儿?”看着拦住自己的五官,琴安问。

五官微微一笑,道:“姑娘不能就这么走了。”“为什么?”琴安眨眨眼,不明白。

“官儿只是个下人,不能做主,姑娘若真要走,也得问下官儿的主子呀。”五官拉过琴安的手,往房内走去,道,“况且天色如此晚了,姑娘一人回去,官儿也不放心。”“你家主子是谁呀?再说了,我家就在南门附近,离这应该很近吧。对了,官儿,这是在哪条街呀。”琴安停住,看着五官。

南门附近?五官心下一凛,要知道南门住的可都是高官爵位的官员。看来,这女子的身份果真不简单,这样一来,她就更不能放她走了,若是让她家人知道了她曾被绑来这里,那可得了?但她口中却没停下,道:“这里离南门的确很近,不过,这儿附近最近并不安稳,姑娘还是在此处休息一晚再走吧。”五官自然不会说出“飘红院”的地理位置。

“不行,我要回去,爹会着急的。”琴安甩开五官的手往花厅方向走去。

“姑娘刚才不是很喜欢这里的小花园吗?若姑娘此一走,可看不到这样的景致了。”五官拦住琴安,笑着说道。

“切,这儿虽美,但我家有比这里更美的花园,与我家的大花园比起来,这里简直就像是在扮家家酒一般。”琴安高傲地道。

“看来姑娘家非常的富裕啊。”五官道。

“那不关你的事,你别拦着我呀,我要回家了。”琴安推开五官娇小的身躯,拔腿便往花厅跑去。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便听到一个鸡嗓子般的喊叫声响起:“哎哟,疼死我了,是哪个小杂种撞了老娘了。”“你是谁呀?好站不站的干嘛站在这里,没见我跑过来呀?”琴安双手叉腰,喝道。她却在看到来人时,睁大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来人道:“你好肥哦,就像肥猪一样,我从没见过你这么肥的人。”一旁,紫红等人一听琴安的话,全都倒抽了口气。

五官暗叫一声“糟糕”,只因被琴安撞倒的人竟是飘红院当家老鸨红妈妈。要知道红妈妈最忌讳的便是人家说她胖,而这琴安,不但撞倒了她,竟还戳到了红妈妈的痛处。

果然,老鸨先是看到琴安绝美的容颜时一怔,却在听到她接下来的话时,一张猪脸已然下沉。她对着五官道:“官儿呀,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屁头所说有那倾城之姿的姑娘吧。”“是的,妈妈。”五官点头。

“还没驯服吗?”老鸨鸡儿似的双眼打量着琴安全身,问五官。

“是,妈妈。”“那就由我亲自来教导吧。”老鸨嘿嘿一笑,望着琴安,眼中阴影一闪而过,令一旁的琴安硬生生地打了个寒战。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走开,我要回家了。”琴安只觉脚底生冷,不自觉地有些害怕。

“回家?从今往后,这儿便是你的家了。”老鸨似笑非似,贪婪的眼神从琴安的发丝开始打量到脚底为止,那模样仿佛是要把她吃了似的。

“你在胡说什么呀?快给本小姐让开。”琴安推了一把老鸨,哪知老鸨的身体像是巨石般,竟动也不动。

“死猪,肥猪,三角眼,斗鸡眼。”见老鸨身形不动,琴安只得又是拼命地推,边推边骂。

“惨了。”五官摇摇头,看着琴安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却依然推不动老鸨。又听她嘴上如此的谩骂,便知道,好戏要开始了。而她,乐于旁观,只因这女人实在过于愚蠢。她难道不懂“说人必不说其短”的道理吗?况且,她也想报先前她对自己穿着的诋毁之仇。

果然。

“紫红,把妈妈的鞭子拿过来。”老鸨嘴角浮起残忍的笑,阴看着琴安。

第8节:第三章 相府的生活(1)

“是。”一旁的紫红面无表情地拿出鞭子交到老鸨的手里,当她看清琴安的容貌时,心中已然是满肚的妒忌,恨不得这鞭子刮花了这女人的脸。

“你想做什么?”琴安看着老鸨手上腕粗大的鞭子,退后了一步,困惑地看着她。

“当然是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老鸨扬起手中的鞭,朝一旁轻轻一挥。啪的一声,只见在一旁正盛开着的牡丹花盆即刻间已然四分五裂。

“想打我?你敢?”琴安话虽如此说,但脚步却节节后退,脸上有着不敢置信,也有着害怕。

“在这里,我有什么不敢的。”老鸨阴笑着走近琴安。

“妈妈。”五官上前一步,挡在老鸨面前,心中暗想:这鞭子打在身上事小,若是不小心打到了这愚蠢女人的脸上,可就麻烦了,便温和地道:“请鞭下留情,琴安姑娘初来这里,自然不了解这里的规矩,再说,妈妈这一鞭下去,恐怕伤了和气。”“鬼才要和她和和气气的呢,臭猪头,烂猪头,肥肉猪脸,你若敢动本姑娘一根汗毛,我定叫战大哥烧了你这什么院的。”琴安朝老鸨做了个鬼脸,完全是搞不清楚状况,只是全凭性子说话。

五官翻翻白眼,正想说些什么,但此时老鸨早已被琴安气得失去理智。嘴里“你…你…”的说个没完,一把推开五官。

五官被老鸨一推,整个身体便朝紫红他们撞去,幸好那儿人多,能接下直撞而来的五官的身体。然而,就在老鸨那一鞭即将挥下时,突然听得花廊那边几声惶恐叫声朝红房处传来,随着脚步的越来越近,声音也是越来越清晰。

“不好了,妈妈,大批官兵包围了飘红院,他们朝这里来了。”来人跑得又急又快,黑暗中一见到紫红等人,已刹不住脚。便来势凶猛地扑到了这一干女子的后背上。而此时,毫无防备的四个女人又将这力道推到了五官的胸前,原本这力道也不算什么,但五官毕竟才十岁,又长得娇瘦。这一推,又把她推到了琴安的身边,而此时,老鸨的鞭子刚好落下。于是“啪”的一声,这一记重重的鞭子刚好打在了五官的胸前,皮绽肉开。这一系列的动作,只是在一瞬间发生。

而五官,因为力的作用,双手向外张开,头向前微抬,恼怒地看着众女子。而这副表情,在琴安以及飞驰而来的官兵面前,却成为五官一副愤怒地看着要殴打琴安的老鸨,张开着双臂要保护琴安的模样。

鞭子落下,五官被重重地甩向一边,闷哼一声,跌倒在地,原本她小小的身子就不强健,被如此一根巨鞭一挥,只觉痛楚难忍,哪还站得起来。

看着五官胸前被鞭打得皮绽肉开,琴安捂住了嘴,睁大的美目透着不敢置信。泪,滴滴从她的眼中落下,她慌忙跑到五官的面前,哽咽道:“小官儿,想不到你竟会为我挡下那一鞭,我,我…”还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不…我?”五官心中狠狠地看着那些推她却因她受鞭打而满脸惊讶的女子,心中怒火中烧,想出口大骂。但身上灼热的疼痛却让她无法言语。然而,当她的视线越过众女子头顶,看到她们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脸冷肃的男子时,一丝不好的预感传过她的全身。因为在那男子身后,竟是无数训练有素的官兵,五官的直觉告诉她,此刻的她应该怎么做,那便是——装昏。

“官儿,你怎么了?”琴安摇着怀里突然昏过去的五官,惊慌失措,大声叫道,“难道,难道被打死了?”一旁的老鸨挑挑眉,眼中毫无怜惜之情,转身大吼:“是谁,刚谁是那里嚷嚷?给老娘滚…”然而,那“出来”二字还未出口,老鸨的身子突然间仿佛被什么东西打到了般,猛地飞了出去,掉入了一旁的池中。

“啊…”众女子纷纷尖叫,只见在她们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穿劲装,一脸冷肃的年轻男子。

“战大哥?”见到那男子时,琴安先是一愣,瞬间泪如河水奔堤,飞快地扑入了男子的怀中诉苦,“战大哥,你可来了。她们好坏…欺负安安。”男子轻轻拍着琴安的肩,冷肃的面孔在琴安投入怀抱的那一刻变柔道:“安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姐,我们可找着你了。”在男子的身后,一名年约十三四岁的女孩突然跑出,一把抱住琴安,便是大哭。

“小环,小环,我好想你哦。”琴安也大哭道,其实在琴安的内心倒并不是怎么想这贴身丫环,这想念倒是被老鸨那鞭给吓出来的。

“我也是,小姐,你没事吧,她们有没有对你怎样?”小环对着琴安左看右看,关怀之情流露。

“有,那母猪刚才想鞭打我,那母猪呢?”琴安嘟起嘴,双手叉腰,眼睛四处寻找老鸨的下落。这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刚才哭泣娇弱的模样。

“小姐,这女人昏过去了。”只见一个官兵将水池中的老鸨架了上来。

“昏了?呸,刚才还那副神气的模样,想鞭打本小姐,没门,啊!官儿。”琴安狠狠地踢了老鸨一脚,突然想起为自己挨了一鞭的五官,眼眶中还未干的泪痕又泛滥。

一旁假装昏迷的五官,在心里郁闷地吐了口气,她讲了那么多的废话,这回可终于想起她来了。不过,她最不希望的,便是琴安想起她来。最好这女人能快快地离开飘红院,若她能离开,先前对她的指指点点,她可以一笔勾销。

“战大哥,这里的人都对我好坏,只有官儿,对我很好,甚至为了我,还挨了那母猪一鞭呢。”琴安拉过男子的手,走到五官的身边,对着男子道,“战大哥,你快帮我看看她有没有事?快呀。”“放心,她只是昏过去而已。”男子看了昏迷的五官一眼,便下定论。

“真的吗?那太好了。”琴安忐忑的心终于放下,随即又道,“战大哥,你能抱起她吗?我要让天临哥哥叫御医来给官儿医治。”男子宠溺地一笑,对着琴安道:“安安,御医是何等身份,怎能随随便便就为他人治伤呢。”“我不管,官儿为我受了那一鞭,我一定要让这世上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战大哥,你快抱起她,我们回府吧。”琴安看着男子怀中的五官透着怜惜与感动,坚持道。

男子摇摇头,一脸宠爱,只得抱起昏迷中的五官。

“将军,飘红院该如何处置?”一旁的官兵问道。

“封了它,里面的女子全部遣散。”男子看向官兵的眼神变得凌厉,冷冷地吩咐。

“是。”“等一下。”琴安叫住转身欲走的士兵,指着地上依旧昏迷的老鸨,气呼呼地道,“把她丢进猪圈里,关她三四个月,再给她吃猪食。”“是,小姐。”士兵领命而去。

在男子怀里的五官一听琴安此言暗想:看来,她们是惹到大人物了。对于飘红院关门,她的心里毫无留恋。毕竟,以人来算的话,飘红院也算是她的仇人了。

就在这时,五官突感胸口一麻,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指到了似的,瞬间,便失去了知觉,真正地昏了过去。

温暖的清风徐徐吹拂,在深黝的天空中,高挂的满月洒下一地的清辉;各式各样的花香在风中飘扬,更有一些不知名的花儿在月下怒放;游廊曲径雕窗镂刻的屋檐,粼粼水波中闪烁着的点点银光,碧水淙淙、清流潺潺。

第9节:第三章 相府的生活(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