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战善冰冷依旧,五官轻轻一福,道:“将军如果没事吩咐,奴婢告退了。”说完,便不再看战善一眼,从他的身边绕过。

望着五官的背影,战善摇摇头,喃语:“真是个刁奴。”然而,战善没有料到的是,就是他口中的这个刁奴,在最后竟然成为了他终身要保护的主子,并且为了她倾尽了他的一生。

望着眼前的两条走廊,战善稍一犹豫,便往直通御花园的琉璃珠瓦廊走去。

“皇上,您对安安有何不满?”御花园的白玉雕筑的亭子里,宰相古楼生正与皇帝饮茶下棋,当下了一颗碎子后,古楼生悠悠地开口,那模样,就像论谈的仿佛是一件云淡风轻的事。

“朕喜欢安安。”皇帝举手落下一子,将盘中的一方黑子吃个干净。

“那为何至今都不立后?”古楼生专注地下着棋,时不时地皱眉看着局势,慎重地在白棋旁落下一黑子,“立后是皇上的家事,臣下们自不会多言,皇上不必顾虑朝廷内斗。”皇帝不语,甩出一子,轻易地便将古楼生刚下的子给吃了。

看着棋中局势,古楼生抬头望着这个可以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皇帝,道:“对于盘中子,皇上已然粒粒吃尽,心有余,力更足,看来,皇上不立后,并非因为朝廷大臣之势了。”“古相是个聪明人,朕立安安为皇后是迟早的事。”皇帝站了起来,抬望蓝空。

“臣斗胆想问皇上,这迟早是几时?”皇帝转身望了古楼生一眼,视线划过地面,当他再度对着空中云海时,道:“平呈十两年五月初十,将是朕迎娶当朝宰相古楼生之女古琴安为后之日。”平呈十两年五月初十?古楼生惊讶,心中一算,那不是两个月后的今天吗?

“朕不瞒你,”皇帝道,“安安和秀丽二人让朕难以取舍,三年来,朕始终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管理这后宫。”还有她,皇帝在心里暗忖:对她若有似无的情也困扰着他三年,他每天都在注视着她的日子中度过,她在做什么?她在想什么?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她的喜爱,关注已然超出了他对她的排斥和厌恶,甚至于,连安安和秀丽也在他的脑海里消失。

“既然如此,皇上又为何突然间想立安安为后了呢?”古楼生生为一代宰相自不会被皇帝如此轻巧的话给搪塞过去。

“秀丽入宫已那么多年,以古相的耳目,恐怕早就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了吧?”皇帝冷哼一声,古楼生在皇宫里的耳目,他又怎会不清楚?

古楼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逃避,道:“皇上英明。”沉吟了半晌,古楼生又道,“不过,臣听得一些奴才们说,皇上最近宠幸了一名宫女,不知道是真是假?”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皇帝一眼。

“朕宠幸了谁难道还要古相来批准不成?”皇帝眼色一冷。

“臣不敢,只是臣恰好听说了那宫女的名字,臣就奇怪了,这宫女的名怎么与安安身边的一个奴才相同呢?都叫五官。”古楼生偷看了皇帝一眼,却见皇帝的脸上并无多大变化,静得出奇。

“本来就是同一个人。”“皇上喜欢上了这奴才?”“怎么?你连朕喜欢谁都要知道吗?”“臣不敢。”就在这时,在不远处站着的李得胜匆匆走了过来,对着皇帝道:“皇上,战将军求见。”“宣。”“是。”当皇帝坐定后,战善已至。

“臣见过皇上。”战善行了一礼,便起身,又朝古楼生抱了抱拳。

“将军行色匆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古楼生见战善的脸上不若平时的冷肃,奇道。

“古相说得是,皇上,臣在圣城抓到了几个拜蛊教的教徒。”皇帝与古楼生对视了一眼,面色凝重。

“拜蛊教的人在圣城出现?难道应熊立要开始下手了吗?”古楼生紧皱了眉头,神情亦不见得平时那般轻松。

“这还不能肯定,臣只觉奇怪,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踪迹,为何现在却出现在圣城重地,难道他们不怕被我们发现吗?”战善一脸凝重地道。

“自不量力,这个皇位朕已稳坐了十两年,他还能抢得走吗?”皇帝冷笑。

皇位?一旁的古楼竹想起十两年前的宫乱,脸上竟浮起一抹柔情,已是许久未曾肆想的容颜浮上了他的脑海,她,过得好吗?

“皇上,今晚开始,臣将会在皇宫的四周围加派人手,以防他们夜袭。”战善已然是戒备的状态,“对于宫中人的出入,臣亦会派人查个仔细。”“不用,你这样做反会让人生疑,宫中人多口杂,谁知道会不会已有他们人的耳目呢?朕对这些耳目可总是防不胜防啊。”皇帝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古楼生。

古楼生呵呵一笑,对皇帝的意有所指毫不介意。

战善在一旁笑了笑,知道这古相虽然在宫中耳目众多,但大都是为皇帝效力的,便对着古楼生道:“古丞相,宫中可有什么动静?”“没有,一切都如平常那般。”古楼生摇摇头。

“皇上,臣有一事想不通,”战善道,“臣觉得这次拜蛊教似乎是故意现身让臣知道他们在圣城的行踪。”“故意?”皇帝眯起了眼。

“是。”“这就奇怪了,他们为什么要故意?”古楼生奇道,“拜蛊教行事向来隐藏,更擅长于暗杀,怎么可能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呢?”“他们这是在向朕宣战。”皇帝冷哼一声。

宣战?那不是应熊立的作风,古楼生目光深沉,应熊立这人阴沉可怕,只会暗中下手,怎可能明着来。

古楼生突然想到,如果这不是宣战呢?

第91节:第二十二章 黎明前的皇宫(1)

弯弯月儿,弦钩于空,明亮得想让人将它摘去深深藏于袖中,独享其银色魅惑。

黑夜的白花林,原本是安静的,然而,却在这时,一个肥胖的影子匆匆从未央湖边而过,当湖里的一条鲤鱼贪恋着月光的柔美而飞跃到半空时,水的哗啦声使得湖边的影子仿如去了一魂三魄。

借着月光的银丝,照出了这张脸上惊恐的苍白,赫然竟是李得胜。

鱼儿落水,又是溅起一片白花,摇摆着尾鳍游入湖底,仿佛一切对它而言,普通如平常。

“原来只是条鱼。”李得胜吁出了一口气,做贼似地望了望四周,才又急忙走到湖对面的白花林中,身形隐没。

在落霜宫里,陌寒用着上等的翠玉雕制而成的玉梳子细细地打理着她的一身及腰的青丝,纤指圈起乌丝,随即玩乐似的又将它散落,直到那已多年未修的旧宫门嘎吱一声,那发出的粗嘎噪音震醒了宫殿屋顶的几只正补眠的花鸟儿,扑扑,鸟儿纷纷展翅了几下,便又沉归于静。

陌寒放下了手中的玉梳,脸微转,月光透过纸窗上的漏洞照在了她下颚的一角,硬是勾勒出了她与生俱来的完美侧脸。

李得胜畏畏怯怯地走了过来,在离陌寒三步之距的地方停住了,恭敬地道:“奴才见过娘娘。”陌寒站了起来,转过了身,银白色的罗织缎下摆华丽的落地,亦如这月光,“都准备好了吗?”“是。”李得胜未敢抬眼,笨重的身子如一根木头似的站立在一旁。

“三天后,动手。”陌寒对着月光盈盈一笑,瞬间,月光失色,天地无华。

“奴才领命。”李得胜躬着身退了出去,又是嘎吱一声,在他转身关上门之际,陌寒朱唇微动,眉间梢上些许的遗世之感:“小胜子,好好照顾自己,在这世上,能与我相依为命的人已然不多了。”李得胜神情一震,波澜起伏,却被克制,只道:“娘娘亦要保重身子。”说完,肥胖的身体便隐入了浓密的林中。

角落中的阴影,冷肃的身影出现,在陌寒的身后,默然苦笑,“想不到他竟也是你的心腹。”月光照射在了他英挺俊美如玉的脸上,竟是贤王宇。

陌寒倾身倒入他的怀中,未语,转身,眼帘一阖,嫩白柔荑已然绕上了他的颈。

银白色的丝罗织宫缎下滑,露出了白脂般的肤肤,和着月华,朦胧中透着莹莹的光泽,陌寒对着他笑着,如妖精般的致命魅惑。轻轻地扯下了胸前唯一的遮羞物,陌寒已然全身沐浴在月的包围中。

大手轻抚上了她,向来冷静自持的他闭上了双眼,一使劲,便将这七分冷魅中带着三分明媚的身体拉进了怀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娇吟混合着的粗喘声渐渐停下之时,陌寒对上了贤王宇依然冷如霜雪的面孔,纤指爬上他冷峻的双目,陌寒如勾月的眼神直视着贤王宇,轻声道:“那一夜,将她带离皇宫。”贤王宇的眼中射出一道火,搂在陌寒腰上的力道一紧却依然温柔,闭上了双眼,将深情和无悔深深地藏进了黑暗深处,唇再度覆上她的。

夜,还漫长着!

然而,没人知道,陌寒的一句话,改变了无数人的一生!

因为陌寒的局,无人能解!它就像一根蚕丝,虽细微,但却坚韧,没人能发觉它的存在,因为它的存在是如此的普通,普通到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渴望着它。

幽幽烛光拉长了御案上批着折子的修长身影,皇帝十分专注地将折子一页页翻过,时不时地勾画几笔,可见对其的认真。

“皇上,夜深了,吃点梅子糕吧,也好精神点。”此时正是三月,俗语说“三月梅子尝咸淡”,宫中的御厨却已将刚生出的梅果摘来做了糕点,暖帘被掀起,五官走了进来,轻轻地将盘子放至御案一角,便欲静静地退下。

“一起吃吧。”皇帝未抬眼,依旧专注的批着折子,他动了动嘴皮子,轻轻撂出一句。

五官身影停顿了一下,久久,未见听到皇帝只字片语,便退至了暖帘,正欲掀开帘子出去时,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道:“怎么?这梅子糕不合你口味?”五官讶然,悄然抬头,却见皇帝正和颜地望着自己,神情温柔,哪还有往常所见的那般冷森?五官脸色僵硬,暗中掐了掐大腿外侧,痛的感觉从被掐处传遍全身,五官才确定,她并不是在做梦。

“你在干什么?”皇帝挑了挑他那双好看的眉,五官的小动作自没有逃出他的双眼,他当然知道为何五官的脸上是一副诧异的表情。

今天在御花园里,对古楼生说出娶安安的话后,皇帝的心里不由得感到了轻松,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三年来,关于立后的事一直困扰着他,加上对五官的模糊感觉,然而,现在他已然确定自己对五官的感觉,他爱她,在挣扎中,排斥中,他反受她吸引,既然他爱的只是眼前这奴才,那么谁当皇后对他来说已没什么区别,而五官,等到时机成熟之时,他会封她为妃,给她他一生的宠爱。

皇帝知道五官排斥他,所以,在他决定立后之际,也在心中下了一决定,他要对她好,使她接受他,并且爱上自己。

第92节:第二十二章 黎明前的皇宫(2)

“唔,没什么,奴婢告退。”“这梅子糕太多,朕可能不太吃得下,你来陪朕吃完它。”皇帝直视着五官,眼中温柔。

五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是被吓着,今天的皇帝怎么了?

“谢皇上恩赐,梅子糕是御书房特地给皇上呈做的,奴婢不敢。”五官低垂着头卑微地道。

“朕说你可以吃它。”皇帝拿起了朱笔再次批阅起折子来,像平常一样做着事,他知道若是自己一直盯着她看,五官自会更为拘谨。

五官未动,只是站在原地,打量了皇帝半晌,足莲移动,朝皇帝走去,但亦只是站在御案旁,恭敬地随侍着。

烛火闪过,斜面的墙上原本孤单的人影旁,此时,又多个了纤细的人影,相形相靠,亲密无间。

皇帝发觉了,看着眼前两个几乎相叠的影子,露出会心的一笑,不自觉地盯着五官的侧面瞧着,当他的视线移到五官并不丰泽的双唇上时,一股渴望从心里发出,她的唇并不柔软,当他吻上她时,亦如她的性格那般倔强,然而,他却在那上面感觉到了他对她如潮水般汹涌的渴望,那时的他竟如一个毛头小子那般冲动,想起那夜,一股想要她的冲动袭上皇帝的心头。

“五官。”皇帝失声叫出。

“是,奴婢在。”“朕不饿,这糕点,赏你了。”望着五官对自己漠然的脸,皇帝伸出的手被硬生生地拉回,想说出口的句子已然变成了别的意思,知道他是太急了,自那晚后,他们之间的关系表面上似乎已恢复了正常,但实际上,皇帝知道在五官的心中一直有着疑问,甚至厌恶着,她应该是极其想不通的吧。

五官一顿,道:“谢皇上赏赐。”便拿过糕点,放至到一旁的尊龙木桌上,从木桌上倒了一杯香浓的紫抹香茶。紫抹香,是一种名贵的药材,也是提神舒心的佳品,五官将它放置到原本放糕点的地方后,便又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皇帝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历来,只要他想要的女人哪个不是前赴后继,自动送上门的,他根本就没有花过心思去要谁?他只要命令一下就可以轻易的得到一个女人,五官是第一个让他费神的女人,也是第一个他不想用身份去压制的女人,更是第一个他想去讨好的女人,面对这一切,他甘之如饴。

想到这儿,皇帝全身一松,把以前对五官的想法全部抛去之后重新打量她时,他发现了她的美,是那么的吸引着她。

“皇上,喝杯花茶解解困吧。”五官按着宫规提醒皇帝,此时已是子时,是提醒皇帝喝茶的时候了。

“嗯。”皇帝点点头,拿过,轻轻地押了一口,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禁暗中苦恼,只得拿起朱笔来继续批折子。

当皇帝拿过战善的折子时,不禁皱头微皱,只见折子上写着:“臣禀皇上,拜蛊教教众的行为越来越张狂,臣已然派数几十御林军装扮成普通良民,混入了圣城各地。”皇帝在折子后面写上,“彻查此事”,同时也心下也奇怪,这拜蛊教的人来到了圣城也已然多天了,为何从不见骚乱?如果他们不是想要在圣城闹事,又来这里做什么?

“皇上,已是丑时了,您该就寝了。”五官说完,便掀开暖帘开始了她每天都在做的事情。

“来人。”五官轻轻一叫,便有十几个宫女捧着皇帝睡前应准备的东西走了进来。

三天后。

五官出现在了储秀宫,刚在半炷香时间前,一宫女跑来跟她说,小姐想要见她,她便忙放下手中的事,来到了这里。

穿过一条碧璃珍瓦长廊,沿着长廊直下过了白玉石砌成的水桥,各院的风光在五官的眼中一一呈现,不过,此时,她并没心思打量着各院的秀女们在做些什么,只是往储秀宫最大的院子而去。

小姐想要见她,是不是说明小姐已然不生她的气了?这些天,她的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自个的主子也被那些流言蜚语伤害到而把她屏除在外,这会儿,主子想要见她,显然,主子对那些谣言并未往心里去,想到这儿,五官加快了步伐。

当延着朵朵灿烂的花圃进入到琴安的院子时,正瞧见琴安和小环忙进忙出的做着什么。

“小姐,你们在做什么?”五官奇道。

“官儿,你来了呀?”当琴安一见到五官时,开心地笑道。

五官一怔,琴安脸上无邪的笑容让她有一瞬间的模糊,她有多久没见到小姐如此毫无顾虑的笑了?

“傻了呀?官儿?”小环出来一见到五官呆愣的模样,不禁扑哧一笑,道,“还愣着做什么,小姐让人做好了木耳银子羹,快进来尝尝。”说完,小环便拉过五官的手往内室走去。

从白底镶金边的大瓷碗上盛出三碗木耳银子羹,小环一一将它们放到五官、琴安和自己的面前。

“啊,真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羹了,现在可得多吃点。”说完,琴安便连吃了三大口,边吃边赞道,“皇宫的食品就是不一样。”五官也吃了一大口,点点头,非常赞同主子的话,这羹的确好吃,不过,五官偷眼望了眼琴安,什么叫“现在可得多吃点呀”,主子想要什么时候吃随时说一声就可以吃到了。

哪知就在五官如此想着之际,琴安突然凑到了她的面前,笑道:“官儿,我刚才可看到你偷望了我几眼哦。”咳咳,没有料到琴安会来这么一下,五官顿时被咽下的木耳羹给呛着了。

“哎呀,官儿,吃得小心点,这边还有很多呢。”小环忙拍拍五官的背。

“小环姐姐,我没事。”五官又轻咳了几声,道,“小姐,你们怎么现在吃这木耳银子羹呢?”这羹一般是在午后奴才们煮来给主子当点心用的,但这会儿,午膳不也刚用过吗?

“我想吃了,便让宫女们给做了些。”琴安对着五官淡淡地一笑,又朝小环示意了下。

五官奇怪地看着琴安与小环之间的举动,虽然她们跟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环看了五官一眼,眠了眠唇,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便到琴安的床上拿了一包东西过来放置到五官的面前。

“这是什么?”五官拎了拎,只觉沉重得可以,一放,还能听到几声叮叮声。

第93节:第二十二章 黎明前的皇宫(3)

“这是小姐给你的。”小环朝五官一笑,五官纳闷,转头看向琴安,因此,她并没有瞧见小环眼中的微红,那模样似是哭过似的。

“小姐?”“瞧,里面可都是你喜欢的金饰,玉类的饰品哦,送给你。”琴安笑道,突然握住五官的手,道,“官儿,要宫里要好好对待自己,嗯?”“唔,是,官儿会好好对自己的。”五官点点头,咧嘴笑道,“只要有小姐和小环姐姐在官儿的身边,官儿不好也难呀。”琴安和小环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忧愁与离别,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笑容。

“小姐,这些东西你给我做什么?官儿现在并不缺呀。”五官掂了掂包中的分量,不轻呀,心中更为疑惑了。

扑哧,小环在一旁轻笑一声,道:“官儿,这些是小姐给你的嫁妆。”“嫁妆?”五官傻眼,站了起来,心下慌乱,暗忖:难道小姐知道她想要嫁给须王爷当侧妃的事了吗?可是,那也是要等到小姐当上皇后之后她才会跟了须王爷。

“是呀,以后你总要嫁人的。”而且日子已不远了,琴安在心中苦笑,拉过五官的手,道:“我也没什么可送给你,这些东西反正你也喜欢着,就送你了。”“小姐,官儿对小姐没有二心的。”五官急了,虽说她想跟了须王爷,但这并不代表她会离开小姐呀,等小姐当上了皇后,她是会在一旁帮着小姐对付别的女人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官儿,你是我的人,我怎么忍心让你一辈子当个奴才呢,这个你拿着,不只有你,小环也是有的。”琴安笑道。

“真的吗?”五官看了眼小环,总觉得不是这个样子的。

“嗯。”一旁的小环也旁边点点头,又道,“小姐,官儿,别说这个了,木耳银子羹都凉了,我们快些吃了它吧。”“好。”琴安开心地道。

只有五官,望着二人愉快的模样,竟不知为何有股伤感。

当五官出了储秀宫时,琴安和小环看着对方幽幽叹了一口气。

“小姐,这样做好吗?要不,我们把五官也带上吧。”琴安摇摇头,淡笑道:“她适合在皇宫,再说,皇上喜欢她。”“可她并不喜欢皇上呀,而且储秀宫里的秀女如此多,皇上对官儿能真心吗?”琴安一怔。

“小姐,我们若走了,官儿会伤心的,她也会寂寞的,这么多年来,小姐难道还不明白官儿的心思吗?”小环在一旁游说。

“我明白,可是,”琴安轻咬着下唇,突然道,“小环,我跟你说了吧,虽然我同意跟秀丽出宫,但我心里还是爱着皇上,五官得到了皇上原本应该给我的爱,我心里在意她,无法不怨她,可我也无法讨厌她,我,我…”“小姐?”小环一怔,黯然地低下了头,“小姐,我明白了。”“小环,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呀,官儿把我们当家人,而我却撇下她自己远走高飞。嗯?”琴安不安地道。

“不会,怎么会呢,小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了。”小环吸了吸鼻子,抱住琴安,道。

琴安亦回抱着小环,轻轻点点头,像是为了安慰自己,给自己一个交代,轻嗯了一声。

今天,她将和秀丽一起,离开皇宫。

轻轻地踩在满是白花瓣的湖边,皇帝怔忡缅怀着往事。

十两年前,他的母妃总常常牵着他的手来到这白花林中,白色,是母妃最为喜欢的颜色,所以,白花林也成为了她的最爱,每当归春,花儿如雨般降落时,母妃总会用她妙曼的舞姿来倾泻着她的欢愉。

然而,在十两年前的今天,在百花盛开的最旺的季节,她却投湖自尽了。

皇帝拾起脚边的几瓣花叶,将它丢在了这个未央湖的湖面上,这湖,亦是他母妃所喜爱的地方,因此,她选择了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静静地望着湖,皇帝将目光移向了湖的对面,那林子里,住着她的母妃最为亲近的人,亦是他想要离得最远的人,因为她,他的母妃才选择了轻生。

皇帝静静地望着,思绪已然飘得很远很远。

天边,夕阳已红,预示着夜晚的即将到来。

皇帝再次看了湖面一眼,迈开了脚步,然而却在他转身之际,湖边一道灰色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皇帝眯起了眼,宫中的人都知道,未央湖的对面是不允许任何人踏足的,那是皇宫的禁地,凡是违令者斩,是谁胆子如此之大,竟敢违逆君命?

终于,那人转过了头,夕阳照出他一身的落寞,与这整个花开盎然的白花林及不相称。

皇帝震惊,此人,竟是宰相古楼生。

他在这里做什么?皇帝心头浮上疑惑,古楼生显然也已看见了皇帝,缓步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并未因在此处见着皇帝而有所惊慌,依旧镇定平淡如往常,行了一礼:“臣,叩见皇上。”“起来吧,古相,你在这里做什么?”皇帝温和地道。

“看望一个故人而已。”古楼生淡淡一笑。

“故人?”皇帝望向湖对面。

“皇上,那些都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不提也罢。”古楼生呵呵笑道。

旧事?既是旧事,他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呢?皇帝目光精锐,心里暗忖:显然这旧事在这古楼生心里是有着分量的,但皇帝并未表露自己的怀疑,只道:“看来古相亦是个有心人呀。”“呵呵,皇上,这世上,谁人没心呢。”“是呀,这世上,谁人没心呢,既然这里住着古相的一位故人,怎么这么多年,朕从未在此地见过你呢?”皇帝笑望着古楼生,脸色温和,湖风轻抚过他的帝王袍子,吹起一隅,“看来,古相今天的心情不错,能有这翻闲情逸致来这里缅怀往事呀。”“臣只不过是无意间想到在这里还住了一位故人,便来了。”古楼生依旧笑容淡定。

“哦?是吗?”皇帝看了眼湖对面,夜幕已临,对面的白花林已然深黑一片。

“是,皇上,”古楼生看了一眼天空,突道,“哟,已然这么晚了呀,皇上,李得胜定在四处找您了,该是你用膳的时间了,臣先告退。”说完,古楼生便朝皇帝行了个浅礼,转身离去。

望着古楼生远去,皇帝再将视线移向了湖的对面,喃喃自语:“她和他曾是故人吗?故人?他们曾是什么样的故人呢?他又为何要在这个时间来看望这个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