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应天宇只得退至床角,闭上了眼,只要不拥着她,不看着她,应该会没事的,然而,他刚缩至床边,沉睡中的陌寒身子一动,也蠕动至乐他的身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沉睡。

应天宇的身子更为僵硬了,望着怀中女子那玲珑的身段,胸口起伏的诱惑,再也无法抵挡那突然冲至脑门的欲望,一个翻身压上了她的身。

“陌寒,陌寒。”他轻喃,再次吻上了她,熟练地将自己的火热对准了她,轻柔的律动起来。

睡梦中的陌寒,脸上没有了白天的冰冷与距人千里之外防备,变得安详而宁静,也美丽得炫人,随着应天宇深情的爱抚,她渐渐的轻吟出事。

“小胜子,你怎么带皇上来到白花林了?”紧跟在皇帝身后一起散步的方一才望着这片白花林,狠狠瞪了一眼在前方领路的李得胜。

李得胜自是故意如此做的,但依旧假装诚惶诚恐的道,“皇上不是说要散步吗?散步要静,这皇宫里,除了白花林,奴才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适合散步。”

皇帝幽深的目光望着这一片白花林,眼底闪过丝挣扎,最终只是轻声叹息。

“皇上,夜色晚了,我们还是回宫吧。”方一才阴沉着脸望了李得胜一眼,又换上了一张谄媚的脸对着皇帝道。

“这奴才说的对,散步要静,这皇宫里,白花林算是最静的,既然来了,便去走走吧。”

“是。”方一才连忙应声,面色不善的望了李得胜一眼,而李得胜则是憨厚的挠挠头,忙在前头执灯带路。

无法否认,这半个月来,废后的容颜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徘徊,尤其是那天,他拿着剑至冷宫时她所说的那些话,她脸上的温柔,她目光中的那期待与绝望,直至最后的冷若冰霜,令他无法忘怀,有点心痛,呵,竟也有点悸动,然而,皇帝一想起那天柔妃在冷宫的情景,又皱起了眉,他是不是根本就没了解过柔妃?那天,苏晴柔的声音一如往常他听到的那般温柔,然而,那气势,竟然有些微的张扬,只是,就算如此,皇帝的内心却不想承认,如果承认,那他这二年来所做的一切…

身为帝王,有些错误,他无法承认。

宁静的白花林偶有飞鸟展翅的声音掠过,月光如练,将林子的小径照的明亮,皇帝因为在想事,不知不觉中超过了执灯的李得胜,更是不自觉的往冷宫的方向而去。

方一才紧跟在皇帝的身后不敢多言,身后的几十名太监更是亦步亦趋,不敢落下一步。

而此时在‘景仁宫’

苏晴柔一身烟绿的宫装将自己打扮得妩媚而娇艳,对着镜子,顾盼生辉着。

寝宫的门被推开,小宫女春儿走了进来。

“皇上来了吗?”苏晴柔忙起身问道。

春儿支吾了半晌,才道:“娘娘,奴婢看皇上今夜可能不回来了。”

“什么?”苏晴柔皱眉,转而僵硬的笑道:“皇上去别的宫了?”

春儿偷望了眼主子的面色,见主子脸上并没什么异样,便道:“不是,方一才身边的小公公说,皇上好像往白花林那边去了。”

“白花林?”苏晴柔身子一僵,“皇上今夜去了冷宫?”

“好像是的。”

“怎么可能?皇上不是已经废了她吗?一个残花败柳的身子,皇上怎么还…”苏晴柔面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心口只觉有口气难掩下腹,想起那个女人的美丽,她的清傲,她的倔强,苏晴柔一时怒火攻心,皇上去别的女人那里,她还能忍受,然而,皇上却去了那个她从小就讨厌的女人那里,苏晴柔的脸色变得铁青,只觉眼前一黑,耳边便传来了春儿害怕的叫声:“娘娘,天哪,快来人啊,娘娘昏倒了。”

她昏倒了?不,她不会昏倒的,她不可能被那个女人打败,可是,为什么,她都被废了,为什么皇上还要去她那里?小时候的一切,浮上苏晴柔的记忆,她第一次见到陌寒,便被她与她母亲的美所震撼,她永远是那样的高高在上,雍容如图中的仕女,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更是尊贵,如天地之间仅有的一抹颜色,而自己呢?母亲是一个艺妓,她又在妓院中从小被凌辱长大,她羡慕陌寒,同时也忌妒她的一切,所以,才九岁的她,便定下了一个目标,她要陌寒的幸福,要陌寒的尊贵,要陌寒的高傲,只要是陌寒有的,她都要去夺过,似乎在她的生命里,出现最多的名字就是陌寒陌寒陌寒陌寒…

“皇上,要奴才去敲门吗?”不顾身后方一才恶毒的目光,李得胜走至皇帝的面前,恭敬地问道。

皇帝抬头,望着眼前的三个黑体大字,‘落霜宫’,不知不觉中,他竟走到这里来了,凝视了这破旧的宫门半晌,皇帝点点头。

李得胜脸上露出欣喜,正欲上前敲门,便见几个小太监匆匆的从白花林中赶来,一到皇帝的面前,便跪禀道:“皇,皇上,不好了,柔妃娘娘昏倒了。”

“柔妃昏倒了?怎么回事?”皇帝一皱眉。

“奴才也不知道,是‘景仁宫’的宫女春儿来‘内务府’说的,总管大人已经去交了御医。”小太监喘着气道。

“皇上,要摆驾回去吗?”方一才忙哈腰问。

皇帝望了眼‘落霜宫’内,黑漆一片,显然,她已然睡下了,这才道:“先去‘景仁宫’看看。”

“是。”

一身骄傲 第四卷 第三十一章 怀有龙子

夜色更深。

“臣等见过皇上。”皇帝一进‘景仁宫’,御医与奴才们纷纷下跪。

“起来吧,柔妃怎么了?”皇帝皱头微蹙。

御医微微一笑,道:“娘娘没事,臣恭喜皇上,柔妃娘娘怀有身孕了,而且已然三个月。”

“柔妃怀孕了?”皇帝微怔,转而脸上出现欣喜,自他登基以来,也只有先皇后为他孕育一子。

“是。”御医显然也是极为兴奋。

皇帝一个大步,进了内室,却见苏晴柔正楚楚可怜的躺在床上,一见他来,忙挣扎着要起身行李。

“免了。”皇帝一抬手,坐至一旁,笑望着她,“柔妃,你的肚子里已然有了朕的血肉,要好好保重自己。”

“是,妾身知道了。”苏晴柔微低头,脸上表露着委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呢?”皇帝自然将她脸上的委屈看在眼里。

“妾身以为,以为皇上再也不会来妾身这里了。”说完,苏晴柔抽泣起来。

“怎么这么说?”

“皇上最近对妾身不若以往那么的好了,皇上,妾身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妾身会改的。”苏晴柔突然起身,紧握住皇帝的手,急切的道。

“你多想了,朕最近朝事有些忙,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御书房’里而过。”皇帝微微一笑,转身对着守在屏风外面的方一才道:“方一才,交待下去,从今天开始,柔妃的一切待遇以皇后之尊行之。”

“是。”

苏晴柔脸上一喜:“妾身谢过皇上的恩典。”

“很晚了,你就歇息吧,朕还有折子要批。”说完,皇帝起身。

“皇上,今晚您不在这里休息吗?”苏晴柔面色一暗,还有折子要批?如果真的有折子要批,皇上又为何要去那冷宫?想到这里,苏晴柔眼底闪过丝不悦。

皇帝望着苏晴柔眼中一闪而逝的不快,目光一深,“不了,你身子如此弱,又怎么侍候朕,朕今晚会睡在‘御书房’。”

尽管心中有些不满,然后想起皇帝方才下的旨,苏晴柔脸上露出抹满意的笑容,她肚子里有了龙种,所以待遇自然是不同了,八个月后,若她生下了皇子,这皇后之位,还不就是她的了吗?苏陌寒,到时,我定要你哭在我的脚下,更要你天天向我叩头,想到这里。苏晴柔忙柔声道:“是妾身糊涂,皇上慢走。”

皇帝点点头,转身出了内寝。

夜色撩人,夏至已到,天空也更加的光亮了。

皇帝静静的走在皇宫的御道内,面色沉重。

李得胜执灯在前,却时不时的注意着皇帝面上的表情,哪怕是一丁点都不放过。

“你们都下去吧。”皇帝转身对着身后的方一才与一干太监道。

“是。”方一才与太监们躬身退下。

“皇上要去哪儿?”李得胜躬身问道。

“就在这里走走吧。”

“是。”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散着步,时不时的仰望着天空,似在思索着什么,良久问一旁的李得胜。

“奴才名叫李得胜,别人都叫小胜子。”李得胜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皇帝点点头,“小胜子,你觉得柔妃娘娘怎样?”

李得胜一怔,没有想到皇帝竟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起宫外萧老爷子对自己家的照顾…

“直说,说错了,朕也不会罚你。”

“是,奴才没有侍候过柔妃娘娘,所以也不清楚,不过,常听娘娘身边的宫女说,娘娘性子不定,她们都摸不着娘娘的脾气。”这话应该是贬吧,李得胜暗附。

“性子不定?”皇帝皱眉。

“是,奴才知道的也就这些了。”这皇上似乎对柔妃娘娘有所猜测啊,若真如此,他说这些应该够了吧,李得胜如此想着。

“怎么个性子不定?”

李得胜挠挠头,“听春儿说,柔妃娘娘那天赏了她一个掌子,下一刻又变得待她极好,似乎总是如此着。”

皇帝眯起了眼,半晌之后,又道:“那废后呢?宫里的人都是怎么说废后的?”

“废后娘娘很美,没得像仙女,而且废后娘娘很清澈,让人不敢多亲近,不过,奴才们都说娘娘赏罚分明。”

皇帝的步伐突然停住,望着李得胜。

李得胜忙低头,心中忐忑不已。

“小胜子。”

“奴才在。”

“你话不多,却也没有偏袒谁,奴才讲话有你这样中肯的,倒是少见。”

李得胜微愣,憨厚的一笑。

“从今往后,你就在我身边当差吧。”他身边的奴才,哪个不是巴结奉承,趋炎附势,就像方一才,他自是知道这奴才的刁钻,只不过,他也习惯了他的服侍,所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奴才谢皇上的恩赐。”

天还未亮,清风带着昨夜还未褪尽的气息蕴染开来。

陌寒睁开了双眼,却在见到面前沉睡的应天宇时,心中突地像是被刺到了什么,痛得她全身冰凉。

他与那人,真像,这眉,这嘴,甚至这轮廓,都有着他的影子。

冷笑,在陌寒的嘴角如一朵花般绽放,却不知为何眼中只觉酸涩难忍,渐渐的浮起了雾气,闭上了眼,然而,脑海里掠过的却是她这二年来的所有的点点滴滴。

“你怎么了?”温柔的声音响起,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抚上了她绝色的面颊。

陌寒睁开双眼,却望进了温暖如春风般的幽深眸瞳里,轻喃:“天宇。”

“陌寒,我们以后能天天如此就好了。”应天宇羞涩却执着的一笑,轻轻抱过她。

“怎么可能呢?你可是堂堂的太子殿下,而我是你父皇的废后,不是吗?”陌寒声音温和,听在应天宇的耳里却字字冰冷。

不意外于他身子的僵硬,陌寒赤裸的起了身,“天快亮了,要是被人发现,对你可不好。”

应天宇起身,拿过挂在一旁的衣物穿上,穿戴完毕后,走至她的面前,略微有些紧张的问:“你喜欢我吗?”

“若不喜欢,我又怎会让你在这里?”陌寒扬唇。

“假话,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应天宇朝她微微一笑,眼底有丝落寞,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又笑道:“我昨夜回来,就已经将一切都置之度外了,或许,等以后,我可能会后悔昨晚的一切,不过,我想现在对自己诚实,也,也不想再让自己有机会去后悔。”他选择了她,以后,是再也没有退路了。

陌寒身子微怔,目光幽深,望着应天宇半晌,别过了头,“你该走了。”

“嗯。”

门‘吱卡——’一声,打开。又吱卡——’一声,被关上。

很久很久,陌寒都如一个木人般,一动未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拿过屏风上挂着的外衫,狠狠的将它撕裂。

望着满地的碎衣片,陌寒喃喃:“我不后悔,绝不后悔。”

东方还没有露白,白花林依旧笼罩在一片的淡黑之中。

双言望着应天宇从冷宫里出了来,站了一夜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的重量,延着支撑她的树木滑落在地,泪珠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满目凄凉,脸色更是惨白的吓人,使劲的摇摇头,双言想将自己所见的一切都驱逐出脑海,然而,越不想记起,却想得越深,再也忍不住心底的苦楚,轻泣出事,猛然,她站了起来,望向‘落霜宫’的大门,紧咬着唇,不,她不能让太子和废后…决不能,若是这事被别人遇见了,那太子他…这样一想,双言的脸色更为惨白了,不管如何,她必须阻止,必须。

浑浑噩噩的出了白花林,双言漫无目的的走在花坛旁,此时,“景仁宫”的春儿从一旁的小径那跑了过来,拉住双言欲走的身子,喜道:“双言姐姐,你知道了吗?娘娘怀有龙子了。”

“什么?”双言转头望着春儿。

“娘娘,柔妃娘娘怀有龙子了。”没有察觉到双言的失常,春儿嘻嘻的道。

“主子有孕了?”双言一怔,脸上也出现抹欣赏,但也只是一瞬间。

“是啊,主子说让双言姐姐每隔三天就回去陪她聊聊天。”

“好,我知道了。”双言点点头,主子怀了龙子,她自然是应该好好陪陪主子的。

“那春儿先走了,还要去‘内务府’拿些补品公炖给娘娘吃呢。”说完,春儿一蹦一跳的往‘内务府’的方向跑去。

双言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已走到了东宫的门口,此时,一声呼唤传来:“双言姑娘回来了啊,殿下正在找你呢。”

“殿下找我?”双言身子一僵。

“是啊,快去吧。”朱贵笑道。

太阳渐渐露脸,黑夜真正褪去。

应天宇已然换上了一袭月白长衫,幽然站在湖边,湖边浸凉,吹起他一袭白摆,衣袂飘飘。

“奴婢见过殿下。”

“双言,你去哪了?”一见是双言,应天宇微微一笑。

“奴婢很早就起来了,殿下昨夜去哪了?”双言失神的望着应天宇的俊脸。

“我?我不是告诉你我出宫了吗?”

“噢,是啊,奴婢忘了。”心,突然痛楚难当,双言精致的脸上是越发的苍白。

“怎么了?面色看来不怎么好啊呀。”见双言面色似乎略微苍白,应天宇不禁关心的问。

双言强颜一笑,“奴婢没事,殿下有何事找奴婢吗?”

“没有找你呀,”应天宇徒然失笑,道:“定是那朱贵,我也只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双言去哪了,他便当真了。”

“殿下可还记得母后?”双言突然道。

“自然记得,母后是位慈母,也是母仪天下的好皇后,宫里的奴才们都敬重她。”应天宇望向湖中的小榭,他有半个月没有去看望母后了吧。

“殿下的母后因病去世了,可不到半年,皇上便又纳了现在的废后为后。”

应天宇身子一震。

“奴婢记得那时,殿下可是很恨废后的。”双言指尖微颤。

“双言,你说这个做什么?”应天宇冷望着双言,然而,想起母后,心底闪过愧疚。

“呵,奴婢只是突然想起而已,因为殿下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去湖中的小殿见母后了。”双言低着头,道。

“是啊,是有些日子没去了,你给我去宫外买些香烛回来吧。”应天宇心中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