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着我,忽然问道:“那你是吗?”

  “啊?”我呆了两秒,哈哈笑起来,“可我不是美女啊。”

  他没说话,轻轻笑了下,很礼貌地那种,然后又低头喝茶了。

  我说错话了?

  马屁不是拍得好好的吗?

  “我去催催菜啊,”我尴尬地起身,走到一半忽然脑洞一开:妈呀,他不是曾经深情地跟我说过因为车祸失去了他的妻子吗?不会是还在思念亡妻吧?

  我再回头一看,这悲伤的娃正呆呆地看着窗外呢。

  我害怕再说错什么话,一顿饭下来都没敢主动找话题。吃完饭去取车,却发现不知道谁的自行车,正好有两辆,不偏不倚地锁在了车的前后,车还暂时出不去了。

  “应该是学生在附近吃饭去了,”旁边卖烧烤的老板说,“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要不再来吃点烧烤,边吃边等?”

  “额……”刚刚才吃饱,我询问阿肯大师,“您还想吃点吗?”

  “不了,谢谢。”他向注意到不远处的校门,提议道,“这应该是师大的后门吧,要不吃了饭去走走?就当散步。”

  今天晚上夜色很好。天空是深蓝色的,大约是快到十五了吧,月亮已经很亮了,远远地挂在天边。阿肯领着我沿着后门主路往前走,一会儿就看到了运动场,高大的疝气灯把场地照得通亮,旁边好几个篮球场上人声鼎沸。

  “大学校园永远是这样充满青春。”我忍不住感叹。

  “你大学毕业几年了?”阿肯闻言问我。

  “差不多三年了,”我想了想,“真是时光如梭啊。”

  “如果你现在念研究生,也差不多刚好研三而已。”

  “其实我是研究生学历,我本科毕业了就在英国留学了。”我更正道。

  “我知道。”他说。

  “你知道?”我转头看他。

  “是的,”他也看了我一眼,“你自己说过。”

  “哦?呵呵,”我忍不住笑了,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脑子有点笨,记忆里不好。”

  “我知道。”他又说。

  “这你也知道?”

  他又瞧了我一眼,笑而不语,不过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我不屑地瘪瘪嘴。

  “大学毕业了你回去过吗?”他问。

  “回哪儿?校园?”

  “对。”

  “没。毕业了就没有回去了。”

  “也没和大学同学联系?”

  “基本处于失联状态。”

  “为什么?”他奇怪。

  “哎,一言难尽,”我叹口气,“总之,发生了一系列很复杂的事情,后来手机又丢了,现在的社会,丢了手机基本就丢了人了。”

  说完最后一句我自己都笑了。

  转头却发现他停下了脚步,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然后默默看向天空。

  让我想起一个胸闷默默看天的表情。

  “诶,对了,”我想起一事,绕到他跟前,认真地问:“你真的当过我大学那所学校的老师?”

  “是的。”他回神。

  “真的是建筑学的?”

  “是的。”

  “哪年到哪年的?”

  “……08年到10年。”他停了一秒才说。

  “不可能!”我笑。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我是06年入学的,你要是在,我肯定知道!”我哈哈大笑起来,满脸胜算。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那你随便说一个可以证明你所言是真的事情。”

  “系馆有六层,老师办公室在三层,我的办公室是305。”

  “这也算?”我根本不相信,“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你一定是在逗我玩!”

  “我为什么要逗你玩儿?”他很认真地问我。

  “这个……”我的脾气也上来了,决定和他较真到底,“那我来问问你,你说你08年到10年在校任教,那你都教哪个年级?课程内容是什么?你教过我吗?你认识我吗?”

  他看着我,没有回答,却反问我一句:“那你见过我吗?”

  我一时噎住,倒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把我难住,而是他看着我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开玩笑或者骗我的迹象。

  “我……我有点疑惑了,”半晌,我才说。

  刚刚那个神情,那个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脑子里飞逝而过。

  “同学你好,我是韩国留学生,”忽然有人打断我们的谈话,“请问你们信基督教吗?”

  “什么鬼?”我回神,身边站了一个个子高高的长腿欧巴,手里拿着一份宣传单。

  “我是基督教的信徒,主会保佑每一个善良的孩子,”他讲手中的宣传单递给我,“每个礼拜天我们都会在新月路的教堂做礼拜,感兴趣的话,可以来参加一下。”

  我哭笑不得,这年头推销什么的都有,居然也有推销基督教的了,而且还是一个韩国人。

  我礼貌地拒绝了他,一抬头,阿肯站在我前面一步远的地方,很安静地看着我,等我。

  就这一刹那,我又一个错觉,好像这一幕,曾经在哪个地方,一模一样地上演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晋江人这么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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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在一个巨大的教室里考试,题目超难,都快交卷了我还有好多题没有做。身边的同学陆陆续续的交卷了,我急的满头大汗。而就在这时!画面定格,有个温柔又亲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要着急,我帮你看一下这道题。哦……原来是天坛和万神庙的比较……”我慢慢地抬起头,顺着笔尖往上看,有力的手腕,然后是卷起的衬衫的袖子,再往上,一张英俊的侧脸,专注得让人着迷。——等等!这不是在考试嘛?这也行?!再等一等!这不是监考老师吗?这……这也行!?

  正在我惊诧万分时候,这位监考老师停了下来,奇怪地问我:“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不不……我……“我环顾四周,周围的同学交卷的交卷,拎书包的拎书包,仿佛根本看不到我这里的一幕。

  “小宁,你怎么了?“他居然直接叫我“小宁”,还问我:“你的表情怎么这么慌乱?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我眼睛回到他身上,盯着他看了许久,我认识他?

  “小宁……”忽然间他的眼神变得惊恐,他丢掉手里的笔,指着我的后脑勺叫道:“你的脑袋……你的脑袋后面长了什么……?!”

  “啊?”我伸手去摸……摸到我的手机在震个不停……

  我刚刚上班,就看见周仁已经守在我的座位上了。

  “怎么样了,程宁?”他笑着问我,“阿肯大师那边怎么说?”

  “我问到阿肯大师的电话了。”昨天分别的时候,我没敢再提周仁要请客吃饭的事情,只是说后续工作确实需要跟进,并且绽放了整个生命中最灿烂的笑容,和蔼地不能再和蔼,才跟他要到了电话号码。

  “那你没跟他说要请他吃饭的事情吗?”周仁问。

  “说了……”我小心应付着,“他……没答应。”

  “这……”周仁脸色垮下来,“你就这么直接跟他说的?怎么不动动脑子?哎……他电话多少?你给我试试。”

  我拿出手机,将电话号码念给他。

  “无法接通?”他疑惑。

  我一脸天真不知情的样子。

  周仁再打,仍是无法接通。

  “这样,电话你已经要到了,一会儿再打给他。你机灵一点,务必把整个事情搞定。”周仁撂下一句话,走了。

  我:“……”

  我打过去,也是无法接通。

  中午吃饭时候,张芸问我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我跟她说电话是要到了,但是人家不肯出来吃饭,上午打电话也打不通。

  张芸道:”这不很正常的嘛。关系不到位,谁会和你吃饭?周仁也是的,非要你来做这个。“

  “估计就是因为关系不到位,周仁才派我这个小喽啰先去探个虚实。”

  “想来也是。要是他一去就被拒绝,显得多没有面子。”

  我嚼着嘴里的饭菜,嘟哝道:”以前投标也没见得这样啊,都是正常走的程序嘛。“

  张芸笑道:“这是你不知道了吧。你来之前,所里正好走了一个骨干,还带走了两个得力助手。周仁是事务所的一把手没有错,但是以前投标基本都是靠这个人在拿方案。现在厉害的人走了,周仁只好亲自操刀上阵。还有,”张芸喝了一口汤,“更何况,周仁对公建也不是很拿手,他是做住宅出身的。所以你们这个项目,之前不是高端住宅嘛,周仁没啥顾虑,现在变成博物馆,大型公建,就有点没底了嘛。”

  “还有啊,”张芸凑过来说,“你有没有觉得姜科恒和周仁之间,有点怪怪的?”

  “啊?”他俩有什么□□

  “我听说,”张芸压低了声音,“走的那个骨干,当时也力邀了姜科恒的,但是姜科恒这个人做事优柔寡断,开始答应要走,后来又没有走。这个事情不知道怎么被周仁知道了,周仁就觉得他不是安心做事的,对他有一点看法。姜科恒呢又觉得自己能力不错,名义上是专业带头人,却总是被周仁压着,心里也有点不爽。”

  “这样啊……”我有些意外,“头头们的心思可真是难猜……不过再怎么说毕竟周仁才是一把手啊……”

  “话是没错,但周仁也怕姜科恒跟他翻脸啊。要是姜科恒再一走,咱们事务所就真的没有能扛起来的人了……”

  “芸姐啊,你真厉害,我一点都没有看出来这些猫腻。”我一脸钦佩。

  “你来时间不长,看不出来是正常的。等你久了自然也会明白了,工作后,人与人关系复杂着呢,”张芸说,“所以啊,你在这个组,还是要小心一点,他俩暗中较着劲呢,不要站错队。”

  “我不过也是临时加进去的,负责后勤,不参和设计,”我把筷子竖起来,“我保持中立,不站队。”

  下午一上班我就给阿肯大师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有人接了。

  “您好,阿肯大师。我是非凡建筑事务所的程宁。”我赶紧自报家门,“您现在说话方便吗?”

  “你好,”他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那个……”我为了显示我们很郑重,我把周仁抬出来,“上午我们所长周仁也给您打过电话,不知道您那边有显示没有。我们呢……还是想约一下您……”

  “我手机通讯录没存的号码,都打不进来。”他打断我的话,“而且我上午在飞机上,关机了。”

  “飞机上?”我一下抓住重点,“您不在A市?”

  “我刚刚到B市。”

  “啊……”我顿时沮丧起来,“我们还是想请您吃顿饭,交流一下。”

  “昨天不是交流过了吗?”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在笑。

  “那个……我等级太低,我们所长要亲自接见您。”

  “这个就不必了,况且我也不在A市。”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再联系吧。有人来接我了。再见。”

  说罢他就挂了。

  打完电话还没有五分钟,周仁就过来了。

  “小程,电话打通了吗?”

  “打通了,可是……”我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阿肯大师出差了。”

  “出差了?”周仁声音高起来,“那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没说……”

  “那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

  “说是去b市了,上午的飞机。那阵子我们打不通电话,估计就是在飞机上。”

  “上午才走?”周仁眉头皱起来,“你说你,如果昨天晚上就约好了,搞定了,哪里会有现在的事情?”

  “……”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点事儿都做不好!”周仁拂袖而去,“我直接和他联系。”

  我:“……”

  这和我有什么狗屁关系?

  我只能跑到微博上吐槽:“奇葩说曾经有一期辩题问,领导sb要不要告诉他?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不用告诉他,因为sb的逻辑我们永远不懂!”

  发完就有人秒赞。过了一会儿有人给我留言,其中还有一个11万粉丝的大v告诉我:“不要想不开心的事儿,人生最妙曼的风景,来自自己内心的淡定和从容。我的页面曾经分享过。”我好奇地点进去,果然页面全是九宫格的励志分享,不过全是关于微商的。再一看大v个人说明:“日进万金不是梦,微商带你飞飞飞!快来加入我们!”

  “程宁,这是怎么回事?”周仁忽然又出现在我面前,手里拿着手机,“你电话号码有没有说错,我怎么打不通?”

  “嗯?怎么了,周所?”我站起来,顺势关掉微博。

  “你再把阿肯大师的电话给我念一下,我打总是无法接通。”

  “哦,好的,稍等。”我把号码翻出来,给他又念了一遍。

  “无法接通。”周仁眉头皱成了疙瘩,“是这个号码啊,不会又在飞机上吧?”

  我默默想起上午阿肯说的,“我手机通讯录没存的号码,都打不进来。”

  “你上午真的打通了?”周仁怀疑地看着我。

  “啊,打通了。”我赶紧点头。

  “那我用你手机再打一遍。”

  “呃……这个……好吧。”我只好把手机拨号画面掉出来,递给周仁。

  周仁按了屏幕,把手机拿到耳边。

  他眼睛忽然亮了,然后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在下一秒他的语气一下高扬起来。

  “您好,阿肯大师,诶,是我,非凡事务所的周仁。——啊,我们见过,您还记得吗?”

  “啊……是这样……”周仁转过身去,慢慢走向茶水间,“我们呢……”

  一分钟后,周仁把手机放到我桌上,喜怒难辨地问:“为什么我的电话打不通,而你的一打就通?”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真是又尴尬又无语又冤枉。

  “你以前是不是认识阿肯大师?”周仁又问。

  “没有没有,”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这个真没有。”

  “小程哪,”周仁一下就笑了,“这又不是革命年代划成分,那么激动干嘛。如果真的认识阿肯大师,在我面前就不用避嫌了。中国都是人际关系的社会,有些关系,能用还是要用的。”

  “周所,”我不知道周仁和阿肯的电话说了什么,但就感觉周仁的笑容让我莫名毛骨悚然,我必须解释清楚,“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阿肯大师在电话里是不是说了什么?我是真的之前不认识他的,完全不存在有什么隐瞒。”

  “不用激动,你能这样想就行了,”周仁还是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刚刚阿肯大师跟我说他人在b市,一时回不来,但也没明确拒绝我的邀请。这样,这后续的联系还是你来跟进,毕竟,”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有你的电话才能打得通嘛。”

  周仁前后态度的变化让我莫名其妙,但他说完就走了。我有些不安,在位置上默默想了半天,依旧是很疑惑。听周所的意思,好像是我私下认识阿肯大师,却不愿意用这个关系为所里牵线搭桥?他是从哪里得出来的这个结论呢?是因为阿肯大师的电话他自己打不进去,还是刚刚的通话中阿肯大师大师跟他说了什么?

  我虽然很想知道他们的通话内容,但是也不可能再打电话去质问阿肯大师啊。

  愁人。

  这个下午,我开始体会到张芸说的那句话了:“人与人际关系复杂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包养呀~

☆、第 13 章

  晚上,张聪和他老婆刘彩韵做了饭菜邀我去家里做客。

  “小宁,你最近是不是在减肥啊,瘦了很多。”阿聪端了糖醋鱼上来,“你舅舅要是知道了,又得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做你去美国的思想工作了。”

  “没有啊,”我尝了尝味道,还不错,“我本来就不胖,减什么肥呀,你说是吧,乐乐?”

  乐乐是他俩的女儿,今年四岁了,上幼儿园中班,眼睛又圆又亮,随了刘彩韵,像两颗黑不溜秋地大葡萄。她舔舔嘴唇,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道:“小宁姐姐不胖,好看。”

  “是不是工作比较辛苦,”刘彩韵问道,“上次邀你来吃饭,你说你出差了。你现在不是不负责设计了吗,怎么还会出差?”

  “哎,别提了,”我凑过去捏乐乐的脸,这小姑娘也不躲,瞪着大眼睛任我捏了两下,“上次我不是问张聪墓葬方面的问题吗,所以去看了下场地。这个项目中间停了一阵,现在又启动了,所以事情也杂起来。”

  “哦,还是要注意身体。”刘彩韵帮我盛了一碗饭,“上次体检结果怎么样,身体有没有要注意的?”

  “嗯,一切都正常。”我嗯嗯道。

  “那就好,”刘彩韵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