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单一系的师尊,药痴当仁不让,将她这位徒儿赶至了房间,让其养精蓄神,他却自个儿包揽下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从早至傍晚,按着各种用药的顺序,排列好所有的药瓶,检查再检查的反复着,直至万无一失。

系好紫红缎带,相思深呼一口气,举步迈向屋外的院落,紫极带着银瞳、雪昊、黑曜、墨墨、晴紫,两只保持着似形的可爱小兽兽,与相思并肩出了房间,越过大厅,踏步而出。

乌瞳幽幽,平静如水,沉寂如夜;雪肌玉肤的俊美容颜,如幻如梦,轻盈若风的身形跨出厅门的刹那,廊外的人,双眼瞬间放大,直愣愣的看的忘了呼吸。

目光在每人身上巡过,相思扬唇,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那香腮上的两只梨涡,旋开炫丽的纹彩,一时间,如酒一般,醉痴了紧盯着那张脸的一堆人。

含着吟吟浅笑,相思举足,下了台阶,绕过石桌,站到祭祀的香炉前,而在她双足沾上小院石砌路面时,从愣神中醒过来的人,从廊道上一跃而起,如箭疾射至院落各处,将中间的部分,纳入最佳的保护范围。

银瞳、雪昊、黑曜等兽兽的身形,同时闪进了黑暗中,唯有紫极一直走至院中,率先进入了半环形的圆内。

站到香炉前的相思,从戒指内取出七支一束的线香,晃手,黑暗中闪过一点流星,与夜同色的地狱火点燃了香,香尖上的火焰一闪一闪,若眨眼的星星。

敬天,敬地,敬药剂的开创者,双手合十,三拜之后,线香插入香炉,清烟袅袅,淡淡的香味散开了一院。

转身,绕过桌子,踏入圆环形内,相思却并没有立即开始,而是直接坐在了椅子上,闭上了双目。

炼药,亦讲究天地人和,超越了圣品以上的药,更为讲究,炼制人的本身,更需心平气和。

天地有灵,人有灵,药炉亦有灵,万物皆有灵,药痴将炼药的地点选在小院中,而不是药剂房中,为的便是亲近万物,与天地融合,化解爆戾之气,平和草木之灵的烈性。

下旬月的秋夜,无月,只有数颗星星隐在天幕中,偶尔会透出丝丝星光,夜风飒飒,一遍遍的拂过院中的草木,时间点点滴滴的流逝,上半夜过去了,相思未动,到了下半夜,静坐的相思,仍然一直保持闭目瞑睡的身姿未动。

不知不觉中,湿气缓缓的漫遍大地,夜幕中的最后一点星光淡去,天地刹那间归于虚无般的寂静、飘渺。

黎明前的黑暗,来临。

倏地,相思眼开了紧合的双目,灼灼生辉的眸子,如启明星,点缀在黑夜中,小小的身子一蹿而起,站在了椅子上,双手连连挥动,一只只玉盒,接二连三的浮现空中,又一只接一只的落到了两张小桌上。

一点紫红色,如流星划过苍穹,在空中晃过,“叮”的一声后,高一丈的寒炎紫玉圆形鼎炉,三足稳稳立在了地面。

霎时,周围护法的数位,眼睛瞪成了灯笼。

相思抬手一挥,高桌上的封口坛子飘到怀中,伸手拍开泥封,清冽的无根水,“哗啦”一声注入了鼎炉中,至四分之深处时,水坛归位。

一只玉盒飞到鼎炉上空,盒子一开,一只青色的果子浮在了空中,在缕缕指风中,七百年轮回灵果分成了四块,轻轻的落在了鼎炉中的无根水中,甜甜的浓郁香味,漫满了整个小院。

相思左手一扬,“哧”一缕炽白的火焰,从黑暗中一闪而出,落入了药炉的炉口内位置,一接触空气,“呼”的蹿高,片刻间填满了整个炉子的空间,也映亮了半个院子,周围的温度,瞬间升高,几丈远都感觉灼人。

不到两个呼吸间,药炉红彤彤的一片,颜色深到紫中发黑,鼎中的无根水面上升起了细细的白雾,片刻后,水花“咕咕”翻滚着,恰似一朵盛开的牡丹。

左方桌面上,以一字为起的序号瓶子,以整个小区的形式,飞向药炉高空,一只一只的开了盖子,各色药汁化为九天悬瀑布,缓缓的注入鼎内,一批结束后,瓶子归原处,另一批随之继上,浓浓的药香,遮掩了轮回果的甜蜜,散向四方。

桌面的瓶子,一片一片的在空中交错来回的穿梭,转眼间,一张桌面的药瓶全部注入了鼎炉内,药汁距边口不足一尺。

“叮叮”,十数只小瓶飞回了桌面后,空中不再有另一批瓶子的身影,只有炽白的火焰,“呼呼”的燃烧着。

突地,一片光华乍现,漆黑的夜刹那间不复存,天地间一片光明,天,终于亮了。

晨风起,草木叶尖上的点点细珠,晃动了一下后,滚落地面,而分站四围的人,身子仍然未动半分,火焰的温度漫延,一片水蒸气化为了白雾消失。

太阳升起,又移向高空,药炉中的药汁,随着太阳的升高而减缩,当太阳升至中空时,从距炉边沿不足一尺到了只及鼎的四分之一深处。

紧盯着药汁变化的相思,双手再次连挥,第二张桌面的药瓶,一排排一批批,前仆后续再次飞上高空,在药炉上来回穿梭,到药汁再次距鼎口不及一尺后才停止,然后,一直到太阳落山后,又一次添加。

日落日升,日升日又落,在反复的添加药汁与等待中,时间又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桌面的药瓶,才空了一半。

黄昏去了是黑夜,黑夜去了是天明,转眼,又到了第三天的黄昏,相思的双目,染上了点点红丝。

最后一点亮光消失,夜又一次取代的白昼。

“紫极,接下来,炉火的事,托负给你了。”再次添加完一批药汁,拭去流到眼角的汗滴,相思说出了三天以来的第一句话,语气中满是疲惫。

她累了,接着三天二夜的不眠不休,让她的身体难以承受压力而疲乏,更重要的是,一直保持着精神力的高度集中,更是令身心劳累。

余下部分,才是炼药中的重头大戏,她的精力,她要全部放在监察药汁和添加药草上,控制炉火的事,只能交给紫极掌管,经过配合实验,紫极对于火的掌控,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她放心。

“放心,绝对不会有半丝差错。”紫极扬手,指间的一缕火焰,如玩皮的孩子欢快的跳跃着,蹿进了炉底内部,与相思控制着炽白混沌火融为一体。

紫极一掌握住主权,相思立即收回分神控制火焰的精神意识力,集中到了药炉鼎中的药汁中

桌面上的药瓶,只余下最后一小堆,鼎炉内的药汁,黑、白、蓝、绿、青、黄、紫各色混成了一体,化为了带点稠密的药液。

夜,越来越深,当至子夜时分时,鼎炉的药液,终于浓缩到了至鼎的五分三之深处,翻滚时,泛起了丝丝相联的细线。

时候到了。

相思眼中亮光一闪,小桌面上的盒子,“嗖”的蹿到炉顶上空,盒盖一开,七丛如才从地面拔出,细叶青绿欲滴水般的不死草缓缓降落。

在近药液三尺高时,五指轻动,道道指风,将不死草剪截,每截不足半寸长,均匀的洒落在鼎炉内。

不死草才刚落下,最大的一只玉盒横空而至,水中月的一支碧绿的蓬,一截绿茎、一节带须的藕块,降到了距药液五尺高的地方,沁人的气味,掩盖了一切药味,周围的空气,刹那间便变得明净、清香。

水…水中月?

药痴脑子“嗡”的一响,差点惊呼出声,及时的一伸手,自己捂住了嘴巴,但呼吸却不受控制的急促了起来。

乌云雅、木兰笑生、云长天,突的举袖子擦了擦了眼,然后,三人遥遥的对望,各自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年初睁了双眼,半晌没有任何表情。

相思眼不动,眸不斜,眉不弯,玉指轻动间,指风挥洒,水中月的茎、蓬、藕化为手指大小的块状,纷纷掉落鼎中,眨眼便被翻流滚着的药液吞噬,不足半个呼吸间,药汁的翻滚速度,缓缓的减慢,形成了规律的起伏。

桌上的瓶子,再次离桌飞空,一只接一只的落到炉上,绕成了个圆形,瓶盖离身,瓶口在同一刻倾倒,十几道蓝色的细线,如春天的绵绵雨线,带着一点爆烈辣味的紫云英草和火芝,跟百种药草混合的药汁注入药液中。

“哧”,紫云英草的汁融入的瞬间,药炉中冒出了一片白烟,药液突的剧烈的翻滚起来,中心的蕊突起一尺来高,似海水的浪花抖动,而且,一点一点的在升高。

倒炉!

远远关注着的药痴、乌云雅、云开长、木兰笑生、年初,脑子里同时冒出两个字,“咚”的一下,四人的的心一跳就跳到了嗓眼上,八只眼,死死的睁着,一眨不眨的盯着炉子。

药液往药炉口腾升,然后越过炉边,如煮沸的水溢出鼎口,便称为倒炉,一旦倒炉,整个炉药汁,将一点不留的全部溢出,化为乌有。

“噗嗵”,相思的心狠狠的一跳,仿佛在心里打了个滚,直直的撞上了胸腔,“突”的一下,脸上、额上就渗满了蚕大的汗珠,空中的瓶子跟着“唰”的抖动了一下,蓝色药汁全部倒了鼎内。

天啊地啊,药剂师的创世祖,您老行行好,千万要保佑,千千万万保佑不要出现倒炉的情况,千千万万不要废了这一炉药。

相思的双目,瞬间红丝遍布,心中一遍一遍的开始祈祷。

她浪费不起,不仅是水中月,就那基本的奠基之药草,她也浪费不起,那是她手中集结的所有药草总量的四分之三,仅其中的珍贵药草,数目就庞大令人不敢想的地步。

“咕咕”,急促的药液翻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听在人耳中,却如炸雷般,那一点点升起的药汁之浪花,惊的人心发颤。

“滴嗒”,一滴汗落在椅子上,溅出了另一声轻响。

不动功,便成仁。

双目一闭,爆然睁开,一抬手,相思咬着牙抖出一方黑色的犀牛皮,罩向了药炉,那薄如蝉翼的犀牛皮一落入到烧得通红的药炉内,瞬间向突起的药液扑去,牢牢的束在了距炉顶半尺的地方,网住药液浪花。

“呼”一朵绿色的叶子,自小桌子上的玉盒内飞入,闪电般落到了药炉内的犀牛皮上,碧绿色瞬间化为绿汁,在一层薄翼上来回滚动。

一只碧绿的小瓶,自相思手中飞入,瓶身一倒,一道冰凉的清水“嘶”的落入黑色一层之上。

碧绿小瓶刚隐去,一只银色小瓶再现,“哗”,一丝透明的药汗,滴入鼎炉之内,与水中月的叶子汁和水中月出生地的清水混合成一体,淡淡清香中,又是一撮细末飘入了犀牛皮的液体中。

汗如雨而下,相思的脸,一片苍白。

成与败,在此一举。

紧紧的抿着唇,在深深的做了个深呼吸后,抬腕,一道指风,轻轻的点上了那蝉翼的一层黑色。

“噗”,犀牛皮应声而破,黑色牛皮连同上面承着的一层液体全部“哗”的混合入冒腾的药汁中。

“腾”,一股白烟冒起,遮住了整个药炉,“咕咕”,滚水声突兀的一声大响后,慢慢减弱,最后趋于寻常。

烟逝,药液的浪花,低下了一尺,同时正在慢慢下降,片刻后,落到原来的高度,缓缓的翻腾,保持着稳定的速度。

嘘——

药痴四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各自伸手抹了一把面上渗出的汗水,眼里一片欣慰。

谢天谢地谢药神。

无限感激的上瞧天下看地的看了一遍,相思连汗也顾不得擦,伸手又扔下了半支散着香味的雪参,半载割成了碎片的犀牛角的原料。

夜沉沉,转向后半夜,又一点点离近天明。

鼎炉中的药液,从混合的彩色,一点点的变为了蓝色,又从浅变深,浓度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变稠,药量,却只及鼎深的三分之一。

“咕”,一个大大的泡泡冒出后,翻滚着的药液,突兀的停止,保持着蓝到近黑的颜色,浓浓的香味,阵阵飘散空中。

时辰近到,立即出炉。

目光一扫鼎内那浓浓的稠到凝结的药汁,相思陡然一翻手,一只大手指大的玉瓶,一只小巴掌大的小玉掌,同时出现空中。

小瓶开盖后,十来滴透明的药汗滴在碗中,瓶身退去时,相思右手一划,左手手腕一丝血红注入玉碗中,化为一片红云。

一直闭眼不动的紫极,霍然睁开双目,眸子中流动着炫丽的光泽,左手指动,割破了他的左腕,一线血丝,化为流光,闪进小玉碗中,瞬间与相思的血溶合。

紫极,他竟然舍血为她祭药。

血丝弥布的乌瞳,漫满感动,相思侧眸,对上那双漂亮的紫眸,心中柔柔的一片,泛起浪花朵朵。

紫极嘴角弯起美丽的弧度,以为回应。

生死相依,生死与共,何需多言。

回眸,相思亲手执起盛血的玉碗,伸至药炉顶上,全部倒入已经稠密的蓝色药液中,再飞快的收起碗,双眼紧紧的盯着药鼎。

宛若春天的第一缕春风拂过了大地,万物在瞬间复苏,又似桃花在片刻开放,绽出片片光华,稠密的蓝色药液,在血滴入的刹那间,闪出一道刺目的红光,随即,一片晶莹的银色光泽从炉中陡然升起,

又在一瞬后,鼎炉的药汁,“腾”的跳离药炉,一蹿蹿上了小院之空中,蓝色一团在停稳的刹那间,空中划过亮光,一团金色光芒将蓝色药液包围成了一朵金云。

金色出,神品之兆。

金云停顿了不足半个呼吸的时间,倏然的,空中金光大炙,金色云朵如蘑菇云炸开,分开四面八方,在空中绕成一圈,化为七十七内小金云。

小金云一形成,同时迸出了一片耀眼的光华,汇成了一个光圈,似早晨跳出海平面的太阳,悬在高空,千万束光线射向四周,整个常青,笼罩在了金光之下,而药痴的小院,亮如白昼,花木披上了玻璃外衣。

神丹成,异象生。

药痴,年初的眼中一片狂热,乌云雅,木兰笑生、云天长,盯着空中,张着嘴,连呼吸都快停止,唯有隐在草木从的银瞳等人,平静的半点不见异样。

紫极举目一视后,收起了火焰,站到了椅子旁,看着脸色苍白若纸,双目赤红如血的人,紧紧的皱起了眉。

终于成了。

相思的双腿一抖,向着一边倾斜着摔去。

“何苦,竟将自己累成这般模样。”紫极一伸手,捞住了相思的身子,轻轻的叹息,响在她的耳边。

何苦?

只为花岛的那个人,只为曾经的舍命相护,只为这里那站着的数人,再累,值了!

眼中溢着深深的柔情,目光轻轻的将那守了三天三夜的人看了一遍,相思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恩。

空中的七十七朵金云,陡然的一晃,光华尽收,化为流星,瞬间又飘落到了药炉上空,层层叠叠的绕成圈,悬浮着不再动。

半个鸡蛋大小,圆滚滚的似一只小球,遍体金色,散发着蒙蒙的光泽,透着淡淡的香味,飘在空中,光华内敛,却又处处弥着神秘,又有一分神圣。

竟然有如此之多。

远远的超过的她的预算。

相思艰难的举起双手,一只只玉盒浮空,一小片浅蓝包裹中金丹,一粒粒的装入盒内,直至全部收。

“小丫头,青出蓝胜于蓝,我老头终于可以放心的退隐了。”药痴一晃而至,伸手摸摸紫极怀里的人的小脑袋,泛起心满意足的笑意。

“药老头,这份是我一直想送你的礼物,”眼中湿润一片,相思举起一只小盒子,递到药痴手中:“这种丹,可以助巅峰阶的宗师阶强者晋入王阶,没有爆体的危险,只是,一生只能用一次,能不能再至帝阶,要看各人造化,你要慎重。”

神丹功能再好,也终是药草所成,难以无限制的助人,一生只能服一次,能不能突破其他阶层,她无能为力。

“可以助人突破至王阶?”乌云雅几人在也没控制住自己的惊讶,终于失态的惊呼出口。

“是,”相思点头,努力的睁开眼,递出另一个盒子给药痴,“这是俏婆婆和其他老头的,校长哥哥也一份,你们考虑好就可以服用了。”

最后一句,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个“了”字微不可闻的响出口时,相思缓缓的合上了双眼,小脑袋斜在紫极的肩膀上,沉稳的睡去。

“小丫头,小丫头,你怎么了?”药痴一接过盒子,看着轻轻下垂的手,心中陡然大跳。

“累着了,睡一觉就好。”紫极心疼的瞧着苍白无血色的人,眸子落在银瞳身上:“银瞳,别让任何人来打挠。”

“是,银瞳遵主人吩咐,绝不会让人入此院吵到小主人。”银瞳自树丛中一闪而现,恭敬的听令。

微微一点头,紫极抱好怀中的人,腾出一只手,一把抓过地面上的药炉,一闪身进了屋子,任药痴四老和年初站在院子里发呆。

快意恩仇 第三十章

药痴的住处,那原本就很宁静的小院,变得更加的寂静,除了自然的风吹草木之音外,听不到半点声响,既使是身为其主人的人,进出都是潜行般的悄无声息。

药痴失踪了一天后,便龟缩在了住处,乌云雅、云天长、木兰笑生、年初,每天雷打不动的会在早、中、晚到小院中走上一趟,问问人有没有转醒,又各干各事。

慕景带着端木兄弟,被药痴安排了间房子,只是每夜轮流值守着小院,没有人进入那一直睡着的人的房间。

日出日落,日落日出,日子又在日出与日落的打转中,很快又过了二天,但是,睡着的人,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早晨略带清冷的阳光,又一次铺洒满了院子,相思的私人小房间里,内外间的帘子高挽着,紫极一个人独自坐在桌旁,提着茶壶,自斟自饮。

突的,紫极飞快的放下正举着的杯子,闪身进了内间。

铺着厚厚铺被的床上,枕着香木枕,身上盖着蓝缎被面的人,只露出个额上仍系着紫红绸带的小脑袋,呼吸略略的有点起伏,长长的向上翘的漂亮睫毛,如蝉翼般在轻颤着。

总算要醒了。

紫极嘴角露出一抹柔柔的浅笑,将床头的蓝外套放于臂弯,揭开被子,伸手抱起了只着中衣,即将要转醒的人,大步跨向外间。

“唔,天亮了么?”才刚离了舒适的床,被晃荡了一下,终于撑开眼皮的人,嘣出一句最经典的话,却是似醒未醒,眼里一片迷懵。

“小千雪,醒来走走,再睡下去,会变成小笨猪。”紫极坐了,将人搁在腿上,伸手轻揉那张小脸,硬生生的将某人的瞌睡虫给赶跑。

“嗯。”感觉浑身很有活力的相思,伸手揉揉眼后,突然的举着袖子看了半天,又低下眸子,将自己左左右右的看了一遍,然后,眉毛紧紧的纠结成了一条线。

她的衣服呢?

该不会是紫极给剥掉了吧?

“紫极,谁,谁把我的外套给换了?”背皮如虫虫爬过,毛毛的一片,相思抬眼,看向紫极,声音弱弱的。

“我怕你睡的不舒服,给你换下来了。”紫极一脸理所当然般的说着,将臂弯上的蓝外衣给怀中的人套上,理出头发,再给系上结,动作自然而轻柔。

天啊,地啊,她她,她是女孩子,是女孩子。

紫极,他他,他竟然给她换衣服了。

第一次在天谴,她无意中被看光光了,第二次在墨墨的洞府中,现在倒好,他干脆给她换衣服了。

她她,她从来没被异性给动过衣服的啊,她的清白,她前世的,这世的清白,全没了!

她,她,她没脸见人了。

“嗖嗖”,一股冷风从脖子蹿出,刹那间,相思的身子不自觉的僵了,一时傻呆呆的,任紫极给穿衣系腰带。

一直到一切完毕,才激灵灵的抖了一下,俏脸“腾”的冒出似火的红云,滚烫滚烫的,一路烧过耳根,一时羞的无地自容,自然反应的举起袖子一掩面,身子“呼”的跳起,火烧屁股似的离了紫极,一蹿落到了梳洗台前。

“哗啦”,提起柜子内的净水坛,倒了满满一盆,相思头一低,“咕咙”一声,将烧成了紫茄子般的面,连头部,全部没入了凉水里,再不敢抬起来。

紫极也不吭声,一支手臂支在桌上,托起俊脸,悠悠闲的坐着,睁着漂亮的紫眸,瞅着闷在水中的相思,唇角扬起灿烂的笑容。

倏地,紫极挑了挑眉,随即站起来,走到继续沉在水盆里的人身边,伸手搂了小蛮腰,将人抱离地面,令相思脱离了自杀般的举动。

“洗脸洗脸,我在洗脸,紫极放手啦。”被紫极的揽了腰,举在了空中的相思,甩甩脸上的水花,还是一脸的红晕。

“小千雪,有客来访,该准备准备。”紫极不顾她蹬脚甩胳膊的反对,径自抱离了梳洗台。

“谁来了?不见,要睡觉。”相思嘟起红唇,耍小孩子脾气。

“别人你不会见,这几个人,你一定会去见的,乖乖的别动,我的小千雪可不能让人说不漂亮。”紫极将人放到椅子上站了,拭去那一脸的水迹,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打理那长拖于地的乌发。

为什么非要去见?

除了花岛的家人,她现在不想见来客,再说,紫极怎么确定有客来访?

相思满脸的不乐意,正颦眉着生闷气,蓦地睁大了眸子。

访客来了。

而且,还是从天上来的。

静下心来的相思,感应到了一股并没收有掩饰的魔兽和王阶强者的气息,正从遥远的高空中,向自身所在地接近。

院子里,银瞳、黑曜、雪昊从花木丛中一跃而起,飞快的站到了主屋前,晴紫、墨墨、小白、兔兔,一见三位老大露出了身形,跟着从树木丛中蹿起了身子。

素衣一闪,药痴自屋内飘出,一晃身跳到了屋顶之上,与此同时,远处有四道身影正从内院的各处,飞快的落到了虚空。

慕景和端木兄弟也离了屋内,站到了廊道上。

秋日末的早晨,在斜射的并不炙热的阳光中,一大团巨形云朵,正从数万丈的高空,向着离地面徐徐下降,离药痴的私人小院越来越。

那朵巨大的云,由翅膀张开足足有十余米的七只鹭鸥所组成,每只鹭鸥,除了翅膀与脖子、双腿,其他部分包裹在一套黑、白、红、蓝、绿、橙、金七色的装备中。

七只鹭鸥形成一前左右各三的尖锥形,背上伸出一条巨大的与各自装备同色的链索,索的另一端系在一顶端圆塔形,上半部镂空雕花,前面有门,整体颜色为紫色,垂着轻衫,似一顶轿子的四方形物底。

七只巨形鹭鸥,平平整整的托着四方形物飞行,其背上,各坐着与其座下坐骑装备颜色同色系衣服的七人,唯一相同的地方是,七人俱戴着红艳艳的火纹面具。

药痴在屋顶上一顿身后,身子扶摇直上,向着云团迎去,待远远的看了一眼后,只是略略的怔了怔,然后,转身飘回了院落。

下降的云,如电闪雷鸣般,在几个呼吸后,便到达了药痴院子的上空,离地不足百丈,投下了一团影子,而鹭鸥拍翅膀所产生的呼啸的风声,清晰可闻。

鹭鸥群开始减速,平平的张着翅膀,以滑行的方式,缓缓的接近地面,七只鸥鹭鸟所形的阵列,满满的将小院的空旷地完全占据,其翅膀尖还触到了外围的花圃。

而鹭鸥在双足落地,身形初稳时,同时收起了翅,身子不约而同的向中间移动,慢慢的将托着的四方物安放于石板地面后,高昂着脖子,挺着胸,雄纠纠气昂昂的站着不再动半分。

“慕景,端木驰、端木叶,见过太长老!”慕景,端木兄弟在鹭鸥落地时,已经恭敬弯下了腰,却是掩不住满脸的震惊。

呃,竟然是花岛家的太长老来了。

难怪紫极说她一定会见了。

正由紫极打理长发的相思,听到慕景的声音,瞅瞅紫极,带点疑惑:紫有怎么知道是她家的人来了?

“小千雪,去吧。”紫极再次给理了一遍衣裙,将人抱下椅子,自己却突兀的消失了身影。

切,又丢下她去睡觉了。

无语的翻个白眼,相思扯下额上湿了的紫红缎子,重新换上一条,随手又取了一段,扎起一头长发后,才向外走去。

院子内,身着不同衣服,带火纹面具的四男三女,自鹭鸥背上跃起,轻飘飘的落在正对药痴主屋的院子石阶前,对药痴点了点头,算了打了招呼。

“慕景,你三人护主有功,回岛后移去端木雨院内。”一字排开,居中的黑袍火纹面具者只挥了挥了手,将三人托起。

“慕景,小家主呢?”蓝裙飘飘的女子,目光越过了人,却是看向了屋内。

“回太长老,”慕景声音有点惶恐:“小家主累了,还没睡醒。”

“累了?”黑袍人轻轻的挑起了眉。

无声无息中,乌云雅、云天长、木兰笑生、年初四人落到了院内,只是惊讶的对望了一眼,便默默的走到了廊道上药痴的身旁。

“太长老,我已经醒了。”清脆的声音,自各人背后的厅内传出。

“呼啦啦”,站在廊道上的人,自动往两边分开,将大厅门前的位置,给空了出来,一个个探着脖子向内望去。

呃?都服用金丹了?

她睡了多久了?

看了眼前已经是王阶的药痴和另四位一眼,相思欣慰之时又有点不解,仍然不急不徐,踏着轻盈的步子,跨出大厅。

“死亡之守护,黑凤,白凤、火凤、绿凤、蓝凰、橙凰、金凰,见过吾族第九代灵主!”在相思的双足,刚刚踏上廊道的刹那间,七位火纹面具者突然的一致低伏下了身子,以左膝点地,跪落于地。

灵主?什么灵主?

“嘶”,药痴和刚至的四位,倒吸了一口凉气,慕景、端木驰、端木叶,突的没了声音,张着大嘴,瞪着双眼,懵懵成了木桩。

啥?灵主?

他们也知道?

相思脑子里“轰然”一下,吓的心“咚”的狠跳了一下,那才抬起还没落地的脚就那么直愣愣的举在了空中,两只眼成了蛙眼。

“小主人,死亡之守护是凤凰灵主的专属守护。”银瞳跨前一步,抱起自己的主人一下,将那奇怪的姿势给破坏掉,声音满是喜色:“小主人可是还不知道,自己是凤凰一族的第九任灵主么?”

“银瞳,这个我早知道了,”相思郁闷的摸了摸了鼻子,“我是不知道,花岛家何是有‘死亡之守护’的存在,同时,是怎么主认出来的。”

“太长老们,请起身说话。”一回头,瞧瞧那仍然跪着的七位,相思的心,扑腾的厉害。

“谢灵主。”七位一至起身,黑凤跨上一步,从戒指内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露出一只拳头,亮闪闪的透明珠子,弯腰递给相思:“这是本族的传承灵珠,上面有灵主的图像。”

传承灵珠?

跟凤灵老祖宗的传承有关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