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清越的声音,却成为了左西的噩梦。

也是他生命之中,最后,最美的绝响。

眼神在一刹那之间空茫下来,这幻月来自左西,此刻也与他是息息相关,幻月被夺,他便已经受制于左澜,左澜此刻要赶尽杀绝,左西如何能够逃脱?

“咔嚓……”

一道裂缝出现在了冰月之上,接着无限扩大,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之中,左澜的身前,这冰月迅速地崩毁!

无数的冰晶散落下来,却化作了尘烟,弥散。

左西在茫然之中闭上眼,失去意识之前,仿佛看到左澜那像极了青傀的悲悯眼神。

左澜负手回身,天清气朗。

其实那不是悲悯,而是一种复杂,左澜始终不是青傀。

裁判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记录下这一场胜利的,在一片诡异和震撼的安静之中,左澜的背影渐渐走远。

只是人前光鲜,一道人后便有些不堪。

教学区的小楼之间,巷子里,他的脚步忽然有些蹒跚起来。

似有所感,于是回望,“你来干什么?”

临沧站在他身后十步远的地方,忽然无言,一身落拓。

左澜本来是靠着墙走,血气却翻涌起来,月蚀之术毕竟是损耗极大,他看起来无虞,实则已经受伤,只不过外人看不出来,他也不想被别人看出来。

只是如今,还是被他最厌恶最痛恨也最无法面对的一个人看到了。

临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却还是靠近了,左澜靠墙站着,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他就在他的面前,临沧伸出手去,还没来得及碰到他,他却已经一口压抑已久的心头之血喷了出来。

鲜血洒在前襟,左澜闭眼,抬手一抹,看临沧靠近了,竟然直接一掌朝他扇去。

而临沧不闪不避,生生受了他一个耳光,

他披散的匹缎般的白发也染上了鲜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左澜下手不重,因为他现在没力气。

“滚吧。”

他冷淡道。

然而下一秒,意识就已经模糊,脑袋撕裂一般地疼着,他几乎就要这样倒下,眼前逐渐地黑暗下来。

他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临沧那不知是悲是喜的表情,嘴唇微动,却是临沧说:“何苦……”

☆、第六十四章院内小比(八)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干净的房间里,空气里浮着乌沉香的味道。

一灯如豆,半窗月影。

左澜忍不住眯了眯眼,手脚都暖融融的,像是泡过了温泉水,灯光虽然微弱,在他看来却还是晃眼了。

撑着坐起来,他拥着被子,看到了那灯下的人。

那男人手里捏着一枚玉简,头发落在榻上,铺成了一片黑白的素锦,眉头轻轻皱着,似乎在想什么问题,左澜一坐起来,他就感觉到了,本想想回头,头发一动,却又止住了,只是继续看那枚玉简:“这里还是第九魂院。”

左澜一看那床上的魂阵花纹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第九魂院的建筑物上大都有魂阵的花纹,那些六芒星总是充斥着视野,在无形之中让人认同着魂院的存在。

他翻身下床,原本身上是带伤的,这个时候完全感觉不到。朝着门口走去,左澜就想这样走了,反正跟临沧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只是临沧却有话跟他说。

“左澜会长,可否留步?”

……

左澜真的停住了,他扭头看着他,从这个角度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一直都知道一件事,临沧是炼器师公会的名誉会长,因为他本身是器属性的,并且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凭借器属性成为魂皇的人,所以临沧在炼器师公会的影响力很大,主事者虽然不是他,可是每次的账目都要拿上去给他过目,他说一句话,下面的人不敢不听。

而临沧方才说——左澜会长。

跟左澜有关的那个能够让他被称为会长的组织,无非就是澜会了。

“临沧大人有何指教?”

临沧放下了那一枚玉简,玉简轻轻落在桌面上,发出了一声轻响,“我们……来谈谈交易吧。”

万万想不到。

左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竟然轻笑了一声,临沧要跟他谈交易吗?撇开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纠缠不谈,做生意,他可是很喜欢的。

炼器师公会的会长。

可是很好的合作对象,左澜重新走了回来,盘腿坐在了临沧的对面。

两人中间的桌面上就是那一豆灯火,“炼器师公会还真是神通广大。”

“你并未想隐藏自己的身份,以澜会的名义告诉我,你在跟炼器师公会做交易,我不会因为个人的愿意而阻断公会的财路的。”临沧解释了一下,手指点在桌面,表情淡淡,似乎跟左澜真的没有那些纠葛,“炼器师公会每个月都会耗用很多材料,炼制出来的东西却跟损耗不符合,这一点上面的人不是不知道,只是默许了这种行为,毕竟,炼器师公会也有自己的利益,不让他们私下贩卖,就会引发一系列的矛盾。”

左澜冷笑:“原因当真这么简单吗?分明是魂术公会是炼器师公会的直属上家,炼器师公会这边产出的很多东西最后给十御座、魂术公会以及九大魂院,价格都会偏低,虽然不至于亏本,但总是利润微薄,相比起来,流出去的私货更能够赚钱,好歹能够填补炼器师公会的亏空。”

他看得一直很清楚呢。

这一刻,临沧是很明白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合格的谈判者,是对手,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于是他轻悄悄地勾起唇角,“那么照澜少的意思,我们这些炼器师公会的上层,是故意允许了这些事情的发生?”

“临沧大人自己,心知肚明。”左澜一扬眉,双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

于是临沧低笑起来,“猜得很对。所以,我想跟澜少做个交易。澜少可愿意猜一猜这是什么交易?”

“我听说五皇内部有着许多矛盾,有人告诉我,魂大陆那三大黑市拍卖会背后都有人撑腰,想来能够为这些组织撑腰的人,除了明面上最厉害的魂皇,怕是没有人能够做到的,再多的无非也就是十御座。而临沧大人您,作为新晋的魂皇,没有家族没有势力的根基,唯一能够利用的就是炼器师公会,跟其余的四皇之间发生冲突的话,必定会吃亏。”

说到这里,左澜停了一下,眼神闪动,却是又笑了,“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不会安于那么简单的一个魂皇的名头,五皇末席完全不是你想要得到的,这个时候你需要扩展自己的势力,那么势力从何而来?其一,抢——你需要从别的魂皇手中将别人的既得利益抢过来;其二,养——自己培养出自己的势力,不过时间会很漫长,而且别的魂皇不一定愿意给你这个机会,虽然我不知道魂皇之间为什么会有利益冲突,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各有自己的立场,我只是明白,你们总是有矛盾,所以养出自己的势力的机会不大;最后,便是——借。”

临沧那漂亮的水蓝色眼眸在灯光下,蒙上了一层暖色,却深不见底,他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样不留情地说五皇之间的关系,不过你说得很对。那么还请澜少指教,怎么个借法?”

“你何必在我面前装傻?你现在不就是想借吗?”左澜嗤笑,“选中你看中的势力,然后与之合作,形成长久的利益捆绑。”

“这是于双方都有益的事情。你缺背后的势力和货源,我缺一个前台的代言。”临沧的表情很奇怪,唇角的笑弧虽然勾起来,却未见眼底有笑,他只是道,“除了跟我合作,你别无选择。”

“对,我别无选择,可是你除了我,也无法选择任何人合作。”左澜心想,他若是还有选择,就不会没事儿在自己面前乱晃了,临沧见到他,心中怕也是复杂得厉害。他虽然从没有听他剖析过自己内心,可是左澜觉得自己算是很了解临沧的,至少能够知道他是什么心情,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他对面那人,一半的头发白了,整个人矛盾得厉害,手一握落在榻上的发,临沧看着那一手的银白,声线平直:“所以,不管你我之间恩怨如何,在完全冷血的利益方面,还是要走到一起,合作。”

“对,这才是我觉得最恶心的地方。”

左澜毫不留情,他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捅出的刀子,完全没有偏移地扎进临沧的心。

临沧脸色白了一些,表情却是没有改变。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要在自己后悔之前作出那样的决定。

野心,人要为自己的野心付出代价。

这是一个悖论,却是最冷血者才会遭遇的悖论。因为一些原因,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事的时候会后悔,在自己最冷静的时候,他思考好了利弊,这件事是必须要做的,否则后面的计划全部不能实施,就算是知道自己会后悔,他也要在自己没有后悔之前将事情完成。

虽然事情做完了,他已经痛不欲生。

人,果然就喜欢折磨,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我就是阴险卑鄙的小人,我曾屠戮无辜,也曾处心积虑,我对自己狠,也对别人狠——”

“就像是你这白头发一样吗?两个临沧,最后还是合成了一个。”左澜嘲讽地笑着,在他那冰冷的目光之下,临沧却是脸色不变。

“你察觉了吗?”

临沧这个时候倒是平淡了下来,一切已经成为了定局,一切已经尽在掌控。

“你自己玩精神分裂,技术还不错,竟然能够回收。”左澜一挑眉,“说起来我真该感谢你,没有把我逼进死路,夺了魂图,却给我留下了玉青八极,这个时候我应该感谢你的,就为着这件事,我也不能不跟你合作,是吧?”

讽刺。

讽刺。

还是讽刺。

临沧能够感觉到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音、每一个表情之中藏着的那种讽刺,说是藏着,只不过是没有说明,却已经明明白白地烙在他的话语之中。

他低头,两颊的黑白色头发落下来,“你怎知是我心慈手软,而不是我无法剥夺呢?”

……

左澜看着他,伸出手去触摸着他的脸颊,竟然笑出来,“临沧啊,如果我真的这样想,现在就直接掐死你,而不是坐在这里跟你谈交易了。”

其实也许是因为,他觉得,临沧如果真的要除去后患,就该直接对他下杀手,就算是左澜自己,如果做下了那种事情,会被别人恨一辈子,是绝对要斩草除根不留任何后患的。

更何况,魂皇有手段能够为别人种下魂图,夺天地之造化逆天改命,对他的魂图又怎么可能没办法?

当初魂皇们选中他,刻画了那些逆天的魂图,多半是因为自己的血脉。左家可是出过魂圣的。

临沧愣住了,然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左澜已经收回了自己的手掌,摸出了一张绸巾慢慢地擦着,看着他淡然的表情和动作,临沧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揪紧了,他只觉得惨然:“本是我活该,你却何必做给我看?”

左澜停下自己的动作,将那一方绸巾放在了桌面上,“你我恩怨不必再提,该找你还债的时候我必不手软。原本那些魂图就不属于我,如今不过是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收回而已。我厌恶的只是你,如此而已。还是谈合作吧。”

“如果临沧大人你,能够授意位于九大魂院地区的炼器公会,也就是整个魂大陆的炼器师公会,私下里给我们开个方便之门,我想这个合作会很完美。澜会将成为无数精品魂器的销售地,别的魂皇就算是发现了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谁没个秘密呢。”左澜完全转变成了一身铜臭味的商人形象,“澜会的发展还大着,你们五皇之间的争斗,想必也才刚刚开始。”

的确是才刚刚开始。

临沧想起许许多多的事情,想起天渊之中的异变,神灵、魂圣、神仆、血契者、魂皇,这一盘棋,到底会下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而他临沧,绝不想输。

☆、第六十五章院内小比(九)

左澜,在第一场比试的沉寂之后,再次爆发,在昨天的比试之中大放异彩,其手段堪称是神鬼莫测。

同族相残,同台竞技,左西实力如此惊人就已经让人惊讶,而左澜的强大更让所有人为之心颤,不过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对同族下手的狠辣。

左西毕竟是左澜的同族,这是本次院内小比出现的第一次死亡。

这一天早上,从荷园出来,左澜就在接受别人的注目礼了。

薛重释走在他的身边,“你现在成为了恐怖的代名词。”

“那不好吗?”左澜对这些一向是不看重,他只是期待着旁系支族的反应,下手杀人什么的,也许是因为当时的伤势太重,他只顾着自己,没有来得及去思考左西的事情,后来又有了临沧横插一脚,谈着那些合作的事情,所以至今也没有觉得自己在比试之中下重手有多可怕。

作为同族,嫡系与旁系支族有争斗是很正常的,可是毕竟是同族,争斗应该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相互厮杀到闹出人命,这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就算是魂院规定里,这是被允许的,在擂台上的事情就是在擂台上解决,可是一旦下了擂台,比试者还是要背负自己的家族和个人的名誉的,左澜背后是整个左家,他在比试之中杀了左西,绝对是不被族规允许的。

族规——禁止同族相残。

当年临沧就是因为残害同族这个很大的罪名,被打成了左家的叛徒,他也潇洒,直接叛出左家。可是左澜怕是做不到的,他手染的是旁系支族的鲜血,不同于临沧连嫡系都敢杀,他还觉得左丘晏这人不错,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

左澜向来是说自己对左家没什么感情,可是若要问他对左丘晏有感情没有,他却无法否认了。

他现在还记得自己离开家族第一次去第九魂院的时候,他将许许多多的魂晶和那珍贵的魂器给了自己,那舍不得的表情……

左澜抬眼,看着天际那缓缓升起来的日光,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路过的人都在看他,可是都不敢看他,他从来不知道杀戮能够带来这种效果。

“作为一个鲜血满手的人,薛重释你啊,没资格说我的。”

整个院内小比,下手最重的就是他们无学院的这几个了。

习雨林和姜错明走在后面,也背着手,那姿态真的是跟胜利者一样。

昨天左澜比试之后神秘失踪,主席台上的临沧也消失不见,这难免让人浮想联翩,想着上次在秘境的时候左澜说自己是临沧的代言人,其实这个事情也就变得很好解释了。只是他们永远也想不到,左澜是去谈事情了。

只有薛重释能够隐约猜到,他昨天已经从左澜手里拿到了最新的合作资料,整理之后给了九城的左秋。

澜会和炼器师公会之间已经建立起了初步的生意联系,现在又有了左澜和临沧这两个主事者的合作,可以想见这滚滚的财源了,然而临沧愿意和左澜合作,这就已经是一个信号——对薛重释来说,一个特别危险的信号。

五皇之间,裂缝扩大了。

他一步一步走着,粉红色的衣服飘在风里,那脸看上去还真是天真无邪,如果不是那一双过于成熟老辣的眼眸,几乎真的让人以为他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子。

这几天,薛重释已经被人说成了那种天使面容魔鬼心肠的存在了,而左澜,一夜之间已经成为了冷血的代表。

“左澜,你有麻烦了。”

薛重释看着站在广场边缘的那个影子,忽然就幸灾乐祸起来。

左澜也看到了,他们这是还在行进的道路上,才刚刚接近广场,就看到了有人在入口处等着他。

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甩了甩宽大的袖子,站到那人的面前,好整以暇道:“你不进去的话,就把路让开。挡道了。”

这个挡道的不是别人,就是左琰,他两眼通红,似乎是昨天哭了一夜,此刻死死瞪着左澜,表情可怖,扭曲至极:“左澜,你……你……难道你就不觉得良心有愧吗?你竟然对同族下此毒手,就算你是嫡系,长老会也不会放过你的!”

左澜顿时嗤笑,那表情真是欠扁到了极点。“你觉得我既然下了狠手,还怕长老会的那一群人吗?”

现在澜会正在扩张膨胀,嫡系最要紧的跨地区贸易已经被自己握在了手中,虽然还没有起死回生的报告,可是财务状况是在不断地好转的,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说长老会大都是嫡系,就是左澜正在让左家的跨地区贸易赚钱这一项,就已经能够让长老会偏向他。

这个世界不存在绝对的公道,有实力那才是真绝色。

所以左澜只是嘲讽地看着左琰,觉得他还是太天真。从一开始就很天真。其实对着左琰,左澜心中未必是不复杂的,毕竟刚刚开始的时候,左琰对自己也许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善意的,虽然也带着目的,可他毕竟是主动在靠近左澜这个高冷的嫡系,后面虽然没联系,可左澜对左琰的印象不算坏。

就算是在昨天,他在凉亭上偷听的时候,左琰口气里也不赞同左西,可是现在……

左琰还是瞪着他,像是要在他身上烙出一个孔来,“你手染同族鲜血,必遭神灵降下天谴!”

左澜忽然抬头,正眼看着左琰,这个从来比较胆小怕事的左琰,来自左家最式微的旁系,这个时候竟然恶狠狠地看着他,嘴里说出了这样恶毒的话语。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心底冷冷的,手染同族鲜血,必遭神灵降下天谴——

他抬头,轻笑。“神灵要罚,就让神灵来吧。”

周围无数的人看着,无数的眼睛都凝视着左澜,就等着看他的各种行动,左澜,第九魂院的传奇,这个时候就那样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直接从左琰的身边走了过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左琰忽然觉得心脏被揪紧,左澜没有动手,也没有杀他,只是那样淡淡地从他身边走过去,可是他感觉到了左澜的杀意,那种铺天盖地冰霜一样的冷彻杀意!

他相信,如果此刻是在擂台上,如果自己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左澜说出这一番话,左澜一定会对自己下杀手——也许他们都错了,左澜从来不是什么善茬儿,旁系支族的人都觉得左澜好欺负,认为他只是一个还没经历试炼的毛头小子,什么也不懂,左澜是这一代唯一的嫡系了,其他的不是还没长成就是已经离族历练,只要解决了左澜,本家这边就尽在掌握——他们的计划是多完美?

从他自己,到左溢,到左西,本来准备在院内小比上将左家嫡系的尊严狠狠踩在脚底,然而左澜回应他们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左溢废了,左西死了。

原来以为姜错明下手已经够狠,可是等左澜出手了,他们才知道姜错明已经算是仁慈了,手下留情而已。

左澜心下的冰冷,一是因为背负着屠戮同族的罪名,而是因为左琰的话。

神灵,天谴,这些漫无边际的词句。

这个时代,还有神灵的力量吗?

那是左琰的诅咒和怨毒。

然而他一抬眼,就看到在主席台上,临沧定定地看着他。

他心里所有冰寒的杀意在刹那之间消散,落成了一片可怕的平静。当初临沧叛出左家,怕也是面对着这样的场景吧?

他跟临沧有仇不假,可是他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个人的天才。

左琰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左澜也只是在意了那么一会儿就放下了,他看到了今天的对战表。

这一届的院内小比,最让人跌破眼镜的就是无学院的疯狂。

无学院:姜错明,八强;无学院:习雨林,八强;无学院:左澜,八强——还有一个跟无学院的家伙们一起住的薛重释也是八强!

什么时候无学院这么牛逼了?

现在段昆仑坐在主席台后面的位置上,那表情简直得意到让人想扁他一顿。

无学院三人全部晋级到了这个地步。

这是一个新的记录,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看到新的对战表的时候,所有人脑子里也就一个想法:变态的身边总是有着许许多多的变态的。

姜错明、习雨林这两个变态,其实一直是左澜的好舍友啊!

薛重释也是一直变态……

这个变态横飞的世界……

在所有人复杂的心情中,新一轮的比拼开始了。

八进四。

第一场,无学院姜错明对灵学院云祁;第二场,水学院薛重释对木学院西原;第三场,水学院崇遇对器学院孟凡云;第四场,无学院左澜对无学院习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