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这一趟魂院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交易,就算是结束了。”

左澜不再看前面那一层黑色的世界,只是转回了身来,竟然就那样就地坐下了。

崇礼看着左澜这么洒脱,也一笑,坐下来,左澜是个很有趣的人,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很适合煮上三两壶好酒,坐在一起,畅谈人生理想与天下大事,交个朋友,只可惜——左澜不适合。

至少这个时候,左澜一点也不适合。

如果可以的话,崇礼想——自己一定会置左澜于死地的。

他仔细地整理了一下思绪,其实他们的魂院任务也已经快要结束了,左澜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再隐瞒,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不过在说开之前,他需要知道一点——

“我总觉得我要是一点没有忌讳地说开了,我跟你都会——”

他拿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左澜笑说道:“这个倒是不必担心,我方才查探过了,烬盏天这个地方,就是魂皇也难以监视,便是那些神仆,如果单靠自己的能力和意识,也不可能过来,除非他们亲自来了。”

他方才的顿悟,让他能够与这烬盏天之内独特的规则有几分契合,他也就是在这契合之中找到了烬盏天的秘密。

整个天渊的规则都与外界有着几分不同,而每一重天,又与别的圈层不同,每重天有每重天的规则,只不过这种规则只是基于天渊规则之上,再略加改换。

而天渊的规则,又是基于整个魂影大陆的规则。

烬盏天的规则,也是如此。

左澜能够与烬盏天的规则相契合,便有一定的几率与天渊、与魂影大陆的规则契合,这是一项相当逆天的技能。

任何涉及到规则的技能都将是神灵级别的。

神仆之所以能够那么厉害,一定程度上出卖自己的灵魂,另一种程度上,却是从神灵的身上借用了规则之力。

而魂皇们,其实不过还是被规则左右,所以神仆的实力,其实普遍强于魂皇。

当然,魂皇的实力到底到了那个层次,左澜也只能大概地模拟,是根本猜测不到全貌的,除非他哪天也达到那个境界,或者说——他跟魂皇交战的时候。

魂皇们无法窥知烬盏天之中的情况,他们也不能亲自过来,这里似乎也没有神仆跟随,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左澜跟崇礼之间的谈话,应当是相当隐秘的。

崇礼细细地想了一下,这里到底是不是安全,他也知道几分,最后看了一眼左澜背后那看似有尽实则无尽的黑暗,崇礼笑了一声:“只是说出一些迟早会被你知道的秘密,就获得了一缕天精地灵,似乎是一笔很好的交易。”

左澜笑看着他。

于是崇礼整理了思绪,从最开始说起。

“我是御座崇一年轻一辈之中最出色的,并且在很早以前就被魂皇重视,因为这个原因,我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魂皇们也都比较信任我——不管是哪一方的魂皇。”

说道这里的时候,崇礼顿了一下,眼含深意地看了左澜一眼,心思却活络了起来,他总觉得,左澜也许能够成为一个转折的契机。

“御座家族有人信奉神灵,有人不信奉神灵,御座姜七便是很信奉神灵的一家。”

对,姜错影一开始的原话是:没有想到御座崇一这么高傲的族群,竟然还能够诵读神灵法条。

可以推测出,御座家族之中应该流行一种被他们称作“神灵法条”的东西,御座姜七是神灵的信奉家族,而御座崇一则恰恰相反。

崇礼继续道:“姜错明生来便不信奉神灵,而他妹妹姜错影则恰恰相反。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姜错影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同时,魂皇们也很喜欢她。”

“于是这一趟任务,我和她都来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她来的目的跟我似乎恰恰相反。”

这一句话出来,崇礼又停住了,“她是为了来点灯的,可是我来是为了让你点灯的,同样都是魂皇派来的人,为什么我们的目的会背道而驰呢?”

“只能证明,你和她是两派。”左澜接了一句,眼神却冷得厉害。

临沧说点灯了就会成为神仆,点燃的灯,便是自己最后情感和欲望,是能够成为人的东西。神仆看上去跟普通人没有区别,看上去也有七情六欲,可是那跟真正的感情差很远,虚有其表而已。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跟她不是一派的,直到她刚才做出了那样的反应——她想要点灯。你刚才很不正常,想要去杀她,群殴怀疑你当时在灭灯的时候,是灭掉了自己内心的怜悯恻隐,相反的,杀戮被放大了,没有秘诀的人行走在这个烬盏天,都会遭遇这样的事情,不过没有想到你在最后关头竟然还能够恢复过来,这让我觉得很神奇。”

崇礼的声音缓缓慢慢地,就在这烬盏天九万多灯火旁边,流淌出来。

“我属于不信奉神灵的那一派,而姜错影属于另外一边。在来之前,那一派的一位魂皇告诉我,需要让你点灯,因为左澜你——极端地不信奉神灵,就算你是点灯成功了,也会有两种结果:其一,被神灵的力量征服,这样你能够给予我们的教训是,神灵的实力是很强大的,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不要去参与到这些掐架中来。其二,你成为神仆,但是没有完全臣服于神灵,这个时候,你便成为了我们的一个突破口。”

话说到这里,左澜是完全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是将自己当成了小白鼠了。

他忽地失声笑起来,大笑,笑不可遏。

只是笑完了,他又怔然,真正对自己好的,似乎也只有左家那少数的几个,还有临沧了。

临沧分明也是不信奉魂皇的,他若是良心丧尽,便该对自己不管不顾,由着自己涉足险地,由着自己自生自灭,由着自己被魂皇们算计得体无完肤,甚至去点了灯回来……

可是他来了,告诉自己,希望自己活着出去,他甚至也潜入到了这天渊之中,此刻便在自己的青鸟塔内。

左澜平静下来,他知道崇礼不懂自己在笑什么,这个时候了,也不需要崇礼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了。

其实前前后后的事实是很简单的,只是自己一时没有能够想到。

“我如果不想点灯,那应当怎么办?”

左澜终究还是似笑非笑地说出了这句话。

崇礼将那双手一摊,做出一个耸肩的表情,“我怎么知道你应该——”

戛然而止,一道利光忽地从崇礼的视线左边跳入了左澜背后的黑暗之中,左澜也是一愣,“不对,姜错影!”

回看方才姜错影昏倒时候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就在方才左澜跟崇礼谈话的这一小会儿里,姜错影竟然已经醒来,并且一头扎入了眼前的黑暗之中。

崇礼恨得咬牙,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绝对不能让她点灯成功!”

左澜却慢了半拍,在他扎进黑暗之中的时候,忽然就知道了,这不是烬盏天。

天渊,不止五重天,这里是——第六重,天外天。

☆、第一百零二章点灯(二)

从他们进天渊的时候开始,便能看到地上有许许多多的线条,不过大约因为天渊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了,所以这地上有许许多多的灰尘,将这些或凹陷或突出的线条遮掩了,于是后来他们虽然知道地上可能有这些纹路,却都下意识地忽略了。

便是一开始很重视这些事情的左澜,也因为许许多多的事情将这些忘却,在一头扎入这黑暗之中的时候,左澜的脑海之中,忽然就浮现出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扬袖扫开地上的灰尘,露出那些弯弯曲曲的玄奥线条的时候,心底的那种疑惑。

这一片黑暗,在他们看到的时候的确是黑暗的,可是在他们钻进去之后,就变成了一片的光明,他们像是穿过了漆黑的屏障,再回头看的时候,外面依旧是一片的黑暗,看不见那九万多盏灯,没有外面的一切一切的景象,这里——似乎与世隔绝,

他们穿过了一道屏障,而这一道屏障,隔出了神奇的天地。

前一刻,左澜还在惊异于这奇特的变化,可是下一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使他分不出别的心思来了。

这里,是天外天,整个天渊的心脏,也是天渊最后的眼睛。

这里是独特的六重天,也是最后的一重天。

这里,是天外的天,是独立于魂影大陆纯在的。

他相信,天渊在魂影大陆的中间,在魂大陆和影大陆的裂缝之中,这是传统的认知,可是这一刻,左澜忽然有些怀疑——

有什么事情比得知自己一直被灌输的那些权威观念可能是错误的,更来得震撼呢?

眼前,是一片陡峭的坡,不过这里是一个完全的漏斗,之前还是猜测,现在却已经被证实了。

平滑的陡坡,一路往前,左澜和崇礼,便站在这坡最上面,下面便是天渊最低处了,一个环形的漏斗状,光滑的表面,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玉器一般,一片摧残的深蓝琉璃色,他们便是站在这琉璃色上面,像是踩在很脆弱的冰层上,连身体都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很难想象那种画面,整个世界全部是琉璃一样深深浅浅的蓝,光滑透亮的,整个世界都充满了诡异的清洁,而越往前便越往下,头顶身周都是黑色的屏障,可是这一片琉璃的地面却像是在发光一样。

越往前,便越往下,这一只漏斗,太深,让他们站在这只漏斗的边缘竟然也看不到最底部,所以只能向前。

只是本该在最深处什么都没有的,在他们闯进来的时候,却有一道细细的白光从最底部升起,像是一根不断生长的树木,很快便已经抵达了他们头顶那黑暗的屏障,有一部分白光似乎已经伸出了屏障,另一部分却似乎被阻挡了,直接顺着半球体屏障的最上端,开始流星一样往下坠落,却是贴着屏障走的,这黑白色颜色,原本是对立的,可是这个时候星星点点地融进去,却有了水墨一般的韵致。

左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这像是一个火山口,可是深蓝色琉璃打造的火山口,你见过吗?

他看向前面,那一道细细的白光,便是整个天渊的最中心了,姜错影就在前面,她像是一只飞燕,竖着这倾斜的坡度,很轻而易举地就滑下去了,身姿轻灵极了。

左澜眼一眯,却几乎和身边的崇礼一样化作了一道流线型的光,如同流星飞坠,一起向姜错影截去了。

崇礼在半路上手诀一掐,紫光暴起,竟然横空劈出一道光刃,斩向了前面的姜错影,可是因为高度的原因,这一道光刃,在劈到姜错影之前,接触到那细细的一道白光。

这一道细细的白光显得十分长久,在他们进来之后便开始了喷薄,一直向着上面,在天渊最中心出现的这道光,绝对不简单,可是崇礼和左澜都没有想到,这道光竟然如此可怕。

本来因为它的细,便很容易让人忽略,可是当崇礼那一道紫色的光刃劈出去与这一道细细的白光相接触的时候,他那紫光,竟然直接被冻结了,那一刻的场景,极其宏伟——

这一道巨大的光刃在半空之中以一种缓慢、却难以让人抵挡的节奏,将这紫色的光刃冻结了起来,成为一片绚烂的紫色冰刃!一片巨大的冰刀,就这样悬在了左澜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崇礼忽然之间脸色灰败,紧接着便听得这安静的空间之中起了一声细小的“咔嚓”声音,这一声在无边的安静之中,便像是投向了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只是那么细小的涟漪,在这里,却激起了惊涛骇浪。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的声音跟着响起来,说起来慢,事情的发展却快到让人无法有反应的时间!

几乎就是一个瞬息,巨大的冰刃顷刻之间瓦解,无数爆裂的碎片四散而去,砸到了下面琉璃质的地面上,叮当作响,密集地响成了一片。

左澜脑子嗡地一声,只觉得被这叮叮当当的声音击穿了耳膜。

这碎裂的冰片落在了地上,却再次撞碎,不断地……

一连串。

整个空中,一下干干净净,之前崇礼那声势浩大的冰刃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崇礼却在那冰刃瓦解的时候一口鲜血吐出来,紧接着身子直接落地,竟然顺着那陡峭的坡面滚落下去,左澜大惊,却看到崇礼脸上血色失尽,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是不是什么对立面,左澜条件反射一般就直接将魂阵唤出,一阵滔天的银光,伸手从魂阵之中一抽,灵属性的捆仙索长蛇一样甩出,却直接搭在了崇礼的腰上,将他挂住。

左澜这个时候已经很难抑制住自己的动作,还在继续往下俯冲,在他的视线终于能够接触到那白光的发源处的时候,却忽然直接心头大震,再也不敢任由自己跟姜错影那个疯子一样不顾一切地冲下去。可是这个时候去势太猛,一下抵挡不住,他浑身的魂力都像是忽然之间被什么抽干了一样,魂阵一下消失,捆仙索也化作了凡物。

左澜急中生智,在魂力被抽干的刹那,将桃符刺进,一下扎进了这几乎垂直的峭壁之中。

这坚硬的琉璃质地面,在左澜的桃符刺扎进去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一声裂响,他真怕这一扎,将这冰面一样的琉璃质扎破,这样自己就会直接掉下去。

那哪里是什么白光,那白光起始的地方竟然是一片白色的岩浆,流动着,蒸腾起了一道白雾,便在这最深处缓缓地凝结,然后上升,成为他看到的那一道白光。

乳白色的岩浆!

左澜手抓住桃符刺,将那捆仙索盘在上面,下面挂着崇礼,崇礼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现在左澜只要一松手,便能够将崇礼丢下去,让他被那岩浆吞噬。

姜错影便是投身入了这一片岩浆之中,消失了影踪,可是在片刻之后,那岩浆的颜色却渐渐地变了,成了一片血红,让人一看便头皮发麻。

姜错影原本已经消失了,这个时候却逐渐地从那血红色的岩浆之中冒了头出来,一身赤条条地,丰乳蜂腰,长长的头发搭在那身侧,像是一匹丝滑绸缎。

那一道细细的白光,便那样悄然地回缩,像是一道烟气一样到了姜错影的头顶上,逐渐地凝聚了起来,颜色却渐渐地浓厚了。

与此同时,左澜却发现,整个漏斗状的最底下,是一个丈余的小池,这池里便是岩浆,而这岩浆变色,只是因为姜错影——她身上的鲜血全部涌了出来,融入了白色的岩浆之中,可怕极了。

点灯,这便是点灯吗?

左澜说不出话来,只吊在半壁上,下面还垂着虚弱的崇礼,眼见着姜错影的头顶,那丝丝浓白的烟气,便汇聚在了一起,逐渐地成了一小团,紧接着左澜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一团乳白色的烟雾在姜错影那呢喃声中,竟然骤然凝结,一簇小小的白焰升起来,像是一簇磷火。

在那火焰燃起来的一瞬间,整个坑底的岩浆全部收缩凝固,竟然化作了一片冰冷的透明蓝,那坑下,立刻就跟这上面的琉璃质地面一样了。

左澜恍恍惚惚只觉得自己是在梦里,那琉璃质一出现,整个岩浆池下面的东西便都明晰了,隔着一层琉璃质,能够隐约看到这下面似乎还遮着什么东西,有几点弱火,左澜仔细一看,不多不少,正好是四点。

姜错影头顶的磷火慢慢地重新化作了烟气,竟然钻过了那琉璃质,到了下面,凝聚成了一朵新的小小的火焰,

五朵。

五个神仆。

左澜完全愣住了,却瞧见下面的姜错影一下倒下来,似乎失去了意识。

他伸长了手臂将自己挂在了半壁上,那桃符刺深深扎入琉璃质中,看上去似乎很稳当。

这个时候,下面挂着的崇礼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却已经恢复了过来,慢慢地伸手拽住那捆仙索,他抬头看吊在半空的左澜,眼神有些复杂:“你再挂在那里,该裂开了。”

其实左澜只要这么一松手,在没有魂力的情况下,崇礼必死无疑,这一路上,两人一直在相互算计,可以说是恨不得对方就这么死了。

左澜无数次想过放手,只要轻轻这么一松手,崇礼就玩儿完了。不管他是魂皇们的宠儿,还是御座家族年轻一辈之中最出色的天才,或者是第一魂院的风云人物,只要他这么一松手……轻轻地松开了五指……

崇礼弯起唇角,笑容苍白:“我很奇怪,你怎么还不将我丢下去……”

那一刻,左澜的确是想松手了的,可是看到崇礼那张脸,他竟然也是一笑:“看着你丫的在老子面前犯贱多了,现在竟然觉得能遇到你也算是缘分,我想——在魂院大比上遇到,也许更漂亮。”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自己手边又是“咔”地一声裂响,左澜头皮发麻,下面的崇礼却忽然之间大笑起来。

“傻子,傻子,今日竟要与你左澜同死,哈哈哈哈……”

“疯子!”

左澜咬牙骂了一句,一道裂缝从桃符刺扎入的地方延展开去,瞬间扩大了,像是蜘蛛网的最中心,整个琉璃质地面以下开裂,松动,左澜的桃符刺失去了基点,承受不住两个人的体重,一下就掉了下去。

“跟你同死,真是我左澜的耻辱!”

☆、第一百零三章点灯(三)

其实左澜在掉下去的时候还在想,去尼玛的点灯,老子摔下去就粉身碎骨了,

现在根本没有什么魂力,下坠的速度太快,抓住旁边的东西都来不及,怕是一砸到地上,那血肉模糊……

现实,已使左澜目不忍视了,风声,犹使左澜耳不忍闻了。他终于懂得逗比之所以逗比的缘由了。不在逗比中爆发,就在逗比中死亡。

所以左澜大骂了一声,“崇礼,你个逗——”

逗什么呢,

没有了,因为左澜下坠的力道忽然之间就停住了。

他愣了一下,却发现捆仙索已经握在了崇礼的手中,崇礼面色还是苍白的,却伸手扒在了那开裂的琉璃质壁面上,手掌流出了鲜血,顺着那浅蓝色的琉璃铺开了,有一片浓紫的玉色。

崇礼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轻叹了一声:“你若是将我放开了,到你落下去的时候我便不需要拖着你这么个累赘,看你掉下去砸成块肉饼,我也开心得很。”

左澜咬牙,看了他那手一眼,又一看下面这近似于万丈深渊的天渊之心,这最中心的地方,莫不是真的到了海上?

否则这些琉璃质的东西,怎么都是一片片深深浅浅的蓝呢?

这一片蓝色下面如果都是海洋,那么下面那五盏灯,岂不是燃在深海之中?

“我看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某些人手都要断掉了呢。”

左澜凉飕飕地说道。

崇礼低下眼看他,问道:“你那里看得到距离最底部还有多高吗?”

“七八丈吧。”左澜目测了一下,随口说道,可是这一说却忽然觉出了不对来,“等等,你什么意思?!”

崇礼唇边带血,却还挂着笑:“这个高度,想来是摔不死的,魂修的筋骨也算是强健,经过魂力的淬炼,应该能够扛得住……”

他这么一说,左澜要是还不知道他的意思还不如自己直接一头撞死在这琉璃质上!

他正待要分辨,说老子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你特么的怎么能够恩将仇报呢,可是这个时候崇礼已经直接松了手,左澜方才才止住的下坠立刻就重新开始,他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只觉得整个身侧肩膀砸到了地面上,却听得耳边“咔嚓”一声响,整只肩膀竟然直接撞入了下面这白色岩浆凝结成的琉璃质中。

该不会下面这凝结还不稳固吧?下面是什么,岩浆吗?

左澜还没想明白了,便忽然感觉到什么砸到了自己的身上来,他整个人都要碎裂一般,竟然直接被上面这东西继续撞进了那琉璃质地面之中。

咔嚓咔嚓……魔修诱受在现代

又是一片连声的响动,这种声音在这天外天中是极其危险的,左澜已经到了一种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的境界,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了,脸却已经接触到了一片冰凉,咸咸的的……海水……

崇礼从左澜的身上坐起来,然后走到一边去,查看了一下这并不宽阔的池底的情况,之后走到了姜错影的身边,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

左澜只觉得自己腰快断掉了,一下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将头从海水之中拔了出来,却才发现自己半身都湿了,他无语。

活动了一下筋骨,竟然发觉自己身上还真的没什么伤。

湿衣服穿在身上不舒服,他下意识地就直接脱掉了外袍,正准备要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干净的衣物来,却才发现根本不能打开储物戒指,所以根本没有能够换来穿的衣服。

左澜忽然便无语了。

崇礼蹲在姜错影的身边,眼含着嘲讽地看了左澜一眼,却掩唇一咳嗽,又将自己掌心之中咳出来的鲜血藏住了,这才放下手来,嘲笑道:“脱了,这身材还算是不错的,不过就是个骨架子。”

擦,这逗比嘴巴怎么这么毒呢?

左澜只觉得内心一阵抽搐,以前怎么没看出您这么能说会道呢?

他看了一眼已经晕倒在地的姜错影,重新将那湿衣服穿上,却笑道:“蹲在一个没穿衣服的大姑娘身边,你害臊不害臊?”

“我对她又没有色心,有什么害臊不害臊的?倒是你,站得那么远,倒像是心里有鬼。”

崇礼冷声讽刺他,那伸手搭在了姜错影的额头上,似乎是想要刺探什么,然而他这个时候也才想起自己魂力尽失,这个地方,似乎古怪极了,能够禁制人身上的魂力,根本无法使用,可是如果不能使用魂力的话,他们怎么才能够出去?

“哈哈哈哈……你不也忘记自己根本不能使用魂力了吗?”

左澜大笑起来,捧着自己的肚子,其实笑容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

崇礼没有理会他,却是看向了落在一旁的桃符刺,这是一柄能够握在手中的尖刺,不过却做得像是一把木尺,只有尖端是刺形的,在那尺身上刻画着绿色的花纹,正中心一个玄奥的木属性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