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明了?

下一刻,忽的察觉到一道明显不善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黄妙钟循着目光看去,正是那白衣男子。

雨族少主…他这么看着他是什么意思?

“咳。”黄妙钟道,“这位姑娘,不知道你的问题答案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飞雪道,“我们可以上玄阳之地了?”她记得他们还有一道题没解出来。

“那是自然,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所出的题的答案,还有…”黄妙钟顿了顿,而后用有些期许的目光看着她,“你是血隐的飞雪吗?”

飞雪心里一震,他…知道血隐?!

除了飞雪之外,其余人都对黄妙钟的最后一句疑惑了。

画眉等人也是心有疑惑,听这姓黄的口气,好像他跟飞雪相识似的。

“你认识他?”飞雪耳边,想起了纳兰依然凉凉的声音。

这个黄公子,竟还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可他是谁呢。听着纳兰依然明显不悦的语气,飞雪叹了口气,“不知道。”

“飞雪,你的眼睛怎么回事?”纳兰千羽却是没有纠结她认不认识黄妙钟,她方才注意力全放在纳兰依然身上,这下回头看飞雪,才看到她的眼睛。

“她去寻碧邯叶,回来以后便这样了。”纳兰依然道,“我用了天茶花,都没治好她的失明,此番带她来炎陵山,我有把握能治好她。”

飞雪一怔,他知道她眼睛的情况,不是一般的失明?

天茶花…

那日那碗药,里面有天茶花么?他说有把握,她心里有丝喜悦涌出,但真的能如他所说那般简单么?

“原来真的有碧邯叶。”纳兰千羽的喜悦之色丝毫不加掩饰,一个闪身就到了飞雪跟前,下一刻便是一个熊抱,“你做出这么大牺牲,娘亲真是好感动,为了答谢你,就把依然送给你好了。”

纳兰依然:“…”

众人:“…”

飞雪身体一僵。

纳兰依然他娘…怎么跟个没长大的姑娘似的…

彼时冰凌已经甩掉了炎惜从门口踏进来,听到纳兰千羽的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血隐的飞雪。”黄妙钟抽了抽唇角,看向飞雪,原来她都名花有主了啊,唉,原本想着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可以凑对呢,现在看来,他是别想了。

“我是。”飞雪从纳兰千羽的怀抱里解脱出来,挑了挑眉道,“亏你还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竟连这么简单的脑筋急转弯都不会。死了的那个叫死人,活着的那个叫什么,叫救命啊。”

此话一出,大堂又是一瞬间的寂静,而后便是几个小丫鬟的窃笑声。

冰凌眼角一挑,“这个答案竟然是这样的么?”

黄妙钟的嘴角猛烈地抽了一下…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答案,他是故意让着她的,要不是她出的这个问题,他还注意不到她呢。

纳兰千羽见此情形唇角微勾,“大钟,你已经输了,请问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们上炎陵山?”

画眉看向纳兰千羽,“大钟?”

黄妙钟暗道不好。

“他不让我叫他小黄,也不让我叫他大黄,我只能叫他大钟了。”纳兰千羽轻描淡写道。

而此时的黄妙钟已是一脸菜色,因为他听到了身后几个丫鬟隐忍不住的笑声…

“圣王,我的一世英名全毁在你手上了。”

而没有人看到,此时的飞雪已是一脸阴郁之色。

小黄,大黄,大钟,联系上这三个绰号,来自二十一世纪,再加上认识她,那岂不就是那个混蛋,黄、妙、钟!

她之前只听到‘黄公子’,‘姓黄的’这样的字眼,她若早知道他是那个混蛋,那还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好啊,搞了半天这黄公子就是他黄妙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黄!妙!钟!”飞雪咬着牙,低喝一声,“姑奶奶我杀了你!”

正铁青着脸的黄妙钟看到忽然朝他的方向冲过来的飞雪,想也不想地马上旋身避开,落地之后一脸莫名其妙,却不等他喘口气,飞雪又循声冲了过来…

“你干什么!”黄妙钟惊呼一声,脚下没有放松,四处逃窜着…

这姑奶奶的轻功怎么这么好,耳朵也好,他走到哪都能跟上来。

而在逃窜之际,他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生气了。

她还记恨着救他那件事啊…

而其他人,则是一脸兴味地看着那两人,除了纳兰依然…

纳兰千羽背负着双手看着那一追一躲的人,“飞雪轻功不错,听声辩位还不是很熟练,不过要是认真练习,假以时日,大钟肯定来不及躲。”

“飞雪,你敢说你当初救我不是有目的的?要不是因为你的任务是我,你会出手救我嘛?而当时的情况也不能怪我…”黄妙钟被追得有些狼狈,他最厉害的不是轻功,但是动用内力又怕伤了飞雪对那群人不好交代,而且大家都是一个世界的他也得给面子不是?

飞雪唇边浮起冷笑,忽然一个急速掠向黄妙钟的位置,抬起脚就踹向他的胸膛…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

“公子!”

“公子!你没事吧?”

黄妙钟有些狼狈地被丫鬟们扶起,刚站起来耳边就传来冰凌的嘲笑声——

“姓黄的,我说你太没用了,飞雪用耳朵就能打赢你了,你的功夫还需要练练呐。”

飞雪根据冰凌的声音来源慢悠悠地走过去,“黄妙钟,本来我是想再见到你誓要把你拧成麻花的,但是我现在倒是感谢你让我来到了这里,所以便不与你计较了,踹你一次,就当你回报我的救命之恩了。”

黄妙钟身旁的几个丫鬟刚开始还有些忿忿不平,听了飞雪的话后便有些惊讶地看向黄妙钟,公子承了她的救命之恩?

那为何一开始的时候相见没有反应?

“这事都过去五年多了你还没忘,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而且好像也不全是我的错。”黄妙钟使劲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本少爷今天白让你踹就当是让你发泄了,以后休要再找我麻烦,还有那一题就当卖你个人情,你不用答了。”

殊不知,黄妙钟随意的一番话,却在飞雪心里激起了一层不小波澜。

五年多?!

他说五年多?可是她才来这个世界不到一年,他怎么就呆了五年多了?她怎么忘了,他五年前就在这炎陵山了。难道他们是一起过来的,却错过了彼此的时空五年?

如今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好,以后我不会再找黄大公子你的麻烦,现在是不是可以请你告诉我们什么时候能上山了?”

“下午!”黄妙钟没好气道,“山上有毒雾,等下你们喝了解毒药水,我再关闭阵法,你们就可以上去了。”

飞雪淡淡应了声,“好。”

“大钟。”纳兰千羽似乎是没看到他因自己的称呼瞬间拧紧眉毛的脸,悠悠道,“答对你那题的特权能用几次?下次我们再来的话,还要答题吗?”

黄妙钟不再去计较那个令他蛋疼的称呼,他知道她改不过来了,让她改说不定下次叫得更难听,便皮笑肉不笑道:“要。”

过一次关的特权就想受用终身?想得美!

纳兰千羽看似无奈道,“好吧,以后来炎陵山什么都不用带,带一个飞雪就好了。”

黄妙钟听得直磨牙,她莫不是算准了飞雪那21世纪头脑好用就能答对自己所有的题?

由于下午才要出发,飞雪一伙人便被黄妙钟暂时各自安排在阁楼的房间休息,同时,由于阵法关闭,他也加派了一些高手守山,以免有人趁机硬闯。

彼时,纳兰依然正在他的房间里,慵懒地在靠在桌边一手撑着额,一手把玩着一枚火红的叶子。

这叶子便是那碧邯叶。

忽然想起那天在厨房那少年跟他说的话。他让他把这叶子让给飞雪。

他本是无情之人,到底还是动了情,原本得知是他带了飞雪去那地方他便对那少年起了杀意,后来看见他似乎挺关心飞雪,还是很单纯地关心,若是把他怎么样了,飞雪会生气的吧?

想想也就罢了,他可不愿意再跟飞雪搞僵关系。

当日他只告诉了他一句话:我的人,自由我负责。

他纳兰依然可不是那种什么都不会考虑的人,碧邯叶给了飞雪,治好她的眼睛又如何,他寒毒照样不能解,还是要那焰狱草,一想到炎惜他眉间就浮起罕见的厌恶之色。

整日东奔西跑不知什么时候会晕倒的日子他也受够了,谁知道他晕倒的期间又会发生什么事,身受寒毒约束的他,一旦遇到麻烦的人,或许连自保都做不到,还谈什么跟她在一起,想起整天要防各个势力的刺杀他眼中便浮现狠戾。

跟他作对的人,他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想起这折磨他多年的寒毒,便会想到五年前的那些事。

五年前的决裂,本以为此后再无交集,可她又为什么再次出现,带他回雨族用尽方法疗伤,身为圣王,却为了他东奔西走。

这是伤害之后的补偿吗?

纳兰依然唇边浮起一抹嘲讽的笑——

娘亲,我该原谅你么?

黄妙钟让丫鬟把午餐送到各个房间后,便把山腰上的阵法机关关闭了。

而送饭的丫鬟,有两个被挥退了回来。一个盘子上三碗饭,一个盘子上六道菜。

一口没少。

黄妙钟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丫鬟道:“那三位公子都不吃。”

黄妙钟冷哼一声,“不吃拉倒,咱们吃!”

他等级观念不高,对自己在炎陵山的下人丫鬟都极好,同桌吃饭也是常有的事。

黄妙钟嚼着菜,心里咒骂:一个个拽得比他这个主人家都厉害,饿死你们!

“冰凌,我不喜欢茉莉的茶,你能给我换一下么?”飞雪将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蹙了蹙眉,“不好喝。”

冰凌道,“好,你等着,我去老哥房间把那壶龙井提来。”

说着,她便提起了哪壶茉莉茶,哪知刚起身,门便被人推开了——

冰凌瞄了一眼门口,来人正是纳兰依然。

啧啧,纳兰宫主脸色咋这么难看呢,谁惹他了,一张漂亮的脸冷冰冰的。还是别呆在这挨冷眼了,正好要去老哥房里抢茶,冰凌很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飞雪早知是纳兰依然来了,却没开口说话。

这厮心情估计不怎么好,这下八成是来审问她的。

果然,纳兰依然一开口便是——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么?比如你为什么认识那姓黄的?”

第六十九章 你要离开我?

飞雪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能借体附身的事吧?其实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但是你要听实话的话我就全告诉你,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以前躲在我袖子里的魂魄林筱白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包括这个阁楼的主人黄妙钟,他也不是。”

纳兰依然道:“然后?”

飞雪看不见他的脸色,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能问道:“我说的话你信么?”

“信。”纳兰依然道,“还有呢?”

“我跟那黄妙钟本是有过节的,我在我那个世界生活得好好的,就因为接了个关于他的任务后去抓他,可是盯上他的人太多了,还有人要害他,而组织的命令是要活的,我只能救他,见到他的那一晚有一个摄魂师用咒怨害他,我拦下他的咒怨却因为那黄妙钟念错了咒语,我想补救都晚了,符咒与咒怨打在一起发出了一道光,把我和他的魂魄都送来了异世界,但他来了五年多我却只来了一年不到这应该是时间错乱了。而似乎是因为我魂体特殊,又是驱魔之人,便要那阳年阳月阳日的纯阳身体附身。”

飞雪静静地述说着,纳兰依然静静地听。

“我清醒时已经在那恒如意身体里了,和她的灵魂共用她的身体,而她的灵魂太弱,以至于我拿到了身体的主控权,后来她渐渐恢复似是要把我的魂魄挤出去,林筱白在关键时刻将我拉了出来,找到了现在的这个肉身,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飞雪大致地跟他解释了一遍,等她说完,杯里的茉莉茶早已凉了。

纳兰依然在她说话期间一直没有插话,直到她说完,他才问道,“你只需告诉我,你想不想回去,我要听实话。”

飞雪静默。

纳兰依然眼神逐渐阴郁。

“想…”刚说出一个字,她的肩膀便被人猛地抓住将她从椅子上扯了起来,而后背部抵上了一处冰凉,那是——墙。

“我…”来不及开口,便是一个吻落下来堵住了她所有的话,不同于以往的唇瓣厮磨,这次是凶猛的,辗转撕咬,似是惩罚…

飞雪此时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说的话跟他预想的不对或是他不满意他就会立刻炸毛这一点从来没变,更多的时候,他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

她只说想,又没说一定要回去,她人已经在这里了,二十一世纪那个地方,她难道想想也不行?

“那我呢?”纳兰依然松开她之际,绝美的脸依旧是阴郁与不悦,凤眸寒凉,里头流转着不加掩饰的怒意,“你打算离开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飞雪的眉头拧起,听完他这句话心里头只想扇他几下,“你心里潜意识里到底还是不信任我,你只担心我会离开,却似乎忘记了我对你的付出,你扪心自问,你说这句话可对得起我这双眼睛?依然,一直喜欢将一切操纵在手心,你一直那么自信,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连你自己也不信任了,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吗?”

听着她似气似无奈的话,纳兰依然紧揪着的心似乎松下了一点,他道:“记得。”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头几句话么?”飞雪不咸不淡地问。

纳兰依然睫羽一颤,她现在问这个,是在翻旧账么?

“记得。”他道。

那一日,他寒毒发作吸食人血,那个小小的身影从那一刻开始闯入了他的生活——

“你看见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

“莫非你是瞎子?”

“当然不是…”

“你以为在你看见我毒发的样子后还能安然离开?”

“不要欺人太甚!我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能威胁你什么!”

“小家伙脾气还挺大的,见到我喝人血,你不怕?”

当日的情景再一次浮生心头,回想起来竟是有些…好笑。

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多话了。

以往见到他毒发的人,他都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便赶尽杀绝,唯独那个小丫头,他还有兴趣跟她闲扯那么多。

“那是你甚至对我动了杀意”她垂下眸子,“你可曾想到我们会有今天?”

纳兰依然凝视着她,没有说话,片刻后,他将她拢入怀里,“没有。”

当时的他根本就没将她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趣,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兴趣慢慢变了味道,变成他理解不了的一种情感,直到后来他知道了那叫做喜欢。

“你从来没说过你喜欢我。”他的声音很平静,但与他此时的心境是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