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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初醒,见他坐在几案后,案头堆了一大叠卷宗,一双明目停留其上,时而皱眉,时而含笑,对着我的那半边面孔在烛火的映衬下像是勾了金边,端的是容色如春。

这样的人若肯一展笑颜,醉人的春风就会萦绕心头,长久不散。

那时我半个头都晕晕沉沉,还当自己已入了阴曹地府,所以下意识的脱口问:“你是判官么?”

后来宋郎生同我说,他那时险些以为我得了失心疯,震得他也差不多发疯。

我猜我以前应当是很喜欢驸马的,他不仅样貌好看的不像话,待我更是无微不至,除了脾性有些小古怪以外。

譬如这几日我们虽同塌而眠,他大抵是顾及到我身子羸弱没有做出逾越之礼,昨日夜半却突然想要俯身吻我,我惊的一把推开他,见他僵住身子我忙补救道:“我…我如今记忆尽失,你于我而言还极是陌生,所以…”

所以我还没说完,他便施施然爬下床披着外袍出门,临末抛了句“我回我房里便是,不叫公主为难”。我有些忐忑的思考他是不是不高兴了,哪想他过了一小会儿折返回来站在我塌前,不甘愿的伸出手指指着我塌内的枕头,“那个,我睡惯了。”

我呆了好半响反应过来将枕头给他,他一声不吭的离开后,我才有些断定他是真的生气了。

麻烦的除了驸马还有太子,他在得知我回归后当晚就冲出宫来府里,见我不曾醒转便叫了十个八个御医,御医们表示我只是吃的太少睡眠不足以至体力不支,调养一段时日即可,可太子仍死死拽着我不肯走,若非驸马相劝只怕御医们更要有的忙活。

宋郎生说,知道我失踪大半年的人,除了他便是太子,也就是我的弟弟了。

那时我问:“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便是你与太子极力隐瞒下来的?”

“不错。”驸马答道:“寻得一个身形与公主相仿的女子,每日易容为公主的样子上朝,人在屏风之后众臣自是难以辨别。”

“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朝局稳定,也为了保护公主的安全。”宋郎生说,“朝中争斗因皇上病重愈演愈烈,以赵首辅为首的岭南派世族官员,与副首辅李国舅为首的江淮一系两党相争自是不言而喻,睿王与康王明面上虽不干预,私底下却有与其结交之嫌,四大家族的聂家与凌家亦有渗入内阁之意,另外两家虽说按兵不动,只怕是在隔山观虎,伺机而动。如今时局混乱,而公主您,正是平衡掣肘的中心。”

我听的毛骨发寒,“我?”

“赵首辅曾任公主少师,与公主相交甚厚;李国舅自会看着皇后面上让公主三分;睿王和康王自小看公主长大,对公主更是百般宠溺;太子年纪尚轻,所依仗的更是公主,故而…”

其实驸马这么一大段话简化起来的意思就是,现在朝中有好几股势力在抗衡,主要人员是我师父我舅舅我叔叔我哥哥还有我弟弟,本来这种时候出来治理的人都是我爹,不过他老人家身体不中,恰好我与这群人的私交都还不错,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了。

明面上,我貌似掌握了

生杀大权,翻云覆雨,实际就是个泼冷水的存在,每当其中一方快要压倒另一方的时候,我就会窜出来友好的说“哟!兄弟,别伤和气,来来,坐下来喝杯茶”,到最后谁也没赢谁。久而久之,这满肚子火无可发泄,就往往朝那人身上发。

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偶尔会发生诸如弑君啊篡位啊这类事的根由,当然,绝大部分人还是会忌惮劝架人的身份,不然那龙椅轮换的速度太快,坐起来也无甚意思。

言归正传,据宋郎生说,在此以前,我这个劝架人做的还不错,至少瞧去四海升平,有我辅着太子,他那储君之位尚算稳当,故而在得知我失踪后,太子第一做的便是隐瞒。试想,若让人得知监国公主失踪,谁来辅政将成为头等大事,彼时不论是睿王还是康王,被压制的一定是太子。再往深究,不管赢家是谁,只怕都盼望着流落民间的公主永不归返罢。

太子用假公主撑了大半年,如今好容易将我寻回,本当算是万事大吉,但,悲哀的是,我失忆了。

这种状况别说处理政事,连人头都认不清楚,总不能随随便便往朝堂上一站,用手指一指:诶!那谁,你说的挺带感的,我支持你!哪个臣子信服得了这种监国公主?

至于要否告知太子失忆一事,宋郎生认为还是由我自己来决定。

我仰望着房上的莲花顶,嘟囔了一句不应出自皇族人之口的话:这公主当的还不如公公自在。

“诚然当驸马连公主都不如。”

宋郎生这话将我打回现实。

我皱眉瞪着他,他板着一张脸,不再做声。

唉,果然还在为昨夜的事恼着,连用膳都不给我好脸色看。

此刻厅中只坐我们两人。

侍女们摆上菜点后便退了下去,因为体虚而吃了几日薄粥的本公主,看着桌上繁花似锦的菜式,垂涎三尺。一一尝过后,我心满意足的开怀大用,到半饱时才发觉宋郎生由始至终都没动筷,只一心捧着本卷宗细阅,我略略一想,伸手夹了一道口感最好的菜放入他碗中,道:“这清风鲵鱼着实鲜美,你也尝点罢。”

宋郎生抬起头,用那双雪亮的眼将我看了又看,“公主是如何得知这道菜名为‘清风鲵鱼’的?”

我怔住。

是啊,我怎么知道这菜叫清风鲵鱼的?

“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了…”我眨了眨眼,“我以前是不是很喜欢这道菜?”

“公主确是极爱鲵鱼。”宋郎生细嚼慢咽,慢悠悠地道:“公主记得它,却已不记得我,想来我竟连一条鱼都不如。”

又来了。

我讪讪的笑了笑,“我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可还记得驸马的名字,这样相比之下,驸马于我而言比我更重。”

其实之所以能记得他的名字只因他名声太响,这般说若能逗他笑一笑也是无妨,谁知他的手顿上一顿,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依旧不变,我也就放弃了这不现实的想法。

这家伙,明明长着一张好脾气乖巧的脸。比如他有一双黑黑润润的眼睛,好像沁在水里的黑玉,不大明显的内双,低眼时可以看到长睫温柔的下垂,眼睛瞪了大了就变得单单的模样,带着一股特有的草木气息。

所以越是冷着脸,反越显得一副孩童恼怒的模样,半点威慑力也没有,我不禁沉思,他究竟是怎么当他的大理寺卿的。

“公主在想什么?”

我忙笑道:“没想什么,也想不起什么。”

宋郎生叹了一声,夹了块菊香肉放在我碟子里,说:“公主记不起过去的事,莫不连失踪后的事也记不起?你双脚磨出了水泡,显然是走了很长一段路,背上受过利箭穿刺之伤,想必亦是凶险万分,你在民间究竟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事,为何一次都不曾与我提起?”

脑海深处忽然闪过一抹墨蓝色的身影,那夜寒月凛如刀鞘再次戳入心底,我僵硬的别过头去,道:“自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说不说都无所谓…”

“无所谓?”宋郎生一掌拍在桌上,“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

他收口没说,我呆呆看着他,“怎么了?”

宋郎生气咻咻飞了个白眼给我,语气却是淡淡,“我就是要吊公主胃口,你不说,我也不说。”

…这驸马果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不过,驸马,你究竟是怎么当上我我驸马来着?政治联姻还是…”我吞了吞口水,“两厢情愿?”

他看着我,不说话。

空气一时寂静无声。

半晌,漂亮的眉眼绽出一丝笑意,“一厢情愿。”

我愣了一下,这的确是个始料未及的答案,“你…对我一厢情愿?可我若不喜欢你,皇…呃,父皇又岂会招你做驸马?他不是很宠我的么?”

“我想公主是理解错了,”宋郎生饶有兴味道,“我是意思是,公主对我一厢情愿。”

我:“…”

他笑道:“先是对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而后强行将我掳入府中,生米煮成熟饭后逼我去向皇上请求赐婚,否则以冒犯公主之罪治我于死地,我抵死不从你便以我族人性命逼我就范,于是最后,我妥协了。”

我:“…”

他耸肩表示他说完了。

我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是在说笑吧。”

他端起碗波澜不惊的看着我说:“这于我而言也并非什么光彩之事,我为何要诓公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那…那你不是恨透我了?”

他若无其事的点点头:“确实。”

我:“…”

“不过,”宋郎生做出思考的模样,像在斟酌着怎么说,“我们成亲后公主待我千依百顺,言听计从,久而久之,我也略略有些感动。”

我:“…”

他安详地啃着鸡肉,添了一句:“所谓爱恨本在一念之间…”

我已经思考无能了,“所以你就…由恨转爱了?”

对面宋郎生淡定道:“是爱恨交织。”

我:“…”

就在我搞不清他究竟是真的在说事还是真的在说笑时,一位侍女匆匆的跑进偏厅来,急道:“公主殿下,驸马爷,韩大人登门求见。”

宋郎生眉眼不抬,“告诉他我们在用膳,没空搭理他。”

那侍女道:“奴才都说了,可韩大人这次说非要见到公主殿下不可,他会一直等下去。”

“那就让他索性等到明日和我一起上朝罢。”

侍女战战兢兢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求救的意思,想来那韩大人也不是什么好应付的角,我挥了挥手,“知道了,我一会出去见他,让他候着吧。”

侍女这才退下。

我问:“这韩大人是谁,听话里的意思找我不止一次,你可知是什么来意?”

“他是吏部尚书,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来要个人,从公主失踪到现在,他来了不下十回,每次都让我挡了回去。”

我盯着他手中的酒杯,“他要的是什么人?为何找我要?”

宋郎生端起酒杯送到口边,再又放下,“既然公主这么好奇,出去会会便知。”

这韩尚书果然守在正厅之内。几案上的茶点他动都未动,见我和驸马踱步而出,忙站起身走近几步,拂袖跪下,头咚的一声磕出响,吓得我心肝一颤,“你…这是做什么?”

他头也未抬,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板:“求公主开恩。”

我沉默着。

我本来想接“韩大人,有话好好说”,总觉得这语气太过屈尊纡贵,还是说“您请起请起”,又怕这算是应承的一种说法,所以只能沉默。

这韩尚书见我不吱声,只得屈着身子纹丝不动,可怜那腰板看去委实不大利索,“公主,老臣深知犬子之举令殿下您受到伤害,老臣也感念公主对那孽障的不杀之恩,然事情已过许久,那不孝子毕竟是老韩家三代单传的独子,还请殿下看在老臣一片报效朝廷之心,放过他吧。”

我一头雾水的看向宋郎生。

他轻咳一声,沉声说:“韩大人,你自己都说令郎罪无可恕,公主宽宏大量才留他一条性命,如今却还想得寸进尺,虽说大人身居要职,家中世代为官,却也不能因此徇私枉法。”

我想我大概有一些明白了,虽然我比较感兴趣的是这韩尚书的儿子究竟怎么对我造成伤害来着,可惜不能当场询问。

这韩尚书瞅着宋郎生油盐不进,又把注意力转回我的身上,继续道:“若得公主殿下首肯,大可依律法处置犬子,杖刑也好流放也罢,也总好过在公主府内…”

怎么样?我等着他继续说,可他偏偏哽咽不语,我不免有些闹心,“韩大人话里的意思是我把他留在府内,倒是委屈了他不成?”

宋郎生目光微凝的瞥向我,我也有些诧异这霸道的语气说的很是顺溜,好在韩尚书没察觉到什么,肃然道:“殿下既已有了驸马,何苦还不能放下犬子,他…他终是负了殿下,留在眼皮底下,也不过是徒增殿下伤怀。”

我又被他这话搅得云里雾里,“什么叫我放不下他…”

他大抵是听岔了我的疑问语气,反倒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抬起头,清清楚楚地道:“既然公主心中已没有犬子的位置,那就恳请您放他出府,便是少了这一个面首又有何妨!”

第五章

我想我应当没有听岔。

韩尚书说的是——面首。

面首的意思就是,就是…男宠么。

我的心肝随着这句话不由自主的乱颤,半天答不出一个所以然,韩尚书大抵以为我被他此举惊住,当然被惊住是毫无疑问,他伏倒在地,抖着身子道:“还求公主体谅微臣一片爱子之心。”

我用茫然的神色望向驸马,他只是淡然的站在我旁侧,也不解围,仿佛这韩尚书说的不是面首而是面条,我着实吓到不轻,却也不能一直沉默下去,半晌方道:“既是如此,韩大人便把令公子领回去便是。”

不论如何,本公主暂且顺了他话中的意思,容后再说。

韩尚书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公主此话当真?”

我嗯了一声,转头问宋郎生:“不知驸马意下如何?”

宋郎生大有深意地看我:“公主宅心仁厚,郎生亦受所感。”

这厮定是成心嘲讽我来着。

话既放出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驸马悠悠挥挥手差人将那韩公子带出来,我在一边狂饮凉茶以掩心中不安,不多时,两名带刀侍卫果真将人带了上来。

从走廊外踏入厅内的时候,晌午的光线耀着整个背景金光闪闪,可以看出人影的轮廓身材很高,骨肉匀称,说是进来了,不知怎么又是一副打盹的模样,看到自家老父跪在一旁,也没露出什么表情,直走到近处看见我,才懒洋洋的躬身行礼:“见过公主。”顿了一顿,“见过驸马。”

是个英俊的青年,五官处处生的恰到好处,虽不若宋郎生那般漂亮到极点,反倒有种坦荡荡的气质,我不由暗自佩服昔日自己的眼光,下一刻又觉得这种思想绝对要不得,只得摆了摆头,朝驸马使了个眼色。

宋郎生道:“韩公子在公主府内倒是闲得宽了些,似乎比刚来时多了分悠然之态。”

那韩公子似笑非笑:“托公主洪福。”

我头皮麻了麻,又听宋郎生道:“可惜你这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公主同意让你出府了。”

韩尚书在一旁忙提醒道:“还不快谢恩。”

“喔?”韩公子将眼帘稍微抬了抬,朝我露出了一星儿笑,“确是公主的意思?”

自然是我的意思,可叫他这么一问,倒让我迟疑这与失忆前的我意愿有无相左。韩尚书口中所谓的伤害究竟是个怎么回事我没弄清,若贸贸然松了口,殊不知会否令人起疑。我假作无奈的神情,掂量着道:“本宫纵有不舍,亦不忍拂了令尊那一片爱子之心,事已至此,也罢也罢…”

也罢什么我是不懂,好在这韩公子懂了,他神情十分复杂的望着我,终是了然一笑,朝韩尚书行了一个大礼:“感念父亲大恩,然斐儿不能随您回去。”

韩尚书颜色大变:“你、你说什么!”

韩斐磕了三个响头后起身看了我一眼,对他爹道:“我曾辜负了公主一片真心,蒙公主不弃得以在府中侍奉,韩斐感激涕零,又岂愿离开?父亲,我与公主是两情相悦,求您成全。”

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番话成功的让人至死方休。韩尚书颤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乍青乍白,不知如何应对,说句实在话,他没有当场晕厥过去亦算是胸有万水千山了。这本当是极为感人的戏词因为驸马的存在整个扭曲,我抽着嘴角看着宋郎生清风白月般泰然的笑容,顿悟原来真正扭曲的人是本公主。

韩尚书这次瞧我的眼神实在像是要以下犯上的意思,我拢了拢衣襟,还想劝那韩斐几句,不料宋郎生又开了腔:“韩大人,事到如今再说无益,时候不早,恕不奉陪。”

这便是下了逐客令了。

韩尚书背影消失在厅堂时我觉得脚下的地面有些浮,尤其是宋郎生和韩斐这般施施然站着,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我想索性转身离开,干脆什么也别说,不料韩斐先打破了这阵沉默:“公主,可还满意?”

我讶异看着他,他脸上的神情已不再是那派闲云野鹤,眼里盛着一眶的厌恶之色,冷笑道:“若然折磨韩斐便是公主的乐趣,我会奉陪到底,但公主实不当将家父牵扯进来。”

我的脸上几乎挂不住,宋郎生挑眉道:“韩公子这话是从何说起,令尊几番入府叨扰,公主尚未怪罪,如今你反倒怪上公主了?”

韩斐敛住了冷笑:“如此韩斐是要感恩戴德了?”

宋郎生道:“什么时候你韩斐会对公主感恩戴德,太阳就该从西边落下了。”

韩斐脸上声色不动水波不兴:“太阳原本就是从西边落下。”

“所以你原本就当对公主感恩戴德。”

我顿时无语的看着宋郎生,于是他这是在打

趣韩斐么?可惜韩斐未能体会其中趣味所在,狠狠的扫了我和驸马一眼,便即甩手离去。

可能是事情的进展太过变幻莫测,我忽然问了宋郎生一句话。

我问:“我过往是否很喜欢韩斐,所以才像留你一样强行将他留在府中?”

这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且不论事实如何,对着自己的夫君问自己有否喜欢自己的男宠,怎么想怎么觉得是件讨打的事。

果然,宋郎生面上浮起不悦之意,道:“公主你何曾会将心意同我表露?”

我瞅着他那副孩童恼炸毛般的模样,讪讪道:“我不过是因为记忆空白问了两句,这又是在生什么闷气?”

“记忆空白?”宋郎生不由提高了声调,“公主若当真记忆空白又岂会夜夜梦呓到落泪?”

这一声猝不及防的砸在我的心尖子上,震的我不知所措。

原来,我会夜半梦呓而落泪,原来,心一旦烙上了印就难以磨灭,而我竟还不自知。

想着想着我眼角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掉,宋郎生这才有些慌:“公主,这么一句就哭,未免太娇气了罢…”

他不说倒还好,一说我愈发委屈,宋郎生手足无措的抹去我不断涌出的水珠:“是我太过小气,顶多答应公主,以后,尽量大气一些…”

我噗嗤一声,忍不住又让他逗笑出来,这哭哭笑笑,实没什么皇家体统,我抬袖擦干眼泪,说:“驸马,等到可以释怀的时候,我一定都告诉你。”

这便算是和好了。

说来也怪。昔日与煦方相处,饶是他费心讨好,若然惹哭了我,我势必恼他几日才肯罢休;这宋郎生不仅喜怒无常,连道歉之语都说的这般不甘不愿,遑论我如今贵为公主,难道不应该将骄纵蛮横进行到底么?可对着这副傲娇的表情,心灵瞬间治愈,不快烟消云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是回到关于“我过往是否很喜欢韩斐”这个问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