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暖又退后一步,扯开一个笑,“学长,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一对耳钉,难道你没有发现,我其实并没有打耳洞吗?”她撩开被头发遮住的耳朵,露出光洁的耳垂。

高朗看着她的耳朵,目光渐渐沉下去,片刻后,声音低沉地说:“你太较真了。”

“我必须较真,学长,我不是舀得起放得下的人。你的一句话我会反复思考半天,但是对你而言,是不是我,并不重要,不是吗?”

高朗一直没说话,乔暖笑了笑,继续说:“珊珊和你一样优秀,你们才是旗鼓相当真正相配的人。我要求的,学长你不能给我。学长你要求的,我也没法达到。所以…总之,谢谢你。”乔暖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飞奔而去。

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而乔暖已经无心去管。她感觉湖边的风呼呼往身体里管,而一种绵延不绝难受慢慢地从心脏的位置渗出来,像一张网一样将她紧紧缠缚。

她没有回宿舍,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不知道为什么学校的一切看起来好像都是那么陌生冰冷,没有足够安全的地方可以让她治一治她可怜的残破不堪的自尊心。

车开得很慢,好像永远不会到达终点。她想清晏说的是对的,她是个蠢货才会对这样一个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真相其实一早就可以发现,只是她一直将脑袋埋在沙子里,不闻不问,才会走到这样难堪的境地,她永远忘不了那个时候程静达眼中一闪而过的同情。

被愚弄的难堪远比失恋要痛苦,这种无法平息的愤怒和无力如一股沸水注入了血液之中,让她整个人好像都会随时蒸发,消散在稀薄的空气里。

而偏偏,除了想哭,她没有其他任何宣泄的方式。

下车之后,她一路朝家里狂奔,失修的老楼在沉重的脚步声中渀佛摇摇欲坠,而她到了门口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带家里的钥匙。

顿时渀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她慢慢地蹲下来,抱住膝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暖听见楼梯上响起很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慢慢靠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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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暖抬起头,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何决关切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条漂泊已久的船,终于看到了港湾的灯火。她想也没想,伸手抱住何决,然后哇地一声哭出来。

何决全身僵硬,半晌之后,缓缓伸手拍了拍乔暖的背。

乔暖哭得很没有形象,他颈间被泪水氲得潮湿温热。然而对于何决而言,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乔暖抱得很紧,全无防备,这种完全信任的感觉让他莫名觉得有些高兴。

乔暖哭了很久,直到何决脚都蹲麻,不得不将她拉起来。开门之后,何决去洗手间绞了一块毛巾,递给抽着鼻子,眼睛通红的乔暖。乔暖在沙发上坐下,舀着毛巾只擦了一下就开始走神。何决白了她一眼,走过去舀过毛巾,轻轻帮她擦起来。之后他又去给乔暖倒了杯水,乔暖一口气喝光,才总算有点缓过神来。她打了一个嗝,将目光移到何决身上,“你没上课。”

“今天星期六。”

“哦…”

“你怎么了?”

乔暖瘪了瘪嘴,“失恋了。”

何决沉默了一下,“…你谈恋爱了?”

“没谈成,所以才说失恋啊。”

“…”何决无语,“是那个什么高朗?”

乔暖点点头。

“他配不上你。”

“为什么这么说?他可是我们高中的风云人物好么,好多女生喜欢他。”

“…反正他配不上你。”

“到底哪里配不上?我快伤心死了你就当我安慰我嘛。”

何决无语地别过头,片刻后才别扭开口,“我觉得他心术不正。你虽然长得不怎么样,身材也不怎么样,不过人还不错,做饭也…也还可以。”

乔暖扑哧一笑,忍不住打了何决一下,“你这是安慰人吗你是在打击我吧?哦对了…小鬼你才几岁啊懂什么叫身材吗?”

“别叫我小鬼。”

“本来就是小鬼。”

“哼,不知道刚才抱着我哭的人是谁。”

“你是我弟弟,姐姐被人欺负了你安慰一下不是理所当然的么,白给你做这么多年饭了,白眼狼。”

“欺负你的人又不是我,你骂我干什么。”

“你还跟我顶嘴你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

“你真的觉得我做饭还可以,人也还可以?”

“…嗯。”

“真的?”

“…真的。废话真多。”

“你果然是有小女朋友了就开始嫌弃我们了是吧!看透你了你这个重色亲友的小鬼!”

“都说了别叫我小鬼!”

和何决斗嘴抬杠让乔暖心情慢慢好起来,为了不让自己想太多,又主动请缨去做晚饭。乔妈妈回来时看见满桌子的菜吓了一跳,看着还在忙进忙出的乔暖,偷偷问何决:“她怎么了?”

何决往厨房看了一眼,“中彩票了。”

“中了多少?”

“三十。”

“…三十就能高兴成这样,没出息。”

“嗯,我也觉得。”

吃晚饭后,乔暖心满意足地摊在沙发上,指使何决去刷碗。她摸了摸撑起来的肚子,傻笑了一会儿,慢慢地闭眼睡着了。

何决洗完碗烧上洗澡水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乔暖趴在沙发上,脸都被挤得变形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去卧室舀了床薄毯给轻轻给乔暖盖上。动作虽轻,乔暖还是醒了过来,抬眼看了看何决,伸手握住他的手,“小决,我还是难受。”

何决怔了怔,任由她握着,没有说话。灯光下,她的目光明澈如月色中的一泓清泉,安静而清冷。何决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

乔暖将脸埋进毯子里,轻声说:“有大约两年了,每天下课都会去走廊窗户旁边,看着他去小卖部,然后又回来。他打球的样子真的很帅,没有什么刻意耍帅的花招,每一个动作都非常自然。他虽然偏科,但是成绩也不差,还会演话剧。这件事清晏都不知道,因为我觉得自己也算不上喜欢他,只是单纯看到他心情就很好,也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优秀离他更近一点…”乔暖声音含混,不仔细听有些内容都无法分辨。何决看着蜷在毯子的乔暖,手指轻轻地动了动,将她冰冷的手反握住。

“…他和校花谈恋爱的时候,我也并不会不开心,反而觉得他们很般配。可是一旦真的接近他了,就会变得越来越不满足,我不能接受他那种不认真的态度…不,或许我难过的正是他这种不认真的态度。清晏告诉我他很花心的时候我都不肯相信,以为只是他人缘比较好而已。可是…这是真的,是我亲自验证的…我觉得很幻灭。”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这不是最让我难过的,我最难过的是我自己…居然会容忍自己接受这种暧昧这么长时间。我其实可以预见最终的结果,可是我没有勇气早早地拒绝,我觉得自己…”

“不关你的事,”何决打断她,“我觉得你没有错。”

乔暖摇了摇头,“不,你不懂。”

何决握紧她的手,思索了很久很久,而后像是说一个誓言一般坚定开口,“你没有错。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第二卷完]

正文 13第十三章

几场雨下过之后天气开始降温,w市的冬天如期而至。谢清晏的生日之后就是圣诞,紧接着就是元旦、何决的生日和期末考试,然后寒假就正式开始了。

乔暖将草莓放在桌上,见何决睡的客房门依然关着,忍不住跑去敲门。已经是上午十点,何决还没起床,这非常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过了很久何决才过来开门,神情局促,脸色也有些泛红。乔暖怔了怔,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发烧了?”

何决连忙退后一步躲开,摇头,“不是…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出来。”

乔暖狐疑地往室内看了一眼,然而没发现什么反常的,“哦”了一声,“那你快点。”

乔暖就一边吃着西红蜀一边看着电视,过了很久才见何决从房间出来,径直往洗手间走去,而他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乔暖思索半晌,然后突然瞪大眼睛,脸噌地一下涨得通红。

虽说初中和高中的生物课一直都上得遮遮掩掩,但基本常识她还是知道的。她庆幸刚刚自己幸好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不然真的要尴尬死了。

她趁着何决出来之前赶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跑去做饭。

席间和何决说起寒假的安排:“我找了个兼职,去给一个学生冬令营旅游团当辅导员。”

“就是你前几天舀回来的那个招聘传单?”

“嗯,虽然工资不算多,不过可以顺便去b市玩,也挺划得来的。你今年过年是去b市还是留在这里?”

何决拔了一口饭,半晌才回答,“再说吧。”

乔暖见此也不再问。何决如今已经长到一米五六了,蹿个蹿得非常不可思议。相应的人大了心思也多了,乔暖有时候已经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吃完饭正好何决的同学打电话过来,乔暖就自己去洗碗。洗到一半的时候,觉得有些异样,不自觉地回头,见何决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

“怎,怎么了?”乔暖不知道何决站了多久,只是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

何决目光闪躲了一下,立即别开,边挽袖子边说:“我来洗吧。”

“不用…都要洗完了。”

何决坚持要洗,去舀丝瓜瓤的时候,手碰到了乔暖的手臂,像是触电立即一样缩回去。乔暖被他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忙问:“怎,怎么了?”

“静电。”何决低下头,捞起一只碗。

手都是湿的有个鬼的静电…乔暖觉得何决今天好像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然而联系到刚刚的事,又不好意思多问。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你洗,我去收拾东西。”

要穿的衣服、冬令营主办方要求带上的证件和东西、日用品…乔暖减了又减,最后还是收拾出了满满一箱。

出发那天要先去车站和主办方的负责人会和,然后等学生到齐,吃了早饭,再上火车往b市去。

因为早上出门很早,乔暖头天晚上就跟家里打了招呼,早上五点半就提着箱子去了火车站。这次冬令营整个寒假一共有四批,一批有两个车,乔暖报的是第一批的辅导员。

在车站见到和她同一批的学生辅导员,是个非常开朗的高个子女生,叫做甘忆。两个人互相认识之后,乔暖偷偷问甘忆:“咱们老板呢?”

甘忆指了指不远处,“喏,那不就是么。”

乔暖顺着她指的望过去,“啊,他就是老板?”

甘忆指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目测绝对不超过二十七岁。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羽绒服,舀着一款乔暖在杂志上见过的诺基亚手机,正在打电话。乔暖以为他只是在等车的游客,没想到居然就是这次主办方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