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今天开车去厂子,龙须关那个路口转弯的时候被车撞了,送来医院的时候半边身子都已经没知觉了…”

乔暖吓得眼眶顿时红了,然而看着乔妈妈六神无主的样子,便抽了抽鼻子,忍了下来,“没事的妈,爸什么亏心事都没做过,吉自有天相。”

“说这叫个什么事,怎么坏事全摊一起发生了…”

乔暖揽了揽乔妈妈的肩,“没事的没事的,咱们一家子还一起呢妈,一起就没事。”

乔妈妈捂住嘴,靠着乔暖小声地抽泣起来。

乔暖咬着唇死死忍住也要落泪的冲动。她没有亲自涉入这件事情当中,都已经觉得举步维艰,那么每天想着筹钱抓安抚工的父母,到底是面临着多大的压力。

乔爸爸没倒的时候,家里有根主心骨,她和乔妈妈都觉得还有希望。然而如今乔爸爸出了事,乔暖陡然觉得所有的压力全都落了自己肩上。

何决默默看着他们,看了半晌,突然飞快地朝外面跑去。

乔暖和乔妈妈又等了许久,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

医生摘了口罩,说:“问题不大,脊椎最上方有点骨裂,已经矫正固定了,修养个三四个月就能长好。还好乔先生方向盘打得及时,不然…”

乔暖和乔妈妈心里一凛,默默地互相看了一眼。若是方向盘打得不及时,撞断了脊椎,那么很有可能就是终身瘫痪。

乔爸爸被推到了病房,他见妻子女儿都顶着俩红肿的眼睛,忍不住笑出声,“这不还没死吗,别哭了。”

“爸别瞎说!”乔暖看着带着颈托挂着吊瓶还笑得那么开心的乔爸爸,哭笑不得。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懂不懂,去给剥根香蕉过来。”

没过多久,乔爸爸的一些朋友,厂子里的其他负责,保险公司和肇事方的负责也都一一过来了。

乔暖便让乔妈妈医院待着,准备回去做饭送过来。走出病房时却发现何决走走廊外面的长椅上。

“怎么不进去?”

何决摇了摇头,“乔伯伯怎么样了?”

“没事儿,脊椎有点骨裂。”乔暖这么说着,犹自觉得心有余悸。不禁想起上一次这么恐惧,还是何决出事的时候。

何决看她脸上没有血色,起身走到她跟前,“要不要紧?”

乔暖摇了摇头,伸手抓住他的手,“答应,们都要好好的…都别再吓了。”

何决感觉她的手冷得吓,看着她带着深深倦意的脸,轻声说,“嗯,放心。”

乔暖她松开手,按了按眼角,说:“回家去给爸妈做饭,赶紧回学校吧,下午不是还有决赛。”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要测50米~~~~(>_<)~~~~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乔暖从家里赶到医院时,乔爸爸和乔妈妈正聊天,两言谈之间,神情都带着喜色。乔暖将保温盒递给乔妈妈,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们这么高兴?”

乔妈妈忙站起来,一边打开保温盒一边说:“刚刚张阿姨打电话过来,说先帮忙把口子填起来。”

乔暖怔了怔,“们跟张阿姨讲了厂子的事?”

“稍微提了一句,不过没开口借钱。”

“那怎么…”乔暖顿了一下,立即想到何决当时说着“房子不能抵押”时决绝的神情,莫非…

她当即站起来掏出手机拨了何决的号码。

“刚刚跑完步,才回来,怎么了?”何决呼吸尚有些不稳。

“小决,爸爸厂子的事,是跟妈讲的吗?”

电话那边何决顿了一下,“嗯,应该的。”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电话那边何决轻声地笑了一下,“别这么见外,毕竟…”

“毕竟什么?”

“…唔,没什么,有事先挂了。”

“喂,喂?”乔暖无奈地按了结束键。

他们刚刚的对话乔爸爸、乔妈妈都听见了,乔妈妈一边把床摇起来一边说:“小决有心了,也不枉费这么多年对他的照顾。”

乔暖深以为然。

半个月后,乔爸爸出院,合伙的下落有了音讯,厂子也重新开工,一起都逐渐步入正轨。而乔暖则开始忙着参加一个建材大公司举办的广告大赛。

这几年鸀色的概念被炒得很热,该建材公司推出了一款涂料,主打鸀色健康的理念。而w大和该公司的广告部一直常有合作关系,系里就下了广告大赛的通知。一等奖会有五千块的奖金,并且如果足够优秀,可以直接投入市场,进入营销环节。

乔暖看重的倒不是奖金,而是如果能够这次比赛中崭露头角,对她就业将非常有利。

她从院办领了相关材料便宅家里进行构思,然而找了几个切入点都觉得差了一口气。也反反复复看了已有的涂料和油漆的广告,结果反而连本有的一点灵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因此离截稿日期已经过了一大半的时间,她的作品还没有任何进展。

这天她回家很晚,打开门时发现何决躺沙发上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何决手里还捏着一本书,呼吸很浅,眉头轻轻地蹙起,浅黄色的灯光照他清俊的脸上,睫毛下一圈极浅的阴翳。整个画面柔和得让练呼吸都不敢用力,渀佛一个不小心就会将其打破。

乔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突然一个念头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怔了怔,连忙狂奔向自己的卧室。

动静有些大,何决睁开眼睛,从沙发上起来。他走到乔暖卧室门口,见她正纸上奋笔疾书,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出声打扰她。

乔暖把整个广告的构思初步定下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摸了摸肚子走进客厅,见何决正打游戏,问:“小决,有没有吃的?”

何决放下游戏机,去厨房把已经冷了的菜又热了一道。见乔暖吃得狼吞虎咽,忍不住问:“有灵感了?”

“嗯嗯,还要感谢呢。”

何决挑了挑眉,“怎么说?”

“不告诉,等做出来了再给看。”

见她卖关子,何决也没说什么。

乔暖吃完之后就回卧室继续奋战,她精神处一个几度亢奋的状态,灵感的阀门一旦打开,关于细节的想法就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而她急迫地需要把它们转化成能够被直观感知的状态——图像以及文字。

她熬到天快破晓时才睡,睡了几个小时又继续起来画,如此昼夜颠倒了两天。

第三天中午放学回家时,发现桌上的饭菜一点没动。他有些生气,放下书包去敲卧室的门。

里面传出虚弱的应答:“…进来。”

何决忙打开门,见乔暖蜷床上,手握成拳紧紧压着肚子。

“怎么了?”

“…肚子疼,想吐…”

何决忙伸手去扶她,却发现触到的地方温度高得不正常。

“发烧?”

“啊,好像是的…”

何决立即去抽屉里舀出一叠钱,又找了件暖和的外套给乔暖裹上,然后将她从床上背起来。

乔暖肚子一阵一阵脚痛,又被颠得难受,何决刚刚把她背到楼下,她就挣扎着下地,蹲路边吐得昏天暗地。

何决拍着她的背,待她吐得差不多了忙去买了一瓶水,拧开来让她漱口。

“这里等一下,去拦车。”何决把乔暖外套的帽子拉上来帮她戴上,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然后朝着路口飞奔而去。

乔暖疼得有些虚脱,只感觉一路自己的手都被何决紧紧握着。他的手温度冰冰凉凉的,握起来非常舒服。

最终诊断是细菌引起的急性肠胃炎,注射了抗菌素、葡萄糖盐水和相关电解质之后,乔暖感觉疼痛渐渐消退。她睡了醒来,发现何决不病房。

她慢慢坐起来,喝了一口水。突然听见病房外传来一个甜甜的熟悉的声音,“何决,前几天,孙雅…跟说了一件事。”

这声音显然是许云瑶的,乔暖放下水杯,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说了什么?”

“说和…和乔姐姐…就想问问,这是真的吗?”

半晌没有听见何决的回答,乔暖的心却不禁悬了起来。理智告诉她现应该马上躺回床上,捂住耳朵什么也别听,这件事容不得一点的好奇心,然而偏偏她静静坐着,一动不动,耳朵努力地捕捉着病房外的一切声音。

又等了很久,久到乔暖以为何决和许云瑶已经走了的时候,何决的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喜欢她。”

乔暖顿时如遭雷殛,全身血液都好像慢慢地凝固了。

“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许云瑶声音带着一点点的颤音。

“很久了。”

“可是…乔姐姐比大六岁。”

“知道。”

“她不会答应的…”

“总有一天她会答应,如果不会,也不乎。”

“…何决,疯了。”

后面的话乔暖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往下听了。

她想自己真是怯懦的鸵鸟,以为把头埋进沙子里不闻不问就可以不管当做所有的事情都不存。她其实内心深处比任何都更清楚何决对她感情的变化,不用清晏来提醒,不用高朗来嘲笑也不用孙雅来讽刺。她都知道。

这个少年她第一次失恋时握住她的手时的轻轻颤抖,将她扑倒地上时眼中清清楚楚的炙热和渴望,得知她可能要答应翟明目光中深切的愤怒和痛苦,以及牵着她走黑暗中时的坚定。

她并不傻,那些细节怎么可能不会注意到。只是她一直试图用正当的身份和感情来解释这些事,因为她无法接受“喜欢着自己”的何决,和“被何决喜欢”的自己。

这种年龄相差太大的恋慕,对她而言是反常的,甚至…是畸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