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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笙走到刀疤泽面前,拿过他手里的刀,转身对尹盛笑,“既然是试探我,我不作出点样子来怎么能让你满意呢。不劳别人,我自己动手。”

艰难的转身,刚才的那一段话,他说得异常艰难。但是此刻,他都不敢去看易小聊的表情。在看到易小聊满眼的不可置信和眸光中得湿意时,柏笙的心仿佛被铁丝生生勾扯撕拉一般。他蹲在她面前,温柔轻抚她的脸,“易小聊,为什么……你不能乖一点?”

易小聊紧咬着唇,眼眶有些酸酸的,手指颤抖着覆住柏笙的,“柏笙……我害怕。”

柏笙只觉得眼眶涩得难受,被易小聊握住的指尖好像失了力一般挪不出来。拿着刀的手有千斤重,抬了几次才抬起来,他声音极低,“易小聊,忍一忍,马上……我带你回家。”

他微凉的指端慢慢覆住易小聊的眼睛,将她整个面朝下压倒在沙发上,伸手撕开她身上的白衬衫。易小聊牙关咬的紧紧的,头埋在沙发垫里,眼睛被柏笙覆住,陷入漆黑一片之中,只能凭感官来分辨未知的世界。

她甚至……觉得这只是个梦,一场噩梦而已。

柏笙的手移下来捂住她的嘴,肌肤被瞬间撕裂开的疼痛弥漫在四肢百骸,脊背上迅速滑过的薄凉触感,短暂得好像幻觉一般。但是那阵疼痛,一路蔓延至心底。易小聊紧紧的咬住柏笙的手背,低低的呻吟。

柏笙手背上的痛一点感觉也没有,自己的心脏已经被拉了上千刀。他颤抖着手,看着鲜红的血迹在她莹白的脊背上涓涓渗出。易小聊甚至连尖叫都生生咽了下去,柏笙的心疼得已经快要停止跳动。

刀锋上依旧冷寒透亮,一丝血迹都没有。柏笙的手都不知道是怎么来到易小聊的手臂上的,他眼睁睁的机械的看着刀锋锐利的在她的右臂上滑过一道暗红。

鼻端弥漫着血腥,那是易小聊的血……柏笙看着易小聊趴在沙发上的侧脸,苍白的脸上,唇色浅淡,双眼空灵失焦,看向自己时……是满眼的绝望。

柏笙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看到易小聊合住了双眼,他才回过神来。脱□上的西装包裹住她,却又不敢用力。他转身看向尹盛,“怎么样?你该不会真的对一个女人下狠手吧,给点教训就可以了。”如果尹盛真的不善罢甘休,哪怕是毁了整个队的部署他也要带易小聊走。

尹盛撇了撇嘴,“唔,你带走吧,算是给荣享个教训,我本来也不想要她的命。以后……咱们合作愉快。”

柏笙没有说话,不理会他话外的揶揄。小心的抱起易小聊,面无表情的离开。他咬着牙,尹盛,这笔账我TMD迟早要双倍讨回来,看你还能得意多久。焦急的大步走向停在门口的车,柏笙看着已经没有意识的易小聊,出声喊她,“易小聊,易小聊。”

易小聊没有声音,呼吸淡淡的洒在他敞开的胸膛上。

林锐连忙帮着打开车后座的门,待柏笙把易小聊抱进车后座,林锐吩咐其他人别跟着。他自己进了驾座,开车离开。

柏笙拿开外套一看,易小聊整个脊背都几乎血迹模糊。他的手指好像痉挛一般在半空不敢触碰她,他抱紧她,易小聊发出低低的呻吟,柏笙连忙松开。

易小聊意识模糊的睁眼,看着面前恍恍惚惚的人,她又重新闭上眼,感觉到一滴滚烫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唇角。易小聊费力的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咸咸的……

林锐从后视镜里看了柏笙一眼,拿出手机拨号,“周医生,麻烦你现在过来一趟,嗯,很急。”挂了电话,林锐才对柏笙说,“别自责了,你动手的话比尹盛的人动手强,至少,她没那么遭罪。”

看柏笙不说话,一直垂着头看怀里的人,他叹气,“咱们这种情况,好的话端了尹盛就可以恢复警员身份。不好的话,别说三五年,十年也有可能。既然不想连累她,趁这次……断了吧。”

柏笙紧紧的握着她柔弱无骨的指尖,怎么都不舍得松开。易小聊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刚才那短短的几秒,她该有多疼。如果松手,他要去哪找回他的易小聊,找回那个只是他易柏笙一个人的易小聊。

*

周医生给她打了麻药,伤口足足缝合了27针。那二十七针,每一针都缝在了柏笙的心口上。他看着沉睡中的人,易小聊只能选择趴卧的姿势,脸色到现在还是苍白的。柏笙小心的擦拭着她的额头,握紧她冰冷的手捂在手心。

谷蓝走了进来,柏笙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谷蓝走近他,“听锐子说小聊出事了,我来看看。”看到床上人的情形,谷蓝也沉默下来。这次柏笙会有多愤怒,是她能想象的。过了很久,谷蓝想离开了,她犹豫了一会对柏笙说,“当初选择去做卧底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连累到身边的人。既然那么心疼她,她的安全是最重要的,锐子说得对,这次……借机断了吧。如果顺利的话,两年就能把尹盛的窝给端了。到时候,小聊会等你的。”

谷蓝也不知道柏笙有没有在听,她叹了口气,起身就走了。

柏笙拉开被子,和易小聊躺在一起,满眼哀伤。要放手,他不是不懂,只是……真的就这么放手吗?还是在伤她伤得这么重得情况下?他侧脸靠近她,呼吸相闻,轻轻嗅着她的味道。她住在他心底,要放手,就得生生剜去,他舍不得,受不了,放不掉。可是……又不得不松手。

*

被梦魇折磨得精疲力竭之际,易小聊猛然睁开眼,苍白的脸上只剩一双眼睛空灵的望着床头那对雕花青龙,张牙舞爪的欲冲破云霄的样子。她喘着粗气,想了很久才知道自己在千北的单身公寓,看着床头的那对青龙,小聊暗自在想是不是该让千北换个床了,对着这么凶狠的图腾,难怪会做噩梦。

“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千北感觉到床上人的动静,倾身下去想查看她身上的伤口。

听到声音易小聊愣怔了半晌,转头看到床侧的人,那张脸,恍恍惚惚,竟有些恐惧。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还是让千北迅速的捕捉到了。

易小聊保持着趴卧的姿势已经36个小时,除了头部能稍稍换个方向侧视之外,整个身体都无法挪动。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想去问。

感觉到千北的靠近,易小聊不知哪来的力气,身子居然往床侧挪了半米,这么大的动静扯得背上刚刚缝合的刀伤仿佛撕裂般的生疼起来。易小聊疼得额际的汗珠大颗滑落下来,颈间洒落的长发都有些濡湿。

千北的手僵在离她的背还有一寸的地方,以何等难堪的姿势停了下来。他垂下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瞬间被掩饰得很好,“……我只是想帮你看看伤口。”

易小聊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紧咬着下唇,“我没事。”

千北坐在床侧看着她白皙脊背上那突兀的纱布,起身立在床侧,挺拔的身形打下一层颀长的暗影覆住了易小聊眼前的光芒,他好看的眉眼隐在了逆着的光线中不太清晰,“我去熬点粥,你已经36小时没进食了,肯定饿了。”

千北走得很快,步履虽然沉稳,但是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的攥着,心里的某些情绪已经到了急需宣泄的境地。

小聊喊住了走到卧室门口的他,她的声音因为沉睡有些暗哑,“千北……想喝水果粥。”易小聊侧枕着头窝在柔软的枕头里看着千北,千北没有回头,只是紧握着的拳稍稍松了点力道。

带上门的瞬间,他只沉声说,“我马上回来……。”

易小聊看着紧闭的房门,有些疲累,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着了魔,因为只有这一个理由才能解释她爱柏笙的事实。那个眼里、心里应该都没有一丁点位置留给她的男人。她究竟是要到什么地步,才肯放弃。他的心里……想些什么,易小聊猜不透,懂不了。

只是那晚的记忆还残留在脊背上,那滚烫的液体滴在脸颊上的感知,模糊却又似乎很真实,是梦吗?柏笙……那么冷血的柏笙,会为了她哭?

千北为她做的,一点也不亚于自己为柏笙做的。易小聊再迟钝,也看到了千北这些年为她做的,这是不是就是报应?是自己辜负千北的报应。若是报应,成全了千北,谁来成全她?

柏笙留给她的东西,不算少,却都是刻骨铭心的。远的不说,就说眼下。背上那缝合了17针的伤口,以及手臂上的那十针,这次的伤口,又要多久才能愈合?不像七岁那年额头的轻伤,也不像十五岁那年肩膀处的牙印,这次……足够久的时间来让她记住柏笙留下的东西。

千北回来的时候,手里果然是他亲手熬得水果粥,里面有细粒的柚子丁,是易小聊喜欢的。小心的搀起她,千北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着她吃。

桌子上千北的手机在嗡嗡震动,千北拿着调羹的动作顿住一秒,下一秒依旧神色自若的小心喂着易小聊喝粥,易小聊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没关系,有事,就先走。”

千北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不断闪动的名字,按下接听键,电话那端马上传来了柏笙的声音,“我在盛世。”

柏笙说完就挂了电话,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阖了阖眼,心里乱得一点也理不清思绪。

千北看着黑了的屏幕,敛下眉,乌黑的双眸里瞬息万变。

“千北?”

“嗯?”

“不要,做傻事。”易小聊的目光清明澄净,似乎一眼就洞穿了千北所想。

“我有分寸。”千北不喜欢易小聊眼下如此明显的担忧,他有些不懂易小聊,更不懂柏笙。他只知道,如果他爱一个女人,是舍不得在她身上留下这么深的刀伤,也舍不得……放她一个人自生自灭。

那天,柏笙忽然打电话给他,说让他在公寓等着。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柏笙回了N市。可笑的是,易小聊伤得这么重,柏笙只是差人把她送过来。甚至没有给他一个交代。易小聊虽然是易家的养女,可是从小也是娇生惯养,一家子都疼着宠着,这么重得伤,千北第一次看到。

*

盛世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在这漆黑的夜幕之下,它永远是奢靡璀璨的,里面震耳欲聋的声响被隔绝在包间门外,千北一进包间就看到一个女人跨坐在柏笙的身上,柏笙正在和她低声说笑。

千北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自己倒了杯酒细细抿着,眼观鼻鼻观心。

柏笙捏了下/身上女人的腰线,“下去。”敞开了大半的衬衫下若隐若现的小麦色胸肌在暧昧的灯光下越显性感。

千北有些不敢相信,三年之后,再和柏笙见面,会是以这种方式,这种场合。此刻的柏笙让他倍感疏离。现在的柏笙是个与性感划等号的男人,他单手支在沙发背上,睥睨的姿态带着些慵懒,压迫感降了几分,“怎么了,生气了?”

千北低笑,“你是说我还是说她?”

柏笙撇了撇嘴,轻轻摇头,“我三年前就说过,我给不了她想要的,若是为她好,就带她离开我。”

千北眯了眯眼,危险的精光一晃而过,“以前,我以为她的心在你这里,我抢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她的心我抢不走,人,我要定了。”

在昏暗的包房里,千北看不清楚柏笙的脸色,他只是淡淡的笑,极冷清的样子,“是么,那最好。”

千北脸上的线条绷得紧紧的,握着酒杯的手,指节泛白,“我真怀疑,为什么我们俩身上流得血一样,长得一模一样,心的颜色却完全不一样!”

柏笙侧过脸看他,瞬间笑得百媚丛生,“不知道吗?我最爱的弟弟,因为……从小没有爱的人……是我。”

千北走后,柏笙一个人坐在包房里,清了所有人。林锐站在包厢门口,隔音效果那么好都清晰可闻里面传出摔打东西的声音,林锐轻轻叹气。

柏笙把包厢里所有的玻璃器皿,所有能摔的东西都砸了,心底那股烦闷依旧无法纾解。狠狠一脚踹碎了玻璃茶几,皮鞋踩在碎削之上发出阵阵尖锐的窸窣声。柏笙拿起一块碎玻璃,朝着自己的手背就划了一道。看着暗红的血液慢慢滴在地毯上,他双眼瞬间失神,易小聊的血也是那么一滴一滴滴在了他的心里。

柏笙疲惫的跌坐在沙发上,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易小聊从此以后,不再是他的易小聊了。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不虐啦,其实...我之前构思的时候没有觉得很虐,我写的文无论是林浩初那个还是这个,都是来源于梦境,我就照实写了...要是虐到了我之后会改进的,会努力让他们回到从前的

伪装

千北把车停稳,到车后座取出易小聊放在学校的换洗衣服,慢慢朝公寓走过去。回头瞥了眼树荫下路边成排停靠的车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细细看去,似乎一切都和平时无异。

给易小聊做了饭,千北陪她吃完饭收拾好就离开了,最近部队演习,实在是很难再抽出时间来看易小聊。但是放她一个人,千北又不放心。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思索着是不是该找个看护来照顾易小聊。

上了车,千北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着路灯下依旧停靠在路边的车子,这才终于明白那股不安来自哪里。

柏笙按下车窗,看着站在窗外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人,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从心底深处松了口气。

千北看着倚在车身上默默抽烟的他,悠悠开口,“每天在这里看有什么用,现在……是又要演苦肉计了?既然这么在乎她,那干嘛还要演之前那一出。”

柏笙的沉默是意料之中的,千北把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用脚捻灭,“上去看看她吧,她现在应该睡了,不会发现你的。”

柏笙还是不说话,千北转身准备离开,柏笙抬手搭在他肩膀上。千北回过头看他,柏笙对他笑,“帮我个忙?”

*

易小聊看着千北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若有所思的倚在厨房门口,千北回头看她,“饿了?”

易小聊摇了摇头,有些担忧的对他说,“千北,你……没事吧?”

千北只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在洗菜,“我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全身都不对好吧。易小聊跑到他跟前转悠,“你冷?”

“不冷。”

“为什么要穿军装?而且,在屋里带军帽?”现在可是最热的6月份啊,且不说外面近40度的高温,就算屋子里冷气很低,可是也不用在屋子里还带着军帽吧?

千北不搭理她,兀自忙碌着。

易小聊讪讪的回到客厅看电视,右手还使不上力,只能做什么都用左手,按着遥控器也不太灵光。千北走出来,坐到她身侧。易小聊看他一直打量自己,边换台边问,“怎么了?”

“伤口……还疼么?”

易小聊看着千北暗沉的眸光一直注视着手臂上的纱布,脸上的神情除了担忧竟然……好像有些懊恼?易小聊好笑的瞅他,“每天问,好烦。”

千北注视着她的侧脸,很久之后低声问,“易小聊,生柏笙的气么?”

易小聊视线一直停在电视里的综艺节目上,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千北甚至怀疑她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身侧的手紧张的握着。易小聊忽然夸张的笑出声,随后指着电视屏幕对千北说,“那个人,好好笑,你看。”

千北垂下眼眸,没有再说话。

片刻之后,千北起身去厨房,经过易小聊身边时,易小聊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低下头,没有再看电视一眼。

两个人安静的吃晚饭,千北没有马上离开,易小聊看了会电视就去睡觉了。千北一个人在阳台抽烟。易小聊躺在床上,失神的看着屋顶发呆。

一连几天,千北都是穿着军装带着军帽,他只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来,至于几点走的,易小聊不清楚。只是模模糊糊觉得自己最近的睡眠越发不好,每晚发梦,梦里一直弥漫着满满的柠檬香。午夜醒来时那股香味都还充斥着整个房间。甚至连自己枕侧也是那个味道。

直到半个月后,千北才恢复正常,穿着夏装,也不在奇奇怪怪的在屋里带军帽。

可是从那天起,易小聊梦里、枕侧都不再有柠檬香。

易小聊在千北的公寓呆了将近两个月,学校也请了假。蒋陌那边不敢告诉她,好在刀伤不算很深,易小聊恢复的也还算好。

荣享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常常来看她,一脸担忧的来,又被易小聊气得脸色铁青的走了。

当肖月来到千北的公寓时,易小聊有些意外,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让她进来。

肖月脸色不太好,见到小聊手臂上的纱布顿时红了眼眶,“小聊,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易小聊抿了抿唇,还是站在玄关处没有吭声。事情发展到今天,她即使不灵光的脑袋大概也猜到了肖月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卷进了怎样的一场漩涡之中,和柏笙有关,还和荣享有关。

但是她不懂,自己是真心待肖月的,为什么她要把自己推进这样的境地。

肖月攥紧手包带子,垂着眼眸不敢看她,“当时,经理找到我,说我要是能让你去代班的话这个月的工资给我涨双倍,而且事成之后给我一万块的小费。我……我……”她难堪的嗫嚅着,“你知道,我爸的尿毒症已经到晚期,我已经没办法了。医药费压得我喘不过气。如果放弃,我做不到,我什么也没有了,只有我爸一个亲人。我爸那么辛苦带大我,甚至连一天福都没享过。”

易小聊看着肩膀轻微颤抖的她,心里觉得异常憋闷,肖月家的情况她最清楚,所以才会一次次的动了恻隐之心帮她,最后还把自己置于如斯境地。易小聊垂下眼,不想再看她眼里的焦虑,“你想过没,他们让我去,什么目的?”

“想……想过。”肖月小声回答,“我以为,是上次那个男的他看上你了。”随即又一脸焦急的拉住易小聊,慌张的解释,“我当时是鬼迷心窍了,小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后来就后悔了,可是他们那群人都不是好惹的,他们威胁我说,我要是不骗你去,他们就辞退我,而且会让医院切断我爸的治疗,我知道我们老板是什么来头,他有那个本事。我只是个寻常百姓,惹不起他们。”

易小聊抽出自己的手,心里竟然是出奇的平静,二十岁了,她身边除了简笑和千北,几乎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当初刚进大学的时候,只有肖月一个待她如正常人那样,不歧视她,也不会用同情的眼神看她。她天真的想过,也许,这个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了。

易小聊没有看她,“穷,不可怕,就怕,连良知都卖了。”

肖月脸色瞬间苍白,她黯然垂下眼,“小聊,我不敢奢望你会原谅我。我……申请了休学。”她苦涩的笑笑,有些自嘲,“他们许诺的也根本没有兑现。现在我爸那边的情况很糟糕,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读书了,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卖。像你这样从小生活在有钱人家的孩子,是不会懂我们这种人的无奈的。只要有一丝希望救我爸,良知这种东西,我不在乎。”

易小聊看着肖月眼里的怆然,忽然觉得肖月很值得同情,比自己天生有缺陷还要值得同情。她轻轻叹口气,“你爸不希望你这样,他会伤心。至于抱歉,已经不需要了。”易小聊想,即使一句原谅,她也不再是那时的肖月,而她,也不再会毫无芥蒂的接纳她。

肖月紧咬着唇,听到易小聊的话身体一僵,随即扬起脸,一脸倔强,“我不在乎,只要我爸能活下去,只要他陪在我身边,就算被世俗唾骂,就算被……朋友嫌弃,我也无所谓。”肖月说完,深深的看了眼易小聊,“小聊……虽然晚了,但是,还是对不起。”说完她就转身朝楼下跑去。

易小聊愣在门口,肖月似乎……根本不在意她是不是原谅她,易小聊很想对她说一句,我也没有爸妈,我也渴望亲情,可是,我不会忘本,不会背叛和出卖自己的原则。就如同易家对她有恩,她不会最后无良到出卖易家。

也许,生活就是各种无奈,每个人都在走一条自己选择的认为是对的路吧。

自那之后,易小聊真的没有再见过肖月。即使再回学校,肖月也销声匿迹了一般。只是后来偶尔听同学传过,说她似乎是跟了个年纪与她父亲相仿的男人,之后又被甩了。还有更甚者传说有看到她在医院妇产科处徘徊。

易小聊听着众说纷纭的版本,默默的打开面前的书。故事再精彩,也与她无关了。

生活开始趋于平静,易小聊每天机械的穿梭于教室、宿舍、图书馆,柏笙也再没有出现过。她的生活里一下子少了很多人,原来突然出现的人也都慢慢淡出了她的生活。荣享也有好一阵没有来看过她了,易小聊觉得,自己这样的日子,似乎弥漫着某种濒临死亡的气息一般,没有一点生气。

又三个月之后。

柏笙开完会就径自拿着车钥匙离开。林锐、方杰一群人在后面偷偷议论。

“你说咱哥这是去哪啊?”

“还用猜么,N大学校门口蹲点啊。这几个月他的唯一消遣就是这吧。”

林锐看着柏笙的车子慢慢消失在视野,心里感叹,还好自己没处对象,这要是处了八成也和柏笙一样闹心,牵肠挂肚的。

*

柏笙把车停在N大门口的路边,靠在椅背上注视着学校门口出出进进的人群发呆。这种过去他最不屑,觉得最二逼的事,他现在居然干得乐此不疲。三个月,即使再累,时间再晚,他都会来这呆一会。即使……根本看不到她,总觉得,这里能离她更近一点。

今天运气很好,远远的就看到了易小聊走出了学校。她穿着浅灰色牛仔裤,白色蕾丝衬衫,黑色长发散在腰间,怎么看都还是一副青涩学生妹的样子。隐在人群里,柏笙却总能第一眼就认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