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行为让他突然有种自己才是昨晚那个被压在身下的角色，钟旻苦笑一声。
第15章
陆知处一入荣华，便感到众多目光皆不约而同地投向他身上，他知道这次的失踪事件使自己这个藉藉无名的荣华律师一跃而成为全城议论的焦点，没想到连在荣华也有这种待遇，只不过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少了几分异样，多了几分惊喜。
“陆律师！”钟旻的特别助理萧鸣快步迎上来，笑容满面，毫不作伪。“你总算回来了。”
一出电梯就碰见萧鸣，似乎早已等在那里。
“这几天辛苦你了。”陆知处拍拍他的肩，语带调侃。“怎么突然之间这么热情？”
萧鸣一脸冤枉，不同于工作时的认真精明，卸下面具的他同样只是个二十出头的爱笑小伙子罢了。“哪有，我一向对你很热情的，不止是我，难道你都没感觉到这里的人对你很关心吗？”
陆知处闻言笑了笑，以为萧鸣说的是荣华员工对这次绑架事件很好奇，也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萧鸣见他没什么反应，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不知是笑好还是摇头好。
陆知处自己和荣华的大多数人都不是很熟，却不知道那些人，尤其是女性，对他的印象十分之好。
不可否认，外表固然是个重要的因素，但陆知处平日的行事作风无不展现出非凡的魄力，倾心的人固然有，纯粹欣赏他的也不在少数，无论男女。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听到陆知处无恙归来的消息，从门口到这里一路走来，都有不少人关心地问候招呼。
只是从某个方面来说，陆知处和钟旻一样，都是我行我素惯了的人，有时候很少会将不相干的人的想法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在意荣华其他人对他的观感。
“我需要一个助理，你跟人事部那边说了吗？”
萧鸣点点头，陪着陆知处往他办公室走。“夏晓原来是学法律的，万经理调她过来帮你的忙。”
陆知处知道他口中的夏晓原来是取代裴宁处理钟旻日常行程的，能力很不错，便微微颔首，没有异议。
走到办公室门口，萧鸣推说有事，暧昧地朝他眨眨眼，脚下抹油似的溜了。
陆知处满腹狐疑地推开门，便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影挟着浓郁热情的香水扑面而来，他才知道被那小子摆了一道。
“你没事了吧，听说你回来了，我忙赶到你家，谁知你朋友的弟弟说你不在，我就到这里来等你了。”钟映水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良久才恋恋不舍地放开，语气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朋友的弟弟？”陆知处挑了挑眉。
钟映水听他反问一声，也有些奇怪。“他说是你朋友的弟弟，一张娃娃脸很清秀，难道不是么？”
唐阑？陆知处点头，退开一步，拍拍她的肩膀温言道：“你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回去休息吧。”
有美女投怀送抱固然不错，但如果美女太认真就不好了，何况她的身份和背后所代表的势力足以让人望而却步，钟映水虽然生性热情奔放，但不是那种可以彼此玩玩，好聚好散的女人，再者陆知处对她也没那心思。
不沾惹良家妇女，就是不沾惹麻烦。
钟映水冰雪聪明，怎么会看不出他无言的婉拒，只是自己好不容易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又怎能说放就放？当初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而在野外碰到麻烦，若不是遇上陆知处，后果不堪设想，而陆知处后来进入荣华，两人加深接触，钟映水更觉得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抢来当男朋友，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她不明白自己要容貌有容貌，要钱财有钱财，至于说性情，虽然自幼娇生惯养，但因为很早出来自立，早年那些大小姐脾气也磨得差不多了，而这个男人为什么和她相处这么长时间，却从没在他眼中看过一点欣赏或近似爱恋的东西？
钟映水深吸了口气，决定问个清楚。“你为什么……”
话未竟，门被推开，钟旻走了进来，看到钟映水也在这里，不由有些诧异。
而陆知处见他这么快就回荣华，也挑了挑眉。
“映水，我记得报社那边给你的假好象快完了吧，什么时候回香港去？”
钟映水要问的话没问出来，本来就很不甘心了，听到钟旻顺口一问更是火上加油。
“明天就回去！”说罢特意扫了陆知处一眼，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不由气苦，转身踩着重重的脚步走出去。
砰地一声，无辜的门成了牺牲品。
钟大老板在沙发上坐下来，双腿优雅交叠，侧首看着陆知处，似笑非笑，丝毫没有回自己办公室的欲望。“映水似乎对你情有独钟，真没考虑过？”
陆知处牵了牵嘴角，纯粹当他在开玩笑。“高攀不起。”
“映水不喜欢商场，也就不会掺入钟氏，娶了她，你会拥有钟氏5%的股权，且不要说吃喝不尽，对想更上一层的你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起码直接就可以入主钟氏董事局。”钟旻的目光幽深似潭，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真的是这样想吗？”陆知处摇摇头，钟旻这个人，不是不疼妹妹，但涉及自己的利益，他也绝不会放弃，相形之下，钟映水的幸福仿佛就不那么重要了，不过自己似乎还没那份重量足以让钟旻将钟映水交给他。
他是想试探自己，还是因为自己是钟旻的人，他娶了钟映水就等于这5%的股份落入钟旻手中？
“我不爱你妹妹，更加不会娶她的。”陆知处表明自己的立场，语气清浅，却坚决不容置疑。
“我不是想试探你，”钟旻看出他的心思，矜傲的眉目微微一挑，便莫名有种尊贵而强硬的气质。“我只是好奇，像你这样聪明而有野心的人，应该不会和自己过不去，而选择对自己最好的道路，何况假如你真娶了钟映水，也不是什么坏事。”
纯粹从利益上来考量的话，对两人都是利大于弊的，钟旻就事论事地说出这番话，看着陆知处没什么表情的俊脸，目光蜿蜒而下，触及半扣衣领下那个若有似无的吻痕，心中一动，蓦地想起昨晚的激烈，想起那人在自己身下的柔韧和呻吟，话语不知觉便嘎然而止。
陆知处没去注意他的微微失神，只轻轻一笑。“能够通过自己双手去取得的东西，我想我会更有快感。”
不错，正是因为这样的陆知处，才会让自己当初一眼就决定聘用他吧。
钟旻深深看了他一眼，“那就尽量施展你的能力让我看看吧。”
陆知处没想到伴随钟旻一句话而来的，是荣华10%的股权转让和一纸通知书。
让他入主荣华的董事会，参与重大决策。
这10%的股权，是从钟旻原来手头上分出来的，钟旻的15%加上他现在的10%，让他们两人成为荣华最大的股东。
陆知处看着自己瞬间拥有的股份，错愕之余，只觉得啼笑皆非。
在他看来，这不是财富，而是意味着承担责任与风险，从此之后，荣华的荣辱就与他息息相关了。
当然，他可以拒绝接受，但陆知处没有这个打算。
既然自己从一开始进入荣华，就已经要料到各种接踵而至的挑战了，不是吗？
陆知处微微一笑，算是接下钟旻这一份战书。
虽然一跃而成为荣华的大股东之一，但他拒绝了人事部那边搬办公室的提议。太麻烦了，而且现在也刚好，他没忘记自己同时也是荣华的律师，这里距离钟旻的办公室很近，彼此经常见面比较方便。
突然想起什么，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找哪位？”那边传来的声音懒洋洋，俨然主人。
陆知处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我从来不知道杀手是这么闲的！”
“小陆终于想起我啦？”唐阑的声音没个正经，单凭那张招牌娃娃脸和他平时的言行来看，别人根本猜不出他的职业，然而陆知处知道，只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唐阑才是真正的唐阑，滕堂心狠手辣的首席杀手“螳螂”。“律师和杀手有一个很大的相同点，那就是他们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都很多。”
陆知处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胡搅蛮缠。“限你三十分钟，马上滚出我家。”
“不要这么绝情啊，”唐阑哀叫，“半年多没见，我们才刚重逢你就要赶我走？！”
“给你三十分钟已经是最大的仁慈，我怕我家会变成东南亚各路顶尖杀手聚会的战场。”陆知处不为所动，说罢便挂了电话。
这不是他杞人忧天，刚出狱那会他租过的房子就曾因为唐阑的光临而发生过这种事情，那真场面可称得上热闹非凡，群魔乱舞了。
敲门声轻响。
“进来。”陆知处头也不抬，盯着电脑屏幕，嘴角不觉勾起微微弧度，一个想法逐渐成形。
探进头来的是钟旻的特别助理萧鸣。“陆先生，钟总裁要你十五分钟后到会议室开会。”
“知道了。”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抬首。“他有说要开什么会吗？”
“好象是有关宋氏上次抢先拿了我们产品去发布的事。”
这样么……陆知处思忖着点点头。“我知道了，待会过去。”
将新上任的助理夏晓叫进来，把自己刚才在电脑上整理好的资料传送过去，要她马上打印出来。
一切吩咐完毕，陆知处正准备起身去开会。
电话响起。
“喂？”
“请问你是陆知处吗？”声音很陌生。
“我是。”
“这里是XX医院，杨浩现在需要动一场手术，他说你是他在本地唯一的亲人，请马上过来签字。”
手术？陆知处拧眉，来不及多想，对方已挂了电话。
杨浩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要动手术，这些天一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难道……
拨了一个杨浩给他的号码，没人接。
打电话到云扬企业，也被告知杨浩已经两天没有到过那里了。
他会来到G市，本就是为了接一桩案子和协助云扬签合同的事，在本地自然没有任何亲人，但是……
轻叹了口气，陆知处拣起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边穿上去边快步忘外走，打开门，正好看见萧鸣从门前经过。
陆知处叫住他。“萧鸣，我得去一趟医院，你帮我请个假吧。”
“医院？”萧鸣瞠目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了？”
“是个朋友出事了。”没时间多讲，陆知处招呼一声便匆匆走人。
“总裁……”萧鸣走入会议室，面有难色。
“怎么回事？陆知处呢？”会议室的人大都来齐，而钟旻正望向他。
“他说朋友出事，临时赶往医院去了。”
“朋友？”钟旻先是微微皱眉，仿佛在咀嚼着这两个字，尔后眉头一松，神色却多了几分阴鸷。
众人看着，只觉得惊心莫名，似乎意味着自己今天要倒霉了。
第16章
匆匆赶至医院，陆知处一路找到手术室外的签名处，护士问明病人姓名之后，递过一张单子。
“贵姓陆吧？在这儿签个名，做手术需要亲人签名，患者说他在这里的亲人就只有你了。”并不年轻的护士小姐见前来询问的是个俊朗有型的帅哥，而且情状关切，严谨的表情也不由露出一丝笑容，语带安慰，“不必担心，只是个切除盲肠的小手术，很快就可以出来。”
签完名，朝护士点头致谢，他暗松了口气。
这时医生正好推着病床过来，上面躺着的，正是暌违多日的杨浩。
苍白的脸上难掩病容和痛楚，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双眼蓦地一亮。
“你来了。”叹息般的低语，落入陆知处耳中，似乎有种安慰和欣喜，他轻轻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两人错身而过，不会有再多深谈的时间，医生很快推着病床进去，大门关上，手术灯随即亮起。
抹了把脸，刚在手术室外的长椅坐下，忽然想起来路上手机一直显示的号码，忙快步走到外面，开机按键，刚刚接通，老板大人的声音已从那边传过来，平淡的语调听不出什么情绪。“在哪？”
“医院。”陆知处对医院绝对没有丝毫的好感，偏他最近又跟这两个字特别有缘，也许回去该把以前老太婆用过的木鱼拿出来敲上几遍。
“什么时候回来？”
“我尽快。”听到老板那边似乎不怎么愉快的闷哼，他缓下口气，放柔了声音。“那个会很重要？”
“讨论追究宋氏的事，你说重要么？”钟旻反问，陆知处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此刻面无表情的样子，难免莞尔，在语气上自然还是要半分不露的。
“我找了些资料，足够应付起诉宋氏窃取荣华的商业秘密，我已经让夏晓打印出来了，本来打算在会上公布的，你可以跟她要去看看。”
钟旻不置可否唔了一声。“事情办好了就给我滚回来。”
听到那边明显转缓的语气，陆知处不觉微笑。“知道了。”
挂断电话，在白花花的太阳底下站了半晌，再回头看看身后无处不飘溢着消毒水味的白色建筑，他深吸了口气，难以掩饰对医院那种异乎寻常般偏执的厌恶，却不得不再度转身入内，也许这种厌恶来源于小时候曾亲眼看着车祸的父母被推进去却从此再也没有再醒过来吧。
手术并不困难，两个小时便结束了，杨浩被转入普通病房休养。
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昔日好友的脸庞，一贯的神采飞扬此刻只剩下苍白虚弱，陆知处突然发现自己心中的恨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往事早已被埋入在一路走来的脚下，即使再掘起它也没有丝毫意义，何况那些嬉笑怒骂，意气风发的青涩岁月曾经真实地存在过。
杨浩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他这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景象。
不知是谁说过，男人思考时的样子是最有魅力的。
而眼前，还深深刻在他脑中的大学时代的陆知处早已和现在的他截然不同。
他能来，已经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