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过后,是近乎无声的宁和。

第22章

钟家的家族大会,实际上是在一年中的固定几天举办宴会,除了钟家的人外,上流社会的名流豪贾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而宴会之后,才是重头戏--只有钟家人才能参加的会议。

钟氏集团当然是上得了台面的,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黑道或游走于黑白两道之间的买卖,事关家族利益,因此家族会议不仅外人无法列席,连从钟家嫁出去的女子也不被允许参加。而每一任钟家的大家长,当然必须一切以家族利益为优先考量。

灯火通明,宽敞华丽的会场里,上演着人类最优雅的交际之一。

这仿佛是那些平民百姓,影视作品所再怎么描绘阐述也无法想象完全的另一个世界。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串串节奏分明的足音,却留不住一抹抹蹁跹起舞的身影。

绝对的华丽奢靡,却也绝对的堕落腐败。

钟旻倚在人流不多的角落处,手里有意无意地把玩着酒杯,唇角一直保持着一个恰当的弧度,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以前从没有来得这样早过,今晚他却连女伴都不带就孤身前来,为的也是待会走的时候方便些,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种上流社会的宴会其实很常见,以前他虽然参加得不多,倒也不觉得,然而这次一回来,却无端多了几分厌恶,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钟旻长长吐了口气,戴着一张面具虚与委蛇还不如和姓陆的抬杠来得刺激。

收购宋氏的案子已进入关键阶段,陆知处在电脑那边忙得不可开交,必须与内地随时保持联系,以便能掌握第一手咨讯。如果可以,钟旻也不想过来参加这种无聊宴会,在他看来,商场厮杀那种瞬时万变的情势更加有趣。

宴会还没开始,人也来得不多,他刻意站在这里,就是不想惹人注目,只是似乎无法如愿。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形单影只?”迎面而来的美女,高髻玉簪,曳地长裙,脸上的浅笑却隐隐有种优越和疏离,无时无刻不给身边的人以压迫感。

正是因为如此,才没有男人消受得了吧。钟旻有些恶毒地想着,脸上却是截然不同的迷人微笑。

绅士地伸出手,恰好挽住美女插进臂弯的玉手。“那是为了等您啊,小姑姑。”

钟沁半笑半嗔地斜了他一眼,妩媚横生。“我以为你等的是你那貌美如花的未婚妻。”

“雍容华贵的小姑姑魅力又岂是那些小姑娘比得的?”

“只要你想,永远都能说出令人心悸的甜言蜜语,别人都说你不如钟泓,但单凭这一点,我就不敢小觑。”钟沁说得意味深长,带笑的凤眸似真似假。

钟家的女人能够出人头地的不多,钟沁却是其中一位,因为她们一旦嫁出去就不能再插手钟家内部的事务,然而钟沁年过不惑依旧单身,除了因为年轻时一段不怎么顺利的婚姻的原因之外,她本身卓越的能力和不小的野心也是重要原因,再加上钟老爷子老来得女待之如掌上明珠,否则以那老头子如此会利用资源的人不可能留着一颗联姻的大好棋子不用。

“天地良心,我有您说得这么出色么?”钟旻无辜地轻笑,顺便表明自己绝无角逐钟氏的野心,若论演戏他也不差。

“老爷子今晚不会来,你不用这么防我。”接过钟旻递来的酒,钟沁愉快地啜了一口。“钟泓也不会来,大哥也只会像往年一样露一下面而已,除了你那不成器的三叔,就是我们的天下了,玩得愉快点。”她口中的大哥也是钟旻的大伯,钟氏集团现任总裁钟鸿钧。

钟沁不算年轻了,但保养得很好的容貌让她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三十岁的年纪而已,此时扬起笑容,更是风情万种。

钟旻对她口中一语双关的“我们”不置可否,只无声笑了起来,与钟沁的杯子轻碰一下。

这一对男女优雅出众,又各自都是钟家独当一面的人物,当然也是主人之一,两人步履悠然地穿梭于会场之间,不时与前来赴宴的政商名流打招呼。

眼角瞥见刚从大门走进来的人,钟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倒有几分神似钟旻笑起来时冷薄的模样,此时没有人会怀疑他们是亲姑侄。“听说他掌管荣华时留下不少烂摊子,让你们好一顿收拾。”

钟旻微微一笑,看着钟京平朝这边走来,四两拨千斤地淡淡带过。“现在没事了。”

她轻轻哼笑了一声表示不以为然,却也没再出声,因为钟京平已走至两人面前,笑容洋溢满是亲情和蔼。“小妹,阿旻,怎么来得那么早?”

“三哥你也就罢了,自从旻儿去荣华之后我可有好久没见到他了,思念侄子心切当然要早些。”钟沁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钟京平笑道。

“说的也是,”钟京平拍拍妹妹的背,转而面对钟旻,看着优雅翩翩的侄子满满的欣慰与唏嘘。“时间过得也真快,想当年阿旻你还是小小的,每次一见到三叔就要三叔抱,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独当一面了,老了啊!”

钟沁闻言抿唇而笑,“三哥老而已,别把我也拖下水。”

三名钟家人聚在一起相谈甚欢,若以外人的眼光看来,哪里想得到这里面的暗潮汹涌,尔虞我诈?

“宴会才刚开始,大伯正四处找不到人,原来你们竟躲在这里开私人会议!”甜美女声冷不防插了进来,只见钟映水一身火红晚礼服挽着一位俊朗男子笑靥如花地站在三人不远处。

钟京平目光触及钟映水身旁的男人,不由眯起双眼。这男的是谁,怎么从没见过?

钟沁的视线也在陌生男子身上转了一周,随后笑了起来:“映水眼光不错呀,但我记得你的男伴好象另有其人吧。”

钟映水眸中闪过一丝恼意,正待回应,却听见耳畔响起身旁男子的声音,斯文而清晰。“难道看见美女落单时不该礼貌地上前挽住她的手吗,我以为这是绅士的风度。”

钟沁闻言怔了一下,笑容不减,“哦?这位先生是哪个集团的总裁或少东呢,我好象眼生得很。”

这次回答的却是钟旻。“他叫陆知处,荣华的律师,”顿了顿,“以及股东之一。”

钟京平眼中的阴狠一掠而过,几不可见。这个叫陆知处的,屡次坏了他的事,不仅令他失去了裴宁这个棋子,连手下得力的裴炬也一并没有了!若说钟旻是他争夺钟氏的对手之一,那么陆知处就是那个整天硌在他心里,连敌人也算不上的疙瘩,无关利益与否,只是纯粹让他想除之而后快的碍眼!如果可以,钟京平马上就有几百种方法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然而不行,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在不仅不能动他,还得摆出一个笑脸照样寒暄。

钟沁吃惊不小,她当然听说过陆知处。现代资讯如此发达,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人尽皆知。即使不是上次沸沸扬扬的宋氏官司,单凭两人联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外强中干的荣华起死回生,也足以令人刮目相看,而且她也知道,钟旻非常信任他,而钟家的人从来不会轻易去相信别人,何况是一个外人。

“原来是陆律师,早就久仰大名了,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真是了不起。”钟京平皮笑肉不笑,“只是香港法律禁止公司律师同时兼任股东,看来那边没有这样的规定,所以陆律师才能如鱼得水吧。”钟旻所掌握的荣华股权其中一部分本来就是钟老爷子从他手中拿去给钟旻的,现在这小子竟然将它分给外人,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陆知处笑了一下,不愠不火地接道:“我只知道在内地私吞公款,收款不入帐,价外加价据为己有都要定罪,不知香港是否也有这方面的规定,还是说,判得更重?”

他当然明白自己在荣华做过的事,也自知一切证据早已在自己离开荣华时就已销毁得一干二净,但此刻被人如数家珍地指出来,必定不会愉快到哪里去,偏这小子那云淡风清,若无其事的模样叫他无从发作起。

“映水?”熟悉的声音令钟映水回转过头,面容严谨沉稳的中年男人正摇摇头看着他们。“你们几个好歹也是主人,却聚成一堆,像什么样子?”

钟沁眨眼笑道:“那是因为我们知道大哥你即将上去讲话,所以准备洗耳恭听。”完全是小女孩般的俏皮动作在她做来却全然没有做作的味道,反而添了几分柔媚。

素来严谨认真的钟氏集团总裁也拿自己的幺妹没辙,朝钟旻他们简单打过招呼后,钟鸿钧摸了摸钟映水的头:“映水,我们走吧。”

钟映水脸上闪过一抹痛苦,却抬腿便走,头也不回,仿佛不想留给自己任何余地。

陆知处见状,心中已猜到几分,却宁愿自己的预感不会实现。

钟沁和钟京平两人很快被各自的小圈子包围,陆钟二人退至更偏僻的角落处。

“宋氏那边如何?”钟旻双眼惬意地看着场中双双舞影,说话的对象却是身边的人。

陆知处松了松领带,看着杯中光华流转的液体,长长舒了口气。“现在我们通过公开市场上的吸纳,以及从一些小股东手上的购买,已掌握了宋氏45%的股权。”

方才钟京平暗讽他只懂法律不懂金融,是终究还是将他当成钟旻身边一个帮忙打官司解决纠纷的,却忽略了陆知处在商业上优秀的表现,这一点,钟沁看到了,而钟京平没有。

钟旻怔了一下,略略皱眉。“不是55%么?”

“还有10%在一个人手里,目前他不肯将手中的股份出售。”

“哦?”钟旻挑眉,有点不以为然,“宋氏现在前景并不被看好,他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陆知处笑了起来,摊手道:“他也不是不知道形势,但就是不愿意卖,难不成还去抢过来?”

“他有什么弱点或嗜好?”钟旻瞟了他神清气爽没有丝毫为难的样子一眼。

陆心照不宣,闻言微笑,“那人是个古董收藏家,至于其他具体的,我已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的。”

两人说话之间,会场已传来钟鸿钧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到每个角落,沉稳而颇具威严的声音让每个人都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很高兴诸位能来参加这小小的宴会,希望大家今晚有个愉快的夜晚,”例行的开场白之后,钟鸿钧顿了一下,手牵着钟映水又上前一些,正对着也站在那里的另一个年轻人,他看起来春风满面,深情的视线没离开过钟映水,可惜钟映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还有一件事要宣布,我们钟家的小公主映水,今晚将和CA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欧阳晖先生订婚。”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CA集团是美国实力雄厚的大财团,这次两家订婚,媒体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否则早已千方百计混进来采访了,钟鸿钧冷不防宣布这个消息,实在是具有震撼的效果。

钟映水觉得世间一切声音仿佛都已隔绝在外,那些人表情不一,嘴巴张张阖阖,甚至举杯祝福的动作在她看来都是那么虚伪。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去搜寻那个曾令自己心动过的男人,她忘不了他听到自己诉说梦想时眼里所流露出来的温柔。

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听凭别人来摆布?只不过因为她姓钟,所以她的人生要由别人来安排?

以前只是置疑和无奈,但此刻,面对周围无数错落不一的眼光,她却深深地愤怒起来。

旁边那个自称是她未婚夫的人,她只见过三面,纵然别人说得天花乱坠,她也无从判断。

钟映水听见自己如此说道,声音不大却弥足坚定。

“我不同意这桩婚事。”

会场顿时一片骇人的沉默,不只众人错愕,陆知处也有些始料不及,他望向身处中心投聚了无数视线的女子,她正好也往这边看过来,两人的目光有了瞬间的交接。

惟有钟旻眼角瞥过,看见大厅帷幕之后那颗花白头颅闪了一闪,薄唇不由得轻勾起来,看来将会很热闹。

“你说什么?”片刻的震愕后,钟鸿钧立时恢复冷静,压低了声音质问她。他虽然也不想将侄女当成联姻的卒子,但这是老爷子安排好的,他也反对无效,而映水当初明明答应了的,怎么能在这关头上反悔?

“我说,我不同意这桩婚事。”钟映水看也不看一旁早已脸色极其难看的未婚夫,又重复了一遍,她的目光轻轻一扫,最终定在会场一处。

钟鸿钧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钟旻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斯文得体,却是陌生得很。

PS,香港确实有规定不允许大律师在任职公司律师的同时兼任公司股东,但内地法律是否也有这样的规定俺就忘记了,所以大家不要太计较了,嘿嘿

第23章

钟映水只觉得自己的目光一旦落在那男人身上,就似凝住了一般再也无法移,而众人顺势望去,看到钟大小姐在订婚之夜公开悔婚并且紧盯着一个陌生男人不放,自然平空多出许多暧昧不堪的臆测。

这种情形下,即便洒脱如陆知处也不由几分尴尬,轻咳了一声微侧过身,巧妙地借钟旻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钟旻冷睨了他一眼,身体却也没动半分,两人传递着不为人知的讯息。

你们这演的是哪出戏?

陆知处几不可见地摇了一下头,我以为你知道。

那边钟鸿钧正压低了声音给予钟映水最后的劝告,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家族里这个向来最听长辈的话的钟家人竟会在关键时刻做出如此行为。“映水不要任性,老爷子也在旁边看着,你知道你这一说会有什么后果吗?”当众悔婚,不仅当事人本身会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更可能导致两家交恶。

“假如我不是在这里说,结果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钟映水的目光慢慢地从那个人身上调开,移望别处。

她警告自己再望下去只会给那人带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即使先前那一刻心中也曾有过某种卑鄙的想法,只要让大家误会下去,说不定到最后可以弄假成真……然而自己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因为她不允许自己的行为玷污了自己的真心,,更不允许自己毁掉那人永远留存在心中的温柔。

“这次悔婚纯粹是我个人的行为,若有什么后果也由我一人承担。”

承担,你承担得起吗?钟鸿钧暗自苦笑,为她不负责任的言辞,然而这一切发展到现在,已不是他这个钟氏集团总裁所能控制的了,站在这状婚约背后的,才是真正可以操纵全局的人--钟老爷子。

“钟小姐,可以给我一个退婚的理由吗?”当事人之一,那个CA集团的继承人欧阳晖力持平静地问道,虽然不乏恼怒,但都很好地被他克制下来了,身为大财团的继承人首要之一,便是保持良好的风度,无论情势多么恶劣,更无论他现在有多么想摔杯子摇着钟映水的肩膀大声诘问。

“因为她有自己想要的自由。”

开口的陆知处觉得自己也许是股市报价看多了以致头昏脑涨意识不清,明知这样一来会为自己招来更多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但他所看到的钟映水,不是现在这个暴露在众人面前披着华丽外衣像公主一样骄傲像玫瑰一样火热的女子,而只是一个如同烟花般寂寞,却将脆弱深深地藏在背后不肯轻易示人的女孩。

自己本不是这样多管闲事的人,但刚才,当他想要冷眼旁观置身事外的时候,脑海中闪过的,竟是昨夜那双黑暗中依然明澈的眼眸所绽放出来的憧憬。

每一年,都能和心爱的人去周游世界,看遍世间最美的风景。

我没有办法达成你的愿望,但至少能帮你分担一些压力。

原本笙歌蔓舞的大厅此刻竟如坟场般死寂,不少人不出声的原因是他们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看这一场好戏如何收场。

欧阳晖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也难怪,原本该是春风得意的夜晚现在仿佛被驳斥得颜面无存,他眯起眼,瞪向陆知处。“你又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为她说话?”

不只四周视线齐聚在他身上,连身旁的人也投来冷然一眼,陆知处惟有暗自苦笑,看来所有的人都误会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不爱钟映水。

只有钟映水没误会,她明白陆知处根本不会爱上自己,因为从他无数次凝视着自己的眼里看不到对半丝波动,即使有,那也是与二哥吵架抬杠的时候,那双向来锐利清明的眸子会变得更加明亮耀眼,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虽然她不知道陆为什么开口,但此刻她不想连累任何人。

“如果你们听不明白,那么我再说一次,我不同意这桩婚约,但这完全是我个人的行为,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至每个人的耳中,钟映水边说着已边飞快地脱下那碍事至极的高跟鞋,钟鸿钧眼见不对想要阻止,却见她话刚落音便推开左右人群往大门口跑去,众人未及反应,竟也眼睁睁地看着她跑出大门口,再回首一笑。

看着被自己远远抛在会场的人们,钟映水只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几年都不曾像现在这样快意过,许多事情自己从前不敢放胆去做,但现在既然已经做了,心中反而踏实下来,不再忐忑害怕。

从今以后,她的人生便要由自己来安排,绝不假他人之手。

钟鸿钧看着钟映水跑出很远,叫警卫拦住她也来不及了,虽然自己想对这唯一的侄女手下留情,但连一直隐于幕后默默看着这一切的老爷子也没有出声阻止,那就有点蹊跷了。

欧阳晖冷着一张脸没发作,质问钟鸿钧:“不知今天这件事钟家想给我们欧阳家个什么样的交代,难道钟总裁是看我父亲不在这里好欺负么?”

钟鸿钧皱了皱眉正想开口,却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头缓缓由旁步出。“今日之事,钟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淡淡一句,金石掷地,再无反驳的余地,这就是钟老爷子,叱咤商场五十余年的老妖怪。

欧阳晖在这年龄和威望远比他父亲还要高的老人面前也不太敢造次,于是便咬咬牙怒笑道:“既然有老爷子这句话,那么我和我父亲就恭候着。”

说罢拂袖而去,看也不再看旁人一眼。

只见钟老爷子抬眼扫向众人,陆知处看到那锐利得几乎可以刺破人心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略略停留了片刻,这才听见他苍老而沙哑的声音。

“今日之事钟家很感意外,但宴会不会取消,各位请便吧,希望能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既然老爷子开口说没事,众人也乐得当没发生过一样,是不是私下议论又是另一回事了,但至少现在看来,宴会上依旧歌舞生平,像刚才那件事压根没有发生过一样。

老爷子说完这句话便走了,钟鸿钧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在自己父亲面前,他永远是这样战战兢兢,几十年如一日,不敢越雷池一步,钟氏在他的管理下不好不坏,正如钟老爷子所认为的,他这个大儿子只适合守成,不适合开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