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我放下手边的书卷,起身,从窗口向下望。

程连正从地上往起爬,露出一截白嫩嫩的胳膊上是血红的一片,还沾染着尘土的擦伤。他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胳膊,只顾紧张地看着我,磕磕巴巴地说:“顾、顾姨…我、我只是、只是想找我爹…他、他…”

“他不在,去厨房了,说是要熬鸡汤给我。”我淡淡地回答,而后看着程连有些失望的表情说:“你既然来了,就进屋待会儿吧。”

程连摇着他的小脑袋,一个劲儿地说不不不…我一挑眉,他立刻消声,垂着头,畏畏缩缩转身推门进屋来。

…这孩子,比他那个软硬不吃的爹好对付多了。

我取了毛巾,沾了些冷水,拉过程连帮他清洗了伤口上面的泥土,又从药柜里取了外伤药膏慢慢往上擦。

那药膏…以前还给程悦用过几次,那时候,除了第一晚他把自己吓得筛糠似的哭,后来他都一声不吭,多疼都只会硬挺挺地一声不吭坚持着,最多轻微在我手下颤个几下。

程连倒是没有颤抖。

可大颗的眼泪直接就一滴滴落了下来,直砸在我手上。

“可能会有点杀,有点疼。”我犹豫了下,觉得总不好欺负小孩子,还是该开口解释的:“但是上点药好得更快,忍忍,别紧张。这就和良药苦口一个道理,越是怕疼不上药,伤口好得越慢,还有可能化脓感染,那样就会更疼。”

他点点头,用另外一只手抹了下眼睛。

我收起东西,揉揉他的头顶,对他说:“好了,去找你爹去吧。”

他却忽然反手捉住我的袖子,说:“顾姨,我可不可以…可、可不可以…嗯…那个…”

他的眼睛还红彤彤的,此刻一张小脸也涨得通红,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弯下腰,与程连对视,柔和了声音问:“别急,直说就好,可以的我一定答应你。”

程连咬了咬唇,忽然不知从哪儿摸出来十几个铜板,摊在手心里捧到我面前来。

小剧场:愚人节预热

愚人节的前一天,顾雁在对着镜子在练习说谎话。

顾雁:“我,顾雁,是一个男人。”

管家:“东家,骗人不能说这种一眼看去就知道假的,换个。”

顾雁:“我,真的很爱这个坑爹的女尊世界…”

管家:“这个更离谱…东家可以换一个再好一点的。”

顾雁:“我,真的一点也不在乎程悦…”

管家:“这个愈发离谱了,东家你还是说你是男人吧!”

顾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何夕月朗亲的地雷哦╭(╯3╰)╮小剧场献上,希望喜欢。另外,也很感谢violetenamel的评。两大段加在一起真的是比得上一个长评了。不过杯具的是我只来得及加精(好像还没加上囧),文下评论再也打不开了…作为对亲们的感谢,今日双更,第二更在晚上八点半。PS:传说可以用手机回复读者评论,不抽…等我明天没课时会爪机试试看能不能回复大家评论的。PS又PS:预祝大家明天愚人节快乐!

这糖衣的炮弹(九)

在以前的世界我想过自己的千百种死法,但就是没猜到自己会糊里糊涂走路掉沟里…没摔死还穿越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我想过千百种活法,但就是没猜到女尊这个本应该对女人有利的世界,反而让我束手束脚。

遇到程悦以后我想过对于他千百种虐法,但就是没猜到最后被虐的人反倒是我自己…怀着孩子满心迷茫。

我生平最恨的一个游戏应该是“你猜你猜你猜猜猜”…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猜对过。

可是我老是面临玩这样的一个游戏。

程连把十数个铜钱捧到我面前。

我:“?”

程连踮起脚尖,手臂向上伸,把钱捧得离我更近了一些,仿佛生怕我看不清。

我:“??”

程连仰头看着我,眼中满是期望。

我:“???”

于是程连小朋友大约是真的可怜我一脸迷惑,终于吝啬着开口:“顾姨,这是十七个铜板。”

“…哦。”我答,并且问:“哪儿来的?”

“我赚的!”他的声音忽然欢快起来:“爹爹和井越叔叔教我怎么赚钱,我自己赚的!”

我:“!!!”

程连却笑着,一面小心翼翼地瞥着我的脸色一边飞快地,倒豆子一样的同我说:“爹爹讲,攒够十两银子的本儿,再等我到了十六岁,就可以开始做小生意了…在那之前,我得自己把十两银子赚够!”

“那么,是怎么赚的?”我听见自己声音艰难地问。

“爹爹夏天的时候带我去外面摘了柳条和野花编了篮子花环然后沿街卖了钱,又用那钱买了把小刻刀教我用枯枝雕些坠子发簪…今天井叔叔在管家那边帮忙,爹爹也不在,我自己出去卖掉了一支簪子赚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看着程连眼中满满地笑意,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连却大着胆子伸出小手,拉住我的袖子,扳开我握着的拳,把钱塞进了我的手心里。

然后他说:“顾姨…我能自己挣钱的,我以后会越赚越多的…顾姨你别赶我爹爹和我走,好不好?”

我看着他,言语不能,半晌只能吐出几个字:“别乱想,没人要赶你们走。”

“顾姨,我是认真的!我能赚钱,虽然现在少,但以后不会比南宁叔叔更少的!顾姨你别不要我爹爹…”程连的小手拽着我的袖子,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大颗的眼泪又在往下落:“爹爹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我装睡半夜偷偷睁眼就看见他擦眼睛…”

我挣脱程连的牵扯,摸出一块手绢来,替他擦去满脸的鼻涕眼泪,安慰:“别乱想,你爹担心也不是在担心这个。”

“就是这个!”程连却似乎已经忘了他怕我,有点歇斯底里起来,一边夺去了手绢擦自己的鼻子,一面尖声叫:“就是!顾姨你都好久不碰爹爹了!你也从来不碰井越叔叔!大家都说是因为顾姨要娶南宁叔叔了,不过是现在还拖着在谈条件而已…但是肯定是不会再要我爹爹了!”

我无可奈何,只能伸出手揉揉程连的头。

这个傻孩子真是傻。

哪里是我想要南宁不想要他爹,分明是他爹盼着我赶紧娶了南宁好放他爷俩自由。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愚人节,不更正文,会更番外。

这糖衣的炮弹(十)

南宁敲门进屋的时候,正赶上程连这个傻孩子在捉着我的袖子擦眼泪。

抬眼瞧见我俩,南宁站在那里傻傻愣愣倒像是见了鬼,而后慌慌张张含混不清地念叨了两句我没有听清的话,就往外退,脚底一绊,正摔在随后进来的程悦身上。

程悦被那么一撞,端着的鸡汤撒了南宁一身,南宁却也不恼,反而像他告了声罪,顾头不顾尾地跌跌撞撞一溜烟儿般跑了。

程悦身上也湿淋淋都是汤,汤碗则直接碎在了地上。

我顾不上琢磨南宁这是在抽什么风,只问程悦:“烫到么?”

程悦低头看了看自己湿了大半,如今正散发着一股鸡汤香味的衣服,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红了脸,说:“没事儿,汤为了好入口,原本也只是温热略烫的。只是没了鸡汤,妻主只好用茶送药了…”

我并不在乎究竟用什么送那些传说中养身补气安胎的药丸子入腹,反正本来也不是很苦,一股药香对我来说远比如今日日都快喝腻了的汤汤水水更让我觉得亲切些。接过程悦递过来的药,我一面倒出两粒来往嘴里送,一面示意程悦抱了还在抽噎的程连回房安抚——顺便程悦还能换件衣服。

程悦果然欣欣然抱着孩子去了。

他这离开得倒清爽,我这留下的却一脑门子浆糊了。

在这之前,我一门心思觉得,程悦半点也不喜欢我,只是迫于无奈,后来又是因为我肚子里有个不知男女的婴儿,才算是安静下来。可是程连今日来这么一哭,我却又恍惚想信,程悦真的背着我也很伤心难过痛苦纠结,其实也是对我爱在心里口难开,只敢半夜抹眼睛。但刚刚程悦进门,我瞅着他,却觉得程连的话假得不比愚人节的玩笑更真。

程悦的眼泪,我只见过一次…那次他初次扒光了自己的衣服跪在我床前,身上伤痕累累,发着高烧…惊吓饥饿之中才抽噎几声,迷迷糊糊地蜷着睡了。可在那之后…他就再没有显露过半点软弱。

有的时候我恍惚觉得,这个对男人很不利的世界,反而让男人变得愈发坚强,并且无情。

不说程悦究竟是否喜欢我…我一直觉得像他这样死硬死硬的木头,是不可能那么怯懦地躲着哭的。

那么…究竟是我对程悦判断错误?还是程连对我说谎?

如果是程连说谎,又可能是因为什么?

我揉揉自己想得发晕的脑袋,起身,四处张望了发现没人,于是一路溜达到隔壁院子准备故技重施一次——所谓,听墙角。

结果一出门,就看见程悦正站在我门外发呆。

我:“…这么快就回来了?!”

程悦抬起头直视着我,犹豫了一下才说:“妻主,我…可以聊聊吗?”

“当然。”我点头。

我不想否认,这一瞬间我特别期望他能给我一句真心话,和我说说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看我的。

然而程悦抿了抿唇,却只吐出一句话来:“对、对不起,我…我先去再给妻主熬碗鸡汤吧。”

我:“…”

程悦,你能的!你就这样一次次给我希望再一次次地用糖衣炮弹欺负我吧!

小剧场:咸菜传说之传说中的H

在顾雁成功被程悦推倒之前的某一天,顾雁的色心发作了。

她想要。

可是她觉得作为一个女孩子,总是那么主动似乎又有点太不矜持太不成样子了。

顾雁很纠结,她一面纠结一面练字,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面前的一张宣纸上用毛笔写了满纸的“H”。

程悦原本站在一边给顾雁研磨,此时一脸好奇,望着顾雁,很纯洁地问:“妻主写的是什么?”

顾雁回答:“这个…是传说中的H。”

“爱吃?”程悦拗口的重复:“是什么意思?爱吃什么?”

顾雁恶狠狠地很想回答程悦说想吃你…可是最后的最后…

顾雁说:“爱吃咸菜。”

顾雁发誓,她不是认真爱吃咸菜的…可是自那之后,她的饭桌上总是有一碟子咸菜…

作者有话要说:有多少人把之前的假·正文,真·愚人节番外当成了更新呢?掩面…程悦怎么可能无视女主的话管家怎么可能挑拨女主的后院嘛…祝大家愚人节快乐,记得重读章节哦~!PS:愚人节很快乐,哈哈。不过这两天课多不能多更,作为大家受伤的心灵的补偿,等到周日、周一我放假时会挑一天双更的,这回是真话。

这浮云的富贵(一)

总之,不论我怎么不满程悦的几次开口又岔开话题,日子还是得过的。

管家依旧每周来找我报账,清算开销,时常也陪我多闲聊几句。话里话外,她在涉及每件具体的事情时说得含糊不清,却又都流露着一种她认为程悦还是很在乎我的口气神情。

程悦最近…除了某个我心底的结依旧打着之外,他表现得很识趣。

我想…我承认也许确实是我前些日子想得太多,过于敏感,以至于有些偏执地偏把程悦的所有好意都当成是对孩子,而非对我。

但终究还是有个不说就难受,说又不知该如何说的心结在,让我一面觉得自己就是爱上了程悦,一面又踌躇不前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只能随波逐流,走一步看一步。

那日南宁抽风似的跑了后再没主动上过门,麻烦去了,虽然具体原因不明,但我鸵鸟似的不再提,只为了自欺欺人地让自己心里舒服些。而程悦也不曾问过我关于南宁的任何消息,仿佛终于明白我心底其实很是腻烦他说南宁的好话…

如今,这个我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喜欢下去的男人只是围着我转,吃喝拉撒睡,对我一样不肯放松,话也比以前多了起来,只是开口闭口永远都是这么一句:“妻主,要保重身子和孩子…”

身子,孩子,身子,孩子…我听得耳朵快要生茧,心底却奇异的,开始有了几分平静。在被一个男人关心着的日子里——姑且不论这关心的来源究竟是什么,我确实是有些动摇的。我甚至生出一种可耻的念头…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是不是能够帮我留住程悦的心?我开始盼着有一个女儿,我盼着她能长得像我一些…这样,如果程悦像喜爱程连一样喜爱她,是不是也会顺带着喜欢我一些?

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耻而可悲。

于是慢慢就学会不再去想,毕竟无论如何孩子总还是要生下来的,想多了只能空劳神伤了自己的血脉。于是我只摸着现下已经开始有些变化的肚子,慢悠悠地按照程悦和管家的安排作息,偶尔看看书,拨弄拨弄算盘珠子,然后听程连摇头晃脑地在程悦面前背文章。

程连的声音脆生生的,听着很悦耳,比银子敲在金子上面发出的声音还悦耳。

我给了程悦一锭十两的银子,算是我送给程连的礼物。程悦收下了,并没有太多推辞,程连似乎也知道了,于是在我面前也渐渐显得安心自在起来。这应该算是这些日子来最让我觉得值得开心的事情之一了。

然而就在我觉得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的时候,南宁却又出现了。

而且不止他一个,他还带来了另一个男人。

那男人高高瘦瘦,年纪看着总得有三十出头。可没等我看清他的样貌,人就已经扑了上来,搂住我的腰就热泪盈眶紧接着哭天喊地。我仔细听了半晌,只听明白一句隐约是:“…金山银山也没你重要啊…”

南宁表情纠结,站在一边,皱着眉头半晌才要来把人拉开,却拉不动。

而我却依旧茫然,只顾搜索自己的记忆来确定自己确实不曾惹过面前这人,甚至见也不曾见过。可就在我回忆完毕,想开口探询他究竟是谁的时候,原本不在身边的程悦忽然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一把拉开那男人,拦在我身前,摆足了一幅保护的架势。

而那男人也不含糊,爪子直接就挠上了程悦,尖着嗓子就骂程悦是个就会勾引女人带坏女人的狐狸精…

莫名其妙,我只有大囧。

挠挠头,到底还是看不下程悦一副木呆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会拦在我身前的模样,我一把把他又从我身前拽到身后护住他,开口问:“敢问这位大叔贵姓?可是认识鄙人?”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这浮云的富贵(二)

那男人终于不再往我的身上扑,却哭得更加凄惨。

“你怎么叫我大叔…”他抹着眼泪:“你不认识我了…你是还不肯原谅我吗?你是恨我吗?你…”

我有一种想要拨打110的冲动。可惜这里没有电话更不存在什么报警台。

我想要不顾这三十多岁瘦男人的情绪,叫护院把人赶出去的。但是管家拦着不让,非逼我听那男人抽风。

那男人捋起了我的衣袖,指着那里一道浅得几乎看不出的疤痕以及疤痕边的一颗红痣,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却是连个自我介绍也没有,自然没能让我听明白。

南宁许是看我茫然,也凑过来好心地一面扶起来那跪在我身边哭得抽噎的男人,一面和软了声音像我道了歉又解释。

他说,那个男人是上官家的长子上官伯玉,说上官家是京城的第一富商,说上官伯玉与他一直是好友,又嫁给了一个什么什么大官,这次也是随行刚巧来了这里。

管家补充说,那个大官就是传说中从京城来的,正在本城停留,传说中是丞相的女儿的义姐的侄女那一位。

南宁又说,上官家有两个女孩,大女儿在三岁时就夭折了,小女儿上官明玉却是在五岁时被几个下人带着,和上官伯玉一起出门看花灯时走失了,再也没有下落。

上官伯玉本来已经平静,此时又哭了起来,说都是他的错,不该非要那个糖人,派了跟在身边的下人去买,结果人潮一挤才丢了妹妹。

南宁指指我的胳膊,说:“哪怕上官家悬赏数十万两,也再没找到当初那个走失的孩子。初时见你,只觉得眼熟,那日看见阿连用你的衣袖擦眼泪,瞧见了你的手臂的痣,才猛然想起你的样貌原来是像上官伯母,便赶紧去找伯玉…”

伯玉已经又拽住我的手臂,痴痴看着那伤疤,手指在上面轻抚着,说:“明玉,是我对不起你…当初你这伤还是为了讨我开心爬树去摘花给我在树上剐的,流了好多的血…可我却把你弄丢了…你还活着…呜,我就知道…”

那疤痕是我穿越来时就已经有的,红痣也是。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存在,却从没想过这居然还会给我惹来这样的意外事故。

我茫然四望。

南宁的眼眶也已经红了,一面递给伯玉一块手绢,一面自己又掏了一块在擦眼睛。

管家也抬手,擦了擦眼睛,又露出一丝欣慰地笑,伸手招呼了井越要他去给大家倒茶。

程悦默然地站在角落里,低着头,并不看我。

我也只能低头,拍拍伯玉的肩膀,然后去擦他的眼泪。

他哭得实在可怜,只顾求我原谅,还说上官家的家产都该由我继承,请我与他回京认祖归宗。

可是,我知道我不是上官明玉,哪怕这躯壳是,内里也绝对不是。

可是,我怎么才能开口告诉他,如果不是他认错了伤疤和痣,那就只能说明他的妹妹后来沦落成了乞丐,早已冻饿而死很多年?

小剧场:女主的身世

上官明玉小的时候,最喜欢腻着自己的哥哥上官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