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包里摸出手机,并没有什么防备,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要做什么?”。

“给Professor景打个电话。”

听到这个名字,我猛然一惊,飞快地将递过去的手机夺过来:“不行。”

“为什么?”她见我反应奇大,满脸错愕。

我紧紧地握着手机,说:“他最近很忙,不会有时间管我们的事的。”

“我看你是不想让他知道我们进警局了吧!”常蔬颖摊了摊手:“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我摇头:“我不知道。”

就这样,我们面面相觑地坐着,到后来两个人都有些精神萎靡,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小女警过来通知我们:“你们可以走了。”

我们来不及高兴,因为她说完这句话,我最害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一个面容疏冷气质出尘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警署大厅,他体态修长,表情沉静,常蔬颖率先看到他,欢喜地站起来喊道:“南江,是Professor景,Professor景来了。”

我心里一惊,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事后,我问常蔬颖是不是背着我打的电话,常蔬颖矢口否认:“我没有,我手机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号码,不然哪会问你要手机。”

那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百思不解,后来想,他这个人向来神通广大,我实在不该以为我搬进宿舍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这个风吹动树叶的秋日午后,我被常蔬颖连拉带拖向门口那个身影走去,明明没有几步,却觉得走了很久。

警察问话的时候,我内心确实觉得迷茫,但也只是迷茫,然而面对他却让我慌了神,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一个星期以前的那件事——事情起缘于我不久前交的一个男朋友,叫程风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哪一个聚会上加微信认识的。他给我变魔术,后来我们从魔术谈到人生哲学,又从人生哲学谈到他家养的波斯猫。

由于相处时的漫不经心,一直到交往了半个月之后,我才知道他另外有女朋友。

那个叫宋幼菱的女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风风火火跑到学校来兴师问罪,于是这事在景之行那里也就瞒不住了,他将我叫出去,语带薄怒:“南江,你解释一下。”

“是你说让我和男同学谈恋爱的。”我咬了咬嘴唇,昂着头像个女战士一样故意顶撞道。

“没错,但是要谈恋爱你给我找个正常的,这种混混可靠吗?他就是和你玩玩,不是真心对你的你看不出来?”

“真不真心又怎么样,我不在乎。”

“南江,你再这么堕落下去,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回北京!”他忽然雷霆震怒,样子颇为吓人。我记忆中的那个人总是温柔中带着洒脱。我忘了,他除了是我的教授之外,还有很多身份,他也是一个能登上音乐节舞台唱摇滚唱到让人疯狂呐喊的人。

“我不用你管。”我强作镇定地争辩道。

“闭嘴。”

“……”

“你以为我很闲,很想管你。”像是为了响应他的话般,刚说完这句,桌上的电话就适时响了,我一眼瞥过去,就看到上面醒目的两个字——茵茵。

几乎是不自觉的,我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他黑眸像起了风,眼神变得锐利和压迫,看得我身子不由得一缩。

“你当然不想管我,也没时间管我,我看你还是先接电话吧,你前女友看起来有很重要的事。”我还是迎上了他的眼睛,故意把“前女友”和“很重要”这几个字咬得很重。

他看我的样子像看一个怪物,一边接了电话说:“茵茵,我这边有点事情,晚点打给你。”

声音很轻,可是转向我时,却判若两人,“南江,你们宿舍有镜子吗?你真应该照一照你现在的样子,你还认识你自己吗?”

我执拗地挑着眉:“您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孤僻、寡淡、笨拙、懦弱、胆小、窝囊……还是,你也觉得我和那些人说的一样,心理变态。”

说到这里,我忽然涌起一阵伤感,是啊,我本不是这个样子。

他似乎被我问住了,静谥的黑眸里有什么我看不懂的东西一闪而过,过了很久把手机递给我,上面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出的我姐夫薄清渊的号码,声音突然温软了一些,可态度却依旧强硬:“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打给你姐夫。二,马上和这些人撇清关系,你可以自己选。”

这是他第一次搬出我姐夫薄清渊来压我,我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他见我瞬间偃旗息鼓没了声,大约觉得这招管用,可我觉得好笑。原来他Professor景也知道打那张叫薄先生的牌。

可那是他的底牌吗?如果是,那么这一次,他又会怎么做?

此刻,紧张、焦虑、恐惧充斥在我的心里,不知为什么,隐约之间,我又觉得有些期待。

02

后来,我依然记得那天关于他的所有细枝末节,比如他穿了驼色的昵子衣,系了一条格子羊绒围巾,走在飘着黄叶的路上。

他没有发怒,只是在我蒙头向前走的时候,指着另一个方向对我说:“南江,这边。”

我想起女生们私底下评论说Professor景声音最好听,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特别是说英语的时候。

是的,他温柔说话时,音质低沉又清透,像琴,或者某种古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