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预兆,我感觉到有类似鼓点的声在胸腔里擂响了一下,想,他这个时候找我会有什么事!

一边想着,一边清了清嗓子,好一会才接起电话喊了一声:“Professor景。”

景之行温润如琴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到我耳中:“南江,周末准备做什么?”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看看电影。”

“这么宅下去会出问题,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Professor景顿了一下,说“不能到时你姐夫问起,你连校门都没出过。”

我明白了,他是不想我自我隔离,可我想到他那么忙,能想起我来,即使只是因为我姐夫,我依然喜不自胜,连忙说:“好啊,好啊。”

“早点睡。”他在那头说。

“嗯好,明天见。”

可是我哪里还能睡,双手握着手机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不真实,于是又把锁屏打开,看到通话记录里他的名字赫然还在才重新放下,心中雀跃,跑到卧室开始找明天穿的衣服和鞋子。

由于前一晚没睡好,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看时间,9点45,有些懊恼地爬起来,手机上面并没有未接电话,心里安心了一点。

由于担心他在我洗漱的时候来电,就把手机随手塞进了睡衣口袋。五分钟后,一件十分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手机掉进了马桶里。

说起来这是我的第三个手机,之前两个,一个在公车上被扒了,一个报废在洗衣机里。

我心里哀号,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找来手套戴上,蹲下去将它捞出来,在龙头下冲洗了一下才拿纸去擦,又急急地拿吹风机吹了一会儿,开机的时候屏幕亮了,心中大喜以为刚才的抢救奏效,不过喜悦的时间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它就被一阵发自机体黑烟扑灭得烟消云散,之后这个手机任凭怎么按,再也没有一点动静。

一种出师不利的挫败感自心底深处油然而生,半个小时后,景之行直接上来了,问:“南江,你的手机为什么不开机?”

“忘……忘充电了。”我实在没脸让他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撒了一个拙劣的谎。

他看着我,眸色黑亮,我很怕他看穿我的谎言,不太自然地别过脸去,他说你别动,然后很自然地扳正我的头,伸出一只手,用大拇指指腹轻轻地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你面霜没涂匀。”

“……”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不无感慨地说:“你和你姐还真是一点都不像。”

饶是再迟钝也对这句感慨的意思心知肚明,他说的没错,我和我姐无论是性格还是外形都相差甚远,我姐是机灵的聪慧精致的,我是笨拙的迷糊的粗糙的。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站在景之行这样的男人面前,我是自卑的,只是他并没有发现。

我们坐了景之行的车出了门,车子路过六里台的时候,我透过车玻璃窗看到,有家店铺前排了一条长长的队,目测有好几十人,车子还在开,抬头往上方向看去,店名自眼底一晃而过——二嫂子煎饼。

我知道煎饼是这座城市的特产,但是这么长的队倒是头一次看见。

大概是从后视镜里看见了我的表情,景之行说:“这家煎饼吃过吗?”

“没有。”我满怀疑惑:“现在已经过了吃早餐的时间了,怎么还那么多人了?”

“这家店味道正宗,上过节目,无论什么时候都人多,这些排队的很大一部分是从外地来的。”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提到吃的,我还是有热情的。

“一会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他说着找了车位停了车,说,“等着。”

我跟上他的脚步:“我跟你一起去。”

近看,煎饼铺非常小,上面贴着他们上节目时的照片,和限买的规矩。

当景之行高大的身影没入队伍尾端时,我感到一阵恍惚,想起小时候,我爸骑单车带我穿过长长的街去街尾买麦芽糖吃,糖很甜很甜,我爸的背影十分高大伟岸,像山一样护着我长大。

正在我限入沉思的时候,长臂伸到我面前,景之行把一个纸袋递给我,说:“尝尝看,”

煎饼果子在纸袋里冒着腾腾的热气,我咬了一口,果子香脆,煎饼温软,确实不负盛名,不负等待。

“嗯,很好吃。”我不由自主地说。忽然有些想哭。

某个瞬间,我脑海中闪过微博上看到某畅销作家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喜欢你,哪怕你丰衣足食,对方也觉得你处处需要照顾。

Professor景,你这样处处照顾我,可否有一点点喜欢我?

还好,我把脸埋在大大的煎饼果子里,没有让景之行看到我的表情,所以更不可能泄露这本不应该有的心事。

05

满怀心事的我和景之行一起在五大道干净的街上,街道两旁都是有着百年历史的西欧风格的小洋楼,那天我穿着一条水蓝色带泡泡袖的衬衫裙子,而景之行无论穿什么都有种绅士的贵气,我们从马场道到睦南道,就这样慢慢地走着,仿佛一不小心就走进了历史中。

景之行耐心地向我介绍说:“这里坐拥300座小洋楼,小洋楼背后都有着一段历史,除了这条街上那些被后人津津乐道的名人故居,还有很多鲜为人知埋在时间长河里的故事。”

我由衷地说:“住在这里的人可真幸福。”

景之行说:“幸福的标准因人而异。”

见他这么说,我就势问道:“Professor景,那你觉得什么是幸福?你现在幸福吗?”

景之行回答:“我从前随心所欲,现在也算随遇而安,不过我不幸福。”

“为什么?”

“因为我姓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