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仍然痛,但他可以冷静地思索了。她现在还不是你的,你无权管她喜欢什么人,和谁来往。他只是想帮你,无论有多不喜欢他插手,他总归是好意,你的狼狈与他无关。

嚣叫发出一声哀号:干吗要那么理智!人生在世,还能不能痛快一场了?

因为不想变成疯子。

程清和放下手,房里的狼藉冲入眼帘。他站起来去捡起书,抚平折痕,放回桌面,按原来的次序收好文件,再拿垃圾袋把杯子碎块收起来扔掉。

他平静地洗澡睡觉,虽然行动有些缓慢,那也是生病的缘故。

迷梦连连。程清和知道自己在做梦,他的梦总是黑压压的,这次也不例外。

他站在人群后,他没看到他们的嘴动,却清楚地听见议论声,嗡嗡作响:她脑子有病,作,作死了自己。作孽,扔下男人孩子。

男人能干,孩子聪明,别人想不通她寻死的原因。就算男人顾不上家,那也是为了工作,又不是在外面花天酒地,多少家庭不是这样过来了,男人工作女人管家,为什么她不行?一定是她的问题。不就是胃溃疡,吃吃药就好的事,多少人得这病,怎么只有她寻死?

让清和见她最后一面。

人群突然让出条道,他们注视着他。他仍然能听到他们的议论,不是吓傻了吧?哪有死了妈不哭的?这孩子铁石心肠。

去!一只大手按住他肩膀,他开始挣扎,不去,就不去!

议论声猛地变大,作孽啊,儿子像娘,将来也是怪人。

他挣不脱那只大手,肩胛骨钻心地疼。被拖着往前,他闭上眼睛。

“我要跟清和到外面去,就要,就要~~”他睁开眼,是小胖子赵从周,扯着他妈的手臂,跟猴子似的一会儿从赵家伯母的胳膊里钻出来,一会又蹿到了她背后,灵活得不可思议,“我要嘛,这里人太多,我想跟清和到外面去!”

好好好-小胖子拉住他的手往外走,狡黠地对他一笑:你看,我就是有办法。

又在显摆。他用力一甩,摆脱小胖子的拉扯。

小胖子求救地看向身后的赵家伯母,从她的目光中得到鼓励,掏出糖要塞到他手里。

乖,吃颗糖,甜甜的。

他把手放在背后,就是不肯接。

梦境摇晃,那个哀哀哭泣的孩子换成了小胖子。他抬头四顾,周围的人却全都不见了,只剩他俩。小胖子越哭越惨,他不耐烦,很想给他一巴掌叫他闭嘴。他也这么做了,但刚举起手,小胖子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

我心里难过,为什么你还要打我?

他一震,举起的手怎么也打不下去。

好像有人说,乖,吃颗糖,甜甜的。他四处找糖,终于找到一颗,塞进小胖子手里。小胖子含着眼泪抿嘴笑了,笑得好像小姑娘。也确实是个小姑娘,他一惊,什么时候小胖子变成了瘦弱的小姑娘!

程清和从梦里醒来,窗帘被风吹起,斜阳照进房里,是下午时分。

窗前有人。

即使在家坐着,也是身板挺直,花白头发剃得很短。

爸,程清和无声地张了下嘴,喉咙又干又涩。

窗前的人回头看来,程清和猝不及防,和他的目光碰个正着。

“醒了干吗不说?”程忠国审视儿子的脸色,是真病了,脸色灰败不算,嘴唇裂出两条血口子,“肠胃不好,还在外头乱吃,要教多少次你才改?平和说你又拉又吐,还发高烧。”他伸出手,程清和下意识地一侧头,“干吗!我看看你还发不发烧。”

手背贴在程清和的额头,过了片刻,收了回去。

“没发烧。”程忠国下了判断,“起床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程清和恹恹地说,“吃不下。”

老人并没把他的反对放在心上,边走边反驳,“没胃口也得吃,吃下去就好了。快起来,如今的世道!哼,老子服侍儿子,还像不像话。害得我搁下正事往回赶,这年头!”程清和扯起薄被盖住耳朵,可惜老人自带胸腔共鸣的话语声坚强无畏地冲破一切阻碍,物理的、主观的抵抗都是一捅就破的纸老虎。“程清和!是不是要我端上来侍候你吃?”

传递消息的“罪魁祸首”,程平和,此刻坐在餐馆包间,代表程忠国和赵刚招待沈昊,陪客还有赵从周和徐陶。作为东道主,她拿着餐牌犹豫不定,“东坡肉会不会太肥?银鱼炒蛋怎么样?”

沈昊笑道,“客随主便,我没忌口的食物,程小姐只管点。”就怕是客气话,程平和掌握不好度,如果点鱼翅鲍鱼似乎太隆重,沈昊不讲排场,但尽是家常菜,他会不会觉得简薄?她看向赵从周,后者没心没肺,“东坡肉好啊,我喜欢吃肉,再来个尖椒牛柳,叫他们炒得带生,太熟就老了。”

好哇,叫你作陪,你倒认真当自己主力吃客。

程平和在心里小声埋怨,还好徐陶帮她解围,“我这位学兄最喜欢吃鱼,红烧清蒸两相宜,糖醋葱烤也不错,给他来条鱼就行。我要个汤,平和你点自己爱吃的,再来个蔬菜,一个点心,主食来个炒饭。咱们四个人五菜一汤一点心一主食,应该正好。”

解决掉点菜,程平和才好奇地问,“你们在学校就认识?”

“她进校时我已经毕业多年,”沈昊摇头笑道,“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小师妹。”徐陶给程平和解释,“师兄本科在我们学校,硕博去了香港读,我土哈哈的一直在本校。大家专业不同,本来没交界,不过圈子只有那么大,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老实讲,才听到师兄大名时我吓了跳,要是别人以为大名鼎鼎的‘清盘王’沈昊亲自带队盘点,准以为长原要出大事,股价起码跌一半。幸好不是,沈兄只是来休假,顺便跟我收房租。”

长原在香港上市时沈昊尚初出茅庐,辅导上市期间在现场和程忠国、赵刚打过多次交道。晃眼间长原上市多年,他也早已独当一面,说起来不由得有几分感慨,“岁月不饶人,在四大工作是加速折旧,吃的青春饭,现在不是不想带队,是带不动,没有小朋友的干劲了。还是小师妹专业好,早知如此,当年我应该转专业,免得做变态的会计佬。”

长原上下吃够盘点的苦头,每次程平和都要提前知会,再三恳求,各部门才肯配合,背地里把负责审计的事务所工作人员称为变态。沈昊这么一说,赵从周先笑了,“长原的人喜欢放嘴炮,说是这么说,还是很配合审计的。”沈昊点头称是,“尤其程小姐,在沟通和协调上辛苦了,小朋友们回来都说得到您的照顾,合作愉快。”

程平和脸一红,低头道,“我应该做的。”过了会她又道,“叫我程平和吧。”

菜品一一上来,赵从周把鱼放到沈昊面前,“来来来,认识这么久我还第一次知道你喜欢吃鱼。你和陶陶很熟?”

“也没有。她很细心,任何蛛丝马迹别想逃过她的眼。”沈昊看向徐陶,后者只是笑,他回以一笑,“打算在这呆多久?我那房子反正空着,只管用。”

“两年,够不够?”徐陶慢腾腾地说。

听到她要呆两年,赵从周一喜,又是一忧,“除了长原,我们这里没像样点的大企业。要不考公务员?可就算考取,每天跟一堆人朝夕相对,尽是些无聊的人和事,浪费时间。”程平和忍不住,在桌下给他一脚,哪有这样损公务员工作的,安逸,舒适,怎么不适合徐陶了?徐陶笑道,“我还以为你会高兴多个玩乐的伙伴,没想到帮我在考虑找工作。”

“你跟我不同,我看得出,你是做事的人。”赵从周认真地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喜欢做事的就得有做事的环境,勉强一个喜欢做事的人玩乐,被勉强的人不会快乐。人吧,多种多样,有的人内心自有驱动力,不为钱,不为别的,自然而然想去做得更好,这样的人天生会成为强者。”

见其他三人停下筷子,看着他侃侃而谈,赵从周赶紧打住,“吃菜,吃菜,别听我废话。”徐陶举起茶盏对他远远一敬,赵从周连忙拿起自己的回礼。以茶代酒,两人各喝一大口。徐陶半开玩笑半当真,“赵从周,你这人还挺好的。”

赵从周一扬眉,露出口白牙,“那是!”

饭后程平和尽完地主之谊,跟着他们去了沈昊的房子。赵从周跟程平和在院里看那些花草,沈昊楼上楼下走了圈,看见徐陶在厨房,进去倒水喝。

徐陶边切水果,边跟他开玩笑,“打算休假多久?怎么,IPO停滞,四大也愁生意?”

沈昊稳稳笃笃,“听说你跟华盛签了对赌。筹集资金是打算收购长原?”

尽管早已猜到他的来意,徐陶还是佩服他的敏锐,“真厉害,市面上知道这事的人不超过十个,你怎么得到的消息?”

沈昊转动了下杯子,“关心一个人,总能得到她的消息。”

“我算朋友?”徐陶看他,他点了点头,“朋友。”他问,“为什么是长原?”

“基本面好,做投资不错;大股东持股比例低,容易下手。”水果刀稳稳地挥动,芒果金黄色的果肉一片片落入碟中,散发出香甜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它?”

“难度太高。”沈昊看着她的手,那双手没丝毫迟疑,“它的盘子大,要取代目前大股东的位置成为第一,起码得有60亿资金。而且,尽管大股东是相对控制,但如果有谁增持超过它的比例,就将触发要约收购,到时得向所有股东开放收购所有股份,想悄然入主的打算不会成功,付出的代价也不止60亿。”

最后一块芒果落下。

徐陶对他一笑,“以你和长原的关系,最好的立场是旁观,是吧?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华盛的协议,也不想知道你知道多少。作为朋友,最好的尊重是保持距离,对不?如果你一定想要个理由,正如赵从周所说,我是条黑鱼,一定要搅事才会快乐。”她摆好盘,插上水果签,递到沈昊眼前,“来,尝尝。祝假期愉快!”

沈昊不接,“徐陶-何必冒这么大风险?”

徐陶没收回果盘,“我给自己放了一年假考虑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有答案。”见沈昊满眼关切,她笑了起来,“别这样,他们会以为我们在吵架。也许你不同意我的看法,但至少尊重我的选择,好吗?而且我有两年时间。”

沈昊无可奈何拿了块水果,“你想瞒他们到什么时候?”

徐陶看向院子,赵从周跟程平和明显有意避在外面,估计他俩发现她和沈昊在谈事,“希望到时仍然是朋友。”不过以他们对长原的感情,想来不可能。沈昊也看向院子,“最关键的一点,程忠国绝不会让别人取代他的位置,他是长原的主心骨。”

徐陶笑起来,“确实。不过,时代变了。”

何况,事在人为,徐陶乐观地信任程清和。同为搅事的一把好手,他需要的只是一点信心、一点支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啦啦的地雷,么么哒!

☆、第十七章

“经过个人奋斗,我终于从一无所有转为极端贫困。”-投资者格罗克·马克思

行道树被一一抛在身后,徐陶不由自主加快步伐。对,她知道慢跑应该放低速度,但人就是人,本性也许一次两次可以压制,终究只是暂时。之所以她是她,而不是沈昊,正因为她本性为贪,迷恋冒险的刺激。按照科学的分析,所有令人快乐的事物都能让大脑某处释放多巴胺,让人获得快乐;大脑同时也会记住这个导致多巴胺释放的事件,以再次获得快乐;而现在她的大脑应该在分泌多巴胺,她已经预测到接下来两年自己会快乐。

绝大多数投资者的宿命,一次又一次以小搏大,风口浪尖乐此不疲,无法收手,直到彻底输光。

为什么不可以?有人喜欢安稳,有人喜欢谈情说爱,有人喜欢拯救世界,只是获得快乐的方法不同。

大脑构造决定的,即使一件小事也会不知不觉地刻下印记。正如此刻她停在红绿灯前,不由自主想起曾经递水的人。更不用说那样一件大事,只要拿下长原的可能性超过51%,她就会出手,这是她和沈昊对数字的不同理解。也许她追求金钱与权力,俗不可耐,但又如何,万里独行不过如是。

徐陶扶住膝盖喘气,这阵子玩得有点过,该收心了。

黯淡的灯光下冲过来一个人,同样扶住膝盖大喘气,好半天迸出句话,“跑那么快干吗?”

“你!”那人嗓音低哑暗沉,正是程清和,徐陶惊得往旁边一跳,“你不是在生病?”

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一公里多,病号程喉咙满满的血腥气。他不敢抬头,生怕徐陶被自己此刻狰狞的尊容吓到,有气没力地摆手,“没听见我叫你?”手机丢在徐陶那,他停车时看到徐陶从车边呼地跑过,连忙下车,连喊带追,跟着跑了一路。

“没。”徐陶诚实地说,“你-没事吧?”

程清和摆手,又喘了两口气,勉强站直,“没事。陪我走走?”

被沈昊的到来提醒了良心,徐陶正在忏悔,过去几天里她把人生当戏场玩得有些过。不论程清和,还是赵从周、程平和,他们或多或少但都是真心把她当朋友,虽然她也是真心,可毕竟-他们不会理解收购,不管友好还是敌意,且慢,或许在他们看来何止敌意,分明是恶意。

走走就走走。

程清和沉默不语,徐陶也是。走到路口,他俩同时叹口气,抬头互看一眼就笑了,倒是打破了寂静。

“吃饭那次,你说会陪我做很想做的事?”他试探着问。

徐陶心里一跳,浮夸地双手抱肩,“老板,你不会是想潜规则吧?”

黑暗里程清和突然记起她脖颈间那颗红痣,晃来晃去惹人心烦。他随口说,“是又怎么样。”说出口又后悔,硬撑着不改口,“你愿意吗?”看着他满脸尴尬又别扭的样子,徐陶心里惨叫一声,天晓得她只是-放假太久不会跟人打交道了,为什么要把话题往这上扯!简直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两人艰难地又沉默了。

一二三。

“开玩笑的。”

“开玩笑的。”

他俩同时开口,徐陶忍不住先笑出声,“我似乎比你小一点?”程清和点点头,借着一点光徐陶能看到他侧面的轮廓,俊美的、单薄的。“跟你比起来,我似乎有些……弱?”他寻找着措辞,最终选中“弱”字。

徐陶轻拍他的胳膊,“你只是没我想得多。不过论到雁过拔毛我肯定没你厉害。”上天给程清和一个富裕的出身,如果不那么苛求,混着、混着也就过去了。所以人太有追求,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程清和,“……”是安慰吗?算安慰吗?为什么听上去很像损人的话?“你一直忙着读书、工作?”

“对,挣钱。”所谓的事业是跌大大小小的跟头,能力小的时候跌得也小,跌倒了爬起来。

他手插在裤袋里,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我的意思是……”话到嘴边,说出口却变了,“我在开发区的实验室,有兴趣去看看吗?”

“花了两亿研发费用的?有,很有兴趣。”

程清和略窘,但忍不住替自己辩护,“大部分钱用在土地上,还有一些用在设备上,你知道现在地越来越少,每亩单价很高,制造业很难,真的。”徐陶喜欢他的声音,“是的,我知道。”她看了许多份报表,才选中长原,有些甚至不用看就知道不行,至少长原是在做事。

徐陶低头开门,“你记得手机放哪了?”

程清和有点紧张,又有点雀跃,“我刚才说谎了,手机没丢在这。”他只是听程平和说她和沈昊很亲密,又听说她要留两年,鼓起勇气想问清楚。

徐陶夜跑前给自己留了灯,这时灯光从她背后照过来,把他眼里的忐忑看得清清楚楚。

玩火者终惹火上身,玩笑过头就不好。

徐陶心头猛跳两下,“不……”

是真的拒绝,还是女孩子的矜持?比她更慌忙的是他,他急于在她脸上找到真意,逼近了一步,他的眉眼因近而放大,乌黑的眼睛满是渴求。她退后,背已经碰到门,抬手抵在他胸口,把自己和他隔开距离。

她的掌心下,他的心跳得很快。

他仿佛得到奇怪的鼓励,俯下头越来越近。

不能让他以后更恨我;另一个声音,管它呢,以后是以后,你不是说要顺从本心。

徐陶竟不知道如何抉择了。

离她的唇一寸,他停了下来,是最后的征询?

她侧过脸,和他堪堪只有三公分的距离,近到无法隔绝他肌肤传来的灼热。

“不,”她低声说,“不公平。”

他不解,她的解释随即而来,“我知道你,但你不知道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他说话的声波通过空气传送到她耳中,微微震动,“是你,是因为你是你。”

“你每个样子都很有趣,狐假虎威的,振振有辞歪理十八条的,厚脸皮的,喝酒的,认真工作的,开玩笑的。不需要想象,你活生生在我面前。”

“我觉得你喜欢我。”

呵呵。

她猝然发力,一推之后闪身而出。

程清和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可即使再笨,也知道被她拒绝了。

徐陶作势关门,“跟你说实话,那些有趣的样子是我故意装给你看的,我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样,咱们从原始人老祖先传来的基因就是喜好更有活力的。为了一份工作我也是拼了。”

程清和伸手一挡,没料到徐陶并没用力,门重重地碰在墙上,声响在夜色中传出老远。

徐陶不吃眼前亏,换了付表情,“老板,我错了。咱们有话好好说,你看你今天也没恢复过来,还是回去休息吧。啊?”

程清和被自己弄出的动静吓了跳,连忙申辩,“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我理解。”徐陶慈祥地说,拉起他的手,“来,我送你上车,不早了。”她还真把他送上车,“路上小心,慢点开。”

完全不明白,突然之间气氛全变了,程清和气鼓鼓地拍了记仪表台,谁知道无意中碰到喇叭,“嘀”的一声鸣笛。他回首,和徐陶的目光撞个正着,她朝他挥挥手,嚷了句“注意安全”,加快步伐往回走。

程清和跳下车。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他张开双臂,从后面拥住她,“对不起。”

炙热的吻落在她脖颈间的小红痣上,他虔诚地吻了一下,又一下,才松开双臂,转到她面前,“我觉得我没错,你是有点喜欢我。”

徐陶,“……”

来个雷吧,劈死他算了。

好不容易送走固执的自恋狂,徐陶刚坐下喝杯才泡的热茶压压惊,又来客人。

“我看到了。”

“啊?”

“刚才你跟程清和。”

徐陶掏出钱包,拿出张百元大钞“啪”地贴在沈昊额头,一定是今天邪气浸人,连最斯文、最绅士的沈昊也跑来作怪。

“徐陶,为什么要选长原?”沈昊安静地收起钞票,重复了那个问题,“虽然长原不错,但比它更有价值的还有很多。如果你想做投资,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些会面,友好合并不是更好?”

徐陶掩嘴打了个小呵欠,天哪,再这样下去她会以为沈昊在追求她,一天见两次面谈这么深,“那样多没劲。你知道的,我喜欢刺激的玩法。”

沈昊正色,“我只知道上次,你很不开心,甚至考虑过隐退。”

“你想说我错了?”

“不是。”

“上次我做得不够,事实上可以避免那个结果,所以这次我会小心,在商言商,努力给所有人安排好退路。”这样应该够了吧?徐陶看着沈昊,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挖出他的想法。他没让她费力,直截了当地说,“我打算把你的计划告诉程忠国,在那之前先知会你一声。”

这还是最守口如瓶的沈昊吗?最不多管闲事的人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