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哲推了推格瑞,“去告诉他,医院内是禁止吸烟的。”

毓汐似乎听到身边有动静,不一会就醒了过来。看到儿子,眼中飘过一丝喜悦。

“思浩,对不起…妈咪吓着你了。”

小思浩很是懂事,伸手擦着毓汐的眼泪,“妈咪不哭,舅舅说妈咪没事就好。但以后,妈咪不许瞒着我们自己去玩了!”

毓汐朝哥哥看了一眼,点头感谢,“是我不好,我承认错误…”她深深自责,作为人母,她不但没有做好榜样,反而让儿子教育了一番。

好在伤势不算严重,打了两天针,第三天就能出院。

“你不多打几天针,不怕伤口发炎了?”曲婉倪将坐在轮椅上的毓汐推到花园,吹着习习海风,心情格外舒畅。

“我身子没那么弱。你看我们是否有缘?居然一前一后跑去住院!”

曲婉倪失笑,却还在问:“你什么时候会玩帆板的?那天怎么也不和我说声就离开。害我担心死了!”

毓汐答得很是抱歉,“帆板是最近才学的,说也很巧,我让浩轩教我他不教,却在海岛上碰到格瑞,知道他是帆板健将,还参加过比赛,于是我求他教我。”

“你呀,还是那么爱玩!”曲婉倪点一点她的额头。

思浩和毓哲在一边玩着皮球,自从流产事件过后,毓哲从没有一天离开过曲婉倪的身边,工作什么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毓汐继续和好友聊着,并开始谈到自己今后的规划。

“婉倪,我后期可能会进入公司,协助哥哥一起领导毓皇。”

曲婉倪愣了一会,然后点头。

“那也好,打理自家的生意,还可以分担你哥的压力。不过,浩轩不是也有自己的公司,你不去帮他,反而帮回自己的哥哥,他不说话吗?”

毓汐摇了摇头,“他是不太同意,不过他也不能替我做主。但是不瞒你说,婉倪,浩轩的事业,目前我并不了解。他刚从国外回来,香港的媒体似乎也还没有对他进行过任何访谈。他也很少对我说及他的公司,我甚至连他目前在做什么都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的公司名叫白帆,发展似乎不错,在东亚也有很多项目,算是新起之秀。”

“这么神秘?”曲婉倪不由皱眉,其实自从白浩轩回来香港,她已经隐隐觉得他和以前有些许不同,就是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既然他连他的事业都不愿和我多说,那我何必又多此一举进入他的公司?还是回来帮我哥打理事业更为实在。不过婉倪,我偷偷告诉你,在中环我出资办了个律师楼,但目前是我的大学同学在打理,法人的名字也是她的。”

曲婉倪再次愣住,虽然她记得毓汐在大学时选的专业是法律,但是,既然是做老本行,又为什么要用“偷偷”这个词语?

像是明白她的疑问,毓汐又继续说到,“女人吧,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这件事我不想让浩轩和任何人知道,但我只告诉你,是因为我希望要是有哪天我有什么事,你能帮我接手管理。你是商学院的高材生,这点应该没问题吧?”

曲婉倪不由为之动容,能得到如此信任,该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乱说,汐汐,你哪会有什么不测!”

“我指的不一定是这个,比如说我要是出国或者另有其他打算,但那个律师楼,我真的不想放弃!”

毓汐抓着好友的手,算是委以重任。见她如此真诚,曲婉倪也只好点头答应。只是曲婉倪有言在先,就是帮她打理后备资金周转而已,可绝不接受从中得到的任何酬劳!

毓汐笑了,急忙点头。

夜晚的时候,白浩轩工作回来,在屋内没见到妻女,却碰到同样下班回来的格瑞。作为该别墅“名义上”的主人,格瑞受了毓哲之托,负责别墅内所有人员的大小事宜,因此也不得不在这里住下。两个大男人见面没什么话说,白浩轩换身衣服就又出去了。

“请等一等。”格瑞突然喊了一声。

白浩轩转身,好奇地看他。

“为什么刚回来又要出去,你的妻儿都在花园。”格瑞的态度毫不客气,皱着眉头,暗里藏刀的指责。

白浩轩从口袋里掏出支烟,点燃,吸了一口。

“我看你还是多关心下自己,少来关心我的家人。”

他也有些出言不善,但格瑞并没有轻易被他这样激怒,“造成毓小姐伤害的那个帆板,厂家那边检修发来的消息告诉我,那个连接口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我听说你也是帆板高手,不知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白浩轩冷冷瞥了嘴角,“东西是你订购的,却还来问我怎么看?格瑞,你不会怀疑是我动的手脚,然后去伤害我的妻子吧?”

“谁都不会想到毓小姐会去动那帆板,但是,谁都知道那个帆板,是属于毓先生的!”格瑞目光严肃,盯着白浩轩,就像要把他的内心看穿。

白浩轩一声冷哼,将烟头丢在脚下狠狠踩灭。

“我亲爱的格瑞,我觉得你的想象力,可以去写小说了!”留下这话,他硬是开门走了出去。

晚餐后,毓哲突然宣布消息:“明天,我带婉婉去泰国度假,格瑞,公司和家里的事就都麻烦你了。汐汐,你记得不要再生事!我可不想在蜜月中途就折回来!”

大家似乎都意想不到,就连曲婉倪也感到意外。

“这么说婉倪身体是好得差不多了,恭喜你,祝你们玩得愉快!”毓汐笑了笑,伸手道以祝贺。

就连格瑞也难得开口:“祝老板老板娘玩得愉快,毓小姐这边,我和白先生会好好照料。”

听到这话,白浩轩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又掩饰住了。

晚上,曲婉倪好不容易才将这次行程要带的东西收拾完毕,毓哲自从晚餐过后就和格瑞待在书房,似乎在讨论公事。如果不是时间太晚,她也不会走到书房,去敲他们的门。只是手刚伸出,就听到里面男人的对话。

“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很清楚了,他们全都承认。”

“嗯,那就按计划办,不过这件事,你必须要对夫人保密。”

“是的,先生。”

后来他们就不说话了,曲婉倪也没敢再听。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见她在外面站着,两个男人脸上不由一愣。

“毓夫人?”格瑞先喊了一声。

曲婉倪尴尬的笑笑,还没给他让道,毓哲就说话了:“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我是来叫你回去睡的,别忘了明天早起。”曲婉倪上前挽他的手。

见他们恩爱的样子,格瑞无奈的笑了一会,动身回去睡了。

而在另一个房间,毓汐刚要抱儿子上床,思浩突然就问了一句:“为什么爹地总是不和我们一起睡?”

毓汐朝落地窗外站着的白浩轩望了一眼,“因为你睡觉太牛,总是踢爹地。”

“那思浩今天不踢,妈咪叫爹地过来陪我们睡。”小家伙似乎是故意牵红线,可一双眼睛又是那么的无邪。

毓汐没有办法拒绝,只好将儿子先放上床,再走出去叫白浩轩。

白浩轩背对着他们,一只手还叼着烟头,吸一口,吐一口,再吸一口,再吐一口。反反复复,看着很是烦躁。她不知这时是不是该打扰他,因为他吸烟的时候,心情总不是太好。但他显然发觉她的到来,匆忙回头,将烟条放下。

“今晚,儿子说要和你一起睡。”她犹豫了一会,才说出这话。

白浩轩吐出一口烟圈,没有立刻点头,却突然说:“明天,我也要去趟泰国,那边的工程有事。”

毓汐一阵心凉,但依然故作镇定,“和我哥他们一起去?他们知道吗?”

白浩轩扔了烟蒂,“不是同一班飞机。”

毓汐没再多问,就算感觉不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指责他。为了孩子,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忍下了,只要他还在她身边。

这晚,白浩轩终于和妻儿同睡。距离那么近,但只有毓汐自己知道,他和她,不过是看似近,实则远。

距芭提雅海岸约10公里的地方有个美丽海岛,沙滩如月牙般拥抱着深蓝透彻的海水,沙粒细软洁白,踩着犹如行于棉絮。这一片海域在此处似乎最为透明,站在海岩从上往下看,甚至可以看见水下数米的各种鱼群。

毓哲在岛一侧远离游客的海岸边买下一栋两层楼的别墅,花园里还配有淡水泳池和私人菜园。可是屋子里除了他们,再没别人。

“这里没有伺候主人的菲佣,就我们两人,婉婉,你介意吗?”毓哲放下随身的行李,轻轻的搂着她问。

曲婉倪摇了摇头,“怎么会介意,我喜欢这样的简单。”

“知道我为什么选这里吗?”他又问。

她好奇地看他。

“因为这里没人认识我们,我们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过最平凡的夫妻生活。”他目光垂下,情波阵阵,看得她有些目眩。

“谢谢你,哲,你总会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她踮起脚,第一次主动吻他的薄唇。

他享受着她的侵入,却又在她要退出的时候,猛地咬住了她。

舌尖的纠缠总是那么顺滑,牵动着心扉,让彼此无法呼吸。若不是有人支持不住,或许这热烈的吻还会继续下去。

“婉婉,我想先在这里住2个月,等你身体更好一点,我们就去其他国家,1个月,应该能玩得差不多了。”毓哲用鼻尖触她。

“你不用工作?”她有些欣喜,但又有些担心。

他摇头,“工作的事我放心交给格瑞,可陪老婆却不行,我要亲力亲为。”

她笑,然后幸福的靠在他的怀中。

和毓哲牵手逛夜市是她最喜欢的活动,每次吃完晚饭,她总要拉他坐船出去,不逛够一两个钟头不愿回来。芭提雅附近还有个很出名的水上市场,每天下午到傍晚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候。来往的船只也很密集,毓哲于是包下一条船,专门负责装载曲婉倪狂购捡来的东西。

“哲,买一些小吃,明天当早餐吧?”

“以你的忍耐力,它们还能留到明天吗?”毓哲怀疑的看了看她,自从她来泰国后,她的胃口好了不少。

她有些泄气,嘟了嘟嘴,以为他是不同意她再买了。

可是回到家的时候,她还是很开心的看到袋子里装着那些吃的。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就在你晃去另一家小饰品店的时候。”他笑了笑,将东西装进冰箱,“我知道你现在很开心,那么,今晚奖励我什么?”

她踮起脚,唇瓣主动迎上。

“奖励你一个香吻。”

他似乎不太满足,伸手绕过她的颈脖,低头,如水蛭般吸允着她颈部的嫩肌,并欣赏的看着自己给她种下的草莓,路线一直下移。他抱她到沙发上,罗裙轻解,雪白的身体立即在他的注视下羞得发红。他手上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甚至大肆的挑战她的底线,让她既心痒又害怕。

“哲,医生不是说还不能…”她望着他的目光多有哀求。

他吻上她的唇,“放心,我知道的。”

他抱着她蜷在沙发,将她的手放在他的欲望上,“帮我…”

她再次羞红了脸,但还是满足了他。

毓哲很少让她下厨,如果不是他来做饭,他就会带她到外面就餐。但是今天,她强烈要求他让她露一手。

“虽然我在养病,但你不能让我什么都不做。哲,你乖乖待在这里,我去市场买点咖喱。”她将他按在摇椅上,自己拿了手袋。

“真的不让我陪你去?”他还在担心。

“不要,相信我吧,我就去最近的市场。”说完,她摇摇手,开门出去了。

转眼间,来泰国也有近一星期了,她虽然还没听懂泰语,但至少英语交流是没问题的。再加上当地人估计是见多了中国游客,就是中文也会那么几句,算钱这些的更不在话下。这几天,她也经常缠着毓哲教她简单的泰语。原来毓哲和格瑞就在泰国认识,格瑞的母亲是中美混血,父亲是泰国本土人,于是格瑞身上就流了三个国家的血。同时他在当地也小有名气,名下同样有很多房产。现在毓哲买下的这间别墅,就是格瑞替他找的。毓哲有语言天赋,在和格瑞共事的这段日子,很快就学会了泰语。所以他们选择在这生活,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曲婉倪也非常适应这样的日子,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当地人也非常热情,有些人知道他们是格瑞的朋友,还主动套近乎。在市场小逛一圈,她很快就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佐料,准备打道回府。

“婉倪?”人群中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在这里怎么会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好奇地回头,蓦然发现了他。

白色的短衬衫,宝蓝的休闲裤,高大俊逸的样子。

“浩轩?”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他,他不应该在香港陪伴毓汐吗?

白浩轩笑得如春风拂面,快步到她面前,本想伸手去拥抱她,但立即忍住了。他不会忘记,自己目前的身份。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毓哲呢?”他担心的上下打量着她,这似乎是他和毓汐结婚以来,他们的第一次单独相处。

她笑笑,将菜篮子提到他面前。

“当然是来买菜的,我让他在家里休息。”

看到她的笑容,他晃了会神。那是真正出自她内心散发的微笑,幸福快乐,纯净无暇。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到她这样的笑了,就是在不久前,她的笑还是疲惫的。

“你…你现在过得…还快乐吧?”他明知道答案,但还禁不住问。

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嗯,他对我很好。”

他笑容尴尬了一会,那句“很好”几乎让他彻底心死。

她像没发觉他的异样,反而问到:“你怎么会在这里?汐汐呢?她是不是也来了?”她左右张望,在人群中寻找好友的影子。

白浩轩淡淡一笑,“没有来,只是我来了。”

他开始往前走,她也随之跟上。

“为什么?你怎么能在这时候丢下她不管?”

他走到岸边,不远处停泊着一艘货船。他伸手去指,然后回头,却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看到那船吗?还有远处的那块海上工厂,都是我的。”

她一阵惊讶。

“在泰国我也有生意,可以说只要是在海上,就会有我属于我的管辖。婉倪,有空我带你去参观我的工厂,还有庞大的海运集团。”他说得如此平静,就好像故意要告诉她这些成就。

“曾听汐汐说过,你现在生意做得很好,恭喜你,浩轩。”她朝他伸出手,以示祝贺。

他犹豫了会,但还是和她交握。她的手有些微微的冰凉,但他的手,却依然那么炙热。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些害怕。如今的白浩轩,和三年前他离开她时真的很不一样。过多的眼神交流,过多的情愫流露,总让她觉得,他的心,其实还在她的身上。

于是她快速抽回了自己的手,站在岸边有些尴尬。

“我回去了,不然毓哲会担心。”

他点点头,没有强留。

她转身朝他挥手,小跑着往屋子的方向奔去。他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定定的站在那里。小路的前方坐落着不少房子,她住的地方,应该就在附近。

“我找了几天,原来你们就在这里。”他突然说,声音只有自己听到。

曲婉倪将一盘盘新学的泰国菜端到桌上,蒸红咖喱鱼、酸辣虾汤、菠萝烘饭、柚子沙拉…

毓哲眼睛瞄了一圈,眉头不禁微皱:“婉婉,你现在怎么能吃辣?而且我记得,你是不爱吃辣的。”

她盛好饭,放到他的面前。

“但是你喜欢,这是煮给你吃的。我就吃那些不辣的。”

他有些感动的握住她的手,“婉婉…”

她推了推他,“少说话,多吃饭。”

他点头,很开心的夹起饭菜。

“你觉得我这个‘冬阴功’做得怎样?比上次我们在餐馆里吃的如何?”她很在意那碗酸辣虾汤,因为第一次吃的时候她觉得味道怪怪,可却非常好吃。于是她跑去问厨子这汤的作法,厨子就给了她一张纸条,可惜上面全是泰文,她找来毓哲翻译才看得懂。

“嗯…还差一点点。”毓哲皱了皱眉,但随即又说,“不过已经很接近了,是不是你香茅放太少了?还是柠檬叶少了?”

“呃…”曲婉倪看了看纸条,沉思。

“但这个不错,这个也可以。”毓哲夹了其他的菜,美滋滋的尝着,“不过,今天你去买菜怎么这么久,害我差点就出门找你了!”尝到一半,他突然问。

曲婉倪面色一变,想起今天偶遇的白浩轩,不知该不该和他提起。但毓哲和白浩轩向来各看各不顺眼,她要是说了,恐怕他会多想。于是,她只好将这件事埋在心里。

“因为我太挑剔,怕那些泰国人欺骗我不懂泰语,就多走了几家确定价格才买的佐料。”

这样的理由合情合理,毓哲也没再多问,继续吃着饭菜。

日子很快又过了一周,转眼他们在泰国已经待半个月了。自从那次和白浩轩在岛上见过一次,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这算让曲婉倪放下大半颗心。

有时她会打电话给毓汐,询问他们最近的状况,顺便套话,试探白浩轩是否回国。

“那现在你的腿好了吗?”这是曲婉倪最担心的。

“基本没问题了,就是走路时会扯到伤口,还有些痛。但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等过久了就好。”

“那现在是谁在照顾你?”

毓汐似有一愣,然后答:“是格瑞,如果他不上班,基本都是他陪我和思浩。”

“浩轩呢?”都半个月了,难道他还没回吗?听到毓汐那样的回答,她不得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