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安告诉我的。”他似乎并不介意公开他和安的交情。

“哦…”她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又问:“浩轩,你和安的父亲,是不是很熟?”

白浩轩一愣,“为什么这样问?”

“那份邀请函,你也拿到了,对吧?”她看着他,又想起昨晚听到的他和安的谈话。

白浩轩先是沉默,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是拿到了邀请函,而且还比你们早一星期。”

原来…她这才想起,他是比他们早来一个星期,而那段时间,她和毓哲正在香港参加曲嘉芮的葬礼,他确实比他们抢了先机!

“不过,毓哲也拿到了,不是吗?现在,五份邀请函,也该发出去了。比原来内定的,还多了两份。”听他的语气,像是知道其他三份落入谁手似的。

曲婉倪又喝了几口麦片,犹豫着下一步该怎么问他。

“婉倪,你忘了在荷兰的时候,法拉尔夫人说要帮我引荐一个人吗?那个人就是德鲁。以前德鲁在荷兰也开过分厂,后来因为地域的关系,那边的分厂就卖给了当地的投资商。这次,因为德鲁的葡萄酒生意,法拉尔夫人又再次和他有了联系。而这一次,要不是法拉尔夫人出面帮忙,我也不会轻易拿到。不过,毓哲能从安手里拿到,我倒是很好奇用的是什么方法。”他似乎话中有话,望着她的视线,暗藏深意。

她没有接过他的话题,虽然她也不清楚毓哲用的是什么方法拿到的那份特殊邀请函,或许,白浩轩还不知道毓哲和安其实早就认识,所以才会产生那样的猜想。

“那你能告诉我,其他三份谁得到了?”她突然好奇。

他却摇头,“我只是知道发出去了,但是,具体是谁,我也不懂。只能等公布结果了。”

“你有把握?”她试探着问。

他看着她,她本以为他会自信的说一声“有”,可没想到,他回答她的却是:“没有。”

这和昨晚他对安说的语气完全不同!

他撒谎了!?

她不由得皱眉,伸出叉子想去拾取一块沙拉,却没想竟和他叉上同一果块。他们突然对视,似乎谁也不肯松开。

“浩轩,我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为了争一盘食物而成为对手。虽然,这只是毓哲自己的生意,可以完全和我无关,但我是他的妻子,我有义务帮助自己的丈夫获得成功。所以,不管我们以前曾经有过多好的回忆,也不管毓哲曾经在你的感情问题上插足过多少次,你恨他也好,恨我也罢,我只希望,面对竞争,我们能公平一些。”她也是话中有话,只希望他能听得明白。

白浩轩笑笑,终于将叉子收起,然后捡了几根薯条放进嘴里,也不知是不是在思考她刚说的话。

“婉倪,竞争没有绝对的公平和不公平,竟然你也进入商场,那你也必须明白,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赢!所以,我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会采取正当的竞争方式,也不能保证对每一个人都做到公平。我只能说,既然我们都有不同的立场,那么今天在战场上见了,也只能为自己的利益而拼命。对,我是憎恨毓哲,因为他从我身边抢走了你,还帮我安排了婚姻,可他凭什么安排我的未来?我是不服!但不得不承认,在另一方面,他却造就了我的成长,因为他,我开始变得强大,变得有目标!我知道我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且,婉倪…”说到这时,他又突然变了语气,“到现在我也没有完全将你放弃,如果,如果我能将毓哲打败,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他深深的看着她,目光专注而多情,“现在,我真的后悔当初放弃你了,我居然自己取消了和你的婚约!可如果不是因为毓汐…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当初他们兄妹俩是预谋好的!我太蠢!居然中了圈套!”他又开始愤愤不平,如果时间可以转回,他必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别说了!”她禁不住打断了他,“过去的事都不可能重来,就算你变得最强大,就算你和汐汐没有过婚姻,我也不可能回到你身边。我之所以嫁给毓哲,并不是因为他事业有成,也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而是因为,我真的很爱他。从小时候开始,这种爱就没有停过!”

她的话,或多或少还是刺伤了他。可他明知道,她不爱他的,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得到她的爱!

“好吧,我也不会强求你什么。”他淡淡一笑,那感觉有一些颓废,“我只给你一个忠告,商场如战场,对敌人,我坚决不会心软,就算是…你。”

她默默的看他,知道今天是谈不成什么了。

而他也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她没有给他机会,放下餐具,即刻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我吃饱了,回去看看毓哲醒了没有。如果他醒来见不到我,会不高兴的。”

他依然坐在那里,看她转身就要离开,又赶紧补了一句:“婉倪,如果你以后还想回到我身边,我随时欢迎。不要忘了,我一直在等你。”

她没有回答,更不会回头。迈开脚步,朝门外走去。

毓哲刚睁开眼,她就回到了床边。

“你起来怎么不叫我?”他撑起身,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见你睡得香,就没敢吵你。这些日子都奔波累了,难得一个好觉,我怎么舍得叫你。”她微笑着,主动给他一个早安吻。

他们在庄园待到中午就启程离开,回到惠灵顿,毓哲将手头上的工作分配给下属,刚打算喊爱妻出去走走,却在这时,德鲁的电话来了。

此刻曲婉倪正在厨房洗着水果,望向毓哲的时候,他正好也在看她。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见他接电话后不久,面色渐渐变得阴沉,最后猛地一黑,目光充满怒意。

曲婉倪看得疑惑,驻在那里,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毓哲也没聊得多久,很快放下电话,没去找她,却将目光移向窗外。

她解下围裙,走过去,从后面环抱住他,不由得问:“怎么了?”

他仰着头,没有看她。

那冷峻的侧面突然让她觉得心寒,她是多久没见他这个样子了?究竟是谁来的电话,让他瞬间变成这样?

“哲?”她担心的喊了一声。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瞳眸中涌着琢磨不定的暗流,像在犹豫,又像在思考。许久,他这才转头向她。

“婉婉,竞标,我们失败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就像只有他能听见。

她蓦地震惊!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什么,于是再问了一遍。

“你没听错,刚刚德鲁打来电话,就是告诉我这件事情。我们,确实是败了!”这一次,毓哲说得清清楚楚。

她搂着他的手骤然放下,面色为之动容。

“那是谁中标?”她不由得问,心里却在猜测人选。

毓哲嘴角撇了撇,表情似有一丝不屑,“白浩轩!”

她面色骤变!真的是他?

毓哲垂着眼,静静观察她的面色,没再说话。

她似乎感到他低沉的气压在四周渐渐扩散,于是她又抬起手,轻轻的,将他的腰身搂近。

“真想不到…”除了这四个字,她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些什么。原本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单凭优秀的计划就能赢得一项竞争,但事实证明,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手段!

“我想出去一下。”毓哲说着将她的手从身上拉下,似乎没有要带她一起外出的意思。

“要去哪里?”她总觉得他有什么不对。

“去找德鲁。”他边说边从沙发上捡起外套,然后穿鞋打开了门,自顾自走了出去。

“我也去!”她在身后喊着,也跟着去拿外套。却没想,他听到后突然回头:“我自己去就行,你别跟来!”

她愣的看他,刚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夕阳的余晖将道路照得明亮,犹如铺上一层耀眼的黄金,一路蔓延到海的那边天空。街边的小店很早就关了门,可海滨广场却分外热闹。毓哲步行离开了屋子,可却没朝德鲁的公司走去。

漫无目的,他已走了很远,绕到远离海岸的酒吧街上。他随便进了一间,在一处空位坐了下来。

吧台聚集了很多人,比肩接踵,却不觉得吵。他要了一瓶威士忌,打开瓶盖,一口灌下。冰凉的液体流过喉间,有些火辣,却很爽劲。于是他又要来一瓶,打开就要饮下。

“喝那么多,不怕伤身?”突然有人伸手制止了他。

他不耐烦的抬了眼皮,看到的却是一张浓妆艳抹的脸。

见鬼!

他一声冷哼,没有理会,甩开她的手继续之前的动作。

那张脸微微一笑,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一把抢过他的酒瓶。

“失败没什么大不了,谁没有经历过?来,我陪你!”她豪迈的,仰头一饮而尽。好在这里的酒每瓶小得就只有10毫升,女人伸着手,又叫来几杯。

“你还能再做作点吗?安?”毓哲看不惯,终于喊了她的名字。

她挑挑眉,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讥讽,将酒瓶堆到他的面前,五花八门,五光十色。

“算我请你!喝!”她举着杯。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曲婉倪将菜都端上了盘,并在桌上一一摆好。那都是毓哲爱吃的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她趴在桌子旁,不知究竟等了多久,等得又饿又倦。可毓哲没有回来,她一个人,不会独自动筷。

天又渐渐暗了,当夕阳最后的光辉落在了地平线下,整个天空都黯然失色。

她等得心焦,只好起身走到门外,四处张望。

毓哲没带手机,出门的时候,连钥匙都没带。

她没有德鲁的号码,只能给古建斌打去电话,好问问毓哲现在的状况。可过不久,古建斌却说毓哲没找过德鲁。惊讶中她再次失望,只好坐在路灯下,搓着手,继续等待。

这里是南半球,季节和香港正好相反,风一吹就冻得身抖。

八点、九点、十点…她不住看表,越来越感到心慌。十点零九分,路口的转角终于现出一人,高高大大的样子,还穿着贴身的西装外套。那是他出门时的装束,她的目光忽然亮了。

“哲…”她站起来,扶着灯杆,心中很是激动。

毓哲的步伐有些不稳,摇摇晃晃,舞龙似的,好在还能分清方向。她匆忙上前扶住了他,嗅到他一身酒气,心里颇凉。

“为什么喝那么多酒?不久是失败一次?这又有什么关系?”她忍不住责备。

他看着她,却没有回答。

她扶他进屋,桌上的饭菜早就没了温度,毓哲看了一眼,这才开口:“你没吃饭?”

她却没有承认,“吃了一点。你吃了吗?没吃我帮你去热。”

他狐疑的观察她的表情,眉头微皱:“没有吃,就不要说谎!坐下!”他推开她,将椅子从桌子下拉了出来,然后把她按在上面。

“我…去热…”他说着,拿起碟子就往厨房走去。

她又担心的站了起来,生怕他一个不稳就将碟子摔破,怕他被碎片刺伤。可是毓哲安稳的走到了厨房,并将碟子安安稳稳的放在橱台上。

刚要打火,突然胃内一阵翻涌,他急忙冲到水池边,捂着胸口狂吐。

她吓坏了,奔到他身后替他不停拍背。

自从她嫁给他后,这是她第一次见毓哲醉成这样!她好心痛!

“我扶你上楼,我真的吃过了!你相信我!”她不由分说,硬是将他拉出厨房,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他上了床,她替他将鞋子脱掉,松开裤头。他得到了放松,一转身就蜷着被子睡了。

她守了他一会,刚要起身,就听见手机震动。

她望过去,是安的来电。

“喂?”她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安的声音在这时显得特别明亮。

“毓哲回去了?”

曲婉倪蓦地皱眉,没想他之前竟和这女人混在一起!心痛之余,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话:“是刚回来。”

安松了口气,然后又说:“你别介意,他只是心情不好去酒吧喝酒,正巧被我碰上。可是,婉倪,你们这一次的计划也实在太过荒谬!”

听到这话,曲婉倪更是好奇心胜。

“怎么荒谬?难道那些计划都不切实际吗?”她从没想过会有人如此形容他们自认为优秀的企划案,不由有些生气。

可安却摇头,“不是不切实际,而是,那计划书,为什么和白浩轩写得几乎一模一样?那不是剽窃吗?”

“砰”的一声,这句话犹如一阵晴天霹雳,不偏不倚,击在曲婉倪身上!

、暖婚,情战商场 090 做他的地下情人?

若不是安的来电,曲婉倪怎么也不会想到,失败的原因居然是这样!

白浩轩,真的写了和她一模一样的标书?

怎么可能!?

刹那间,她完全没了思考!缓缓的放下手机,她的视线不由得往床上的毓哲看去。原来昨天下午他接到德鲁的电话,被告知的就是这件事情!

所以,他一个人外出散心!

所以,他在酒吧喝得烂醉!

所以,他让她等了一个晚上!

但是,他为什么都没有对她说出失败的真正原因?

她的泪水忽然掉了下来,是那么的安静,却又那么的无法控制!他在怀疑她吗?还是,他依然选择相信?

她好生气,气他把什么都忍着,气他为什么不当面质问她?可是就算他问了她,她又要怎么回答?她自己都不知道事情居然会是这样!

她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他还没醒来,她留了张字条就走了出去。古建斌是她找的第一个人,兴许是时间真的太早,她敲他门的时候,他都还没睡醒。

“我们也没想过竞标会失败,从我跟他干起到现在,几乎都没有失败的案例。而至于原因,老板也没和我说。”古建斌揉了揉眼,尽量让自己清醒。

“那你认为这次失败,对毓皇的影响是不是很大呢?”她担心的问。

古建斌皱了皱眉,沉思一会,然后点头,“影响可以说是巨大的,这次他来新西兰和白帆集团一起参与竞标,香港的媒体早已收到风声。而之前有传言过老板娘您和白浩轩过去的关系,所以我们两集团的竞争,本就是被大多数人预言了的。大家似乎都在拭目以待,特别是对我们老板的关注度,自然是水涨船高。而那些看热闹的,根本就是在看老板是否能情场商场两得意,所以他如果这次的竞争失败,那股市必会受到重创!但相对的若是白帆失败,那么后期效果就不一样了,至少他们的股市不会大跌。但若是白帆胜利,他们不但能得到良好的社会效益,还能巩固自己在商场的地位,使股市大幅度提升。您可以想一想,这可是您和老板结婚以来的第一次与竞争对手正面交锋,您可是永恒银行行长的女儿,从某些方面来讲,代表的也就是永恒银行和毓皇集团的关系,是强强联合,如果你们两家的力量加起来都敌不过白帆,那么…”

说到这里,曲婉倪就已经深刻明白了,这一场战斗,对他们来讲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

永恒银行和毓皇的强强联合,要是轻易被白帆击败,那么,今后白浩轩就能快速超越毓哲,成为新一届的“领袖人物”。而一直以来由毓哲领导的地产霸业,在不败神话的破溃下,也终是落于人后!被人耻笑!

毓哲是何等骄傲,就算他承受得住,她也不愿让他承受!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曲婉倪看了看表,发觉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也赶紧告辞。

或许因为天气较冷的关系,清晨的阳光如今很是柔和,暖暖的照在道路上,竟没有一丝刺眼。这个时候走在沿海公路,行人相当的少,街道也显得格外安静。她看着偶尔来往的车辆,想起昨晚毓哲抛下她独自买醉的情景,那瞬间,她的心,是沉寂的。

就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她挥手招来一辆的士,用英文告知了要去的地址。

司机点点头,示意她上车。

一路上车子真的很少,很多商店都没有开门,整个街道,犹如一座空城。她的目标是到EnviroWaste公司,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见到德鲁。

她不知道自己在楼下等了多久,当见到德鲁的私家车终于停在大楼门前,她即刻奔了过去。

见到是她,德鲁不禁感到意外。

“毓太太?”

曲婉倪向他礼貌的笑笑,没说太多客套话,开口就进入主题。

“您好,德鲁先生。抱歉我冒昧的前来找您,但我真的很想知道,您拒绝我标书的理由,真的是…”她还没说完,德鲁右手一摆,立即止住了她的话语。

“就如您所知的,这件事,我保留控告你们的权力。但如果您真想细知,那就和我上楼去吧!”

她点头,紧随着他的步伐登入电梯。

而当她终于见到那两份标书的时候,她也唯有哑口无言!

或许有些答案,当你真要刨根问底的时候,知道了结果,会更让人心痛!可她实在无法相信,白浩轩的标书,除了人员分布的细节外,真的,和自己写的有大幅度雷同!

“我一直很看好你们,也相信你们是非常优秀的公司,但是这一次,实在让我失望!”德鲁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目光犀利而严肃,很显然,他是认定先来后到的次序,抄袭的罪名,生生就套在了她的头上!

“可我的计划比他更详细,在细节上也比他优秀很多啊!”她极力为自己解释。

德鲁却摇了摇头,“我看的是大方向,你们是完全一致的。至于细节,我当然还会和他再度沟通!看在你们是安朋友的面子上,这一次,我不打算多做追究。但作为一个朋友,我给你们的忠告是,不要擅自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就算是想法一致,也不可能在某些重要的地方那么一致!你们同为香港的大企业,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不觉得可耻吗?所以,毓太太,既然现在您已经看到证据了,那么,您就顺便拿着您的杰作,滚回去吧!”

她惨白了脸,在他冷冷的逐客令下,感到更加羞愧!

可是,她不服输!不能白白被这样冤枉!更不能让毓哲误会了她!

她没有争过什么,但这一次,她真的不能就这么放任!

白浩轩在自己的私人住所内,打开电脑,刚点上一支香烟,门就被人用力推开。

曲婉倪一脸的恼怒,狠狠将标书扔在他的办公桌上,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生气!

“为什么会这样?这标书明明是我先写的,为什么你的和我的这么相似?我可以告你抄袭吗?”她指控着他。

白浩轩面不改色,像是预先知道她会找上门来,于是平静的拿起手中香烟,吸了一口后又缓缓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