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天晴心底掠过一阵纠痛,勉励露出一丝笑容。
“我可以冒昧问一句吗”?纪以娆礼貌的说:“你是因为爱你丈夫才会一直坚持打理这家公司吗”?
“嗯”,天晴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对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亲和力还是不由自主坚定了点了点头,“这是他身前的心血,就算他不在了,在我眼里,他留下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弥足尊贵的”。
纪以娆听了她这番话沉默了很久。
在长久的沉默后,天晴唤了她一句:“纪小姐…”。
纪以娆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笑说:“尤小姐对你丈夫的感情真是令人感动”。
“纪小姐也是有丈夫、孩子的人应该明白的”。
“嗯,的确是明白了”,纪以娆放下茶杯,起身颔首道:“今天很高兴能认识尤小姐你这个朋友,不过我还有事,该走了”。
“我送你”,天晴跟着她起身韩冰和漫兰都站在门外,天晴朝她们俩点点头,和纪以娆坐电梯下去。
“纪小姐…”,天晴犹豫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道:“我想问一下为什么峻柏会从你们公司辞职,是因为上次婚礼的事吗”?
“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他是个很随心所欲的人”,纪以娆柳眉轻弯,笑的极动人,“听说他现在在你们家当保姆”。
天晴窘着点点头。
“他果然是个奇怪的人”,纪以娆嫣然笑着说:“不过或许照顾单纯的孩子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吧,总觉得他太过完美了,完美的有些…孤单,或许他也想有个家…”。
“他没有父母吗”?天晴愕然。
纪以娆摇摇头,“他是个孤儿”。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大门口,一辆轿车开了过来,上车之前纪以娆最后还是礼貌的说:“那批货的事就由贵公司派人过来处理吧,下次尤小姐来B市或许我们可以好好的聊聊”。
彼此都有种知音的感觉,性格上又不会差太多。
纪以娆望着反光镜后越来越远的身影,暗暗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拨过去。
“芷儿,我可是全按照你吩咐说的”。
“真的,她什么反应,快告诉我”,欧芷儿兴奋的追问。
“说不上来,好像挺惊讶,还有愧疚…”,纪以娆努力回忆着那个样子,拧眉:“她的确是个很好的女人,我看得出来她对她丈夫很深,要忘掉是不可能的,我劝你还是让峻柏死心吧”。
“啊,怎么会这样,可我总觉得她对峻柏也还是有点喜欢的,昨晚她明明有吃醋的,难道我看错了”。
“或许有点吧,不过我觉得要是让她再接受其他男人,她良心上也会对她丈夫过意不去,你还是劝劝峻柏吧,毕竟他没什么亲人,都是朋友一场”。
“嗯,知道啦…”。
“为什么纪以娆会突然找上门来”?尹透宸从外面回来听到这个消息愕然不已,“天晴呢”?
“不知道”,裴漫兰头也不抬的指了指紧闭门的办公室,“自从纪以娆走后,她就一直呆在里面,心事重重地样子”。
“不管怎么说始终是好事…”,韩冰复杂的说。
办公室里,天晴拿着手机拨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回应她的总是“您拨的用户已关机”。
他是故意关机的吗,躲着自己,可他又在帮自己,他帮了自己还想不让她知道。
想到这层的时候,天晴格外的想见到他,想当面和他解释清楚这件事,可是他关机了怎么办?
对了五点幼儿园下课的时候他一定会去接。
天晴立即提上包打开了门。
“我正想进去找你”,尹透宸正好在门口意欲敲门,“纪以娆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今天要早点下班”,天晴说了一句就进电梯匆匆走了,丝毫不顾身后不少人异样的目光。
开车一路往幼儿园的路上,天晴不断的看表,想到等会儿就要见到金峻柏,竟非常的激动,她也没发现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着急的想去见一个人。
或许只是想见,当面道谢,还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到达幼儿园的时候,天晴已经发现幼儿园门口的树下坐着一个英俊的男人望着天边出神。
黑玉般耀眼的头发,咖啡色的灯芯外套,手里飘染的长烟,胸口的白色衬衫衣领被风吹得轻轻飘舞…。
那样静止的身影好像一直在等她,就是因为要等她才会坐在那里的错觉。
天晴在他几米之外的地方双目震惊的看着他的侧影。
仿佛听到声音,他慢慢回过头来,蓝色的双眸对进她的眼底,怔了怔。
乌黑清澈的双眼明明在看着他,好像又错开他去了很远的地方,陌生又熟悉的令人悸动。
两人对望了好一阵,直到幼儿园里放学的电铃声响起时,两人才回过神来。
幼儿园的电门被打开,孩子们如潮水般三五成群的结伴、牵手跑了出来。
“叔叔,妈咪——”,人群里的小烈和小雅很轻易的发现了两人,高兴的背着书包跑了过来,“妈咪,你今天怎么和叔叔一起来接我们了”。
“我…”,天晴支支吾吾的看向金峻柏,只见他立即将手里的烟熄掉,无比顺其自然的接过孩子们手上的书包,脸上挂着浅浅温煦的笑容,当那缕笑容朝她扫过来时,天晴连忙低下头揽过两个孩子,“妈咪今天公司没事所以就早点下班来接小烈和小希,好久没陪你们了,妈咪今天带你们去溜冰好不好”。
“不要了,上次叔叔早就教我都会了”,小烈和小希齐齐的看着金峻柏说。
天晴怔了怔,自从金峻柏来了之后,她好像都没怎么好好和两个孩子说过话,而她们似乎也不像从前那样事事都爱和自己撒娇说话了。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是个不称职的母亲,“那去哪里呢”?明明是问两个孩子,下意识的却看向金峻柏。
“去给小希、小烈买几件衣服吧,小孩子长的快,衣服有点小了”,金峻柏淡淡的说。
天晴再次怔住,又看了几眼两个孩子,是啊,才几天,好像又长高了一点点,尤其是小烈,裤脚好像有点短了。
“好啊”。
“耶,太好啦,妈咪好久没陪我们买过衣服了”,小烈抱着她胳膊撒娇的说。
“对不起,是妈咪不好”,天晴将小烈抱起来,歉疚的说。
金峻柏也将小希抱起来,让天晴陪着两个孩子坐车后面,而他开车。
气氛有种怪异的温馨,例如这种事以前韩冰或者尹透宸做过,可好像他坐在那里的感觉不同。
金峻柏偶尔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和孩子们开心的笑容,全身心都融化了,他突然十分嫉妒起那个死掉的男人,这么温馨的家人如果是他的该多好啊。
十多分钟后,A市商场里出现了这样一副情景。
一个漂亮的女人右边牵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男孩旁边又是个小女孩,女孩旁边又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一家四口,手牵着手。
你真的很像我丈夫
一家布衣草人的品牌童装店里,服务员笑脸盈盈的迎上来,“先生,小姐,想给你们的孩子买件什么样的衣服,我们这里今天到了很多新款”。
天晴脸色尴尬的一红,连忙看了金峻柏一样,正欲解释,小希指着模特身上穿的一件白色小裙子嚷起来,“妈咪,我喜欢这件”。
“她能穿吗”?天晴不确定的问。
“应该能”,金峻柏熟练的解开小希的衣服,为她穿上,果然十分合适,而且很好看。
苦“妈咪,我喜欢这件衣服”,小烈抓着一件咖啡色的小皮衣说,“还有这件衬衫,蓝色牛仔裤”。
“这位小姐,你们孩子的眼光真不错,这可是本店最贵的衣服”,服务员笑眯眯的将目光投向金峻柏,“而且孩子的品位好像很像他父亲”。
天晴窘住,不由得跟着望向金峻柏,的确,小烈虽然小,可是喜欢的款式品位好像都挺和金峻柏身上的穿着挺相似的,说起来少飏好像以前也是这个样子。
故“那当然,我是我爹地生的,当然像我爹地”,小烈得意的使劲拍了拍胸膛。
天晴更大囧,这傻孩子根本没听出服务员的言外之意。
脸红的更厉害了,再也不敢看金峻柏,只埋头帮小烈把衣服丛里到外的换上。
“妈咪,我和他谁帅”,小烈穿上之后还不忘从模特身上摘下一副墨镜带上,指着金峻柏说,孩子气的模样让忍禁不均。
天晴的目光再这两人身上流连,恍然有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情形。
怎么会这样…。
在她怔忡的时候,金峻柏笑眯眯的摸着他脑袋瓜子,“这么小就耍帅,想比过我,你还得再长十多年”。
“就是,小烈,你根本没叔叔一半帅”,小希也插嘴说。
服务员顿时明白过来,歉疚尴尬的看向天晴,“我还以为,他们实在太像…”父子了。
“我是这位小姐家的保姆”,金峻柏指着天晴笑眯眯的说,“负责照顾这两个孩子”。
服务员呆住,这么帅的男人当保姆,实在太可惜、可惜了。
“麻烦你帮我把这几件衣服包起来”,天晴连忙岔开话题。
结账后,金峻柏提过几个纸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妈咪,我想买双后边会发光的鞋”,小烈蹦蹦跳跳的拉着天晴说。
“我要买高跟鞋,要像妈咪一样高”,小希举着手急急忙忙的说。
“臭屁,你这么矮能穿吗”,小烈使劲打击她,“想必过妈咪,我看你还得再长十多年”。
“这话好耳熟,你学叔叔说话”,小希也毫不客气的抓着把柄还击。
“谁学他说话了,你别乱说”,小烈不服气的和她争了起来。
“去吃肯德基吧,全家桶”,金峻柏适时的转移话题。
“好啊好啊”,两个孩子立即忘了吵架,往店里冲去。
天晴笑着无奈的摇摇头,追了上去,“你们跑慢点”。
“妈咪,我占了个好位置哦,窗户边上可以看夜景”,小烈挥舞着小手臂说。
“你去看孩子,我去结账”,金峻柏微笑的挤去拥挤的服务台前。
天晴坐了过去,看着他在长长的队伍里格格不入的形象,是从没有过的心尖上的温暖,有那么几分钟,她觉得是少飏复活了,或者是老天也同情她和孩子们太过思念少飏了,所以派一个和他很像的人下了陪她们几天。
“妈咪,你觉得叔叔怎么样”?小希突然说。
这话由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有点奇怪,天晴还是认真的思索了一阵,点头:“挺好的”。
“买好了”,话音刚落,金峻柏端着满满的一碟子优雅的走过来。
孩子们立即为了鸡腿、鸡翅争得热火朝天。
“怎么这么快”?天晴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明明刚才还那么多人。
“插队”。
“插队”?天晴瞪大眼睛。
天晴无语,这男人怎么能插队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妈咪,我们去那边玩滑滑梯了哦”,小烈和小希指了指左边很多小朋友聚集在一起的地方,蹦蹦跳跳的牵着手过去了。
明明四周还吵着,可这一桌的两个人却突然气氛怪异的安静下来了。
天晴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他道歉,可这会儿却支吾的紧张起来,“昨晚…对不起”。
金峻柏愣了愣,摇头,“没事,你说的很对”。
“不——不是这样的”,天晴忙道:“你救了我,我却用那么差的口气和你说话,今天…金欧的纪以娆她来找我了,她说零件的事是你求她帮我的…”。
“你搞错了,我没求她”,金峻柏闷头抿了口可乐,可恶的欧芷儿,都说了不让她知道,还偏让人说出来。
“可我还是要谢谢你——”。
“如果你是因为感谢我而对昨晚的事感到愧疚的话那就不必了”,金峻柏拧眉扬声说。
“不是,我是真心想和你道歉,昨晚就想…”。
“我只不过是帮你负责照顾孩子,你会在乎我的感受吗”?
“当然在乎”,天晴用力点头,说完后,意识到似乎过于暧昧,连忙红着脸道:“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保姆看待过,我是把你当朋友…”。
“朋友…”,金峻柏静静的自言自语,听到她这么说,他怎么会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呢。
不想做朋友,和这个女人相处的时候,想要守在她身边,保护她,更深的接近她。
他突然烦躁起来,是从来没有过的烦躁。
那种得不到又想要得到的感觉,情绪不好的他开始打开烟盒,一根一根的抽起来。
烟的牌子,打火机款式,甚至连姿势都是那么的相似。
天晴怔怔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听到自己的嗓音里发出声音,“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像我丈夫…”,明明完全是两张不同的脸,可就是像啊。
手里的打火机瞬间泯灭,他感到自己的心尖被什么狠狠刺住了,因为像所以她才会常常看着自己失神,就连仅有的好感都是来自她丈夫。
那个死掉的男人…。
他有种很想掐死眼前这个女人的冲动,但拼命压抑住,嘴里竟然问出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话题,“你丈夫是个怎样的人”?
“你不要误会,我是说神似,你们长的不像,一点都不像”,天晴迷惘的摇着头说:“他从前性格很难捕捉,可是后来对我很好,就像现在的你一样,虽然常常发脾气,喜欢骂我傻瓜,可他是心疼我、宠我才会这么说的,当然我知道你是把我当朋友,你有时候看起来没个正经,可是个好人”。
“是个好人吗,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金峻柏自嘲的冷笑。
“你怎么了”?天晴能察觉到他很不开心,“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
“不,你没错”,金峻柏深吸了口气,“可你这样过日子,不觉得累吗,没想过要改嫁,就算嫁过人又怎么样,你还年轻”。
“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跟我说这些话的人了,可过了五年我对他都没有忘记过,他去世的时候要不是有了孩子我也不会独自活着,我只想等小烈、小希长大后接手云扬,或许我就能安心去陪他了…”。
“啪——”。
手里的可乐杯重重的落在桌面上,可乐溅出来,桌面上,还有两人的脸上都是可乐水。
天晴错愕的看着双眼燃烧着深沉火焰的他,“你…”。
“别说这种蠢话了”,金峻柏肩膀抖动的说:“要是小烈和小希知道了他们也许永远都希望自己不会长大,或许会恨他们的爸爸,为什么要抢走你…”。
“嗯”,天晴看着他移不开目光,试探性的问:“你生气了吗”?
“没有”,金峻柏别开头,“还有我是金峻柏,再像你丈夫也不是他,你不要搞错了”,他不要做一个替身,他也不会稀罕。
“我知道,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他看过”,尽管是熟悉,但她也在一次次的说服自己。
“要记得你说的话”,永远也不要把他当成卓少飏。
金峻柏拿起餐盘里的一块纸巾凑过身去,在她晶亮的注视中,安静温柔的帮她擦拭脸颊。
天晴怔怔的望着他的双眼,实在太熟悉了。
可他是金峻柏,和少飏做着一样菜味的金峻柏,和少飏一样为她擦嘴的金峻柏,和少飏一样外冷内热的金峻柏。
她突然觉得,他就是少飏…。
已经把他当少飏了?
来的路上热热闹闹,回去的时候两个孩子玩闹之后累的睡着了。
天晴静静的凝视着两个孩子甜美的睡容,这样的幸福满足的笑容多久没见到了,只是陪她们买几件衣服、吃点东西,每次就能让她们这么开心。
她突然想如果自己放下手里的工作,陪着她们度过童年又会怎样呢。
她是不是…太固执了…。
苦有那么一刻她有了这样的念头。
“对了,后天周日,我休假”,金峻柏望着前面的车流说。
“嗯,当初说好的,每个月都有四天休息时间”,周日孩子们不要上课,他请假应该也不会带来什么影响才对,只是他请假要去哪呢,她猛的想起那晚他和欧芷儿在一起的情景。
故回到家,金峻柏像往常一样抱着两个孩子进房睡觉,掖好被子,两人一同走出房门。
天晴眼睛聚焦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那天晚上你和欧芷儿…”。
“想说什么”?金峻柏欲下楼的身影微微顿住。
“她毕竟结婚了,听说丈夫还是火焰帮帮主,就算你忘不了,有些感情还是要过去的…”,停了一阵,天晴脑袋出现短暂的空白,“你别误会,我只是为你着想…”。
“为我着想”?金峻柏意味深长的挑眉。
“不…不是这个意思”,天,她在乱说些什么,“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要你忘得一份感情不是容易的事,可她已经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