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到一半时，韩知返将吹风机关掉，冲着一直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程未晚开口：“有事？”
“嗯…”程未晚轻应了一声，像是在想着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出口一般，沉默了片刻，才又动了唇：“…晗晗现在已经没事了，就连口服的药，现在都停了，罗医生每天都来家里给晗晗做检查，说他现在差不多完全康复了，我想…我也应该从你这里搬走了…”
韩知返握着吹风机的指尖，微的一僵。
她来他家里后，第一次和他主动讲话，是为了要从他这里搬走？
这本应该是他对她说的话啊…如今竟从她的口里说出来了…
韩知返不知道自己是气她抢先提出离开，还是气她竟然要离开，他的视线蓦地沉了下去。
“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我跟你说一声，等会儿我去看看晗晗，等他午睡后，我就走…”
“走？”程未晚的话还没说完，韩知返忽的将吹风机丢在了梳妆台上：“你欠我的，还清了吗？就想走？”
“你别忘记了，当初我们之间的交易是怎么谈的，你陪我睡一次，我让你陪儿子一天，把你欠我的还清了，再滚！”
第1016章 离开（六）
说完，韩知返连头发都没再吹，直接进了更衣室。
再出来，韩知返身着西装，一身优雅，他一边利索的打着领结，一边扫了一眼还杵在阳台上的程未晚，他似是余怒未消一般，说话的口气带着几分阴戾：“你放心，等你我之间的债务了清了，你想留我都不会让你留！”
伴着嘴里吐出的话，韩知返狠狠地拽了一下领带，然后拿了钱包和手机，头也不回的扬长离去。
…
从这天起，韩知返又开始每晚回家了。
和之前那一段他每天回家的日子不同，他和程未晚又回到了从前形同陌路的状态，两人之间不但没有语言的交流，就连眼神都没互相对碰过，仿佛彼此在彼此的眼里，根本不存在一般，到了夜深人静，韩知返和程未晚会去做那些亲密的事，他和她虽然肌肤相亲，但都安静的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她总是闭着眼睛，没去看过他一眼，结束后，他和她立刻分开，两个人都擦着床边睡，床中间隔了很空的一段距离。
家里的佣人，都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但却无人敢问。
这几天里，程未晚一直都有联系程卫国，和她生日那天一样，不管是她打给程卫国的电话还是发给程卫国的短信，他都没有回过她。
一直到新的一周的周二到来，程未晚在程卫国发的微博里知道了他的动态。
他是上午十点钟抵达北京，住在四季酒店。
吃过午饭，程未晚哄睡了程晗后，回到卧室，换了一件漂亮的裙子，下了楼。
管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从没出过门的程未晚打扮整洁的下来，有点意外：“程小姐，您要出去？”
“嗯。”程未晚轻点了点头，从鞋柜里拿出自己带到韩知返家里的唯一一双高跟鞋。
管家：“要不要我让司机送您？”
程未晚摇头：“不用了，谢谢。”
管家没勉强程未晚，“那您路上慢点，有什么事情，随时给家里打电话。”
程未晚没说话，回给了管家一抹笑，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到别墅小区门口，程未晚掏出手机，叫了一辆车。
车就在附近，很快就接到了程未晚。
午后的路况，还算是顺畅，二十分钟左右抵达了四季酒店。
程未晚一边下车，一边用手机结了账。
程未晚不知道程卫国具体住在四季酒店的哪个房间，进入大堂后，她直接去往前台询问：“小姐，请问程卫国先生住在哪个房间？”
接待程未晚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她听完程未晚的问题后，抱歉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小姐，我们不能泄露客户的信息。”
“我不是记者，也不是他的粉丝，我是他女儿…”程未晚怕前台小姐不信，从包里翻出身份证和户口本。
前台小姐接过后，看了一会儿，还是有点迟疑：“您是程先生的女儿，会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一句话，问的程未晚神情黯淡了下来。
第1017章 离开（七）
是啊，她是程卫国的女儿，可她这个女儿就是不知道自己父亲的行程…
前台小姐不敢擅自放程未晚上去，她见程未晚迟迟不出声，便想了个折中方法：“这样吧，我现在给程先生打个电话，要是他见您，我就让人带您上去可以吗？”
程未晚连忙点头：“谢谢。”
“不客气。”前台小姐微笑的回了程未晚的话后，拿着鼠标，点了几下电脑屏幕，然后就拿起一旁的座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程未晚根据前台小姐按在电话机上的数字，辨认出来，那是程卫国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听，前台小姐恭敬出声：“程先生，您好，我是酒店前台。”
她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他都没接过，一个陌生座机的电话打过去，他却接听的如此迅速及时…
听着前台小姐的话，程未晚的指尖，忍不住抓紧了衣衫。
不知道程卫国在电话里说了点什么，前台小姐又开了口：“是这样的，程先生，有个叫程未晚的女孩来酒店前台，说是您的女儿，要见您，我打电话给您，是想问问您，要不要我现在派工作人员送程小姐上去？”
电话里的程卫国应该是在说话，前台小姐脸上的神情，从微笑变成了错愕，她像是不可置信一般，过了会儿，才回了一句：“好的，程先生，我知道了。”
“打扰您了，程先生，抱歉。”
“程先生，再见。”
说着，前台小姐挂断了电话。
前台小姐像是在为难着什么一样，迟疑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了程未晚：“程小姐，程先生说，他不见您。”
不见…她都到他住的酒店楼下了，他都不见她吗？
程未晚咬了咬唇，没说话。
“程先生还说，他来是忙工作，不希望您给他添乱。”
添乱…她是他的女儿，他们三年多，都没见过一面，难道见一面就是添乱吗？
程未晚垂下眼帘，忍着眼底的酸涩，冲着前台小姐勉强的挤了一个笑容，“哦”了一声，然后就转身，快步的走开。
出了酒店大门，程未晚一直走到路边，才停了下来。
她低着头，盯着脚尖看着看着，眼角有着一滴泪，砸了下来。
…
韩知返今天约了客户，在四季酒店一层的咖啡厅谈事情。
谈到一半时，客户去接电话了。
电话打的时间，着实有些长，等的无聊的韩知返，盯着窗外路过的行人打发起了时光。
程未晚出现在他视野里时，他起先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发现真的是她，视线便不受控制的跟着她的身影转了起来。
咖啡厅四周都是玻璃，他看见她进了酒店大堂，去了前台。
她跑到酒店来做什么？开房间？
韩知返皱着眉，目不斜视的盯着程未晚瞧。
因为隔得太远，他不知道她和前台说了点什么。
但他能看到前台小姐拿起座机打了电话后，她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一般，变得落寞无神。
第1018章 离开（八）
客户终于打完电话，回来了。
可韩知返的心思，却回不到工作上了，时不时地透过窗户，往站在路边的程未晚身上瞄一眼。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她的背影很孤单很可怜。
“韩先生？”客户说了很长一段话，韩知返都没回应，他忍不住出声。
韩知返回神，道了句“抱歉”，示意客户再说一遍。
起先韩知返还有在认真的听客户讲话，可听到一半时，他的思绪再次飘向了街边站着的程未晚。
他看到她的背影在轻轻地发抖…他端着咖啡杯的指尖，禁不住加大了力道。
她这是在哭？
前台到底跟她说了点什么，居然都把她惹哭了？
“韩先生？”客户再次出声唤回了韩知返的神思。
韩知返又道了声“抱歉”，然后没再示意客户重复刚刚说过的话，而是继续开了口：“实在是对不起，我可能有点别的事情需要处理，我们合作的事情，如果您感兴趣，我们可以回头找个时间在详聊…”
一边说，韩知返一边站起身，招呼服务员买单。
“韩先生？”客户因为韩知返没有缘由的离开，而有些不满。
韩知返像是看不到一般，递给服务员几张整钱，连零都没要，就对着客户道了声“再见”，步伐匆匆的走出了咖啡厅。
韩知返没直接出酒店，去路边找程未晚，而是先去了前台。
刚刚招待程未晚的那个前台小姐正在给客人办理入住手续，韩知返没打扰她，一直等到她忙完，才走上前：“刚刚有位程未晚小姐来过，对吗？”
韩知返四季酒店常年有备用房，前台小姐认识他，见他问，便老实的答：“是的，韩先生。”
“她来做什么？”
“她来找程卫国先生。”
听见“程卫国”这三个字，韩知返的眉心蹙了起来。
前台小姐没察觉到韩知返的异样，继续开口，将自己知道的尽数告诉了韩知返：“但是程卫国先生不肯见她。”
不肯见她？
韩知返的眉心蹙的更紧了。
他是她的亲生父亲，为什么不肯见她？
前台小姐看出韩知返的疑惑，她也同样疑惑的开了口：“我也不清楚程卫国先生为什么不肯见程小姐，他们是父女关系，但是我觉得更像是陌生人，程卫国先生刚刚接到我电话后，听见他的女儿要找他，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开口回了句，不见，然后还让我转达程小姐，说他是来忙工作，不希望她给他添乱。”
“然后呢？”韩知返见前台小姐说到这里后，没再说话了，又开口问。
前台小姐：“程先生就说了这些话，没别的话了，然后我就把他说的话转达给了程小姐，程小姐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再然后程小姐就走了。”
所以，程未晚来这里，是找程卫国？而她之所以离开的时候，那么难过，是因为程卫国不见她？
不是说，程卫国就这么一个女儿，很是宝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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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9章 离开（九）
三年前，程卫国接受采访的时候，不是有提过他的女儿吗？那时的他满脸宠溺和幸福，俨然是一个爱极了女儿的慈父…
他那么爱他的女儿，怎么会在来北京后，女儿找上门来，他却不肯见呢？
韩知返像是陷入了巨大的谜团一般，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前台小姐见韩知返良久没反应，以为他还有别的疑惑，轻声细语的又开了口：“韩先生？请问您还有别的需要帮忙的吗？”
韩知返回过神，冲着前台小姐摇了摇头，然后在原地又站了片刻，这才快步走向了酒店门口。
奔到路边刚刚程未晚站过的地方，那里早已没了她的身影，韩知返左右张望着，落入眼帘的只有陌生的面孔。
闹了这样的插曲，韩知返无心回公司继续工作，索性让司机早早地送自己回了家。
管家听见门响，以为是程未晚回来了，从厨房跑出来时，嘴里顺道喊了程未晚的名字：“程小…”
最后一个“姐”字没喊出来，管家就看见了进屋的韩知返，她急忙改口：“…韩先生…”
韩知返“嗯”了一声，换了拖鞋进了屋。
他听见管家开始喊的是程未晚的称呼，所以在上楼前，顺嘴问了句：“她没在家？”
管家知道韩知返口中的“她”指的是程未晚，“程小姐吃过午饭，哄睡了小少爷后，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韩知返“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直接上了楼。
先去主卧换了一身家居服，再去婴儿房看了一眼还在睡的程晗，韩知返重新回了楼下。
他坐在沙发上，随便拿了一本杂志，翻看了起来。
没翻两页，他会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
眼看着，都到了傍晚，太阳落山了，程未晚还没回来。
韩知返渐渐地有点坐立不安了起来，他频繁的透过窗户，往外看。
晚饭煮好了，程未晚还没回家，韩知返终于坐不住了，他丢了杂志，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管家招呼韩知返用餐，韩知返没理会，手上却摸了一根烟，点燃。
管家看得出来，韩知返这是有心事，但她没猜出来韩知返的心思，直到韩知返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然后问她“她出去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时，管家才反应过来，韩先生这是在担心没回家的程小姐。
管家摇头，先回了韩知返的问题：“没，程小姐什么都没说。”
回完后，管家看韩知返没了声音，这才又开口说：“韩先生，程小姐这么晚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我要不要给程小姐打个电话？”
韩知返没回管家的话。
管家摸不清韩知返的性子，怕自己打了电话被骂，继续出声：“韩先生，这都快九点了，程小姐…”
“她没回来，你去问她，一直跟我说个什么劲？！”韩知返见管家磨蹭了半天也不去打电话，坏脾气的开了口。
还是被凶了…被骂的管家，懊恼的垂了一下脑袋，然后就跑去座机前，给程未晚拨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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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0章 离开（10）
电话响了很多声，都没人接听，管家挂断电话，继续按了一遍程未晚的手机号码，和刚刚一样，依旧没人接听，管家这才放下话筒，对着站在落地窗前的韩知返开了口：“韩先生，程小姐的电话没人接听。”
没人接听？
韩知返蹙了蹙眉心，下一秒，他就大步流星的走到管家身前，拿起管家刚刚放下的话筒，一口气连按了十一位数字，给程未晚又去了一个电话。
如管家说的那样，电话拨通后，响了很多声，都没人接听。
她怎么连电话都不接了？
韩知返眉心拧的更厉害了。
他眼前忽然晃过，下午自己坐在咖啡厅里，透过玻璃窗看见她站在路边，肩膀轻轻抖动的画面…
她看起来很难过，该不会一个人偷偷地躲起来，在哭吧？
想着，韩知返的眼前又晃过，他半夜出来抽烟，在花园的那棵树下，无意之间撞见她哭泣的画面。
他的心，蓦地一抽疼，下一秒他就挂了电话，冲着门外走去。
“韩先生，鞋子！”管家见韩知返没穿鞋就出了屋，下意识地跟了出去。
韩知返压根没理会管家的话，直接拉开车门，钻进去，发动车子，狠踩了一脚油门，蹿出了别墅大院。
韩知返离开后，管家又给程未晚去了几个电话，依旧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夜渐渐地深了，在接近凌晨时，门外传来了车声。
管家连忙奔了出去，她以为是程未晚回来了，谁知等车开进院里，竟是韩知返。
“韩先生，您找到程小姐了吗？”车子还没停稳，管家就奔到了车前，车门刚被韩知返打开，她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下车的韩知返，听到这句话，动作微顿了顿：“她还没回来？”
“没有…”管家摇了摇头，“…我刚刚给她打电话，她电话关机了。”
关机？是手机没电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帝都治安好，可她一个女孩子，到底还是有些不安全…
他把他知道的她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就连林慕青家他都找了，还是没找到她，她会去哪里？
她有抑郁症，前段时间好转了许多，但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利索，会不会在程卫国的刺激下，想不开呢？
随着这个念头钻上韩知返的心头，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程未晚从楼上跳下来，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韩知返的心，蓦地漏跳了一拍，随后他就推开了管家，冲进了屋里，拿起座机电话，给林生拨了过去。
林生应该是睡了，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接听，他按了挂断键，换成林生家里的座机。
电话响了好几声，终于接听了，里面传来林生睡意深深的声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大半夜的打电…”
林生的话都还没说完，韩知返嘴边就脱落出了两个字：“大事！”
本来还有点没睡醒的林生，瞬间清醒，他蹭的一下子坐起身：“出什么大事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定，韩知返听见他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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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1章 心疼（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