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里有附带评分细则,沈姨略过了沈纪年的,在研究她的,最后问她:“数学前面错的不多,大题空了两道,不会做吗?”

盛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一点思路,不过时间不够用了。”

沈姨“嗯”了声,“那就是不熟练,以后多做做题就好了,让阿年给你辅导,他数学还不错。”

何止不错,已经是很变态了。

盛夏继续点头,抬眼看了沈纪年一年,他坐在沙发另一头,手里握着杯子,在喝水,喉结上下滚动,闻言侧头看了这边一眼,出声道:“妈,你不用管了,待会儿我帮她看。”

沈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作为一个医学博士,她当年学习的时候也是很厉害的,但毕竟已经很久远了,对现在的学生们学习的东西也不是很了解,于是点点头,把电脑扭了个方向搁在茶几上,“也好,你记得好好帮夏夏看看。”

沈纪年“嗯”了声,看了盛夏一眼。

“待会儿到我房间来。”他说。

盛夏心头猛跳了下,有些心虚地点点头,余光去看沈姨,还好沈姨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回房间的时候,步子有点儿飘,想起他刚刚在公园略显得炙热的吻,心想,可千万别乱来啊!

*

盛夏先回了房间,把自己的卷子找出来——考试的时候只交了答题卡,卷子还留着,盛夏大致又做过一遍,不过还没对答案。

她带了本子,抓了红蓝黑三色的笔,出门去敲沈纪年的门,他的房间就在她隔壁,盛夏敲门的时候,他说了声“进!”

盛夏推开门,没有再关上。

这是盛夏第一次进他房间。

很简单利落的装修风格,纯黑白灰的色调,没什么装饰,只天花板上吊了一只一臂长的银色飞机模型改装的吊灯。墙上镶嵌式的书柜里有很多军事和地理杂志。1.5米宽的单人床。衣柜也是镶嵌式的。

拐角式的书桌,他推了一把椅子过来,示意她坐。

盛夏把卷子摆在桌子上,等在一旁。

他起了身,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四处翻着。

盛夏的目光就追着他,从床这边,到床那边…目光落在他床头随意扔着的一条裤子上,是条牛仔裤,皮带还在上面,应该是打球前换下来的。

他的腰胯很性感,偶尔衣服撩起来,盛夏看到过。

脑海里闪过点儿画面,她微微别过头,喉咙干涩。…脑补太多了。

沈纪年最后单膝跪在地上,拉开床头柜最下面的一层,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平板,开机试了试,电量还好。

他单手提着走过来,放在盛夏面前。

“登你的邮箱,先把数学卷子调出来。”十一中发送成绩单是一式两份,学生一份,家长一份,盛夏进十一中联系人就写的沈姨,所以成绩自然就发送到了沈姨那边。

盛夏抱着平板,左右看了看,最后坦白,“我不会用。”

他本已经要转身,复又回过头,弯下腰来,一手撑在桌沿上,一手搭在她椅背上,离得很近,大概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他周身的气息环绕着盛夏,让她又想起刚刚在公园里…

那时候漆黑异常,视觉不清晰,听觉触觉和嗅觉却异乎寻常的灵敏。离得很近的时候,盛夏觉得自己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不是汗味,就是一个人区别另一个人的独有的气味。

有点儿心猿意马。盛夏舔了舔嘴唇。

“打开,home键调菜单,点邮箱,登录就可以。”他声音清淡地落在她耳畔。

哦,和手机一样,盛夏点点头,镇上大家都不用这种东西,电脑都算奢侈品,所以盛夏长这么大还没见过。

操作比她想象的要简单得多,盛夏很快就登录好了,找到最新的邮件,打开附件,卷子的批改信息就出来了,最上面一份就是数学卷子。

沈纪年拿了个支架把平板放在她面前,又把她凳子忘前挪了挪,盛夏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抿着唇笑了笑。

沈纪年也笑了,不动声色地捏了下她的手,说话却一本正经,“把错题标出来。待会儿我过来看。”

他去洗澡了。

盛夏也想洗澡,可还是学习要紧。

于是把卷子打开,根据批改信息,把自己错题都用红笔标出来。

他已经进了卫生间,卧室门开着,斜对面就是浴室,客厅很安静,所以浴室的声音隐隐约约能传过来,哗啦啦的水声,听得人脸红心跳。

额,盛夏觉得是自己思想不够纯洁。

可谁被亲了个七荤八素,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来。

她给自己开脱着,努力聚精会神,抓了只黑色水笔,打算把做错的题重新做了一遍。

写到第二道题就听见浴室门开的声音,他今天洗了两遍澡了,这会儿只稍微冲了下。

盛夏扭过头看了一眼,他正在往卧室过来,浑身上下冒着水汽,俯身过来看她卷子的时候,发梢一滴水滴在她的锁骨上,盛夏猛地缩了下,他偏过头看她,目带疑惑。

盛夏摇摇头,把他挂在脖子里的白毛巾扯下来,在他头发上胡乱擦了擦,“没擦干净。”

他微微挑了挑眉,握住她的手腕,把毛巾接过来,轻声道,“我自己来。”

盛夏要收回手的时候,他微微低头噙住了她的尾指,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他喉间溢出一丝轻笑,盛夏脸瞬间通红,小声警告他,“你…别乱来啊!”

真是…也不嫌脏。

第21章

盛夏从沈纪年房间里出来已经十一点了,沈姨还在书房看资料,闻声走了出来,问她肚子饿不饿,盛夏顿了下,点了点头。

“煮点面吃怎么样?”

“嗯,谢谢阿姨。”

沈姨心疼地问她,“学习会吃力吗?”

盛夏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还好。”

“慢慢来,别太累了。”说完扬声问沈纪年,“阿年,我给夏夏煮面,你要不要也吃点儿?”

沈纪年从卧室走出来,一手按在门框,目光看向盛夏…和母亲。

最后淡声回答,“嗯,清淡点儿。”

他直接走了出来,跨步往餐厅去,临走的时候瞥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盛夏犹豫了下,跟在他身后。

沈叔叔很早就睡下了,这会儿客厅依旧很安静,厨房里很快传来开火的声音,沈纪年拉开一张椅子,偏头看她,“坐!”

盛夏依言坐了下来,目光和他对视了下,眨了下眼睛。

他拉开她身边的椅子,挨着她坐了下来。大概是累了,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长腿微撇,敞开坐着。

那姿势,很有侵略性。

盛夏不去看他,抓了手机过来胡乱刷着。

但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周围都是他的气息。

盛夏觉得呼吸发紧,整个人像是被架在温火上烤。

童言在QQ上问她考试怎么样,她回答说一般,对方安慰她慢慢来,不要着急。

她不着急,沈纪年帮他讲了一夜卷子之后,她忽然就看开了,很多事情,不急在一时。

也或许是他太冷静,让她觉得自己的情绪化很幼稚。

更何况,她有一个这么好的老师。盛夏偏头看了他一眼,正好被他逮到,他微微挑眉,身子略略前倾,目光毫不掩饰,盛夏心脏狂跳,故作镇定地往旁边躲了下,朝他做了个鬼脸。

可以的,越来越皮了。沈纪年起初还觉得自己这么早跟她表白不太合适,但现在忽然又觉得这样挺好。她性格里有很偏执的成分,阴郁和戾气很足,想和她交心很难,更何况他又是个不太热络的性格。

倒是现在,顺利了很多。

他抿唇笑了下。

“既然你考完下周末我去看你吧?方便吗?”童言问她。

盛夏说:“好啊!到时候我去接你。”她也很久没见童言了。

*

沈姨煮好了面,放到托盘里端了过来。

盛夏冲沈姨笑了笑,“谢谢沈姨。”

“跟阿姨客气什么。”沈姨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们吃,我回房间洗个澡,吃完把碗放水池里。”

盛夏点了点头。顺便提了一句,“沈姨,这周末我在镇上的一个好朋友要过来看我,我可以带她来家里住一晚吗?”以前总觉得提这样那样的要求会很难为情,可大概沈姨对她太好了,她现在已经自在了很多。

…嗯,也可能是因为沈纪年的关系,她对这个家,没那么疏离了。

沈姨笑了笑,“当然可以了,阿姨还没见过你的朋友呢!到时候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盛夏笑了笑,“谢谢阿姨。”

餐厅里很快只剩下盛夏和沈纪年。

清汤面,卧了荷包蛋,没有多余配料,只两根青菜,上面撒了小葱,滴了两滴香油。

香味钻到鼻尖,盛夏觉得肚子更饿了。她以前就有吃夜宵的习惯,那时候姥姥也爱给她煮面…她有点儿想姥姥了。

有点儿烫,盛夏一边儿吹一边儿小口地吃。

吃得鼻尖冒汗。

沈纪年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总觉得她碗里放了什么特别美味的东西。

于是盛夏吃到一半的时候,停顿的片刻,碗突然跑了。

——沈纪年把她碗拖走了,推了他自己的过来。

盛夏:“…”

她愣了好一会儿,下意识去看门口,沈姨回卧室了,并没有人看到,再回头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吃了。

盛夏面前是他的面,他还没怎么动筷子,一碗面还是一碗面,荷包蛋依旧高贵地卧在上面。

盛夏想问他干嘛,但觉得问了他多半也不会说,闹出动静来让沈姨听见就不好了,于是撇了撇嘴,没管他,继续吃。

默默吐槽他,莫名其妙啊!发什么神经。

吃着吃着又觉得脸热,怎么就开始一个碗吃饭了。

盛夏没把碗放着,顺手洗了碗,沈纪年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控水,他轻声叫了她一声,回过头的时候,唇上一软。

他蓦然弯腰轻啄她的嘴唇,嗓音低沉地说:“晚安!”

盛夏点点头,喉头干涩,“额…晚安!”

他又笑了,眉眼化开一缕温柔,目光灼热。

盛夏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声音小小的,“快去睡觉!”

说完紧张地看了门口一眼,生怕惊动了沈姨。

*

第二天是动员大会。

沈姨开车带沈纪年和盛夏去学校。

家长被学生会的志愿者领着先去了大礼堂,学生们要先去教室集合,排队过去。

盛夏进教室的时候,屋里闹哄哄的,一半人在讨论摸底考的卷子,一半人在讨论成绩。

谁进步了多少名,谁退步了多少名。乐此不彼。

最惹眼的有两个。

理科转文科的林悦,和从朝阳转过来的盛夏。

林悦成绩直达班级第二,年级排第十。虽然比起沈纪年那种常年稳居第一的,差了很多。但作为一个转科生,已经很逆天了。以往都是学委韩佳凝稳居第二,这次竟然掉到了第七,听说好像因为这个,还哭了。

而大家对盛夏,完全是颠覆性的认知,开学第一天就和温珠打了一架,脾气暴躁,下手狠厉,眉眼里戾气浓重,传言也不太好。

她这种人,不考个倒数,好像有点儿对不起她的身份和气质,但她竟然成绩还不错。

班级第13名,年级211名,中等偏上了。

盛夏坐下来,朱莉莉就扭过头来看她,满脸崇拜,“夏夏,你这也太牛逼了吧!”打得了架,耍得了狠,还考得好试。

“学霸啊!”李亚楠也扭过来,有些羡慕嫉妒恨。

盛夏无语地看了两个人一眼,也不知道她对学霸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她敲敲桌子,“嘘。”

她这会儿有点儿烦躁,太吵了,到处是嚷嚷声。

朱莉莉和李亚楠乖乖闭了嘴。

隔壁桌子的蔡孟飞和郑灿对视了一眼,无声交换信息。

-太牛逼了。

-这他么难怪陆哥看上她。

至于牛逼在哪里,不好说,总之就是觉得很牛逼。

郑灿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默默在心里梳理盛夏这个人的信息。

陆也托她打听盛夏,他就随便问了问。

不问不知道,一问简直卧槽,盛夏在朝阳上完初中又上高中,五年时间,完全是一部个人传奇史。

盛夏的爸爸活着的时候是朝阳的校长,因为不满朝阳的校风,着力整改过一次,力度非常之大,处理了好几波比较刺头的学生。

其中有一个是个很乖戾的男生,行事十分嚣张跋扈,做事出格,逼得同班一个女同学跳了楼,虽然最后抢救过来了,不过落下了一个癫痫的后遗症。

男生威胁女生和女生家里不要声张,但盛夏的爸爸知道后坚持报了警,后来男生被送到劳教所了,因为未成年还是怎样,大概三年出来了,出来之后也没老实,又去朝阳上学,那时候盛夏的爸爸已经意外去世了,妈妈也改嫁去了南方,而盛夏刚上初中。

朝阳新的校长性子软,不太敢管这帮学生,校园内小团体抱团情况很严重。

盛夏受到了不小的报复,也可以称得上是校园暴力了,学校老师看不上,在学校还能护着点儿她,但G镇就那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在校外遇见的频率也很高。

这种情况要么盛夏转学,要么那男生转学,没别的。

后来怎么解决的不知道。

就知道那男生和盛夏同时住过一次院,盛夏昏厥,轻微脑震荡,那男生肋骨断了四根,肺出血,右小腿骨裂。

男生伤得比较重。

出院后就不再找盛夏的事了,有时候外面碰见,也绕道走。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盛夏被划分为不敢惹的那一类。

不过据说盛夏这个人很低调,很少人见过她真正动手,但朝阳流传很广的言论就是,宁断腿,不惹娃娃脸。

作者有话要说:咦,昨天竟然有人说不要看小哥哥的公狗腰,我跟你们说,我们夏夏的占有欲可强了,以后就没得机会看啦!那今天带你们去看夏夏打架,大家躲远点儿,我们夏夏动起手来比较凶,别误伤了~

第22章

如果要盛夏形容自己在朝阳的生活,只用一个词儿就可以概括:一片狼藉!

那时候每天睁眼闭眼就是冲突,一群年少躁动的心无处安放,动不动就X你妈X你妈地互相问候,然后一言不合就撸袖子,打得鼻青脸肿好像还很开心的样子。

但盛夏并不开心。

甚至称得上恐惧。

第一次被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堵在巷子里的时候,她浑身都是抖的,强装镇定地看着面前的人,那时候她目光还谈不上凶狠,但倔强和不屈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