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我们误会你爸了!”胜男抱着梁少游的胸膛,眼泪滂沱着,忽然,就觉得梁少游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松开他,见他五官压抑着痛楚,已痛得他面部像拉伸扭曲过,他的双目紧闭,上牙不停地敲击下牙,体温也迅速上升,皮肤已发烫得火炉一样。

“姐夫!你不要吓我!“

第四十六章

梁少游语气淡定,口气却不容拒绝:“告诉我,你怎么了。”

胜男强颜笑道:“姐夫,我想要宝宝了。”

梁少游不动声色地问:“哦,是么?”

“是呀!你不想要么?文文要是有个伴。,,,,,多好啊!”

胜男一边说着,拼命眨眼睛,睫毛已湿润,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梁少游一言不发地望着她,捧着她煞白的小脸,这张小脸弹性而紧绷,年轻得让他觉得自己也宛如少年了。

胜男捉住梁少游削长的艺术家一样的手,放到嘴里轻咬,梁少游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腰肢,胜男顺着梁少游的力量,乖乖地坐到浴缸里,跨坐在梁少游的腿上,开始吻梁少游的唇。

梁少游一愣。

回应着,回应着,一对苦命的恋人被热气腾腾的水汽包围在法式热吻之中。

此时,她的双臂紧箍着梁少游的双肩,她绵软的前胸紧伏在梁少游的胸膛。梁少游怎么也没想到,胜男会是这般主动。

梁少游开始变被动为主导,双手掬胜男粉色晕点的乳在手中时,胜男努力压抑着自己神情中的快乐感,一把推开梁少游,愧疚地大哭起来。

胜男的目光躲闪着,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又像是打烂了精致翻钵的小狗,耷拉着脑袋,诚惶诚恐着,靠着浴缸的身体颤抖着,畏惧着。胜男不是典型的白皙女孩,她最白皙的便是脸,可这丝毫不影响她身体的美好,她背后的骨骼委屈地抽动着,抖着,看得梁少游阵阵怜惜。

梁少游将她纤细的身子揽入怀中,两人无间熨帖着,只觉得那颗青春的心脏扑腾扑腾跳得像是逃命的小兔一样。

梁少游开始继续之前的行为,吻至她分明的肋骨,再往下时,胜男从水中站起,显然是在拒绝,梁少游从不勉强女人,耸肩,抓起浴缸附近的睡衣,起身,随意地套在身上。

“胜男,你看过《茶花女》么?”

胜男不知道梁少游想说什么,只得回答:“看过。”

梁少游说:“玛格丽特为了阿尔芒的妹妹的幸福,而选择离开阿尔芒,临行前的一举一动你还记得么?”

胜男摇头。

梁少游将睡衣递给胜男:“她的各种行为,和你现在如出一辙。”

胜男吃惊地望着梁少游。

“不用奇怪,阿尔芒是个二十出头的傻小子,我梁少游不是。”梁少游一边说着,自己慢慢向卧室走去。灯光下,清瘦高大的背影像一棵树,一颗坚强而固执的树,虽不强壮,却犹如铁骨。

胜男只得穿好,跟上去。

梁少游懒懒地倚坐在床上,指着笔记本屏幕上的一个图片:“胜男,你看,我准备把这个宠物店买下来。你对宠物店比较熟悉,我现在身体也好多了,有空的话,我们一起经营好不好。。。。。。“

胜男不语。

梁少游指下桌上的包裹:“这是我托人从北大带来的研究生教材,不管我以后怎么样,你必须读书。“

胜男继续低头。

梁少游抬眼:“其实,你刚才问我喜不喜欢欢小孩子,我就知道你见过张颖了,对不对?”

胜男没有料到梁少游那么快就看穿了他。

“所以,你也想为我生个宝宝,却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太自私,为了我能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为了张颖的宝宝有爸爸,所以想离开,对不对?”

梁少游似是漫不经心地盯着银白色的笔记本一边说着,却道出了胜男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不对!姐夫,你在想什么呀?”胜男笑着,矢口否认道。

梁少游从她的大眼睛里看到了不舍与留恋,强颜的欢笑,在她的表情上更像哭。

演技真烂。

“胜男,你以为假你离开,将来孩子再出生,我和他们就是一家三口了么?”

胜男不敢看梁少游:“孩子。。。。。。是无辜的。”

梁少游点头,轻描淡写道:“出来之后,接他过来。”

胜男摇头:“张颖才是孩子的亲妈。”

梁少游残酷地说:“张颖保留这个孩子,说白了,最大的原因就是一个“钱”字,我们也并没有要求他们不见面。”

胜男像看外星生物似的盯着梁少游的脑袋,开始研究。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不能承受之重,居然是他不飞吹之力的承受之轻。这,大约就是男人比女人强大之处吧。也许,女人这一生总该找这样一个伴侣,你是他的肋骨,你支撑起他的生命,他支撑起你的整个天空。

梁少游摆摆手:“我的话,你有在听么?”

胜男眼神漾着不可思议的温柔:“姐夫,为什么所有的事你都很轻易就会解决?”

梁少游所有所思地抬起头:“知已知彼而已。”

胜男还是半信半疑:“张颖真的会答应么?”

梁少游自信地一笑:“等孩子出世之后,相信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胜男有些扫兴,却又开心起来,高兴地哼着歌,抢过梁少游的电脑,关机,“你该休息了姐夫,我看着你睡,快睡吧!”

梁少游也的确累了,合眼之后便沉沉睡去。

许是有的另一个初萌生命的牵系,以后的日子,梁少游的身体竟恢复得快起来,他时常会和胜男带一堆补书一起去探望张颖,有时也会抱着张颖日益长大的肚子,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上面,笑容一如抚摸文文脑袋时那般,却多了些坚定。

今年的桃花盛开的特别晚,大约晚了半个月之久,待到桃花盛时,梁少游的白细胞数目终于达标了。

进行介入,终于成为一个可能。

一个月三次的介入,每次进行完之后,他都会大病一场,疲惫虚弱得必须在医院耽搁几天,如此反复几个月之后,他的肝区肿瘤竟缩小了许多,手术问题便提上议程。

是继续做介入,被动延续短暂生命还是选择手术,赌博一场?

毫无疑问,梁少游选择的是手术,手术失败的话,只有一个死字,成功的话,理论上可以活五年,可是,如果被动接受介入、化疗的话,挨不过一年。

五年,梁母便不至于太过悲伤,五年,文文便可以升入初中,五年,张颖肚子里的小生命便可以喊着爸爸,两条小腿跑得飞快,五年之后,胜男就由黄毛丫头变成美丽的少妇了。。。。。。还有家琪,美国学成归来,他没有父亲了,希望有幸以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给他提供尽己所能的帮助。。。。。。

梁母和梁少钦一家三口从青岛赶过来,家琪从美国飞回来。

手术的前一天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时候,梁少游特意将这个场景摄制了下来,胜男趴在梁少游的肩头看镜头,她的长发已垂至肩下,八分像美琳的生前,俨然由女生蜕变成美人了。

胜男夹一筷子新鲜百合到梁少游唇边。

梁少游病重的时候,不必说吃饭,他的一切都是她打理的,她已经做好了手术失败的准备,可是,她的他那么好,她觉得手术不会失败。她有这个把握。

梁少游张口,一边盯着摄像机上的镜头,将镜头转移至胜男这边,镜头上的胜男满目坚定,期待,与和平。

第四十七章

梁少游情不自禁地吻上那双和平圣洁的的眸子,将镜头满满地照在两人的脸上。

“嗷嗷嗷!”紫·蝶·论·坛

文文拍手鼓掌,筷子被他的胳膊肘子拐到大理石地板上了。

梁少游沉沉地看一眼文文,将他鼓掌的样子也摄入镜头中。

梁少钦牵着女儿和老婆的手打招呼:“先给妈照一个,再往这边来!”

梁少游一一将这些幸福的人收入镜头,文文却说了一句让人闻之色变的话:“等多少年之后,我都会记得爸爸和全家以前这样幸福!”

“胡说!”

胜男一听,脸上的笑容消失,满脸通红:“以后也会这样幸福!”

桌上的气氛忽然就冷凝下来。

像是热烈的瀑布冰冻在了空中。

陈家琪正在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胜男做的香菇白菜粉条,去美国这半年让他对以前看都不看一眼的白菜、西红柿炒鸡蛋都萌生出巨大的兴趣,听到这话时,他竟也双眼一直,无语了。

正在这时候,门铃的音乐响起。

梁少游淡淡地给母亲夹一筷子炒海参,又给不紧不慢地文文和胜男一人夹一筷子蛋黄焗虾仁,一言不发。

不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该来的人面带迷人的微笑,手扶笨重的腰肢,见到梁少游,十分深情地挥开双手,似是见了孩子的父亲,情不自禁地拥抱。

“美女,你好啊!“

陈家琪已经扑上去,把张颖搂得喘不过气来。

“这么晚,你肯定吃过了,走,咱们进去聊聊。“

梁少游放下筷子。

胜男啃着又甜又咸的鸭蛋黄皮,吃到嘴里竟酸溜溜的。

手上忽然多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是梁少游热乎乎的大手。

原来,梁少游在示意胜男也一起。

胜男捏得梁少游的手紧紧的,走进会客书房时,依旧如此。

“坐,张颖。”梁少游礼貌示意。

张颖打量着两人,讪讪坐在沙发上,发觉自己头一次进梁少游的书房,竟深深惊艳了。

书房依旧是典雅的希腊风,白洁,简单,她早已见识过,并不觉得惊喜,可是——

书海浩瀚。

一排排的大部头气势如山来。

张颖的视力虽不好,却佩戴着黑色的美瞳隐形眼镜,书架上的书她看得分明:架上标着“中华书局”标志的的本本大部头,看得她心倾不已:《二十四史》、《东周列国志》、《汉书》、《战国策》、《金刚经》《山海经》、各种古代小说。。。。。标注“上海译文出版社”的外国名著特有颜色的一本本名著也映入她的眼帘,兼有各种哲学著作,很多她读过的,也有很多她没读过的,她在出版社工作了五年,向往的名著,竟如此张扬地一一展耀在她面前。有书并不好奇,更让她满意的是,梁少游选的书,全都是出版社的书牌书,尤其是外国名著,她一直认为,懂文学的人才只看上海译文出版社的,这,就是书味。

张颖热血上涌,血液莫名沸腾。

多少年前,她也是文学女青年,买不起的书,她在图书馆借来仔细的读,仔细地摘抄,想来,多少年之后,她的世俗竟让她脸红起来。

“你的书,真多。”张颖情不自禁地说。

“所以,宝宝会受到良好的教育。”梁少游回答得干脆,目的也明确。

张颖盯着梁少游的眼睛,她承认自己浅薄,可是,喜欢读书,让这位清瘦的美男子更添了几分魅力,她不得不承认,再看一眼和他手牵手的胜男,她的苦水从心头涌出。

“遗嘱上写得明明白白,你大可以放心得到你想要的。”

梁少游说。

张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住,匆匆告辞。

梁少游被推进手术室的那天,室外阳光明媚。

早上九点整,肝癌右肝叶癌肿切除术开始。

胜男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僵直地坐在手术室外的塑料椅子上,一言不发,拳头捏的紧紧的。昨晚她一夜未眠,梁少游临睡前的话在她的耳畔不断萦绕:“男男,嫁给我,你以后会后悔的,不过,我会尽力让你幸福。”

为什么会后悔?

胜男怎么也参不透,梁少游也不告诉她,只是紧紧搂着她,搂得她浑身是汗,睡着之后,他的胳膊松都松不开。

陈家琪坐在一旁,手心也出了一把粘糊糊的汗。

成功了,便是五年,失败了,便是顷刻间。

他若是走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在他的表盘上挪动。

忽然,他的手机响起来。

接通了,居然是凌查理,那个和他不打不相识,却是淡之如冰的男人,也是将他的母亲缉捕归案的人。

陈家琪的心怦怦跳着,跳得他面部肌肉抽搐,眼皮直抖,慢慢走到走廊尽头,他故意装得若无其事:“喂,你这个不会笑的装酷男,找我又没什么好事吧?你丫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凌查理也不理他,语气反而有些沉重:“警方已收集到唐明君大量走私军火的有力证据,现在,。。。。。。“

“放屁!“

陈家琪大骂,手机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可是,手机的那头,不悦耳的声音还在继续。

陈家琪在楼梯口压抑地大吼一声,吼声如受伤的困兽,胜男听到了,急忙跑出去,却不见了家琪的身影。

手术还在继续。

梁母目不转睛地望着手术室,眼巴巴的,放佛宁愿去替儿子遭这种罪似的,梁少钦先是紧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后来,打一个呵欠,开始研究他的手机,似乎是在盯大盘。

“如果肿瘤直径小于5厘米且能手术切除,五年生存率可达90%;如果大于5厘米,手术切除和五年生存率是,20%。”

胜男记得医生如是说。

梁少游的肿瘤是2.3x2.7x3.2cm厘米。

胜男不得不敢胡思乱想,脑子里各种思路却不停地碰撞着。

一会儿是梁少游手术失败时惨白的脸,一会儿是骨肉痛哭的混乱场面,一会儿是自己背着一个不停啼哭的小宝宝在空荡荡的家中,孤苦无助、无人回应的窘迫。。。。。。

胜男忍不住起身,在走廊里来回徘徊起来。

梁少钦被她走来走去看得心烦,一把拽住她,“来回走也怪累的,你坐着休息下。”

在众人都等得心都凉了的时候,时间刚过了一个小时。

此时,陈家琪正在警察局接受凌查理冰刀子一样冷冽的审讯,

此时,操刀医生满脸热汗,助手在给不断他擦拭。

“纱布!”“镊子!”

此时,文文正在课堂上听课,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竟打车跑到医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