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瑗又抿了茶,问蔷薇:“你们家姊妹几人?”

蔷薇一愣,不知何意,老实道:“兄弟姊妹六人。我大哥是二房的三少爷跟前服侍的,从小的恩情,三少爷放了四川知府,我大哥也举家跟着去服侍了。二姐是二房四小姐跟前得意的,跟着去了定远侯府。我家里排行老三,下面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东瑗听了,目露赞许:“你们家人口多,生计也难,你爹娘还能收养一个小孤女,是宅心仁厚的。”

谁家愿意多个人吃饭?像莫管事家里,是府里有定制的小丫鬟照拂的,不需要一个孤女替他们做粗使丫鬟,还是把紫薇能留下来,无疑是雪中送炭的恩情。

莫管事夫妻是心地善良之辈。

父母如此品行,蔷薇能差点哪里?

东瑗欣慰的是这个。

而蔷薇听到东瑗夸奖自己的父母,脸微红,而后又与有荣焉,谦虚说是举手之劳。

“既是这样,你带着紫薇,在屋里服侍吧。”东瑗笑着放了茶盏,重新拿了针线。

“多谢小姐!”蔷薇又福身,还不忘解释一句,“紫薇是吃过苦的人,她最懂感怀。小姐对她的好,她会全心全意服侍小姐的。”

东瑗一愣,须臾跌了眼帘,淡淡嗯了一声。

举贤不避亲,这个蔷薇有些胆魄;想到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东瑗,才把紫薇调到屋里服侍,她是个忠心耿耿的。

但愿她表里如一。

腊月二十二,世子夫人派人去了建衡伯府,接五夫人杨氏回镇显侯府。

早上派人去接,却到黄昏时分过了酉初三刻才回,中间发生了什么,世子夫人一句也不敢跟老夫人提,只说建衡伯夫人舍不得五夫人,才耽误了。

东瑗和十一姑娘薛东姝留在老夫人处吃晚饭,五夫人杨氏衣着锦簇来请安,老夫人语气淡淡说了句:“回来了?早些歇了吧,我这里不用服侍的。”就端了茶让她出去。

五夫人眼睛瞟了下东瑗和十一姑娘薛东姝,有些不快,给老夫人行礼告退了。

五夫人一走,老夫人唇角有抹冷笑。

东瑗和薛东姝埋头吃饭,权当没有瞧见。

腊月二十三祭灶后,家里处处开始贴春帖、挂灯笼,喜气洋洋,新年的氛围越来越浓,东瑗的心情也逐渐好起来。

她喜欢喜庆的节日。

五夫人回府后,得知十一姑娘寄养在五爷原配韩氏的名下了,居然风平浪静的。

东瑗有些诧异,还以为她要大闹一场。

“你去打听打听,五夫人怎么说十一小姐的事。”东瑗对蔷薇说道。

这好似是东瑗第一次见她去打听事,蔷薇受宠若惊般去了。

橘红便蹙眉对东瑗道:“小姐,您怎让她去?她才来,别没有打听出什么,反而叫夫人抓了把柄!”

东瑗笑道:“她在老夫人屋里也是二等丫鬟。她是家生子,自小就在府里玩耍,哥哥姐姐以前都是少爷小姐身边得力的,论人脉亲疏,你不及她的。看看她回来怎么说。”

两盏茶的功夫,蔷薇便回来了,对东瑗道:“小姐,五夫人想给十二小姐从外面请个教习嬷嬷,这几日都在筹划这事,就顾不上十一小姐了。”

从外面请教习嬷嬷?薛东琳身边有乳娘和丫鬟,还要请教习嬷嬷?

再说了,府里的妈妈什么教不了,非要外面的?

东瑗想起那日出宫后十二姑娘薛东琳的得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橘红一头雾水,问蔷薇:“十二小姐都十三岁了,请教习嬷嬷做什么?”

蔷薇有些不好明说,看了眼东瑗。这些事她心中清楚,但是不能从她心中说出来。

东瑗便对橘红笑道:“大约是教十二小姐一些宫廷礼仪吧!”

“宫廷礼仪?”橘红愣了愣,倏然变色道,“小姐,太后娘娘看中了十二小姐吗?她要进宫做娘娘啊?”

“悄声些!”东瑗压低了声音,忍不住又笑,“十二小姐觉得太后娘娘看中了她,可我瞧着未必。你等着,有笑话看呢!”有些孩子气的促狭。

橘红被东瑗的语气逗得笑了起来。

蔷薇见东瑗在橘红面前说这些,就知道东瑗对橘红的情谊,并不是主仆,而似姊妹,眼眸微黯:什么时候,她也能得到小姐这样的信任啊?

可想想橘红在小姐身边都五年了,她又心存希望,微笑起来。

第031节圣旨

腊月二十四除尘过后,家里便忙着过年的诸事,世子夫人荣氏整日脚不沾地,回事的一拨一拨全部紧着她一个人。

当五夫人杨氏亲自登门,说要请教习嬷嬷的时候,世子夫人微愣,瞬间就明白过来,心中有些不耐烦。倘若是平常,她还能委婉点拨五夫人几句,此刻她又忙又累,情绪不善,不冷不热说了句:“五弟妹,等过了年再说不迟。正月里拜年的时候,不妨和建衡伯夫人商议,看看她老人家可有好人选。”

建衡伯夫人并不是愚笨之人,但愿她比五夫人母女清醒些。

五夫人没有听出世子夫人的推脱之意,却也想应该跟母亲说说,顿时改了主意,笑道:“那我不打搅大嫂了。”脚步轻盈回去了。

世子夫人又好气又好笑。

等回事的婆子们都去了,抱厦里只剩世子夫人和身边最得力的荣妈妈。荣妈妈给她递了杯参茶,让她养养精气,劝世子夫人:“您何必跟五夫人兜圈子?不如明了说,省得她到时美梦不成,心中记恨您!”

荣妈妈听世子夫人说过那日进宫诸位姑娘的表现和老夫人的态度,知道肯定不会是十二姑娘进宫。

可五夫人洋洋自得来要教习嬷嬷,分明就是误会了。

世子夫人这样拖延着,等宫里下了旨,送旁的姑娘进宫时,五夫人大约会以为世子夫人早就知道,只等那日看笑话,从此就埋下了怨恨。

妯娌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最忌讳这些。

五夫人又是个不省事的。

“你没见我这忙得脑壳都疼么?”世子夫人喝了茶,微微叹气,“你也晓得她,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她动了这个念头,现在告诉她,她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你忘了十姑娘….”

说罢,她微微一顿,把十姑娘的话遮掩过去,才继续道:“快过年了,她要是闹起来,五房又不安生,一家子谁都别想痛快!任由她吧,该怨就怨恨,我难道要看她脸色过日子么?”

荣妈妈笑:“也是!”

如今世子夫人是长嫂,主持家里中馈,等老侯爷驾鹤西去,世子爷承袭,世子夫人就是镇显侯夫人。

到那时,五房要分出去单过,五夫人如何闹腾,碍不了世子夫人的眼;倘若不分出去,就是在世子夫人手下讨生活,五夫人还敢如何?

蔷薇打听到杨氏去了世子夫人那里说教习嬷嬷的事,被世子夫人拒绝了,又惹得拾翠馆众人笑了一回。

转眼间,便是除夕夜。从早上开始,家里佣人、主子都忙碌不停,俱洒扫庭院,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祭祀祖宗。

镇显侯府热热闹闹的,几十口人坐了四桌,团团圆圆吃了年夜饭。

吃了饭,老侯爷领着家里爷们去了外院,招待前来辞岁的亲戚朋友,亦安排家里人出去辞岁。

老夫人则领着内眷们守岁玩闹。

薛府正西南角有个暗香堂,地势最高,可以观看城中烟火。因种了各色腊梅,冬日里暗香浮动,便得了此名。暗香堂围了厚厚的防寒幔帐,点了暖炉,摆了各色果品点心,早有丫鬟婆子备着。

荣妈妈准备妥当后,来跟世子夫人耳语。世子夫人颔首,转身跟老夫人说:“不如领了众人去暗香堂看烟火。”

众人都七嘴八舌唧唧咋咋附和着,老夫人见大家兴致不错,便笑道:“天寒地冻的,回头谁都不许说冷!”

“不冷,不冷!”世子夫人忙笑道,“早叫人烧了地炉,垂了厚厚的羊毛毡幔,又安了四个暖鼎。”

众人听了,都撺掇老夫人去暗香堂看烟火。

其中三夫人最积极。

五姑娘薛东蓉大病初愈,穿了件银红色遍地金褙袄,捧着暖手炉,声音发虚:“祖母,我就不去了,留在这里吧。”

老夫人见她还是不太好,就对二夫人道:“你们母女回和宁阁吧。深更夜长的,要是蓉姐儿再熬虚了身子,反而费事。”

二夫人感激老夫人的体贴,忙屈膝给老夫人行礼应是。

其余的人则跟着老夫人、世子夫人去了暗香堂看烟火。

外院的管事得了信,连忙把自家的烟火也搬了出去,找了个最临近暗香堂的地方放了。

漫天似银蛇飞舞,火树银花,黢黑天际被点燃的或明或暗,似一副副绚丽锦图,在碧穹间缓慢展开。

东瑗望着烟火,暗暗阖眼祷告。

却被一旁的侄女薛风瑞看在眼里,她脆声问东瑗:“九姑姑,你在求神吗?”

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东瑗身上,弄得她颇为尴尬。

世子夫人领头取笑:“定是求菩萨替她寻个好婆家!”

东瑗一怔,羞赧低了头,心中却微动:她是啊,她就是在求老天爷替她寻门好亲事,别和宫廷牵扯关系,别嫁到不三不四的人家,只求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丈夫体贴,婆婆和蔼。

原本是最简单的要求,如今却成为了她的奢望。

她的婚事,她的未来,她不能做主,只能求老天爷。这是东瑗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大的抱怨:不管家里当家作主的那位多么疼爱你,可世俗婚姻轮不到自己挑选!

众人哄然,跟跟着世子夫人说笑。

老夫人见东瑗不说话,以为她恼了,把她叫道身边,搂在怀里,笑着骂众人:“你们这些人精泼猴,顺杆子爬,就知道挑软柿子捏!”

说的众人又笑了起来,一时间除夕夜气氛热闹极了。

几个年纪小的要去放炮竹,怎么都拦不住,世子夫人只叫了婆子们紧紧跟着。

五房的六爷薛华逸也要去。

五夫人不准,六爷就不高兴嘟嘴坐着不则声。

“让他去!”老夫人对五夫人道,“孩子大了,还栓在腰际上?”

薛华逸已经十一岁了,按照薛府的规矩,应该十岁就搬到外院去住。可五夫人舍不得,闹了一场,薛子明跟着求情,老夫人才同意养到十二岁。

虽同意了,总是有些不快。

五夫人不敢忤逆婆婆,忙叫了自己身边的碧桃也跟着。

守岁直到过了子正才散去,东瑗回了拾翠馆,哈欠连连,赶紧梳洗一番就躺下了,一觉睡到初一的卯初二刻。

梳洗一番,去给老夫人和老侯爷拜年。

薛家各房头亦纷纷盛装,来到了荣德阁。

小辈纷纷跟长辈们拜年,拿了红包。

又是一场热闹喧阗,吃了早饭,尚未散席,外院的管事急匆匆跑了进来:“侯爷,宫里下圣旨,让九小姐接旨!”

一语落在东瑗耳里,她仿佛被雷击中,脑袋里一片空白,四肢麻木得不能动弹,四周目光都投向了她,或震惊,或疑惑,或嫉妒,或高兴,或冷漠,她全部感觉不到。

直到身边的世子夫人推她,她方如梦初醒,唇色发白。

老夫人起身,牵了她的手,柔声道:“不碍事!”

外院摆了香案,老侯爷、老夫人、世子爷薛子侑及世子夫人陪着东瑗,去外院接旨。

牵着老夫人,东瑗深一脚浅一脚,脸色早无颜色。

第032节郡主

东瑗拉着老夫人的手,掌心有微微细汗。

一种前途未卜的恐怖在她四肢百骸里流窜,令她的呼吸有窒息感,额前有细细的薄汗。

人治的社会,当权者一言九鼎,人命如蝼蚁,无法反驳,无法抗争,只能把命运寄托在侥幸上,不管多么努力,最后可能全部一场空。

东瑗随着老夫人,一步步踏过穿堂,踏出垂花门,似踩在刀尖上。两旁树木虬枝悬挂厚霜,清晨日光下若镀银般绚烂,流转着灼目光泽。微风中簌簌发抖的,不知是虬枝,还是东瑗的心。

老夫人重重捏了捏她的手,令她吃痛,回过神来,抬眸间看到了祖母那双微微浑浊却锋利强悍的眼睛:“瑗姐儿,别怕!”

东瑗突然有些泪意,她喃喃叫了声祖母,声音哽咽,压低着嗓子:“祖母,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都不喜欢我…”

掌管六宫的女人都不喜东瑗,她要是进宫,前途可想而知。

老夫人眼底有了些许笑,亦低声道:“太后娘娘不喜欢你,所以你不用怕!”

太后娘娘不喜欢她,所以不会让她进宫的!

一句话,仿佛拨开了云团见明月,东瑗霪雨霏霏的心路恍惚照进了些许明媚骄阳,心轻了七八分,还是不放心,却不敢再多言。

外院摆了香案,薛老侯爷领着众人跪下,东瑗跪在最后面。她穿着官绿色绣蝴蝶闹春纹百褶如意湘裙,里面穿了膝裤,可是跪着,冰凉依旧浸透厚厚的衣裙,渗入肌肤,有刺骨的寒。

手掌撑地,青葱般白皙纤长的手指伸出来,冻得指尖通红。

太监那阴柔的声音便在耳边响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显侯薛镇显之孙女薛氏东瑗,静容婉柔,恬嘉淑顺,风华幽静,性资敏慧,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故封柔嘉郡主,同亲王女,如朕姊妹。赐良田八百顷,黄金四百两。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太监音落,院子里鸦雀消声。

东瑗终于不再发颤,恭敬起身,绕过薛老侯爷,上前垂首接旨,举过头顶,恭声道谢主圣恩。

丝毫不见刚刚的胆怯害怕。

她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不是进宫的诏书。

世子爷薛子侑和世子夫人面面相觑。老夫人神色微敛,薛老侯爷已经起身,跟那太监寒暄,令世子爷亲自打赏他五十两白银,送出大门。

那太监欢喜说镇显侯客气了,笑着同世子爷去了。

院落里剩下老侯爷、老夫人、世子夫人和东瑗。

四个人都不知道先开口说什么。

无缘无故,突然就封东瑗为郡主,令人莫名其妙。反常则妖,老夫人那经历世事沉稳镇定的眼眸有难得一见的不安,看了眼老侯爷。

老侯爷亦微微蹙眉。

见大家站着,老侯爷沉声道:“进去说吧。”

跟刚刚来时不同,薛老侯爷和薛老夫人脚步有些急促,世子夫人不敢多言,小心翼翼看了眼东瑗,又看了薛老侯爷和薛老夫人,脸上微沉。

东瑗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却明白一件:她是真的不可能进宫了!倘若她要进宫,就不会突然封郡主。封她做了郡主,好似跟皇帝结拜了兄妹。

可是为何会封郡主,她亦不知。

若太后娘娘不要她进宫,从此不提她这个人便罢了,跟老侯爷暗示几句,说喜欢十一姑娘薛东姝,东瑗肯定就被排除,没有理由封她为郡主,多此一举。

不合逻辑的背后,也许有更多的问题。可饮鸩止渴来看,她目前最大的担忧解决了。没有什么比入宫更加让她恐怖不安。

东瑗短暂的喜悦压抑不住,心路似繁华盛绽,碧树繁茂,花影摇曳,斜长的眼睛不禁弯了弯,有潋滟光芒浮动。

回了荣德阁,薛家众人皆在,纷纷询问何事。

世子夫人声音不见喜悦,平淡叙述:“陛下封了瑗姐儿为柔嘉郡主。”

一时间,荣德阁亦同样静寂,众人都愣神,目光落在东瑗脸上,似要透过她这张妖媚的脸,看出事情的缘由。

东瑗静静承受着众人猜忌的目光,不喜不娇,似一泓水,透明见底却没有半分纹路。

薛老侯爷清了清嗓子:“今日是大年初一,大家都拜年去吧,难得出门玩闹一天。”

众位婶母姊妹才回神,纷纷给东瑗恭贺,请安,恭敬叫她柔嘉郡主,然后各自散去。

世子夫人最后离开,见只有东瑗在屋里,便笑着说她去安排人来客往的事,先告退了。

东瑗没有动,微带迷惘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叫她到自己身边,笑盈盈望着她:“瑗姐儿,你父亲只是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并无爵位。皇上这样封赏你,只怕众人不服,你往后切记要勤勉淑顺,不能叫人挑出错儿来!”

东瑗垂着眼帘道是。

老夫人很满意她的态度,声音又软和了三分:“瑗姐儿,你祖父是当朝一品大员,三公之一的太师,世袭一等辅国将军的镇显侯!这么多年,先皇和陛下对薛家多有赏赐,你祖父怕月满则亏,俱推却了。一个没有封地的虚名柔嘉郡主,我们家当得起!”

东瑗遽然抬眸,望着老夫人,感激道:“祖母,我记下了!”

老夫人眸子越发怜悯,从袖里掏了一个金底点翠如意纹荷包给她,笑道:“祖母给你的红包,这是单单给你的!”

东瑗笑起来,眼波横流似明星般灼目炫耀,她跪下又给老夫人磕头,谢了赏,搀扶着橘红出了荣德阁。

橘红脸上难掩兴奋,刚刚出了荣德阁,她便迫不及待低声问东瑗:“小姐,皇上封赏了您为柔嘉郡主?”

东瑗点头,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刚刚那点兴头过去后,她又开始担心后面的风波了。

橘红的兴奋就突然消迩了一半,惴惴问道:“不好吗小姐,您不高兴吗?只有亲王的女儿才封郡主啊!”

“是啊,只有亲王的女儿才能封郡主!”东瑗叹气,她的父亲并不是亲王啊,为何突然就封了她郡主。

可以不用进宫的欢喜已经渐渐被后怕消磨了,东瑗的心有些沉。

橘红好似明白了什么,却还是不太懂,不安望着东瑗。

东瑗端正了心绪,笑道:“皇上还赐了八百倾良田和四百两黄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