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瑗见老夫人不再怀疑她,亦不似下午的惴惴不安,抬眸望着老夫人,问道:“祖母,您知道我玉佩的下落?”

老侯爷却接住了东瑗的话,道:“瑗姐儿,你不要多问。回去歇了吧!”

老夫人叹气,微微颔首道:“去吧瑗姐儿。”

东瑗心中微动,不再说什么,扶着橘红回了拾翠馆。

她心中明白:皇上为何突然封她郡主,跟她的玉佩有关,且老侯爷和老夫人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却不能对她讲。

倘若没有猜错,她那日在荣德阁门口遇到的小太监,就是元昌帝!

皇帝看上了她,太后却不喜她,最后皇帝妥协,封了她为郡主,这些话的确不好对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讲。

为何封郡主?这后面,定要牵扯出一件大事!

第036节红颜福薄

东瑗一走,老侯爷便对老夫人道:“你太疼瑗姐儿了!”

老夫人听着这话,心里就不舒服,斜睨了老侯爷:“瑗姐儿不是那等轻浮算计的!”

老侯爷见老夫人微恼,忍不住笑起来:“我是怕你恼了她。出了这样的事,旁人总是以为女人轻狂不端庄,才被人惦记。”

老夫人冷哼一声:“女人都是该死的么?莫说瑗姐儿向来磊落,就算她真的工于心计,陛下可是穿着太监的衣裳来的。瑗姐儿还有通天眼不成?她难道能认出陛下,勾引陛下?那个小丫鬟也说,是她走到陛下身边时膝盖发酸的。侯爷,陛下幼时受九门提都陈发山指点的武艺,暗器伤了小丫鬟,拿瑗姐儿的东西,他做不出来么?”

语气里对圣主有些大逆不道的不满。

倘若是普通人家,这样欺负她的瑗姐儿,老夫人定是要上门骂一番,讨回一个公道。

如今看在封赐了东瑗一个郡主的份上,又是天子,老夫人只得忍下这口气。

下午时,她的确有些气瑗姐儿,明明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居然瞒了她这么久!后来又是薛东婉的殁,又是进宫,等忙完了,就到了过年,老夫人亦习惯了她不戴玉佩,居然忘了这件事。

可转念思虑,一个无依无靠的未出阁姑娘家,最贴身的东西被人偷了,谁不在心里害怕?

倒是老夫人苛责了东瑗。

心思兜兜转转一下午,老夫人终究想起东瑗降地就丧母,又被父亲记恨,后母算计,最后于心不忍,气也消了。

“瑗姐儿长得打眼,容易被人惦记。”薛老侯爷虽没有明着指责皇帝对东瑗轻薄,却也同意老夫人的话,却是皇帝欺负了东瑗。

他下午叫了人去打听,才知道皇帝在薛府内宅偶遇薛东瑗之后,居然拿到了她随身佩戴的玉佩。

不仅仅如此,他还画了东瑗的肖像,放在御书房,时常拿着肖像和玉佩枯坐到半夜三更,有些茶饭不思的恍惚。

宫里的内侍把皇帝好几日没有临幸娘娘们的事告诉了太后。

太后等皇帝上朝后,把御书房的太监们都寻了去,仔细问皇帝最近反常的原因。

那些太监们不敢隐瞒,就把东瑗的肖像和玉佩交了上去。

太后娘娘见了大怒,叫宫中女官烧了那肖像,又把那湖水绿岫岩玉佩砸成两瓣。

第二天,太后娘娘就下了懿旨,让薛家和盛家、萧家的嫡女进宫。

如今想来,太后娘娘最想见的,大约是东瑗。同时让萧家和盛家的嫡女进宫,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东瑗的姿容,只怕比肖像上更加浓艳妩媚,太后娘娘就铁了心不准她进宫去。

只是见了一面,皇帝就茶饭不思,倘若这个女人进了宫,后|宫只怕要尊卑失序了!

皇帝对她的恩宠,定是要无边无沿的。

封了郡主是第一步,寻个合适的人家把她指婚了,才算真正让皇帝死心吧!

“侯爷觉得,皇上最终会把瑗姐儿赐给谁?”老夫人听着老侯爷的分析,亦同意封郡主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肯定还有后招。

“皇上大约谁都不想赐!”老侯爷睿智的眸光微闪,“圣旨的意思,全都是太后的意思!咱们应该想想,太后会怎么办!知道皇帝痴迷一个女人,定不会让这个女人在皇帝眼皮底下,要么赐死,要么赐婚。”

老夫人颔首,这是合乎逻辑的想法。

“瑗姐儿是我的孙女。如今新帝才作践三年,大权旁落在萧太傅手里,而萧太傅是个良臣谋将,却不是忠臣。我虽无实权,可门生遍朝野,皇上和太后都不会得罪我,还指望我帮他们扳倒萧太傅呢。太后自然不敢处死瑗姐儿。

那么,只剩下赐婚。赐婚给谁?我前不久才向皇帝说要同盛贵妃的娘家结亲,咱们有个女儿要嫁到盛家。既然要赐婚,太后自然不会忘了这件事。”

老夫人又颔首:“侯爷说得对,太后娘娘想要拦住瑗姐儿进宫,就需要尽快将她婚配。把瑗姐儿赐婚给盛家,既解了太后娘娘的心头大患,让皇帝死心;又能办成薛、盛两族联姻,解了皇帝一桩心病,一箭双雕。”

“不错。”老侯爷道,“原本一纸赐婚即可,为何还要封郡主?由此可见,太后娘娘是想把瑗姐儿指给盛家世子爷,而非御前行走盛家三公子!”

盛家世子爷是个鳏夫,丧妻多年,瑗姐儿嫁过去只能是继室,地位不及盛家世子爷已逝的原配;而且盛家世子爷已经有了一位嫡子,瑗姐儿的儿子将来亦要伏低做小。

还有,盛家世子爷克妻名声在外。

薛府这般显赫的门庭,薛老侯爷不会同意让嫡亲孙女去给一个克妻的男人做继室的!

大约是盛家的意思,他们只肯让世子爷跟薛家联姻。

为了平衡两家,太后想出了封东瑗为郡主的主意,其实只是为了弥补薛家。一个郡主嫁到盛家,非原配可及,东瑗的地位就得到了保障!

假如是指给盛家三爷,就完全没有必要封赐一个同亲王女的郡主。

“把瑗姐儿嫁到盛家,就是把她推入火坑,也消了太后娘娘的心头恨!”老夫人听着老侯爷的剖析,脸色骤变,阴沉骇人,“太后娘娘好算盘!”

“抗旨不遵是不能的!”老侯爷叹气,“你应该想想,怎么帮瑗姐儿,到了盛家少吃些苦头。盛家和咱们家的姻亲不会长久的,到了盛家,没人会对瑗姐儿好。这孩子也不易,命中注定多磨难。真应了薄命红颜这句话!”

薛东瑗的美丽,已是世间极致,物极必反,她的美丽要成为累赘,她的一生注定不能平顺!

谁说美丽是福气?

倘若瑗姐儿是个容貌普通的女孩子,皇帝岂会一见倾心?没有皇帝的倾心,太后又怎会管她的婚事?

太后若是不管,老夫人自然会千挑万选,帮她寻门极好的人家!

想到这些,老侯爷就眼眸微黯,瑗姐儿是个可怜人。

第037节姊妹

光阴暗转,新年的喧阗热闹很快就过去。正月初四又下了场雪,扯絮般洋洋洒洒了好几日,地上积雪几寸厚,拾翠馆的翠竹被压得七零八落。

正月初八那日,雪依旧未停,横眸处,拾翠馆处处不御铅华,银装素淡。橘红和蔷薇就领着大小丫鬟在院子里扫雪,怕越级越厚。东瑗透过窗棂瞧着,觉雪香沁心凉,莫名的向往。

她披了风衣,穿了木屐,令小丫鬟拿着簸箕亦去扫雪,被橘红苦苦劝住:“天寒地冻的,我的好小姐,您快屋里坐!要是冻着了,老夫人还不骂死我们!”

东瑗不听,笑道:“不碍事!人亦如水,活动才能新鲜!总是屋里坐,我手脚都是僵的,浑身血脉不流畅,同死水般,对我无好处。反正是咱们自己的院子,你们让我舒展舒展!”

橘红气得直跺脚。

蔷薇却笑道:“动一动,的确觉得身子骨轻朗些!”

橘红大骂:“你这小蹄子,不帮着劝,还起哄!回头小姐伤了寒,我禀了老夫人,看不打烂你的嘴!”

东瑗就笑起来,对橘红道:“你们不都是在这里扫雪?也没有见你们冻着累着,单单我是泥捏的、面揉的,这样不经用么?”

橘红哀求道:“您怎能跟我们比,我们做惯了粗活,您是千金贵体,您快屋里去坐吧!”

东瑗不想跟她说运动有益身心健康的话,亦不想说人之贵贱不在命。这些话说出来,在这个年代离经叛道,没有什么益处。她只是固执得像个小女孩子,跟橘红撒娇耍赖。

蔷薇笑着挽橘红的胳膊:“姐姐,咱们这里这样有趣,单让小姐屋里坐,她岂不闷得慌?”

橘红架不住东瑗的哀求,蔷薇的帮腔,只得叫丫鬟又拿了件狐裘风衣给东瑗,嘱咐她要是累了就赶紧回屋。

又转身让小丫鬟们准备好姜汤热水。

扫了一会儿,手臂后背渐渐暖和起来,东瑗便放开手脚,干的比小丫鬟还要卖力,又惹得橘红说了一回。

“咦,这是做什么?”穿着鹅黄色绣芙蓉锦簇纹绫袄的女子看到东瑗领着丫鬟们扫雪,大吃一惊。

循声望去,是老夫人屋里的大丫鬟紫鸢。

东瑗把扫帚给了小丫鬟,笑道:“下这么大的雪,紫鸢姐姐怎来了?”

紫鸢满腹狐疑,还是道:“来了位姑娘,老夫人让请了几位小姐过去作陪。”然后又道,“九小姐,粗活让丫鬟婆子们做,您怎么亲自扫雪?”

橘红脸色微变,忙拉了紫鸢的手:“都是我没有劝住。她瞧着我们扫雪有趣,非要玩闹,我挨不过她,任她耍了这半日!好姐姐,您可别再老夫人跟前提,否则我十条命也不够的!”

紫鸢笑,须臾又微沉了脸:“我不说便是!下次也要仔细些,别叫九小姐冻着,老夫人又该担心的!”

橘红忙道是。

蔷薇就忙请了紫鸢屋里坐,东瑗也不敢再扫雪,跟着进了屋。

丫鬟们递了姜汤给东瑗,让她去去寒气,她乖乖喝了,紫鸢和橘红才算松了口气。

这个时空,作为大家闺秀的东瑗想要一个健康的体魄也难。刚刚想着运动一下,一屋子服侍都吓得变了脸。

她微微叹气,真不想做多愁多病的林妹妹,无奈世道不准她乖张异类。

净了脸,橘红帮着她匀面,东瑗问紫鸢:“哪个姑娘来了?”

紫鸢笑道:“九小姐怕是不记得。是从前西街三房的铭大爷家的大姑娘,唤作江晚。她刚刚出世,铭大爷和大奶奶就纷纷病卧床榻,挨过两年就去了。霄二爷放两广区明府同知,带了她去。这一走都十四五年了。如今霄二爷也不好了,怕江晚姑娘以后无着落,就托付给了侯爷,让人送来了盛京。原本年前就该到的,路上遇到了风雪,耽误至今。”

东瑗听了颔首。

薛府有很多五服之内的旁枝住在西街,说起西街,大约就是指那些人。

人数太多,内宅的丫鬟婆子甚至夫人、姑娘们都不一定弄得清楚。

是族里一位叔伯的孤女,跟着叔叔去任上。而后她叔叔定居两广,她亦跟着在那里。现在她叔叔身体不好了,把她托付给了老侯爷。

去了十四五年?

那么唤作薛江晚的姑娘,应该有十六七岁了。这么大了,还没有出嫁啊?

东瑗想着,换了件月白色四喜如意纹褙袄,绯色挑线百褶襕裙,头上梳了双宝髻,只带了枝金莲瓣一点油簪子,淡雅大方,并不掩容颜似桃蕊般的秾丽。

进了荣德阁的西次间,只有老夫人和十一姑娘薛东姝陪着一个妙龄女子,静静说着话儿。

看到东瑗进来,老夫人就笑着冲她招手,对那女子道:“这是你九妹妹。”

那女子下炕,给东瑗见礼。东瑗忙还礼,目光在她身上轻掠而过:不似京都女子的高挑,她生的纤柔单薄,玲珑小巧;白皙肌肤,乌黑青丝,穿着豆绿色绣芙蓉盛绽纹交领长袄,草绿色八宝临门福裙,眼睛似秋水般清湛,望着东瑗时,眼里有忍不住的惊讶。

她笑着对老夫人道:“九妹妹像天仙一样,我还是头次见到这样美丽的,老祖宗好福气!”

声音糯软轻柔,官话不是很标准,越发吴侬软语的婉转。

老夫人笑了起来。

东瑗便笑了笑,却不知道如何称呼,看了老夫人。

薛东姝瞧在眼里,笑道:“九姐姐,这是江晚姐姐。”

东瑗就叫了江晚姐姐,然后坐到薛东姝旁边的炕上。

薛江晚复又坐到老夫人身边,说起在南边的事。

半盏茶的功夫,五姑娘、十二姑娘都来了,几个人各自见礼,相互姐姐妹妹唤了起来。

老夫人高兴,留东瑗姊妹吃中饭,特意叫厨房加了几道各人爱吃的菜。

吃了午饭,老夫人照例要午歇,众人就去了薛东姝暂住的暖阁说话。

“十一妹妹住在这里?”薛江晚亲热笑道,“小巧别致,比我在家住的院子强上十倍百倍!”

这话有些恭维,薛东姝淡然笑了笑。

十二姑娘薛东琳却冷哼一声:“我祖母的屋子,是镇显侯府最精致的,你们南蛮之地有甚么好东西,怎好比较?”

一语说的薛江晚脸色涨红。

薛江晚无名无分客居薛府,可没有想到十二姑娘会如此势利,这样当面不给她脸子。

瞧着薛江晚的窘迫,薛东姝正想开口打破僵局,给她个台阶下,却瞥见清冷的五姐和恍若不闻的九姐,话又咽了下去。

薛江晚更加诧异薛家姑娘们的冷落,心里针扎般的难受。在她瞧来,这是一种对外来者不喜的表现,她袖底的手指微紧,自己讪了讪,接了十二姑娘的话:“是啊,南蛮之地比不得盛京的繁华,是我狂妄了!”

第038节势利

听到薛江晚的话,薛十二很是满意。

可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屋子里静得有些怪异,薛东姝忙吩咐丫鬟们上茶、端上点心,然后请大家吃茶。

“江晚姐姐是坐船北上的吗?”薛东姝见薛江晚的尴尬,便跟她说起话来,希望屋里气氛能活络几分。

有人开头,东瑗也接口道:“我长这么大,从未出过盛京。江晚姐姐一路北上,定是有意思极了,跟我们说说有什么趣闻吧,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五姑娘薛东蓉依旧淡淡品茗,笑容疏离清傲。

虽然十二姑娘薛东琳依旧冷傲不屑,五姑娘冷漠疏淡,可九姑娘和十一姑娘都在刻意找寻话题,薛江晚不敢拿大,接话笑道:“哪有什么趣闻?我跟着叔父同僚甘大人的官船北上,晕船得厉害,每日昏昏的。走了七八天才好些。一路上大风大浪的,越往北越是难行。原本两个月就应该到的,我们走到了三个半月。乳娘不准我出去看,每日在船舱里,入了夜才敢瞧瞧远岸的灯火…”

这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的举止。

十二姑娘薛东琳却道:“那也太无趣了!”

薛江晚笑容恬柔,不见了刚刚的窘迫,笑道:“是啊,一路上是挺单调无趣的。到了江宁,甘大人就停船不行,我和陈管事、乳娘三人雇了马车北行。叔父写信给侯爷,以为我定是一路水路到天津港,请求侯爷派人去天津港接。哪里知道我陆路而来,错过了。”

“怪不得!”东瑗亦接口道,“还在想怎么这个时候来…”

“这个时候来正好,明日是我九姐姐及笄!”薛东姝笑道。

薛江晚哎呀一声:“原来明日是九妹妹贵降的日子啊,恭喜妹妹。”

东瑗便笑了笑说多谢。

坐着喝茶,吃点心,五姑娘薛东蓉对薛江晚有种莫名的疏离,令东瑗有些奇怪。

自家的姐姐,东瑗是清楚的。五姑娘平日待人是清冷了些,却从不给人脸色瞧,更加不会刻意冷落谁。倘若是平常,她应该含着笑跟薛江晚敷衍几句才是。

可是薛东蓉一言不语,仅仅是淡然含笑。

十一姑娘薛东姝一向的客气,十二姑娘依旧傲慢任性,只有薛东蓉反常。

续了一杯茶,话题渐渐转移到及笄的礼节上,薛东姝撑起十二分的热情,薛江晚便接口,两人一唱一和的,倒也没有再冷场。

东瑗、东蓉和东琳姊妹三人更多是沉默听着。

那边宝绿便过来请她们,说老夫人醒来了,请姑娘们跟前坐坐。

薛东姝松了口气,她都快词穷了。

几个人连忙起身,去了老夫人平常起居宴息的西次间,二夫人也来了,正坐着陪老夫人说话。

外面依旧洋洋洒洒着鹅毛大雪,无处可去,老夫人就说让二夫人等人陪着摸牌。

“祖母,我也不会,就先回去了,昨日临了半帖大字,还没有写完。”十二姑娘在老夫人面前很拘束,不敢放肆,她找准机会就想溜。

老夫人亦不强求她,笑道:“叫锦秋搀扶着你,别摔了。路上滑,记得穿木屐!”

最后木屐二字,咬得有些紧。

薛东琳忙道是,转身扶着丫鬟,出了荣德阁。

东瑗却是心头一暖。老夫人是听闻了那日薛东琳在拾翠馆门口借着木屐踢打锦秋,指桑骂槐说东瑗吧?

老夫人今日的话,多少是在教训十二姑娘的。

可惜十二姑娘着急走,并没有听懂。

二夫人则看了眼东瑗,眼眸忽闪不明。从前在老夫人跟前最得意的,是她的女儿、排行第四的薛东婷。自从薛东婷出嫁,老夫人就疼爱东瑗,比起当初对薛东婷,老夫人对东瑗的溺爱更盛。

倘若是从前,老夫人可不会为了替四小姐讨一个公道,就言辞暗地里教训旁的姑娘,不会做这种明面上恩宠失衡的事!

可惜,从十二姑娘的表情动作来看,她根本没有听懂,老夫人白费了心思。

可东瑗听懂了,一向不爱看打牌的她依偎在老夫人身边道:“祖母,我也想学打牌,我跟您坐一处。”

“好,好!”老夫人呵呵笑。

薛江晚清湛眼波便在东瑗身上停留了一瞬。

她还以为这个八面玲珑、住在老夫人暖阁的十一小姐最受宠爱。原来她错了,是文静娴雅的九小姐最得老夫人的喜欢。

这样想着,薛江晚对十一姑娘的热情就减了两分。

五姑娘薛东蓉把薛江晚的神态瞧在眼里,那清傲的表情就微微一滞,有些阴霾。

詹妈妈叫人支了牌桌,东瑗和老夫人坐了一席,二夫人一席,詹妈妈和薛江晚一席,五姑娘和十一姑娘一席。

直到晚夕世子夫人来请安,才散了局。

老夫人把薛江晚介绍给世子夫人,笑着对世子夫人道:“你帮晚儿安排一个地方住,从我屋里挑四个丫鬟给她使。”

然后对薛江晚道,“好孩子,你暂时委屈些。明年开春了重新盖一处馆楼,你和你十一妹妹再搬进去!”